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荒地和白雪凱凱的高山。
一路行來,除了野外偶爾可見的尸骨和寥寥無幾的獸鳴,景色便是一直如此的單調無趣,讓人乏味異常。
所幸今天有點陽光。
至少沒有了冰雪的侵襲,北境的風雖然一如既往的凜冽,卻少了試圖割裂行人的臉龐,讓人們不得不戴上兜帽,低垂著頭顱以抵御它的難堪。
記得青史留名的偉人曾做過詩句: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傳聞中的雪國有種壯麗的美,然而現實卻總歸是有些差別的,或許是因為看風景的人心態彼此并不相同吧。
此刻在前往伊爾克特林的路上,葉銘牽著韁繩,步行在隊伍的前方,默默的回味著這些日子以來的經歷,不得不感嘆起命運的無常。
畢竟誰又能想到呢?
原本即平凡又普通的人生,剛迎來了美好的轉機,即將邁入幸福的殿堂,卻又如同櫻花般短暫易逝,轉瞬間便滑入了深淵,陷入了掙扎。
而如今孤身一人存在于這個世界,沒有親人沒有愛人,沒有朋友也沒有知交,自己又還能有些什么渴求呢?
權利?榮耀?地位?
常言說得好,富貴不歸鄉,如錦衣夜行。雖然這比喻用來形容自己目前的狀況可能有些不太般配,但它的蘊意倒也勉強算得上是貼切的。
如今總算是有了身體,能感受到真實世界的存在之后。說實話,開心嘛也開心,激動倒也還算激動,只是如果非要用兩個字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葉銘心想,“那應該屬于迷茫。”
沒錯!
那種即沒有目標,也沒有方向的迷茫...
當沸騰的熱血冷卻下來,他環顧過四周的人群,整整一千五百多人的隊伍,卻沒有一個人能和自己分享這份得以重見天日的喜悅?
這份疏離感仿佛時刻在提醒著葉銘,他并不屬于這個世界,只是一個闖入的不速之客罷了。就好像是一個成功越獄的囚徒,只能小心翼翼地掩藏著自己的一切,唯恐被別人發現他的與眾不同那般。
“而這就是我想要的嗎?”葉銘不由得問自己,“迫不及待的脫離那處黑暗,究竟是為了什么?”
或許是太過于想要得到答案?
他扭過頭來看向馬背上的雙胞胎姐妹,溫和的沖兩人笑了一下,有些突兀的提出了自己的困惑:“如果有朝一日,你們能得以如愿以償,會想要做點什么?”
“抱歉,伯爵...大人?”女孩們像是被驚到了,葉銘注意她們的瞳孔微顫,“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應該是姐姐的女孩回應道,她和妹妹一樣,都有著一雙淺藍色的眼眸。
“看起來很漂亮…!”葉銘心想,他并沒有想要為難這兩個女孩的意思,而因為自己的壞心情而影響到別人,顯然也并不是他的本意。
“別緊張,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他解釋道,在意識到給女孩們造成困擾后,隨即又為了緩解尷尬而轉移起話題,“兩位美麗的小姐,不知道能否有榮幸得知你們的名字呢?”
“大人?”
兩人惶恐的表情仿佛在告訴葉銘——你拙劣刻意的模仿搞砸了。
“我們的父母并不是貴族...”她們慌忙的解釋起來,以為伯爵是誤會了兩人是貴族的子嗣,這才讓她們能和那些騎士的妻子們那樣,有特權騎在戰馬上趕路,“抱歉,伯爵大人,我們...我們根本沒有欺騙您的打算,是您…”
接下來的反駁被咽了回去,兩人都有些嚇壞了,冒充貴族可是得上絞刑架的死罪!她們說著就要翻下馬背,如果不是被葉銘攔住的話…
“該抱歉的是我,我有些唐突了。”他趕緊試圖彌補,但記憶畢竟只是記憶,而無法一下子被消化吸收,改變自己之前二十多年養成的習慣,“對不起,我想,我只是想要得知你們二位的姓名?”
“大人?!該道歉的是我們...”
女孩們的神情愈發惶恐不安,她們有些搞不懂狀況了,伯爵這是什么意思?歷史上可還從未有貴族向平民道歉的先例,對于他們的不滿,上位者向來都是選擇了鎮壓,況且自己兩人也沒有表示過不滿啊?
還是內心純真一點的妹妹順著字面上的意思大膽的回應道:“我叫安娜,大家都喜歡叫我娜娜,這是我的姐姐艾米,還有我們并不是貴族的后代,所以沒有姓氏。”
“娜娜...?”
身為姐姐的艾米趕緊拉了她一把,就像只能是接受了他宣告占有的行為那般,唯恐貿然接受了伯爵的歉意會將他激怒,畢竟傳聞中伯爵的脾性和他戰斗時的勇猛一樣,都令人不寒而栗、聞風喪膽。
“艾米和安娜么?”
