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格̶；菲克瑟的聲音很奇怪，模糊而又清晰，似乎很遙遠、又似乎就近在耳邊低喃，聲線也似男似女、還帶著顫抖的回音，卻有一種讓人從心底往外冒涼氣的冰冷與高傲蘊含其中，令人一聽就直覺這是非常強dà
的強者的聲音。
“很奇怪嗎？”
菲菲安的小嘴微微翹起，拍拍身上的塵土，看了看手中那個依然閃亮的魔紋光球、又看看那生死不知的庫克斯壯，黯然嘆息一聲，隨手扔掉了，慢步離開了腳下碎塊狼藉的地面，找了個干凈點的地方站定：“……你既然知dà
我是違背了規(guī)則而來的，那么對于我來的那個世界，你是否有些了解呢？”
“違背了規(guī)則的生靈！你既然知dà
‘規(guī)則’的存zài
，亦應(yīng)當(dāng)知dà
‘規(guī)則’的‘不可知’！但是無論你來自何方，我必將忠實地履行我的職責(zé)，將你于此維度的一切存zài
痕跡抹去、還其本來！”
針對小女孩的問題，博格̶；菲克瑟似乎沒有任何好奇心，冷漠淡然的詞語中透出一種掌握一切的意味，那組合出來的面孔也隨即再次分散，奇異的微弱顫音中，每個平面內(nèi)的光芒都開始加速流動，亮度也在逐漸的增加，給人的感覺仿佛是要行雷霆一擊之前的蓄勢待發(fā)——
“……‘規(guī)則’的守護者啊，您真是如同傳說中一樣的鐵面無情呢——”
菲菲安稚嫩的聲音似乎在嘆息，然而隨即她的語氣就變得無比的堅定：“但是您對我是無可奈何的！”
“違背了規(guī)則的生靈！”博格̶；菲克瑟聽若未聞，聲音冷冽如同寒冰：“帶著‘冗余天使’的懲罰、從這個維度消失吧！你不曾到來、不曾出現(xiàn)、不曾——存zài
！！”
‘冗余天使’全身所有的平面都驟然發(fā)出了鳴叫，然而就在這個瞬間，菲菲安的小臉上露出了一種神mì
的微笑——
“我的存zài
，不會改變——”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輕輕說著，隨著第一個字的出現(xiàn)，那個先前被她‘隨手扔掉’、此時已經(jīng)悄悄地滾到了道格身邊的光球驟然發(fā)出了明亮的光芒，無數(shù)魔紋的自動飛舞中，瞬間化作一個呈六面柱形的細長光柱，大約有小女孩的小指那樣粗細，那里面蘊含的光芒明亮得無法想象，卻被完全束縛在里面一點也發(fā)散不出來；無數(shù)極其細小的魔法符號如同爬樹的螞蟻一樣圍繞著這明亮的光柱，形成一個個粗細不同的旋轉(zhuǎn)著的同心圓柱面，擁簇著光柱那銳利的尖端，看起來極其絢麗而又極其危險。
這是什么？
這幾個字還剛從道格的腦海里泛起的時候，那光柱猛地刺了過來，在道格情不自禁發(fā)出的駭然驚呼中，毫無阻擋地帶著‘噗’地一聲輕響刺入了他的額頭！
道格幾乎是立即就失去了全身的知覺，再也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模糊中仿佛置身于水中徐徐漂浮、又仿佛是在一個特殊的夢中掙扎；平時生活中一些瑣碎微小的細節(jié)變成了一個個畫面，仿佛剛剛發(fā)生一樣清晰明白，翻書似的在他的腦海中不停地翻動，次序卻是絕對的混亂，亂到他的腦子根本承shòu不住的地步，于是極其劇烈的疼痛像是潮水一般一**地、不間斷地沖刷著他的神經(jīng)，道格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塊被不斷地捶打著的鐵胚，被一把巨大到無法想象的大錘一下一下地捶打著，仿佛連靈魂都快被壓扁。
“啊！——”
道格現(xiàn)在發(fā)出叫聲已經(jīng)完全不像是人類的聲音，凄厲的聲波中，周圍世界的時間仿佛被不知名的力量極度壓縮，每一秒鐘都漫長的如同沒有盡頭，他扯直了嗓子不顧一切地嚎叫，卻無法阻止那大錘一次比一次沉重地敲打著他的靈魂。
