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女孩子心目中的偶像就是詩人作家，因為詩人最浪漫，所以詩人特別受歡迎，尤其還是年輕英俊的詩人。

    這個時候的文壇很像是春秋戰國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縮減版，孔孟老莊影響的是幾千年的中國，可謂源遠流長。而民國的新文化運動，更多的是像《紅樓夢》那樣，很快達到一個巔峰，然后就是斷層。后來的什么反思文學尋根文學改革文學不過是自己往自己臉上貼金，做不得數。

    就像李若凡在后世見到的許多深層次的問題，難道這些都是突然出現的？當初成千上萬的企業工人失去崗位說是要舍小家為大家，可是偏偏僵尸企業都是吸血的巨無霸，當初引進外資簡直就是當祖宗大爺伺候著，簡直就是寧與外賊不與家奴。可是那些應運而生的都是百分之一百二的歌頌！

    所有低于生活的作品都是沒有生命力的。杜甫之所以偉大就是因為直面慘淡的盛世，張養浩被后人記住就是因為他說出了興亡百姓苦，孔子之所以偉大就是因為說出了苛政猛于虎。

    當然，李若凡甚至生出了一些別樣的念頭，能夠和這些大師俊杰對話，來民國豈不就是最大的收獲？

    陸小曼看到李若凡似乎看著林徽因發愣，笑著打趣道：“林家妹子可是名花有主了。”

    其實陸小曼心里是有點半含酸味的，女人的心理有時候很奇怪，譬如她現在和徐志魔在一起，可是曾經徐志魔是沒有追求到林徽因的。這樣說起來，豈不是自己不如林徽因？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女人是不會真正服氣另外一個女人的。

    林徽因臉色微紅，李若凡這樣盯著一個陌生女子打量是不太有禮貌的，可是瞧他的眼神似乎并沒有那種意思。林徽因見過太多傾慕的目光，但她心目中的另一半必須是有才華一心一意的，徐志魔無疑只符合一半。

    事實上，林徽因很像是現在的學霸，這一年會和梁啟超先生的公子一起去費城留學，經過四年的愛情長跑才在拿大渥太華的中國總領事館舉行婚禮。

    本來去留學準備學的是建筑，結果建筑系不收女生。林徽因也是厲害，轉學美術系，選修建筑系，但也是從這一刻起，林徽因慢慢的忘記了她的散文和詩歌，所以她的全集恰好分成差不多對等的兩部分，這在當時其實都是獨一無二的一位。

    李若凡笑道：“是梁任公的公子吧？準備去美國留學？不過我可是聽說賓夕法尼亞大學是不收女學生的。”

    林徽因先是說了句不要亂說，接著聽到李若凡的話有些詫異。其實，所以愿意去美國留學，也有避開徐志魔的一部分原因。和梁思成一起進入建筑系是因為家里的意見，一個專業可以有更多的共同語言。

    梁思成很有才華，但在林徽因50歲去世后娶的第二位妻子無疑是沒有眼光的。

    但林徽因驚訝的是她準備去國外學建筑的事情其實根本沒有外人知道，李若凡是從何得知的。當時正是新文化運動紅紅火火的時候，作為民國才女，林徽因未必那么心甘情愿的放棄北平的一切漂洋過海。

    李若凡說完就有些后悔，說不定會改變林徽因的打算吧。這個可不好。

    林徽因道：“你也在賓夕法尼亞留過學？”

    李若凡笑道：“我會看相。不過人家不收女學生倒是真的！”

    陸小曼也聽出李若凡的話意，沒成想林徽因還真想和梁思成出國啊。女孩子總是要嫁人的，但想幸福，僅僅自己做個好人是遠遠不夠的，還得另一半也是好人。

    陸小曼貪玩，她也不止一次想過徐志魔是不是把她當成了林徽因的替代品。畢竟，徐志魔是追求失敗后轉身就追求她的。丈夫是軍人，很難天天陪伴身邊，只是以身份論，她和徐志魔是半斤八兩，一個是有老婆，一個是有丈夫。

    林徽因是不會接受有老婆的男人追求的，無論他多有才華。但她并不拒絕和徐志魔做文友，可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來臨的時候，就得做出選擇。出國無疑是避開流言蜚語的好舉措，但對林徽因而言未免有些不公平。

    林徽因轉身不答，卻是去看舞臺上的話劇。

    阮玲玉和阮媽已經在舞臺上了，其它的角色都是歐陽書同春柳社的演員。

    林徽因看著繁漪輕聲道：“她也是個可憐人！”

    林徽因看過《雷雨》的劇本，對劇本作者李若凡的感覺是復雜的。她也寫過話劇還演過話劇，但和《雷雨》一比，自己簡直就是小兒科。

    李若凡笑道：“陸小曼你細心觀察你的角色，舞臺上的繁漪就是你。話劇不像京劇，要靠語言的深度來體現人物的復雜。關鍵是別臉譜化的把人物分成好人壞人，《雷雨》是一出悲劇，悲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撕碎給觀眾看。”

    《雷雨》本來的劇本假如說有白璧微瑕的話就是對不熟悉的人物魯大海的描寫上面。

    其實后世許多人看到的《雷雨》是一個刪節本，《雷雨》最早于1933年發表在《文學季刊》上面。50年代為了要適應當時的政治需求做過大幅度的修改，人物形象也由豐富生動，含蓄，復雜變成概念化，簡單，直白。

    譬如說繁漪有一段獨白：熱極了，悶極了，我希望我今天變成火山的口，熱烈裂的冒一次，什么我都燒個干凈。

    基本上后來的演出都是根據1978人民文學出版社的重印本，是沒有這段獨白的，當然不僅僅是這一段！

    很多人可能沒有注意到，魯大海是沒有結局的，更像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闖入者，路人甲。他對于母親，對于妹妹基本上是一個單薄的角色。

    從劇本來看，魯大海還不如設計成沒有姓名的路人甲呢。但李若凡恰恰來自于2016，他從小接觸的就是普通工人，父母也是普通工人，切身經歷了工人從云端跌落到深淵的過程。所以他在謄寫劇本的時候，對魯大海做了大膽的改寫。

    李若凡對陸小曼道：“魯大海是周樸園和魯侍萍的兒子，他的性格不僅僅是善良，還有生活在魯貴那樣家庭中被母親影響的敏感。而你看舞臺上的魯大海，完全沒有表現出人物的復雜，可你看阮媽，她遇見周樸園的時候其實是愛恨交加的，表現的完全超過演魯大海的那個。”

    陸小曼笑道：“那你也給我說戲啊，我真怕演不好繁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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