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點半的時候，三個若無其事地坐公交回學校，云洛把最后一個位置讓給史末，自己和單初站著，車上人有些多，大多數都是趕著上課的學生，單初紳士地護著云洛，云洛有些不舒服地皺眉，倒也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史末自己一個人坐在位置上，看著相配的兩個人，即使在擁擠的人群中還是那么顯眼，到站司機一踩剎車，史末慣性向前傾了一下，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被甩出了一樣，有點失落，卻慢慢被其他東西填滿。
一下午史末都沒有和云洛說話，也沒有再暗中觀察單初，自己一個人趴在桌面上，在本子上隨意地涂鴉。
云洛埋在試卷里也沒空去管她，放學后和她打了個招呼就在校門口分開了。
史末和單初看著那個高挑的背影消失，然后上了一輛公交車，在一個普通的小區下車，一前一后走著，誰也沒有說話。
史末看著前面吊兒郎當的背影，有些晃神。這個背影，她看了十幾年，小時候是鄰居，兩家人關系好，史末總會在單初的屁股后面喊著初哥哥。后來單初的媽媽去世了，爸爸要工作，單初被寄在史末家吃飯，那個時候史末好開心！她可以隨時隨地賴著她的初哥哥，在班級里被老師笑稱為金童玉女。可是好景不長，史末上三年級后開始發胖了，她很討厭被人說是小胖子，氣的鎖在房間里不吃不喝！無論爸媽怎么哄都沒有用，只因為單初的一句胖點可愛，又喜笑顏開。
再后來，史末的父母也意外出事了，史末被單初家領養，但史末開始討厭初哥哥這個稱呼，再也沒這么叫過他。
時間一晃就是好多年，久到她以為就會一直和單初在一起，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吃著同一桌的飯菜，一起上學放學。
可是，夢要醒了，可在夢醒的時分，她，好抗拒。
“單初！”
單初沒有聽到，他最近一直在想著父親的事情，看起來很麻煩，但父親又不讓他插手。
“單初！”史末鼓起勇氣又喊了一遍，幾乎是用吼的。
“啊？”
單初從思考中驚醒，轉身看著身后的史末，滿臉疑問。
他們之間隔著三米，只要幾步，就可以靠近對方，但他們之間好像有著什么默契，都看著對方，沒有動。
“你喜歡云洛嗎？”史末直直看著單初的眼睛，很倔強，但眼底卻閃過一絲害怕，雙手緊緊拽著書包的肩帶。
單初本來就是只一個大男生，哪里會觀察那么多，只是楞了一下，然后歪著腦袋說：“算是吧。”
前幾天還是很喜歡的。
史末鼻子一酸，轉了幾下眼珠，然后假裝開玩笑地問道：“要是哪天我想她一樣瘦一樣漂亮，你會喜歡我嗎？”
你會喜歡我嗎？
單初從來沒有考慮過這種問題，史末對他來說就像一個小弟，自己可以欺負，但別人不能！
兩人沉默地站著，周邊是孩子的歡聲笑語，老奶奶嘮叨著菜價又漲了，老爺爺說這盤不算再來，還有空氣中飄著飯香，像媽媽做的飯。
夕陽印在兩人的身上，把兩人的影子拉的長長的，但無論怎么樣，他們之間始終隔著三米，像是隔著整個世界。
“我…”單初看著史末緊張兮兮的樣子，心里有些好笑，正想開口說道，后腦勺就被打了一下。
“嘶！”
單初捂著腦袋，剛轉過身想看看罪魁禍首，懷里就被塞了一個大西瓜！單初趕緊抱好，真是重死了！
“你倆站這里干嘛呢，還學人家牛郎織女深情對望啊！走了，今天買了西瓜，回家！”單大龍說完又拍了一下單初的后腦勺。
單初在后面瞪了一眼，然后叫上史末跟了上去，史末被單大龍的話說鬧的大臉紅，低著頭跟在后面，像個小媳婦一樣。
回到家里，單大龍去廚房做飯，單初早就把剛才的事忘在腦后了，抱著二十斤的大西瓜就切，吃的時候還直說白長這么大，還不如云洛家的。
史末看著桌面上的西瓜，突然有些反胃，說了句不吃飯就回了房間。這是一個八十平米的三居，裝修很簡單，家具也都是木頭的。因為史末的入住，單初被趕出臥室，從此長住書房。
“臭小子端菜！”
廚房傳來單大龍的怒吼，單初撇了撇嘴放下西瓜進去端菜。因為史末沒吃，飯菜剩了不少，單初認勞認怨地收拾碗筷，要是讓學校的那些小迷妹看到他系圍裙刷碗的一面，一定會大喊我要給你生猴子！
“等下來我房間一躺！”單大龍在廚房門口丟下一句就回了屋，單初刷碗的手一頓，然后繼續洗，擦干，把碗整齊地放進碗柜里，脫下圍裙掛在墻壁上，看著圍裙上打盹的小貓咪，斂去臉上的悲傷，又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一腳踹開單大龍的房門，換來一句怒吼。
“你給我站著！整天沒個正行！看看你那校服臟的，真丟我的臉！”單大龍看著眼前的兒子，有些恍惚，怎么眨眼就長這么高了呢！明明之前還抱著他的腿要抱抱。
“又沒人給我洗。”單初隨口抱怨一句，兩個人一頓，然后陷入沉默。
單大龍從褲子口袋里摸出一根煙，點了好幾下才點著，深深地吸一口，然后吐出一個個煙圈。
“我知道你怨我，是我對不起你媽，也對不起你。”
單初轉過腦袋，不去看他那頹廢的樣子，抿著唇，鼻子有點酸。
不大的屋子里放了一張床，一個柜子和款式老舊的梳妝臺，單大龍坐在床上沉默地抽著煙，單初站在門后，眼神無神地看著梳妝臺。一圈圈煙霧在他們之間環繞，誰也看不清誰的心。
單大龍吸完最后一口煙，把煙頭摁滅丟進垃圾桶里。看著出神的兒子嘆了一口氣，走過去在梳妝臺的暗閣里拿出一本本子和一張銀行卡。
“阿初，把這個收好。”
單初看著單大龍手里的東西，心里很是抗拒，“這是什么？你自己收著！”
“叫你收著你就收著！哪里那么多廢話！”單大龍爆脾氣又上來了，一把把東西塞進單初的手里。
“出什么事了嗎？”
單大龍看著自己倔強的兒子，嘆了口氣，他已經老了，告訴孩子也好，至少他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孩子也能看清勢局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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