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桂子迎秋、滿山香‘色’怡人。
原本布滿灰塵的梅林小筑便在幾日前已經人打掃,煥然一新。只是這主人現下卻不在屋中亦不在那后院妻子的墓室里,而是在那云蹤派中做客。
云蹤派創派已久屢經風霜,本已是人丁凋零今又橫生劫難。掌‘門’莫行則昏‘迷’不醒,幸好有那小筑主人祁彥之及時趕回,救醒了莫行則。然而云蹤派遇襲之事卻在祁彥之心頭留下了一道‘陰’影,是以、當莫行則有所好轉時,祁彥之便登‘門’叨擾,一去心中疑慮。
這日,眾人齊聚一堂,臉上皆是一團喜意,畢竟大難得過、絕處逢生,眾人俱是安然無恙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而更令人為之欣喜的是四師弟莫仲卿竟然帶了一位‘女’子回來。
是了、這‘女’子便是白素衣。白素衣剛來這云蹤山不久,便與那小師妹莫婉溪成了姐妹,兩人整日成雙入對歡歡喜喜倒是將莫仲卿晾在了一旁。
而不大的房間內除了這三人外,自然還有坐著的莫行則等人,祁彥之在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后卻是久久不曾搭腔,左手食指微微敲擊著身旁桌面,神‘色’若有所思。
這祁彥之不問、莫行則卻已道:“終究還是丟了嗎?那夜我突有所感、一占掌卦遂覺異象橫生,原本以為卦象示兇是說云蹤派上下有難,誰曾想這只是我以‘私’心相卦,而真正的兇相乃深藏其后,當真天意不可違!”
一旁張雅君這幾日牽腸掛肚,過得是提心吊膽,見他身子稍好便來‘操’心這些,不禁出言埋怨道:“‘私’心又怎的了?天下事由天下人去擔,你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讓我如何獨活?讓婉溪怎么辦,這次要不是你臥病在榻,婉溪又怎會受那方家之人合伙欺負,還好少英那孩子……唉,也不知少英那孩子去了哪里會不會受苦。”
莫行則見妻子當面駁斥,老臉一紅有些下不來臺,張口‘欲’辯可看到其妻一副憔悴幽怨的眼神后卻又于心不忍,唯有重重一‘哼’將桌上茶盞拍得叮當作響,仿佛惹他生氣的就是這般般件件的死物。
一旁莫婉溪瞧著心里一陣偷笑,松開白素衣的手,快步貓進張雅君懷里,張口撒嬌道:“誒呀,娘親別怨爹爹、都過去了,婉溪現在不是沒事嘛,至于二師兄他本事可大著呢,不僅從那惡少手里救了我,還有胡都尉這樣的朋友,連那襄王都是看他的面子上才出手為我醫治的,不用擔心。哦對了……”
莫婉溪語氣詼諧,跟著摘下貼身所藏的‘玉’佩道:“這塊“陽‘玉’”我還是先還給祁叔吧,我已經不覺得冷了。”
當祁彥之將“陽‘玉’“拿在手上時,臉上異‘色’一閃而逝,雙指摩挲“陽‘玉’”片刻,沉道:“婉溪、可曾見過少英身上的黑‘色’煞氣,他將這‘玉’佩摘下來后不曾有過絲毫異樣?”
莫婉溪囁嚅道:“當夜我被方惡少下了‘藥’周身發燙,人有些‘迷’糊,所以并沒有瞧見什么異樣,只覺他身上冷的像團冰,再然后…嗯…”
說到此處俏臉突然一紅,仿佛想到了什么不該想的畫面,只好磕磕巴巴地含糊其辭道:“就是這樣,總之二師兄將它‘交’給我時,并沒有什么不妥的。”
祁彥之頷了頷首也不再詳問,雙目微沉顯見已陷入了沉思。
莫婉溪見著飛快地吐了吐舌頭,其實倒不是她不愿將實情吐‘露’,實是那夜被莫少英抱在懷中,所想之事羞于啟齒,‘女’兒家臉薄、又怎會當著眾人的面兒和盤托出。
莫行則見著‘女’兒這般忸怩作態又如何不知她尚有事情隱瞞,當下板起臉來便要發作,張雅君見著,立馬單手輕拉莫行則衣袖,打著圓場轉移話題道:“都一大把年紀了還這么小心眼不成,我就說了兩句犯不著往心里去吧?”
