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燈開關擰到最大,簡愛一手將父親從老家帶來的放大鏡舉在眼前,一手捏著鑷子輕輕夾起破碎的紙屑,把它們拼湊到一起。真要命,太亂了。班上最不老實的學生都不會寫這么難看的東西。一想到愚公說過這都是白蛇從垃圾堆里翻騰出來的,她不禁雙眉緊蹙,感覺細菌正順著鑷子往她手上爬。
“嘀嘀嘀嘀——”QQ又響了,“望穿秋水的魚”告sù
她:“好了,段老師,已經發到你的郵箱,下載以后直接安裝就行。”逮著這個機會,簡愛趕緊放下鑷子和放大鏡,一蹬轉椅回到電腦桌前。一句“謝謝”尚未發出,“望穿秋水的魚”接著說:“這是最好的一款軟件了,不必擔心中毒,翻墻以后找你想看的網站就行。”“謝謝。”剛剛發送了這兩個字,對方又打出一串話:“不過想看的看了想下的下完了,別忘了卸載它。對了,你想看什么網站啊?”啰嗦,話不能說連貫些嗎?簡愛這樣想著,隨即敲下:“就是想找找電影紀錄片之類的看看。”“噢,我知dà
幾個電影網站,可以免費下,等我找找網址。”“謝了,不過我困了,先下了。再見。”簡愛不容她繼xù
回復,直接退出QQ,甚至沒囑咐一句“替我保密”。
“望穿秋水的魚”是學校公共計算機教研室的電腦狂人俞老師,四十多歲,屬于他們教研室最沒上進心的一位,總是一副頹廢樣。離婚以后,他仿佛娶了電腦做第二房,專心于同教學無關的信息與網絡技術,撲上了大部分空閑時間,磨煉得爐火純青。若非生性怯懦,他當個黑客、發布個熊貓燒香那樣的病毒綽綽有余。可電腦畢竟沒有性別,因此從電腦那里得到滿足之后,他也會對單身女性——不論學生還是老師——表現得十分殷勤,當然也就是殷勤而已。簡愛很清楚自己是俞老師睡夢中垂涎的對象之一,找他幫這種忙,他不但賣力,而且不用提醒也必定守口如瓶。
通過翻墻軟件,簡愛點開了文件上記錄的那個外國網站,網站有英文和法文兩種版本。“善行……無疆界,一個人權組織。”她的手指敲敲桌角的英漢詞典,發xiàn
網站首頁一枚醒目的徽章與印在酒店找到的文件上的一模一樣,“活動范圍……涵蓋五十多個國家……中國……”白蛇點擊“慈善援助項目類別”一行,赫然出現英文的“兒童援助”一項。“被遺棄兒童……戰爭孤兒……殘疾兒童……”
接到愚公通知的時候,刑天正在一家名為“相思豆”的夜總會。踩著點兒趕到爛尾樓地下室,只見但丁正打著手電看兩張用透明膠帶拼粘起來的紙條,愚公和簡愛架起便攜式應急燈,對比著一摞打印稿。“哎喲,來得都挺早哈。”刑天有點兒不好意思。簡愛睨了他一眼,說:“是啊,我連著兩個晚上沒睡覺,馬上就得失眠癥,早來一會兒晚走一會兒也不會覺得累,可以多干些活嘛。”“菲律賓毒販子夠慘的吧?”愚公問刑天。“嗯,那家伙居然說自己有精神病,要求寬待。去他的,有精神病販毒還輕車熟路。哪個精神病人會承認自己有病?”“每次說起收拾毒販子,你都挺帶勁兒啊。”但丁把紙條揣進兜兒走過來。“要是親眼見過好好的人被毒品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慘相兒,你就理解我為什么帶勁兒了。”“好吧,毒販克星,來幫我們克一克可惡的人販子吧。”簡愛示意他和但丁看看打印下來的網頁內容。
看過簡愛的翻譯,刑天撓撓頭:“人權組織……搞人權的會干這種勾當?”簡愛嗤之以鼻:“掛個網站就把你這老刑警糊弄了。知dà
九十年代美國有句話怎么說嗎?網絡是虛假信息高速路。”“你到底為什么這么排斥網絡?”但丁也湊過來,“你每次收集情報都離不開網絡啊。”“這個話題放到以后討論。”愚公打斷小組成員們無意義的爭論,“當務之急是‘搖籃’行動。大家的思路別都陷在人權組織的性質方面,研究研究其他情報。”
“在中國他們只是為殘障兒童和一些兒童福利機構捐獻器材和資金,而且是近兩年的事,開設兒童療養中心還只是個計劃,顯然都和柳院長無關,但可能是這個組織的一個幌子……”簡愛沉浸在自己的推斷中。但丁卻突然叫道:“愚公,能給我看看白蛇在酒店搜集到的有關法國女人的一切情報嗎?”
