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吾和白蛇的撤離理由充分,并且他們事前報知了愚公和刑天,不過對于卓吾來說,?an en???.??兩人出湖南境內之前連火車都沒坐,而是選擇了安全檢查較松的長途客車,日夜兼程,馬不停蹄,直到進入湖北抵達最近的高鐵站。
“他們又不知道你還有個‘女同伙’。”卓吾本想在車上和白蛇分開坐,白蛇知道他是擔心連累自己,便順著這個邏輯勸他說坐一起一來反而可能減輕對他的懷疑,二來總比分別挨著個陌生人遇到事時照應起來方便。卓吾聽了仿佛如釋重負地笑了笑,于是白蛇換了刑天給的高仿真度的證件買了兩張聯座的票。
卓吾的座位靠著車窗,落座以后他倒是真的放松了些,不再那樣警惕性十足。畢竟人們坐下來,彼此間的身高差距就不那么明顯了。隨著列車開動起來,白蛇掃視了一下周圍,然后掏出手機按在兩人中間的扶手上,準備開始編寫密碼短信。驀地,她心血來潮,暗暗瞟了卓吾一眼,但見他繃著脖子凝視窗外,仿佛不敢把臉轉回來似的。
白蛇的手從4寸屏上挪開,輕輕捏了捏卓吾的大手。卓吾稍感突然地扭過頭來,見她望著自己,她的面容堅毅,像是從中傳遞著一種信心,而她的目光則閃爍著女性的溫柔,流露出安慰與鼓勵。那一瞬間,暖流涌過卓吾的心口,他產生了想親吻這張面孔的沖動,不過他沒有這么做,而是報以感激的眼神,并有力地點了兩下頭。
能感覺到卓吾的手心都是汗,但白蛇明白這不是由于恐懼或緊張。事實的確如此,這具高大的身軀正被懊悔占據著。
“別泄氣,咱們能做到。我有個辦法。”區區五十多個小時前,這個滄州漢子還是志在必得的模樣。在某個老舊的工人宿舍樓區后排的幽靜的小樹林里,卓吾和白蛇如在熱戀中一般相擁在一起,以避免被偶爾穿行而過的路人懷疑。
什么辦法快說吧,不然待會兒來個專搶情侶的就麻煩了!白蛇在心里這樣暗笑,并不把話說出來。只聽卓吾繼續在她耳邊細語道:“派出所旁邊的那處建筑工地上的工人,一幫是安徽人,另一幫就是河北人。聽他們喝酒時候透露出來的意思,開發商拖欠了他們的工錢。所以,我打算冒充記者,接著老鄉的名義假裝給他們做暗中采訪,然后挑撥他們示威討薪,造成一定聲勢。這種事發生在眼皮底下,那個小派出所必定要出動大部分人員去現場協助維持秩序,所內的安防就會變得相對空虛。我試著掐一掐時間,最好讓他們在下午五六點鐘時開始咱們就有機可乘了。”
“第一,你得確保他們愿意示威,還得是在干了一天活兒以后。”白蛇深感這個計劃像一次賭博,而且賭注還不光是犯規小組自己的,“第二,必須考慮工人們的后果。萬一開發商找人打他們或者以后報復他們呢?第三,萬一派出所的警察不出動多少,而直接從上一級的公安局調人手來呢?你這‘記者’勸他們示威,肯定要許諾幫忙報道吧?那你怎么兌現諾言?不會……”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把“耍他們”三個字吞了回去。
“我也愿意等萬事俱備了再采取行動,可現在的形勢給不了我們足夠的時間和有利條件了。”卓吾的聲音變得沉重了些,“我只能選一個危害最小的方案。嗯……但愿它是危害最小的。”白蛇不再說什么,不單是因為減小危害與達成行動目標的矛盾,更因為潛入警局的主意是她出的。挑動工人示威是賭博,自己的計劃又何嘗不是?
然而卓吾終究漏算了一招。工地的安徽工人和河北工人私下有一些摩擦,這點卓吾打聽出來了,不過他萬萬想不到,安徽工人之中有一名潛逃的殺人犯。于是在第二天,當殺人犯看到一個魁梧的、而且從步伐動作來看很可能練過武的陌生大個子突然出沒于工地附近,并找別的工人問東問西,他的神經一下子繃緊了。“記者?”晚上聽工友說河北人那邊找了個當記者的老鄉要揭發拖欠工資的事,他不肯相信,或者說寧可不信。他更有必要這么認為:那家伙是假冒記者的便衣,到這兒來的真正目的是追查自己。他的理智也提醒他這種可能性未必能超過50%,可他容不得1%的僥幸。“揭發?哼哼,不一定啊!”他勐抽一口煙,煞有介事地說,“這種事情難道一件件都曝出來啦?咱見得多了,說什么揭發,實際是先拿這個威脅一下老板,老板肯掏錢擺平,就不會揭發了。”見宿舍里眾人將信將疑,他又嗤笑一聲,道:“照咱們這里這情形,八成最后是老板掏錢擺平。怎么掏法,掏不掏給記者是一回事,關鍵是得把欠河北人的錢給他們補齊了!”“那,咱們也……”一個工友忍不住開了口。這話茬兒正中殺人犯的下懷,他立即打斷工友的話:“咱們?告訴你咱們啥下場:知不知道羊毛出在羊身上?就這王八蛋老板,他把河北人的錢補上了,就甘心吃這虧?他虧了錢,從哪里找補回來?只能從咱們這里!到時候咱們的錢,嘿嘿,就更別指望要回來了!”