腦子已經(jīng)什么也無法思考，然而每到他感覺自己已經(jīng)到極限的時候，就會有一種清涼的感覺從額頭傳來，在支離破碎的世界中又給與了他一絲力量，然后又是無窮無盡的錘打……一次次機械地重復(fù)著，直到他漸漸地變得麻木，凄厲的嚎叫也變成了斷續(xù)的低聲呻吟之后，那沉重的大錘也仿佛打不動了，漸漸一次比一次無力。
某一個瞬間，道格突然再次感覺到了自己的全身，所有的神經(jīng)都在爭先恐后地發(fā)來信息，每一塊皮膚、每一條肌肉、每一根骨骼都癢得無法忍耐，讓他忍不住再次大叫一聲站了起來，手腳上的束縛如同紙片一般輕易掙脫，神志迅速地清醒、身體卻依然是無比的難受，每一個細胞在感覺中都是那么的陌生，仿佛這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身體，然而低頭望去，映入視野的仍然是自己那熟悉的健碩身軀。
——但是，卻是發(fā)光的！
道格驚訝地看著自己完好如初的身體在源源不斷地發(fā)射著柔和明亮的光芒，那光芒竟然有點像組成‘冗余天使’博格̶；菲克瑟身體的那些‘平面’內(nèi)的那種神mì
的光輝……
額頭突然又傳來一陣針刺般的波動，深達腦中，隨即道格驚異地發(fā)xiàn
這個煥然一新的身體竟然自己動了起來——
“吾之名為道格̶；斯立烏！”
道格聽見自己的嘴在說話，卻完全不受自己控zhì
、也不是自己平時的聲音，悠遠而混沌，仿佛從極度遙遠的地方穿越了無數(shù)的阻礙才到達此處，而周圍的世界也仿佛凝固了一樣，時間過得極慢，組成‘冗余天使’的那些‘平面’飛出和彈回的速度，在道格眼中慢得仿佛蹣跚的老人。
“……吾謹在此依據(jù)至高的‘規(guī)則’，宣告吾于此位面的神格，并奉唯一的真理‘守恒’為吾之律法！所有信奉‘守恒’之智慧生靈，均將沐浴在吾之庇護之下——從此刻起，吾便是‘守恒’之神！”
聲音渾厚而沉重，帶著綿綿不絕的回響，道格眼睜睜地聽著自己嘴巴里冒出來的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覺得自己腦子亂成了一團——媽的誰來告sù
我究竟發(fā)生什么了事情？我的身體怎么了？
“吼！”
周圍世界恢復(fù)正常的瞬間，‘冗余天使’博格̶；菲克瑟發(fā)出了尖利的鳴叫，聲音中充滿了憤nù
的味道，本來準bèi
射向菲菲安的光芒臨時轉(zhuǎn)向，足足有三米直徑的熾熱光芒毫無保留地向著道格噴射了過來——然而那粗大的熾熱光芒在道格咬牙絕望的注視中迎面狂沖而過、把他周圍的地面和墻壁全部汽化，卻仿佛道格根本不存zài
一樣，沒有燒到他一絲皮肉。
“守護者啊，您的能力中可不包括‘弒神’哦！”
菲菲安清亮的童音響起，小臉上在平靜之外有著明顯的‘如釋重負’的表情，看來剛才也不是不緊張：“在這個世界，‘守恒’的法則還沒有人來執(zhí)掌……只要有足夠的魔力，誰都可以宣bù
自己為‘守恒之神’——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擁有‘神格’！”
“是的，生靈！”
發(fā)xiàn
道格絲毫無損之后，博格̶；菲克瑟的聲音幾乎是瞬間就恢復(fù)了開始時的冷靜，全身再次發(fā)出鳴叫：“如你所說，我不可弒神——但是，這并不足以阻礙我把你的存zài
從這個維度抹去——”
熾熱的光柱再次出現(xiàn)，瞬間已經(jīng)把菲菲安那嬌小的身軀籠罩其中，已經(jīng)被破壞得千瘡百孔的密室里立即又有一塊體積巨大的墻壁直接汽化。
“我說過……我的存zài
，不會改變！”
菲菲安微笑著平靜站在原地，竟然也和道格一樣，絲毫不受那光芒的影響：“在剛才他成神的瞬間，我已發(fā)誓信奉‘守恒之神’……作為神的第一個信徒，自動獲取了‘使徒’的身份！”
“——那又如何？”
