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的夜幕下,雙方于荒涼的后山野路沉默地對峙了一陣子。何長老不顧對方的手電照著,從背后捅了捅王老板,示意要不要喊人來增援。
“我勸你們最好別打鬼主意。”刑天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用硬邦邦的聲調(diào)威脅道,“今天不是打群架,人多沒用。況且大喊大叫,萬一把一些不相干的人引到這個地方來,對你王大老板也不太有利吧?”
王老板知來者非等閑之輩,正盤算著有沒有同他們“做生意”的可能,聽刑天似乎話中有話,以為他們也害pà
鬧出大事,便故作輕松地說:“什么意思?人們見義勇為,收拾你們兩個蟊賊,對我有什么不利?”
“哈哈哈哈,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王志梓,咱們就不拐彎抹角啦!”老師傅對著王老板和何長老朗聲笑道,“你們身后那個洞不是天然形成的山洞,而是你們挖開的鉬礦洞!”
王老板和何長老如遭雷擊,瞠目結舌。
老師傅毫不在意他們的窘態(tài),繼xù
說:“鉬是寶貴的礦產(chǎn)資源,價值不菲,開采權也不像煤礦那樣泛濫。對國內(nèi)發(fā)xiàn
的任何一處鉬礦,國家都明令禁止私人濫采。而早在有關部門打算勘測這座山之前,你手下的精英們就已經(jīng)發(fā)xiàn
了這片隱藏在窮鄉(xiāng)僻壤間的巨大財富——當然,你們擅長干這個。為了掩人耳目,你們因地制宜,想出了修建向陽寺的絕妙計劃。”
“你們……你們究竟是誰?”何長老的腦門上沁出了汗珠。老師傅微笑著把臉轉向他:“何長老,聽說你法力了得,能掐會算,何不算一算我們的身份和來意?”
“我知dà
了,我知dà
了。你們一定是魔頭,魔頭變的!魔頭逃出來了,還幻化出兩個人形分身!知趣的話快快束手就擒,不然教你知dà
我仙法的厲害……”何長老兩腿直打哆嗦,著了魔一般。王老板瞥見他這副模樣,暗暗叫苦。“原來裝神弄鬼的人也真的相信鬼神啊。何玉兵,你這角色扮演得也太投入了吧?”何長老聽老師傅叫出自己的真名,身子頓時僵了。
“何玉兵,男,1963年出生,最晚從1997年起成為一名專事坑蒙拐騙的神棍,自稱得道高人,游走于華北的農(nóng)村地區(qū),以迷信邪說騙取他人錢財。”刑天將何玉兵的案底倒背如流,“從你的秉性和詐piàn
手段來看,你應該還****過農(nóng)家婦女,只不過受害人被傳統(tǒng)觀念約束,沒有指控你。后來你被逮捕,判刑之后就蹲牢房去了。”
刑天說完,老師傅又道:“本來你的神棍生涯該到此結束了,沒想到你兩個侄子在王志梓手下當小弟,恰好那時他需yà
一個江湖經(jīng)驗豐富的神棍協(xié)助他迷惑本地的百姓,從而實現(xiàn)向陽寺計劃中關鍵的一步。于是,在你出獄后,王志梓由你侄子引著找到了你,為你提供優(yōu)厚的待遇,讓你假扮成什么法師后人‘何長老’,利用鄉(xiāng)親們深信的后山魔頭的傳說,耍耍江湖騙子的把戲,隱隱散播魔頭即將歸來的恐慌,為向陽寺的建立奠定精神上的基礎。不得不說,這一手妙,真是妙!”
老師傅拍拍手,又搖搖頭:“相信如果不是一場意wài
以及可憐的關英才的打擾,這個計劃就是天衣無縫的。”
“他一點兒不可憐!你們,你們……”王老板忍不住大喊了一聲,旋即便覺后悔。何玉兵攥緊了拳頭。
“老實點兒!”刑天沖他們?nèi)碌馈@蠋煾惦p臂往胸前一盤:“你想問我們是怎么知dà
這些的?很簡單,我們太了解你了。”“了解我?”“不錯!”老師傅忽然逼上一步,厲聲道:“這個縣的人并不清楚你的發(fā)家背景,而我們費了幾個月的力qì
,終究還是抓住了你的尾巴,摸出了你的底細。”“我……怎么了?”
