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的夜,陰風慘慘,烏云密布,密林深處。
“你當真……..答應我的要求嗎?”
黑漆漆的、烏木打造而成的神祠里,一個有些嘶啞卻尖細的聲音幽幽傳來。
跪在神祠前的少年咬了咬牙,眼神堅定無比:“只要你做到你說到的事情。”
“嘿嘿嘿……復活死人可沒那么容易……”半響,那個的聲音干癟地笑了起來,笑聲宛若刮擦地板。
“先來完成契約吧,嘿嘿嘿——”
夜空之中,小雨突然轉急,豆大的雨點急速墜下,砸得少年的臉生疼。
他一言不發,緊緊握拳,站起身,走進了神祠。
片刻之后,一陣撼天動地的狼的悲鳴從神祠之中傳出,聲音痛苦悠長,帶著無盡的悲哀,卻又被天空之中的閃電聲所掩蓋。
“嗷嗚——”
一個白色影子翻滾著沖出了神祠,消失在滂沱大雨中。
“嘿嘿嘿嘿——去吧,成為我的左膀右臂!我的眼睛!”烏木神祠的黑影里,那個聲音如跗骨之蛆,不停縈繞在白狼耳畔,笑得十分喪心病狂!
“嗷嗚——”眼前的畫面突然混亂不堪,數十具殘缺不全的尸體出現在眼前。白狼的身子突然被巨量的血水淹沒,無法呼吸!
仿佛是被電擊了一般,白狼痛苦地嚎叫著,猛然驚醒。
猛地從地上騰起身子,豎起耳朵,露出殺氣騰騰的爪牙,警惕地看著四周。天已經大亮了,陽光有些刺眼。斑駁的樹影投下幾個圓圓的光點,昨天那個奇怪的人不見了。
甩甩毛茸茸的大腦袋,不知不覺,它竟然如此放松地睡了一夜。
身旁的少女仍舊沒有意識,緊緊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根根可見,蒼白的臉頰上沾了些許露水。
白狼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輕輕咬起少女的衣領,將她拖到黑暗處,不被陽光照耀到的地方。
身后傳來一陣犀犀索索的響動,幾片巨大的葉子被什么東西撥開。白狼聞聲護在少女面前,呲出森白的獠牙,琥珀色的眼睛里又盈滿了防備和殺氣。
南凌抱著一堆東西從樹叢里擠了出來。
一束微弱的光芒剛好打在他身上,細微的灰塵在光線里如此清晰,他就那樣抱著一堆野果和野兔子,傻愣愣地站著,看到面露兇色的白狼,沒來由地笑了。
白狼愣在原地,卻一時間無法收回已經顯露而出的獠牙。
南凌自顧自地上前兩步,白狼退后了兩步。
南凌再上前兩步,白狼低低吼一聲。
南凌笑,不再上前。
他將手里的兔子扔給白狼,自己則自顧自地坐在地上吃起野果。那神態,倒是十分怡然自得。
白狼狐疑地用鼻子嗅了嗅野兔子,微微一頷首,表示感謝,卻又警惕地看著南凌,一口一個,吃得狼吞虎咽。
吃罷東西之后,休息了一會兒,南凌隨手拿起昨日采摘來的大葉子和些許藥草,指了指白狼爪子上的傷口,又指了指手里的藥草,試圖再次接近白狼。
白狼明白他的意思,但仍是警惕地從少女身邊站了起來,死死地盯著他。
南凌雙手捧著藥草,示意沒有危險,一步一步慢慢接近。
越靠近,白狼顯得越慌張,嗓子里發出略有驚慌的嗚咽聲,卻不是威脅的聲音。它受了傷,身后又有昏迷不醒的少女,根本躲不開,也不能躲南凌。它巨大的白爪子不知所措地刨著地,死死地盯著南凌,南凌堅定著步伐,溫柔地伸出一只手,緩慢地接近,試圖去撫摸白狼。
一步、兩步………
一人一狼,距離在不斷拉近。
終于,白狼沒有閃躲,南凌碰觸到了它那順滑卻又堅硬的狼毛,和溫暖的體溫。
