見艾蓮拘束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完全失去往日的活力，索菲婭竟然“噗嗤”笑了出來。
“兄長大人，您嚇到了艾蓮了哪。”她捂著嘴輕聲笑著，那副活潑俏然的姿態，幾乎和剛才憂郁時的模樣判若兩人。
“是嗎？”斯溫只是瞥了眼艾蓮，對這個女孩并不怎么在意。
“杰里柯伯爵！”格拉蒂斯突然反常的主動喊了一聲。
“嗯？”
斯溫把目光轉向格拉蒂斯，“有什么吩咐嗎，蘭克小姐？”
“我有一件事想要問您……”格拉蒂斯猶豫了一下，咽了口口水，臉上微微泛起了幾分緊張，“我聽說，您派人去調查尼布爾教授，我不太清楚您為什么要這么做？尼布爾教授只是一位普通的學者，他……應該沒有招惹到您吧？”
斯溫皺了皺眉頭，他稍稍有些意外，塞薩瑟索是一個辦事相當的謹慎的人，沒道理會這么容易被人察覺到自己在調查尼布爾才對。
或許，是有人在故意這么做……
把這個疑惑記在心底，斯溫把心思轉到眼前的事情上。
“關于這件事，蘭克小姐，我恐怕沒有什么好告訴您的。目前我只是受命輔佐公主殿下而已，帝國自有完備的體系在，我也只是按照體系辦事。”
聽了斯溫這番話，格拉蒂斯和艾蓮都忍不住腹誹了兩句。不過，既然斯溫這么說了，她們也只能這么聽。
斯溫簡單和兩個女孩說了幾句后，將注意力集中到了索菲婭身上。他撥撩了幾下妹妹的秀發，眼中流露的柔情，就是身為局外人的格拉蒂斯和艾蓮也看得出來。
“還好嗎？如果不喜歡這里的氛圍，就帶你的同學到內城參觀一下吧。”
“我很好，兄長大人。”索菲婭恬靜的笑著，“請您不必在意我，您那么忙碌，我更希望能和您在空閑的時間慢慢聊。”
“這樣啊……”斯溫微微垂下眼角，好似有些歉然，“那么照顧好自己，我待會兒再過來看你。”
“嗯。”索菲婭點了點頭，然后默默看著兄長離去的背影。
看到索菲婭那副神情，艾蓮不由嘆了口氣。而格拉蒂斯看了看艾蓮，并沒有說話。
斯溫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在確定索菲婭看不見自己后，斯溫用眼神示意一直游弋在附近等待著自己的弗朗茨過來。
“元帥已經到了，他正在客房里等著見卡特琳娜殿下……或者您。”
斯溫默默點了點頭，他朝大公主的方向望了一眼，可是那道紅色的身影卻被無數的華服和晃眼的燈光遮住了。
“看好這里。”斯溫沒有看著弗朗茨，他的聲音也冰冷得異常，“用你的生命來確保公主殿下她們的安全。”
弗朗茨咽了口口水。
“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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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遠離所有人視線和聲囂的地方，魯道夫元帥和拉爾夫中校這對父子正默默的對視著。
“父親……”在漫長的對視之后，還是拉爾夫最先承受不住壓力，“您還好嗎？”
魯道夫元帥根本沒有理會兒子的問候，他的臉色無比的嚴肅，而他龐大的身軀在拉爾夫面前就如同是一座大山，那是壓在拉爾夫心頭、一輩子都難以去除的陰影。
“父親……”元帥的沉默給拉爾夫中校帶來了無與倫比的壓力，他的額頭甚至都滲出了汗珠，“您看起來……心情不好？”
元帥突然猛地揮了一拳，直接把拉爾夫揍到了地上。
雖然拉爾夫中校正值壯年，身體精壯，可是魯道夫元帥揍他，簡直就像是貓捉老鼠一樣輕易。
“你對你的中校軍銜感到不滿？”元帥蹲下身子，拍了拍兒子的臉孔，“為了自己的晉身之階，您還害你叔叔丟了職務，甚至眼睜睜看他被抓到牢里，嗯？”
“父親……”拉爾夫饅頭大汗，他太了解自己的父親了，所以現在的恐懼也更加深刻，“我、我只是在為我們家族考慮……”
“哼——”魯道夫元帥又糊了一巴掌在拉爾夫的臉上。
他打算站起來，不過當他試著直起腿來的時候，努力起蹲了幾次，都發現自己沒辦法扛著一身的體重直接站起來。
“父親？”拉爾夫看著元帥的窘迫，猶豫著問道，“要我……”
元帥甚至沒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直接一拳揍在他鼻子上。
抓著一邊的椅子，魯道夫元帥艱難的站了起來，他甚至有些氣喘，而他做的動作不過是很普通的一個起蹲而已。
他坐到椅子上，順了順自己的呼吸。
“你不過是個蠢貨而已，拉爾夫，被別人利用的蠢貨。卡特琳娜和杰里柯不過是利用你來拉攏古德里安家族，或者說是為了營造出古德里安家族被拉攏了的假象，以此來對付皮特他們。你覺得自己是多么重要的人物嗎，啊？”
他用腳踢了踢兒子，語氣說是憤怒倒不如說是恨鐵不成鋼的教訓。
“父親，我這么做是有理由的……”拉爾夫狼狽的抱著頭爬起來，或許是尼古拉一世那時代人所共有的特點，不論是尼古拉一世本人，還是他手下外交軍事諸方面的代表人物梅特涅侯爵和魯道夫元帥，他們教訓起后輩來都極為嚴苛，以至于他們的子嗣都畏懼他們到了極點。