“我想像你這樣的人,最初干這種事一定是跟別人合伙,或許還抱了一棵很結實的大樹,積累了足夠的資本后才自立門戶的。自從和你那群精干的手下掛起自己的牌子,你便使出老辦法——每當你的人發(fā)xiàn
一處未開挖的礦藏,你就利用人脈拉關系,把礦藏所在的地皮承包下來,表面上蓋些爛尾工程,暗地里偽造相關手續(xù)文件,將礦藏轉包給不規(guī)矩的礦老板開采。待你們賺得盆滿缽滿,再看準時機抽身而去,然后像蝗蟲一樣去尋找下一處礦藏。”
刑天走到老師傅身邊,以兇惡的語氣質問:“憑你這么多年來結成的復雜人脈,每次執(zhí)法部門進行檢查之前,你總能及時從那套違法關系中脫離出來。關英才到你工地上的時候,你也正準bèi
撤呢吧?不然山下那條你力主修建的新公路,怎么那時才修了一小段就草草收工了?那條路那么寬,想必是你們?yōu)榱朔奖愦罂ㄜ囃颠\礦石而設計的吧?可惜也便于運送勘探設備和調(diào)查人員的車輛上山啊。”
“你……你們……”“我們核對了關英才案發(fā)的時間,根據(jù)礦業(yè)管理部門的記錄,那時他們正準bèi
聯(lián)合執(zhí)法機構展開調(diào)查,繼而封閉一批違法開采的礦場。這座山也被列入了調(diào)查范圍。其實因為這座山的礦藏情況還沒有被正式看勘探過,所以一起來的還會有勘探小組。哦對,這些你早就知dà
了。”老師傅的眼中猛然噴射出怒火,“也許正是因為你急于抽手,才導致了這口簡陋的鉬礦里的礦難。”
何玉兵嚇得后退一步,被石頭絆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刑天將一個拳頭舉到自己面前,道:“害pà
了?我們問過的所有本地鄉(xiāng)親都說,神仙發(fā)怒發(fā)生在關英才案的一兩天前,他們認為那是個預兆。其實哪兒是什么神仙發(fā)怒,明明是礦內(nèi)嚴重塌方的巨響!我見過不少違法經(jīng)營的礦主,他們當中很多貪心不足的在得知礦場即將被執(zhí)法人員查封時都會抱著‘撈一把再撤’的心態(tài),跟老板讓白領們加班似的讓礦工們在執(zhí)法者到來前抓緊最后的時間瘋狂開采,這也是最容易出事的時候。”
老師傅望著前方被木板、石塊和破鐵桶封住口的礦洞說:“我們問過老鄉(xiāng),修建向陽寺的時候是晝夜施工,而且你拒絕了許多本地的建筑隊,堅持使用了一大批外地工人。想來他們中的很多人一定是你用熟了的礦工吧?顯然和修廟本身一樣,這些都是再合適不過的掩護措施。應該就在事故發(fā)生后一兩天,正當你們?yōu)槿绾坞[瞞而焦頭爛額時,關英才來了。不管這一趟他懷著怎樣的念頭,他最終成為了你們的一個一舉兩得的方案。”
看到王老板身子微微顫抖,他繼xù
說:“另外,關于關英才,他上學時的成績并不像人們說的那么差,我猜鄉(xiāng)親們那么認為主要是由于他作為村里的秀才卻無法在城里混上一口飯吃,回老家后仍然無處立足。然而我們調(diào)出了他的成績單,雖然由于英語不好沒拿到學位,可他的專業(yè)課成績優(yōu)異,而他的畢業(yè)論文正是以‘鉬’為主題的。回到家鄉(xiāng)的他大概和你一樣,對這片鉬礦有所了解了。”
“王志梓,你這個喪盡天良的混蛋。”老師傅此刻的話變得低沉而有力,如凜冽的陰風刮過王老板的心口,“當那輛全縣獨一份的奔馳像今天這樣停在山下時,關英才知dà
你來了,趁天黑上山來找你。恰巧這時你和何玉兵正對著從你們身后的礦洞里抬出的七八個遇難礦工不知如何是好。和關英才見過面,你們立kè
決定把這個破落秀才打扮成一個墜崖身亡的盜賊頭子,而躺在地上的那幾具尸體則是和他一起‘犯罪’并一起跌下山去的幫兇。你王志梓和縣長、書記、公安局熟得很,請他們把你的騙局確認為法律上的事實費不了多大勁,畢竟除了死者,在現(xiàn)場被偽裝之前和之后都只有你的人在那兒,辦案人員也疏于對你這位人物的結論作過多的懷疑和調(diào)查。”
“如此一來,你不僅從一個兇手變成了盜竊案的受害者,為保萬無一失還順便讓縣公安局以保障工地安全為由把這條沒修完的公路的盤山路段封閉了。只要他們‘忘了’解封,勘察鉬礦的公車也沒法找到別的路開上山。而即便勘察人員不怕辛苦咬著牙扛著設備從山的正面徒步爬上來,你的向陽寺已經(jīng)擋在了鉬礦外,對這處涉及本地的宗教信仰的景點,別人不敢犯忌在它的圍墻外動土開礦,更別提拆除它了,不然輕則在老百姓那里造成‘破壞風水’的不良影響,重則要承擔觸犯當?shù)刈诮塘曀椎呢熑巍D敲催@片礦實jì
還是你的,等風頭過去,你就能再找時機來開采。”
王老板的頭腦中竟突然閃過一絲希望,他轉身飛快地竄向那支MP3,發(fā)了瘋似的拼命又踩又跺,很快就把它踩得支離破碎。他這才勉強笑了笑,說:“你們想拿這東西給我錄音是不是?好啊,我告sù
你們,老關家那小子是來敲詐我的!他別的能耐沒有,憑他那點兒對鉬的了解就想訛我!其余都是你們瞎猜瞎編的,你們根本沒有證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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