葉銘雖然不明白少女的心中所想,但簡單的察言觀色還是會的,他此刻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說話方式有些問題,這可不符合伯爵的身份,除非想要暴露出來,不然是時候該做點改變了。
“但一定要完全像伯爵那個樣子嗎?”葉銘有些拿不定主意,帶著面具像個演員可不是他想要的生活方式,“重來一回,我想要自由自在的活!不過想要融入了這個世界的話,可得從細節做起…”
他這般陷入沉思不打緊,無言的沉默卻幾乎要讓艾米崩潰了,她與安娜同時出生,性格方面卻像是正反兩面的極端;安娜天真無邪,滿腦子都是些不切實際的幻想,而她呢,世間少有事物能逃過自己的洞察——艾米是這樣評價自己的。
生活的苦難和保護妹妹的本能讓她有了一雙敏銳的眼睛,卻也無法被用來看透復雜的人心。
“伯爵大人?”艾米小聲喚道,不滿的瞪了一眼妹妹,責怪她的膽大,讓后者也同樣不滿的嘟起嘴巴。
“我感覺伯爵大人并不像是傳聞中的那樣啊,況且...”安娜小聲的在那嘟囔,“感覺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呢…”
“你還說!”
艾米顯然是生氣了,自從迷霧山人入侵之后,她覺得失去一切的兩人凡事都得小心謹慎一點,畢竟她們已經徹底沒有了后路不是嗎?
父母都已經在那場戰爭中死去,如果能得以如愿以償?艾米想起伯爵之前的提問,情緒莫名的有些感傷,“那我只想要回歸爸爸媽媽的懷抱,告訴他們一聲,我愛你們,永遠...”
她小聲的抽泣令葉銘回過神來,看著神色各異的兩姊妹,頓時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
“你怎么哭了?艾米?”他滿是疑惑的問道,內心猶如一萬頭草泥馬奔馳而過,畢竟從小到大哄女孩子的經驗少的可憐,面對如今這種情況,唯一知道做的也僅僅只有安慰,“別哭了!如果要哭,至少告訴我是為了什么啊?”
“對不起,伯爵大人,以后我和安娜會好好服侍您的...”艾米詞不達意的回答顯然不能讓葉銘滿意,“服侍?她把我當成什么人了?”
他奇怪的想道,意識到這之間是不是存在某些誤會,但蘭斯策馬趕過來的身影讓他不得不暫時終結這一話題。
“出什么情況了嗎?”葉銘問道。
“沒有,伯爵大人。”蘭斯回應說:“只是大家已經趕了很長時間路了,而且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沖突,他使勁勒起馬韁,控制著坐騎停下,緊接翻身下馬,讓自己和伯爵保持平視,這才繼續道:“我想我們該找個地方安頓下來了,這么多人的營地可不好安排。”
“那就在這里停下吧。”葉銘點了點頭,看了下道路兩旁的密林,從伯爵的回憶中記起此地有一處暖泉,環境幽閉不易被他人打擾,是個適合一個人沉思的好去處,便索性吩咐道:“正好安排騎士們多伐點木材,女人們多撿點枯枝,我們需要的火堆可不在少數。”
他打算趁機好好整理一下有些混亂的思緒,畢竟女孩們的回答不僅沒能讓自己擺脫煩惱,反倒是增添了些許困惑。
“大家停下!”葉銘在征得蘭斯同意后,翻身躍上他的坐騎,舉起右手示意前方的人停止前進,大聲高吼著以通知隊伍后方的人群,“今晚就在此地扎營!”
隊伍沉默的停下。
地形和氣候即決定了北境人艱苦的生活,也贈予了他們獨立自主的個性,這里的人打一出生就知道,生存的權利需要自己來爭取。
所以葉銘不必多言,不想凍死的話,所有人自會安排好一切,他自顧自的降下一道圣光,將所有人籠罩在其中,驅散旅途疲憊的同時,也帶來神的考驗。
至于葉銘自己,早已經翻身下馬,融入到因為陷入幻境而沉默下來的人潮中消失不見。只留下雙胞胎姊妹坐在馬背上時哭時笑,被蘭斯嘆了口氣后抱了下來。
“他可能放棄你們了?”
待兩人蘇醒過來,他攤了攤手表示自己無能為力,顯然已經從神諭中得知了伯爵晉升為第二使徒的信息。
但艾米卻跺跺腳下定了決心,拉著懵懂無知的妹妹也一同穿梭進逐漸忙碌起來的人群。
“娜娜,我們得追上去!”她堅定的說。
蘭斯搖了搖頭,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想起往日里伯爵的所作所為,不由得有些奇怪于他異常的行為,“難道是因為死過一次看透了?”
他皺起眉頭開始安排起營地的規劃,卻總有那么一股探究的欲望揮之不去般繚繞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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