有道是母‘女’連心,張雅君這么一說,莫婉溪立馬機靈道:“是啊是啊,爹爹,你當著眾人是不想輸面子,可背地里小心當著娘親輸了里子哦。”
莫婉溪這一揭短,眾人面‘色’一樂,然而礙著莫行則在側皆是抿嘴偷笑,張雅君怕其夫面子過不去,笑道:“說什么呢,鬼丫頭,沒大沒小的跟你二師兄學著貧嘴。”
莫婉溪嬌哼道:“是啊,我這小鬼沒大沒小,總比某大人沒羞沒臊的好。”
這般說完,莫仲卿再也忍不住頭個笑出聲來,可見到師父莫行則遠遠瞪來,只得將頭低下深深憋住笑意,而當瞥到一旁白素衣輕顰淺笑時又不由得一怔,心下暗忖,若是能像師父師娘這般該有多好。
這一番打趣令氣氛為之一松,未幾、就聽祁彥之話道:“少英的事在下會托人追查,他有大半可能去太素坊尋我們了,至于江陵方府,莫掌‘門’不必在意,稍后在下前去調解一番應當不是問題。不過這《蒼云經》被奪一事卻是不妙,若在下所料不差,襲擊貴派的人應當是與太素坊的鬼面人一眾有關。”
莫行則沉聲道:“這怎么看都不是巧合,不知其他幾派書籍是否安在。”
莫仲卿聽言一臉疑‘惑’道:“其他幾派?”
莫行則頷了頷首,鄭重道:“此次出游你們一路多有見聞,此事牽連甚廣,祁先生最為清楚,還是由他代我向你們說吧。”
祁彥之聞言也不推辭,慢道:“此事說來話長,三百年前妖族戰敗退出中原,遠遁四夷八荒。這些是你們所知曉的,而那場腥風血雨的詳細過程以及其中的秘辛分別記載在七本典卷中。分別是太素坊的《太素玄經》、貴派《云蒼經》、長安葉氏有兩本,一本是治國的《萬安集》、另一本是戰時用的《行軍策》,另外還有三本,一本在昆侖派被奉為《仙典》,另一本便是我手中的《鑒玄錄》,至于最后一本《魔道》卻是不知所蹤……”
祁彥之漸眾人聽得入神,頓了頓,又道:“這七本典卷不僅記載了三百年前那場大戰的經過,還記載了一些從古到今的諸般扼要以及一些武學,比如在下的《鑒玄錄》中有歷代神農氏的草‘藥’學,而貴派云《蒼云經》上記載多為妖族見聞以及其弱點所在。這些其上所載的學識不過為掩人耳目,真正的用處是這七本典卷中雪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只是這秘密在下也無從知曉。”
祁彥之一口氣將所知的說完,靜待眾人消化。
良久、莫仲卿率先發問道:“按先生的意思,《鑒玄錄》上詳細記載了各書的名稱以及分歸于誰保管,那么其他六本是不是也會如此記載?若推論正確,《魔道》很可能早已落入奪書人之手,甚至從那書中早已得知那個不為人知的秘密,故此那人才會想方設法來搶奪其余六本?”
身邊白素衣柔聲道:“這不通,仲卿你不曾見過《太素玄經》我卻是知曉的,它上面除了記載了一些道家玄功以及劍舞外,并不曾言及其他六本典卷。”
莫行則點了點頭,亦是話道:“白姑娘說得在理,《蒼云經》上也不曾提及。”
見兩人這般說辭,莫仲卿一臉訕訕之意,剛想收回前言卻聽到祁彥之笑道:“這七本典卷記載的應不會重復,因為我湊巧見過其中三卷,而仲卿的推測其實也合乎情理,那《魔道》一書究竟記載什么雖是不得而知,但光憑那些人的行動足以斷定,其中一定記載一些鮮為人知的秘辛。”
大師兄莫方聞頻頻點頭,道:“如此看來那鬼面人對七書勢在必得了,先生勢單力薄孤處梅林怕是成為下一個目標?另外那昆侖派雖是有所耳聞卻是仙山難覓,不知先生可知其所在?”
