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拿出來的是塊木牌,雕工有些拙劣,從色澤上看還很新。
江流望見木牌的瞬間便眼睛亮起來:“這塊木牌不是……”
“張爺說過,這是江流先前在金山寺給他和少爺刻的禮物。”小廝說著便遞了過去,“這下總該相信我了吧?”
法明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看向江流靜靜等著什么。
江流接收到他的目光,回望過法明后,慢慢伸手將木牌拿回來:“當時我是私下給的張爺和陳滄海這個雕了他們生肖的木牌的,如果不是張爺主動拿出來,不會有人知道來由。”
小廝應和著狂點頭:“是啊,所以這下江流小兄弟總該信了吧?”
“恩。”江流抱住木牌,又看了法明一眼,“不太可能是假話。”
法明的神情始終不見太多的變化,只是聽完江流的解釋,眉眼里少見的警惕戒備這才消散許多:“既然如此,還請原諒我的多疑。你說的話我們記住了。”
目送小廝小跑著離開山坡,逐漸消失在干癟枯枝組成的森林之后,江流明顯感受到先前彌漫在周圍的莫名寒氣忽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并且,伴隨著寒氣的消失,一股奇怪地溫暖感從法明臉上的淺笑蔓延開。
“想不到你居然還會刻東西。”
“怎,怎么了?”
江流轉頭掩飾心底的害羞,熟料法明面露狡獪,笑道:“難道是想改行當木匠工了嗎?”
“走開,哪里有的事。”越被笑,江流就越覺得臉的溫度發燙,他胡亂推了法明一把,氣呼呼轉身往山上走,“興趣而已。”
法明幾步追上來,再次發動翻書速度般的變臉技術,委屈巴巴道:“可惡,你都從來沒給為師刻過東西。”
江流被他刻意營造的軟糯聲音弄得渾身起疙瘩:“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好像從那天談心以后你就格外愛上了對我撒嬌?你以前不這樣的!”
“那是因為現在為師覺得我們師徒關系更近了一步嘛!”法明一邊笑,一邊做美人倒般撲向江流,“你不覺得嗎,我的好徒弟?”
有時候,人對危險的本能反應之快往往超乎想象。
比如現在,江流花了很久才意識到自己正在爬腿往金山寺跑。
“離我遠點,你這奇怪的花和尚!”
日頭很快就西斜入山,曾經被驅趕的黑暗馬不停蹄卷土重來,壓住正片長安城。
似乎是因為今晚云朵,夜幕比往常還要濃黑,星光也只能隔三差五從云層的縫隙里露出會兒腦袋。
江流覺得天冷,專門多裹了一層的外袍,準時來到曲池西街等待。
正如張管事所說,曲池西街幾乎很難看到人影,雖然大明宮的方向時不時傳來絲竹笙歌,可飄蕩至此時已讓寒冷的空氣砍掉大半,顯得空靈飄渺,仿佛是幻覺。
江流聆聽著這稀薄的聲樂,目光所觸卻是寂寥空曠的長街,強烈的對比下,竟難得生出種對世事的感嘆。
臨近夏末時初到長安,他沒能來得及來曲池游玩,只聽說過龐大的曲池上有成片漂亮的荷花。
如今冬日肅殺,草木凋零,池面恐怕也早已結了冰,所以此處才會格外人煙稀少吧?
恐怕就算是白日,眼前這些專供游人歇腳的茶樓酒肆,也是不開門的。
因等待無聊,江流搓著手,心里接二連三想著這些有用沒用的瑣事。
終于,就在他等得四肢發僵的時候,遠遠望見了兩個人影往這邊走。
意識到陳滄海的到來,江流心中難掩狂喜,揮著手往那兩個迎面來的人影方向跑。
“滄海!張爺!”
他揮動著單邊的手臂叫喊著,聲響在空曠的街道上形成回聲。
那兩個走來的人沒有出聲回應。
江流心生古怪,這么空曠安靜的街道,就算離得遠,應該也是聽得見的啊?
心想著或許是因為聲音確實不夠大,江流又拔高了嗓子:“滄海,你終于來了!”
這一次,他終于聽到了從那邊傳來的聲音。
可那不是人聲是什么東西出鞘的聲音。
江流猛然剎住腳,呆滯在原地。
月亮終于找到機會從云海中露頭喘氣,稀薄的光芒灑下來,終于能讓人更好地看清事物。
江流也正因此,終于看到來者的半張臉都藏在黑布下,唯一露出來的眼睛,也顯然不屬于陳滄海或張管事。
一道光晃在了江流的眼中,是從他們手上的東西反射過來的。
那是兩把刀。
寒風吹入到江流的骨里,刺得他渾身發痛,那一瞬間,江流只覺得咽喉都讓人遏制住,喘息不得。
他完全被怔住了,手腳如同被釘子釘住,就這般傻傻看著兩個黑衣人越來越近。
他們的腳步聲終于進入到江流的耳中,卻成為了驚起水波的石塊,驟然喚醒沉睡在水底的理智。
逃!
江流幾乎是拔腿轉身逃竄,身后緊跟著也傳來了兩道奔跑聲。
強烈的恐懼頃刻間籠罩住江流全身,讓他的手腳顫抖不止,心臟跳到仿佛下一秒就會炸裂。
他沒有方向,就這么本能地往前沖,恐慌和驚嚇讓他忘記了去找尋回到鬧市的路,如同無頭蒼蠅在寂寥的街道上狂奔。
身后的追趕聲近了,江流似乎已經可以聽到他們的呼吸聲,它們比自己的更冷靜,更泰然。
江流清楚感覺到,他是驚慌失措的獵物,而二人是勝券在握的狩獵者。
跑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一陣錐心的痛從小腿肚傳來,江流來不及停下的身子徑直甩了出去,狠狠栽倒在地。
回頭望去,只見一個小而細長的暗器穿過小腿,引發出道細細的血流。
江流還來不及強忍疼痛逃跑,那兩個黑衣人就已經壓到眼前。
江流雙手抓在地上,一時竟連掙扎著逃跑都忘記了,直愣愣看著對方伸出手來,眼瞪到眼角快要裂開。
“救……”沙啞的聲音卡在江流的嗓子里,還沒完全織成完整的語句,就已經被狠狠掐住脖頸。
黑衣人捂住他的嘴巴,一人一邊夾住他的手腳,如同拖動貨物那樣將他往一個方向拽。
江流這時才終于想起掙扎,他奮力扭動身體,卻完全使不出任何力量,甚至每動一下小腿都會跟著撕裂般疼。
“救……唔……唔唔!”他想呼救,可嘴巴被捂得嚴嚴實實。而且,下一秒,他忽然想起即使呼救也沒有用。
這里根本沒有別人。
為什么,這兩個家伙到底是誰?為什么要殺我?!
心在電光火石間涌現出無數的疑惑,他們連同恐懼,幾乎要先于死亡把江流撕裂。
仿佛是聽到了他心里瀕死的嘶吼,兩個始終沉默的黑衣人小聲開口。即使江流的耳畔已經嗡嗡亂響,可還是從耳鳴中聽到了他們如同索命鬼的低語。
“雖然不知道你到底哪里惹到了老爺,但是命令在身,還請你早點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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