魯道夫元帥猛地拉住了拉爾夫的后頸衣領，像是拽著一只小崽子一般，把他硬生生拽了起來。
“閉嘴，你這個蠢貨的理由我一句都不想聽！”
“那……”拉爾夫一臉的苦色，不論在別人面前他表現得如何精明，可是一遇到自己的父親，他就和老鼠見了貓一樣，“那您要拒絕首相的任命嗎？”
魯道夫元帥冷哼了一聲，把拉爾夫扔到一邊去。
“蠢貨！徹頭徹尾的蠢貨！我到底是怎么教你的，啊？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生出這么笨的兒子來！”
拉爾夫愣愣的看著對方，想不明白父親的意思。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們的心思，你們的電報到我手上的時候，我就知道你這個蠢貨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拉爾夫再度踉蹌的從地上爬起來。
“那、那您為什么還要接受首相任命，甚至隱秘行蹤，提前了這么多天趕到德為得來見杰里柯伯爵和公主殿下……”
魯道夫元帥很認真的盯著拉爾夫，眼神一絲不茍，既沒有呵斥兒子似的嚴苛，也沒有任何對這場政變的憤怒。
“我永遠忠于帝國，雖然我知道你們這些家伙、你們這些掌握著古德里安家族未來的家伙未必會遵從我的意愿，但是我依舊要求你們忠于帝國。我忠誠的至始至終都只是帝國，而不是某個人，不是某個君主，沒有人可以強迫我向他個人宣誓效忠，即使是尼古拉陛下也不行！”
拉爾夫愣住了，在今天之前，他還真不知道父親忠誠的這一點些微差異。
“但是，我為尼古拉陛下效力的那個時代，確實是我這一生最不后悔的時代。”魯道夫元帥忽然嘆了口氣，表情中又添了幾分緬懷，“亞歷山大的做法太懦弱了，這樣的君主不是我期待的，他不能領導好帝國，他甚至連自己的家人都管不好！所以，我接受了卡特琳娜殿下的首相任命邀請，對于亞歷山大陛下，我沒有必要付出自己的忠誠，但是卡特琳娜殿下的話……或許她確實是可以讓這個帝國重現榮光的那個吉昂。”
“父親，那您這次來……”拉爾夫呆呆的看著自己的父親，現在他終于明白父親一直以來的信念和心意了。
“皮特和萊茵哈德的做法太聰明了。”魯道夫元帥沒有回答拉爾夫，只是繼續自己的話，“他們只想著維持秩序，維持現狀，他們害怕的不是帝國會如何，而是在害怕這個秩序會被打破，連帝國也只不過是秩序的一環，就和他們玩弄的政治以及其他手段一樣，這種可以替換的東西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一切按照以往那樣進行，哪怕換了個名號，哪怕換了一身皮，他們都不會感到不安，可是當這改變進入了實質，切入了他們賴以為生的層面時，他們就會怕得不得了，生怕自己擁有的一切都會丟失掉。”
“所以我接受這個首相任命。對我而言，只有帝國，只有這個國家，才值得我付出一切，才值得我去效忠！”
掌聲突兀的從門口出傳來。
魯道夫元帥扭過頭，皺著眉頭看站在門口的那個年輕人。
“斯溫·諾·杰里柯？”
“我是。”斯溫面色平定的點了點頭，“初次見面，魯道夫·諾·古德里安元帥閣下，您剛才的話真是叫我敬佩。”
“但是你臉上可沒有任何敬佩的表情。”魯道夫元帥一點客氣的意思都沒有，“比起你來，我還是更喜歡你的父親，歐內斯特至少不會像你這樣冷漠。”
“冷漠……嗎？”
“我看不到你的內心。”魯道夫元帥的眼神格外銳利，這種目光，斯溫只在梅特涅侯爵和尼古拉一世身上看到過，“把自己內心鎖上的人，要如何去取信別人呢？”
“所以您不信任我？”斯溫還是沒有任何表情，“但您不還是來了嗎？”
“不是為你！”魯道夫元帥用手支撐著椅背，奮力站了起來，“我剛到提亞馬特宮的時候就聽說，你似乎慫恿卡特琳娜殿下拒絕哈德良要求重訂《斯特朗博利協約》的要求？”
“他們要求我們讓出西里西亞的利益。干涉西里西亞的王位繼承只不過是個開始，雖然目前他們只提出了利益均分的要求，但那點東西不會滿足哈德良人的胃口，甚至整個西里西亞都不能滿足他們。”
同樣是面對魯道夫元帥的龐大陰影，斯溫就顯得從容很多了。
“然而這會帶來戰爭。”元帥豎起眉毛，看著斯溫的目光不知是質疑還是感興趣，“你有信心應付？”
“哈德良人不過是跳梁小丑，他們已經失去了自己的黃金時代，而且那樣的時代也不會再降臨到他們身上。”斯溫的口氣很輕松，似乎真的不把哈德良人當回事，“至于沙漠人……沙漠人則是被時代忘卻的人，他們的文明沒有未來。”
“那么西留爾呢？”元帥忽然問道。
“西留爾……”斯溫垂下了眼眸，“她的命運和未來在我們手中，不是嗎？現在正是我們去創造這些的時候，帝國，甚至是這個世界，一切的未來，都在我們手中掌握著。”
“未來帝國在這個世界中的地位如何，就由您取決了，元帥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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