祁彥之道:“方聞大可放心,這本《鑒玄錄》為友人所贈,所以最為隱秘穩妥不為人知。至于那昆侖派,地點殊為險阻,但若要和葉氏所藏之物來比,昆侖派倒是很有可能成為下一個目標,畢竟那《仙典》卻是一方山石,刻在山壁上任人參悟。”
莫方聞驚訝道:“任人參悟?什么人都可以?那豈不是根本不設防備?”
祁彥之微笑道:“昆侖派分有七脈,而仙典山碑便在最深處的天樞峰中,能進到那里去的不是‘門’人弟子便是昆侖貴客,不過若是那鬼面人想偷進山中,恐怕也非難事一樁。”
……
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商量,莫婉溪早有些心不在焉,其實什么七典卷根本不能引起她半點的興趣,倒是聽到談及昆侖派心下一動,好不容易等祁彥之說完便迫不及待地截口道:“那么祁叔叔一定會去那昆侖山吧?要不帶我去吧。”
這廂說完本以為藏著的小心思不會被人瞧見,哪知娘親張雅君卻笑著一語道破:“你個鬼丫頭,是想借故去尋你二師兄吧?”
莫婉溪雙頰微紅看了看板著臉的爹爹竟是作聲不得,好一會兒大師兄干咳一聲,幫襯道:“其實小師妹整天在山上不與外界‘交’往也有不妥,師父不如放小師妹同去,有白姑娘,四師弟更有先生在側,相信不會在外吃虧。”
大師兄這般說完,莫婉溪已是單手輕掩‘唇’角一臉驚訝,不曾想素來嚴謹保守被二師兄戲稱為“小古董”的大師兄竟然也有幫襯自己的時候?而再見到爹爹并沒有出口反對時,更是從驚訝變成了驚喜。
一旁祁彥之站起身來,向著莫行則作揖道:“既然婉溪想出游、在下正好有個不情之請,這昆侖派路途遙遠,地勢奇險,不如就讓婉溪陪同在下繞路昆侖,仲卿與白姑娘可以拿著我的‘藥’方和朱果先去給即醉服用,如此一來倒可解了在下分身乏術之苦。只是不知莫掌‘門’是否肯再次讓仲卿助我一臂之力。”
莫行則笑道:“祁先生哪里話,這些個小輩素來不堪大用有此良機出外歷練自是多多益善,只是小‘女’頑劣…哎,罷了,我莫氏一‘門’終究不能避世獨存,還望祁先生多多擔待。”聽到爹爹莫行則應允,莫婉溪當下歡呼雀躍,眾人自是歡笑一堂。
……
夜上小團月、山風送爽時。
梅林小筑中不聞燈火一片黝黑,祁彥之一身月白長袍顯得卓犖不凡,長發用一柄‘玉’梳挽了一個發髻披于身后,這發髻的樣式自然梳得工工整整、瞧起來一絲不茍頗顯隆重,而發髻尾端的‘玉’梳卻是缺了一角。每當祁彥之戴著它時都會去見墓室中的董昭怡,不為別的只因她喜歡這面‘玉’梳,所以他就戴著,哪怕她根本瞧不見。
舉步、踏月,蜿蜒而下直入其中,點亮盆火光耀滿室。這是無名碑下的冰室,而他所見之人自然是那冰封中的倩影。水藍云錦下、輕雪為姿‘玉’作骨,秋水為容冰呈肌。這包裹著她的藍‘色’冰團也不知是何種質地,瞧起來晶瑩剔透,猶如鏡面,使那冰中的人兒瞧其來栩栩如生,更使那一抹若有若無的恬靜恰如其分。
祁彥之沒有說話,他總算記住了不論說什么都得不到任何回應,只是手微撫冰面,直到五指泛起了霜‘色’依然未曾松開。
而正當他思緒轉濃時卻被眼前一道細小的裂縫所吸引。這道裂縫瞧起來并不大也不在表面,而在藍‘色’冰團的內部,可正也是這道微乎其微的裂痕卻讓祁彥之眉頭深鎖了起來。有這么一種人很少皺眉,因為源于自信,而當一個自信的人若是皺起眉頭來,那便說明這件事已然殊為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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