也許是有了一次先例，博格̶；菲克瑟這次并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平穩(wěn)的聲音倒更像是在討論問題：“即使成為‘使徒’，也無法改變你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事實！我的‘判別之光’絕不會對任何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東西仁慈……告sù
我，智慧的生靈，你，是如何抵御了我的‘清除’的！？”
“如您所愿，尊敬的守護者。”菲菲安的大眼睛里閃爍著與外表完全不符的睿智光芒：“‘守恒’的法則里最核心的一點，就是整個世界是‘永恒’的——存zài
的物質(zhì)永遠存zài
，存zài
的能量也永遠存zài
！——因此對于‘守恒之神’來說，時間沒有什么意義——”
“……繼xù
。”
冗余天使身上的光芒開始閃爍。“你這些令人驚奇知識的來源讓我感到好奇了，生靈！”
“另外的一個關(guān)鍵是，我本身同樣誕生于這個世界，組成我的所有物質(zhì)和能量都是一直存zài
于這個世界中的……只是我穿越了時間，從四百年后來到了這里……而‘守恒之神’的神力具有將‘時間’忽略的特性，所以作為有資格代言神力的‘守恒使徒’，我在這個世界的存zài
便‘合理’了！”
隨著她稚嫩的聲音落下，博格̶；菲克瑟全身的‘平面’開始劇烈地發(fā)出光來，各色光芒不斷地變化著顏色，一時之間整個密室被這些色彩映照的五光十色，仿佛迷離的幻境，而道格不知為何，很自然地知dà
它這是正在思考。
“——智慧的生靈，你用自己的智慧贏得了生存的權(quán)利，祝hè你，雖然這脆弱的‘合理’隨時可能被破壞。”博格̶；菲克瑟在某一個瞬間停止了‘思考’，全身恢復(fù)了明亮的光芒，眾多平面飛舞組成了一個比較清晰的大型面孔，看起來還頗為英俊——或者說是嫵媚：
“從此之后，你的靈魂將轉(zhuǎn)歸于‘序列天使’菲歐̶；麥內(nèi)哲的管轄之內(nèi)，除非你再次觸摸‘規(guī)則’，我們將永別無期——”它的身軀就那么直接在虛空中開始變淡，聲音也越來越小：“但是，我想我會記住你的，好好保護那脆弱的神格吧，再見了——‘時間的囚徒’！”
它的聲音迅速的消失，而菲菲安卻微帶驚詫地愣在原地：‘冗余天使’博格̶；菲克瑟臨走時那突兀的最后一句話令她有些不解，同時也非常的不安，畢竟‘囚徒’這個名詞，并不是什么令人喜歡的東西。
“‘時間的囚徒’？……”
菲菲安仿佛自言自語地重復(fù)了一遍，呆站在原地，不斷地回想博格̶；菲克瑟說過的每一句話，清澈的大眼睛里找不到焦點：“‘脆弱的合理性’我可以理解，但是……‘囚徒’是指什——”
一絲冰冷的寒氣突然出現(xiàn)在她細細的脖子附近，伴隨著一句輕輕的低語：
“——可以繼xù
我們的‘游戲’了嗎，我的小公主？”
道格發(fā)著光芒的軀體悄然出現(xiàn)在菲菲安的背后，年輕的臉帶著冷笑，一只手緊緊地捏著小女孩的下巴，另一只手握著一條長形的鋒利石片、帶著夜晚的寒氣緊貼在她的頸動脈附近。
菲菲安的身子稍微僵硬了一下，細細的眉毛一皺，袖子掩蓋下手指迅速地按在了手上戒指的魔晶上，卻沒有繼xù
按下去。
“我想首先問幾個問題，比如說，‘神格’，嗯？”
道格沒有發(fā)xiàn
她的這個小動作，臉上表情平靜冷酷，眼里卻有掩飾不住的怒氣：“……你***到底對老子做了什么？”
他在菲菲安的耳邊低聲沉喝。
“就算我解釋了，你覺得你能聽明白么？”
菲菲安的大眼睛里沒什么害pà
的表情，柔軟的小嘴微笑，臉上甚至露出淡淡的嘲諷。
“不要太小看人呢，小公主。”
道格的表情依然是兇惡地，然而在這個表象的掩護下，卻在密切地觀察著菲菲安的表情和眼神：“我實在不想用別的方法讓你開口……“
“你可以試試看。”
菲菲安小嘴微翹，眼神清亮而深邃，什么也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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