他盡量溫柔地撫摸著白狼,安撫著它的情緒,它的皮毛有著淡淡的血腥味和泥土味,有不少隱藏在毛皮之下的傷疤。過了許久,白狼也終于停止了不安的閃躲和顫抖,松了一口氣似的,倦怠地閉上眼,將狼首輕輕抵在了南凌的胳膊上。
南凌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繼續安撫著白狼。
整個下午,靜謐的叢林里,南凌都在給安靜地臥在地上的白狼上藥、包扎傷口。
日暮時分。
終于清理好了白狼的所有傷口,又打來一些水,替它洗去了血污和泥土,白狼終于恢復雄姿英發的獸王模樣。它溫順地伸出厚重粗糙的舌頭,舔了舔南凌的掌心和臉,南凌笑嘻嘻地捧著它的腦袋,用額頭抵著它濕漉漉地鼻尖,不停地替它順毛。
“謝謝你。”
一道柔弱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先前那昏迷不醒的少女不知何時已經悠悠地睜開了眸子,一雙剪水秋瞳閃爍著動人的光芒,望著南凌。
白狼見那少女醒了,溫順地上前,伸出粗糙的舌頭舔著她的手心,那少女溫情脈脈地看著白狼,又看到了白狼身上涂抹的藥草和包扎的傷口,漸漸紅了眼眶。她無不繾倦地伸手輕撫白狼,聲音帶著苦澀的哽咽:“是你嗎……我的愛人……”白狼倦怠地閉上雙眼,眼角留下了淚。
南凌在一旁,仿佛也感受到了溫柔似水的柔情蜜意。片刻,她再度起身,向南凌道謝,南凌不自覺地臉有些紅通通:“姑娘客氣了。”
少女笑得十分溫柔又疲倦。
就在這時,幾聲若有若無地叫喊聲從四周傳出。幾點跳躍著的火光在黑夜里閃過,明顯是有人在附近。
聲音越來越近,仿佛是在找什么人!
白狼聽到響動顯得十分緊張,壓低身子,做出攻擊的樣子,護在少女和南凌面前。
南凌好奇,當下心中略過一個想法,看了看白狼身上的傷,難道是那些人的杰作?
“快走——”少女聽聞聲音臉色瞬間煞白,眨巴著一雙眸子,眼淚瞬間就大顆大顆地落下,楚楚可憐地看著白狼。
白狼突然發出極不情愿地嗚咽。
“快走!!別再來找我了!他們會殺了你的!!”叫喊聲越發清晰,少女顧不得南凌在場,情緒瞬間因為恐懼而失控,急的幾乎要哭了出來,白狼上前溫柔地舔舐著少女的臉頰。她推不走白狼,無力地將頭抵在白狼的鼻尖,竟然嗚嗚地哭了起來,那令人心疼的模樣,柔弱得令人心碎。
白狼就是不走。
任憑這少女如何推搡,甚至是謾罵,捶打,白狼就是不走。
“月琊——”
“月琊——”
耳聽著找尋的聲音越來越近,少女發了瘋似的推著白狼:“快走!快走啊!他們來了!”
白狼痛苦地嗚咽著。
南凌目光沉沉,心中莫名地為這白狼和少女心痛。不知為何,眼見如此動情又傷心的白狼,南凌忍不住想要保護他們。
“先走,我在。”
南凌輕輕撫上白狼的前爪,認真地說道。短短幾字,南凌說得一字一句。白狼琥珀色的眼睛充滿靈性地閃爍著,看著南凌,南凌毫不羞澀,用同樣認真赤誠的眼神也看著白狼,幾秒之后,白狼突然發出一聲高亢又不舍地嚎叫,化為一道白色的殘影消失在密林深處。
四周的叫喊聲突然變得紛亂,幾點火光分散開來,看來是追著白狼而去了。南凌上前扶起少女。
“在這里——”
一陣興奮的聲音突然出現,一個端著火把的黑影猛地跳了出來,南凌一把將少女護在身后。逆著火光,南凌看不清來人的面容。片刻之后,數十個人影將南凌與少女團團圍住,南凌一手護主少女,一手握住了藏在黑布之中的軒轅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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