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在談話間，戴府的管事彭紅中敲敲會客廳的門走了進來。
“兩位老爺，你們讓小的去打聽鵝城百姓對這事的看法，小的回來了。”
“哦，說說看，老百姓都在說什么？”周興想趁機看看鵝城的輿論，然后有針對性地布子。
“新老爺審案不許跪，窮腿子們都說縣長的好。有章法，講平等。但地主紳士們卻覺得太過稀奇，不少紳士罵馬縣長是根黨棍子，亂了規矩、國將不國。”
“那老百姓對縣長不許二五加租怎么看？”戴老爺猴急地問道。
“窮腿子們高興壞了，他們一傳十十傳百，說新來的大老爺為窮人主持公道，要在鵝城實行二五減租。有好多窮腿子被煽動起來，他們說去年被地主老財刮去的就算了。今年要是地主們還敢加租，他們就聯合起來鬧他個二五減租...“
“...反正有縣老爺在上面撐腰。地主老爺們聽說快被氣瘋了，他們都說這鵝城快沒有王法了，縣太爺拿著雞毛當令箭。也有的地主老爺說老爺您…”
彭紅中吞吞吐吐的樣子，讓戴老爺眉頭一皺，“有屁快放！”
“是，老爺。有的地主老爺說您沒有章法，亂掄王八拳，結果打到了自己身上。”
“混賬！他們知道個屁！”戴老爺氣得跳腳。
“彭管事，其他人的反應我不關心，我想知道黃老爺什么反應？”周興問道。
“周公子，小的跟黃府服侍黃老爺的一個下人相熟，他說黃老爺聽到這個消息一言不發。不過晚飯時黃老爺摔了幾個古董碟子，還把一個不開眼的下人吊起來打了一頓。”
“好，好，好！”周興拍手一連說了三聲好。
“彭管事你下去吧。”戴老爺斥退彭管事，拱手恭敬地說道，”請恕老朽愚鈍，不能頓悟賢侄的離間之計。”
侯老爺也拱拱手，表示對周興無比欽佩。周興雖然年輕，但是這一手確實讓他們刮目相看。此子心思老辣，一招苦肉計隔山打牛，讓他們大開眼界。
“賢侄，接下來怎么做？”兩大老爺此刻乖巧得像個小學生。
“接下來，備禮去黃府，會會黃四郎！”
三臺小轎在夜色中出了戴府，直奔黃四郎的碉樓。
黃四郎的碉樓樓層聳立，炮臺眾多，每一處炮臺都架著一挺機關槍。周興見炮臺上人影綽綽，顯然是有人在巡邏把守。
這樣的要塞易守難攻，加之黃四郎手下有四百團練，要攻下這里沒有個兩千人簡直是癡人說夢。周興見識了黃四郎的實力，眉頭輕皺。
這黃四郎的實力確實深不可測。張麻子竟然能夠憑借幾十人馬，就將黃四郎攪得人仰馬翻，毀了他五代的基業，確實也是個絕頂厲害的人物。要想將他們拉下馬，周興必須小心小心再小心，因為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
他思襯間，黃府的管家胡萬已經將他們引到了黃老爺的會客廳，并吩咐丫鬟奉上了香茶。周興打量了一眼胡萬，正巧陳坤飾演的胡萬也在審視著他。
“戴老爺，這位小哥看著面生啊！”胡萬賣相十分不錯，面色卻陰陰的，不討人喜歡。
“胡管家，這位是我的遠房侄子，剛從美利堅留學回來。”戴老爺謹小慎微地答道。
這番說辭周興早已經和戴老爺對過，不怕他們探底。黃府的管家胡萬深得黃四郎的喜愛，雖然他只是黃府的下人，戴老爺卻是不敢馬虎。
外界有人傳聞黃四郎是個基佬，賣相漂亮的胡萬就是他的男寵。
“哦，留洋America？你們城南兩大家族把人當豬玀賣到USA修鐵路，子孫也送到USA留洋，不怕子孫也成了豬玀？”
一個西裝革履，頭發打理得絲絲分明的中年帥哥走了過來。周興定睛一看，來人正是周潤發扮演的黃四郎。
“黃老爺！”兩大老爺連忙起身拱手打招呼。“坐！”黃四郎叼著煙斗吩咐道。
“聽說你在USA留洋？”黃四郎雙手插在衣兜里，饒有興趣地問周興。
“稟老爺，小的在USA耶魯大學專修法律。”周興不卑不亢。
“法律是經世之學。”他評論了一句就再無興趣，轉而對兩大老爺問道，“兩位深夜趕到我家，應該不是來吃宵夜的吧？”
“回黃老爺的話，我們對今天在縣衙發生的事誠惶誠恐，特來向黃老爺請罪。”戴老爺恭敬地回話道。
“哦，你們何罪之有？”黃四郎明知故問道。
“我們不該將不聽話的佃農告上縣衙，搞得地主老爺們現在下不來臺。”
“你們城南兩大家族何止是愚蠢，簡直就是愚蠢！”黃四郎聞言氣不打一處來。
“一個佃戶抗租，你們暗地里料理了即可，何必鬧到官府？再不濟，你將刺頭押到我這，我保管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黃四郎指著兩大老爺恨鐵不成鋼。
“黃老爺教訓的是，按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以前地主老爺們捉著抗租的佃農上縣衙告狀，那都是一告一個準，沒成想，這位老爺這般標新立異。”戴老爺面帶苦澀地搖頭。
黃四郎將信將疑。新來的馬縣長同情窮人，嚷著要公平。他不相信戴老爺這么沒腦子，主動撞到槍口上。
“黃老爺，聽說前兩天馬邦德還打了您的團練總教頭武智聰？”周興插嘴問道。
“掌嘴！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戴老爺呵斥了周興一句。
黃四郎制止道，“哎，童言無忌嘛。”
他面帶笑容地湊到周興面前，“黃某人被縣長打臉，看來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吧？”
黃四郎笑得像一條毒蛇，熟悉劇情的周興知道，他笑容越燦爛，后果越可怕。
“稟老爺，鵝城的百姓現在都傳鵝城變天了。”周興裝作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模樣，大大咧咧地將心里話說了出來。
“畜生，你在胡說什么？還不給黃老爺賠罪。”戴老爺再次厲聲呵斥道。這當然也是對好的臺詞。
“哎，不要嚇唬小孩子。”黃四郎回頭教訓了戴老爺一句，對周興和顏悅色地說道，“不要聽外面瞎傳，鵝城的天不曾變，一直都姓黨！”
“黃老爺說得是。這天下一直是黨國的天下。為了讓這群泥腿子知道黨國的厲害，我特意懇求戴老爺去縣衙告狀，讓他們嘗嘗法律的厲害。”
黃四郎恍然大悟，戴老爺一向精明，怎么會走出這招臭棋，看來是受了留洋傻侄子的忽悠。
“那泥腿子嘗到法律的厲害了嗎？”黃四郎笑瞇瞇地問道。
“沒有！”周興沮喪萬分。“這他媽的跟美利堅大學學堂教的不一樣！”
“哈哈哈哈…”黃四郎哈哈大笑，他指著兩大老爺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你們家祖墳冒了青煙，生了一個了不起的大少爺，恭喜！”
兩大老爺尷尬地賠笑。周興一臉懵逼，這是夸我嗎？
狀告泥腿子的事于是一笑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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