審視了當晚傳輸到手機上的畫面及偷拍的法國女人在服wù
臺簽下的姓名的照片,但丁像思想者那樣用拳頭抵住下巴:“Ne?Bay,這一定是她的化名。”“哦,何以見得?”“首先,Ne是陽性詞,而她一個女人應該用陰性詞作為名字才對;其次,Ne?Bay,一讀就能聽出不是法國人的姓名。比姓名更可疑的一點是,除了那張奇怪的字條,目前搜集到的她全部的文件和筆跡都是英文的。法國人是很以母語為榮的,他們的網站也有法文版,為何她還要用英文書寫、看英文文件?”“也許她是個移民,就像打籃球的帕克,所以對法語沒那么深的感情。”愚公分析道,“其實我倒是對另一枚徽章的意義很有興趣。”
“我認得這徽章。”但丁故作平靜。“啊,那你不早說?”“那是法國艾德森學院的校徽,上面的‘50’應該是紀念它獨立成為一個學院50周年。”“你怎么會知dà
這些?”“艾德森學院同師大建立了合zuò
關系,每隔一年就會請師大的老師赴法國為他們的學生講授中國文學和歷史。我們系的一位老師去那兒時恰好趕上他們80周年的紀念活動,一學期后他回來給我們上課,讓我們看過法國人贈他的80周年紀念章。”“我猜是校徽上加一個‘80’。”“對。另外,艾德森學院以人文科學見長,尤其在漢學方面具有良好的基礎和傳統,在那兒學習漢語和中國文化的學生非常多。”“你的意思是……”“說不準,她有翻譯。”
“簡愛,”愚公問,“能以你們學校的渠道聯系上這個艾德森學院嗎?”“我們學校以前和他們沒有聯系,我只能提議負責這方面事務的人試一試。”“那就盡快試一試。如果這個法國女人現在用的姓名真是假的,或許能從艾德森學院查出她的真實身份。”“恕我直言,愚公,這太難了。希望她是或者曾經是艾德森學院的教職工,這樣通過學校間的某些聯誼活動有可能套取到她的資料,不過這恐怕需yà
好幾個月的時間。假如她只是個三十年前的畢業生,那就得大海里撈針了。”“萬一她沒從那兒畢業就更麻煩了。”但丁提醒道,“假設她真是個人販子,沒準兒上大學那會兒就不安分。要是她捅過婁子乃至犯過罪被校方開除了,我們根本無從查起,倒不如聯絡當地警察。”“那也不容易啊。”刑天說。
“所以,還是照愚公說的,查查其他情報吧。”但丁再次把那張天書殘頁般的紙條舉到眼前,很快又百無聊賴地放下。他仰面朝著地下室的天花板,不自覺地默念法國女人的化名:“Ne?Bay,Ne?Bay……”念得快了點兒,名字和姓氏就連在一起。“NeBay,NeBay?連起來就是……”他頃刻間明白了什么,大眼睛鼓得更大了,只因臉仰著,其他人都沒看見。莫非她……居然……居然是這樣兒?他被自己的臆測驚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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