這番話起到了效果,當下大家紛紛議論著不能讓事態朝那個方向發展。殺人犯借機推波助瀾,重提他們和河北工人的矛盾,說河北人沖著雙方的這層梁子也不會替他們著想。這一論斷在宿舍內固然引起了爭議,但吃啞巴虧的恐懼感還是占據了安徽工人們的心。
于是當第二天卓吾趁著午休時間再一次摸到工地上找零星的老鄉“搜集素材”時,四五個很年輕的安徽工人急沖沖走過來,邊走邊喝問:“喂!你什么人?隨便進工地干嘛?”“哦,我?別誤會,我是來幫你們的……”卓吾只來得及解釋這幾句,而那幾個毛頭小子壓根兒不想聽他解釋,似乎只想著哄他走。
幾個人的身體越挨越近,這時,周圍的河北工人看不慣了,迅速圍了上來。“跟你們幾個小子有啥關系?”“用得著你們多管閑事?一般待著去!”他們七嘴八舌,卻沒有一句話是說明這位高大的“記者老鄉”的意圖的。卓吾擺開雙手,想大聲澄清一下,不料一抬頭,卻見遠遠的又有一大幫安徽工人,浩浩蕩蕩朝這里涌來。河北這邊有人扯著嗓子喊了一聲,他們的幾乎全部人員也立即聚攏過來。空曠的工地眨眼間變得像個戰場。
眼見一場斗毆一觸即發,卓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可不是他原本要制造的動靜。此刻他感到自己有必要像電影里的英雄一樣站到兩撥人中間展開雙臂義正辭嚴地勸住他們,盡管這副模樣想起來也有些荒誕。然而沒等他走上去,一只空易拉罐便從安徽人的陣營中被擲了出來,站得靠前的一個河北小伙子下意識地一抬胳膊,將其擋了下來。當啷!易拉罐落地的聲響不大,小伙子也沒覺得自己胳膊有多疼,但就是隨著那輕輕的一響,雙方的人開始互相謾罵,互相接近,并很快互相動起手來,有的赤手空拳,有的隨便從地上抄起什么家伙兒,有的一對一“單挑”,有的三四個湊成一群。這場群架的聲勢簡直要震撼整片街道,卓吾置身其中,攔誰也攔不住,竭力的唿喊淹沒在眾人的廝打聲中,亦顯得格外蒼白。
焦急而無奈之際,他看到有幾個保安飛奔而來。“就是他,那個大個子!”卓吾原以為他們是來維持秩序的,不料領頭的那個竟指著自己大叫起來。接著,他們分成兩路,其他的保安都去制止工人們,而領頭的則帶著一個人沖向了自己。卓吾頓覺來者不善,他掃了一眼身邊打紅了眼的人們,轉過身拔腿就跑。他那時不知道,是殺人犯怕兩派工人起不了沖突,攆不走“便衣”,于是早上悄悄把“記者來暗訪”的消息傳遞給了開發商。
卓吾一口氣跑出老遠,直到逃出這條街的路口,回頭看沒人追上來,才氣喘吁吁地放緩了雙腳的頻率,改為步行。驚悸過后,他望著工地的方向,不安與內疚之情不由得涌上了心頭。不過,這場混亂的策劃者卻也自食其果。殺人犯如愿趕走了“便衣”,但群毆終究驚動了警方。警察們陸續趕到,制止了事態繼續惡化,然后他們開始排查所有涉事人員。殺人犯自作聰明地當了少數幾個沒有加入斗毆的人之一,卻不曾想警察在排查時依然沒有漏掉他。在兩名經驗豐富的老警察面前,他的真實身份很快就暴露了。他驅除“便衣”威脅的賭博宣告失敗,自己反而成為了這起沖突事件中警方撈到的最大的魚。
另外,警察了解到,除了殺人犯是始作俑者,這兩天還有一個身高達到1.90米的陌生河北男子出沒,他自稱是記者,卻沒有任何人看過他的記者證;他說他是網絡自媒體的,卻也沒報過是哪家媒體;他聲稱要曝光工地欠薪的情況,然而在群毆發生之前,媒體上根本找不到有關這處工地的近期的新聞。若他真是記者,效率是不是太低了?因此,警方懷疑起“記者”的動機,由于此人的外貌特征非常明顯,他們決定查找這名“二十六七歲的身高約1.90米的河北口音男子”,弄清楚他與工地的群毆有什么關系。
最后這條消息是白蛇在街道派出所附近聽人說到的。卓吾設想的工地混亂日子提前了,時段也提前了,白蛇得到這一情報后,當即決定把自己的冒險計劃也提前。斗毆發生在中午,可要妥善處理它當然要耗費更長的時間,加之又冒出個在逃殺人犯,公安們一直忙活到天黑。街道派出所的同志需要協助區公安局的工作,更是忙得不可開交,人員顯得吃緊,安防上也出現了空虛,給了白蛇意想不到的可乘之隙。
也許在這一天,白蛇的賭博行動是成功的,她趁著混亂和夜幕得以從警方的資料中一窺鄭浩輝的信息。可是賭博的結果卻沒有想象中的完美,因為資料中他那與身份證一致的住址上登記的人口只有他一個,而他的父母或任何親屬,以及他們的名字,都沒有出現在上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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