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啪……
枕頭底下的手機在發出聲音后不到半秒鐘，就被一只白皙的手從柔軟的“包圍”中拖出，順勢拋到了半空，劃過一條光滑的拋物線后落到了地面上，然后由于慣性在地面上磕磕碰碰地滑行了相當具有戲劇性的距離之后撞到墻角才堪堪停下。
當然，這里所說的停下指的是它的運動軌跡而已，被無數人譽為一代神器的它自然不可能這么簡單就停下工作。
而是繼續發出著干擾睡眠的聲響，整個不到四十秒的過程讓縮在被窩里的那個體型嬌小的她感到惱怒不已。
鈴聲終于停下了，因為懶得起床而不愿接電話的小玲松了口氣，然后翻了個身，抱著古風的枕頭準備繼續午睡。然而，擾人清夢的手機來電鈴聲卻再次響了起來。
噌地從床上坐起，小玲的耳朵輕輕地抖動了一下，用因為被打擾了寶貴的睡眠時間而半瞇著的漂亮的眼睛盯著躺在墻邊的手機，停頓了五秒。然后，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從床上慢騰騰地走到了手機旁邊，盯著手機的來電顯示，確認了來電信息，最后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出什么事情了嗎，顧雨小姐？”
小玲用和古風差不多的、聽起來甚至算得上頹廢的語氣開口說道。
“呃……”另一邊的顧雨突然覺得有點無語，為什么開口就這樣問，錯覺嗎？總感覺之前和古風也有過類似的對話啊。
“……為什么這么問？”
“因為之前你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古風哥就是這么說的啊。”小玲那染著黑色斑紋的尾巴輕輕地甩了甩。
“不……我覺得那是不對的，應該說是沒禮貌了，小玲你是女孩子，可不能這樣說話啊。”顧雨突然覺得小玲似乎在古風這家伙的帶頭下染上了一些“陋習”。
“哦，那么顧雨小姐，你有什么事情嗎？”應了一聲之后，小玲有重新問了一遍。
“嗯……”顧雨沉吟了一下，“古風……回來了嗎？”
“沒有。”回答得很干脆。
“這樣啊……好吧……”應該說是聽到了預想中的結果，但顧雨的聲音中透露出了明顯的失望。
“那、那小玲你吃午飯了嗎？”顧雨這樣說大概是沒話找話，又或者是慌張間將道別的話語和打招呼的話語搞亂了，嘛，這也是很常見的事情不是嗎？
總之，說完這句話的顧雨也顧不得是不是很奇怪，就準備掛掉電話，但是卻聽到了應該說是出乎意料的回答。
“沒有啊。”
“誒？”顧雨愣了一下。
“所以說，沒有啊。”小玲又重復了一遍。
“不、為什么……”顧雨有點意外，“可是現在已經是下午了啊，為什么會還沒有……不，那你中午的時候在干什么？”
“睡午覺。”沒有太多的感情，像是單純地陳述一副事實的語氣，小玲眨了眨眼。
“……嗯？”等待了幾秒，沒有聽到接下來的回答，顧雨猶豫著繼續問道：“沒有了嗎？”
“沒有。”
不對啊！
“除睡午覺之外你就沒有做其他的事情了嗎？”顧雨吃驚地問。
“睡晚覺？”小玲撲閃著清亮的眼，用疑問的語氣接道。
那不就除了睡覺什么都沒有了嗎？！
“現在才問或許有點遲了，但是，小玲，你一日三餐是怎么解決的？”顧雨的語氣突然變得有點著急了。
“哦，不吃啊……”
“嘟——嘟——”
小玲話音剛落，從另一邊就只能聽到電話掛斷的聲音了。
嗯……小玲沉默地看著手機的顯示屏，花了兩秒鐘去思考發生了什么事，無果。于是重新爬上了床，抱著沒有醒來的跡象的火兒準備繼續睡覺。
也不知道具體是過了兩個還是三個小時，古風家那扇破得連門環都已經沒有了的大門被推開。
“小玲——小玲——”
再次讓小玲從沉睡的狀態中醒來的，是顧雨的聲音。
迷迷糊糊地從床上滾下來，收起了頭上的耳朵和身后的尾巴，來到窗邊的小玲推開窗，從二樓往下望去，然后看到了顧雨的身影。
“怎么了嗎？就算特地跑過來，古風哥沒有回來的事實也不會改變的哦。”趴在窗臺上的小玲有氣無力地說著，不過，她誤會了顧雨的意思。
“那種人渣怎樣都無所謂了！”顧雨此時居然是一副很氣憤的表情。
在閑暇的午后，正像沒有存在價值的頹廢青年（說起來，這家伙壓根兒就是吧）那樣，裹緊著自己的小被子睡著午覺的古風突然渾身一寒，打了個冷顫。
感冒了嗎？
恍惚間，古風的腦子里飄過這樣的四個字，然后……
不存在的，這種事情和十道選擇題都選C然而還是全對了一樣，是不可能的，所以說……
又有哪個該死的家伙在用降頭術詛咒本大爺了嗎？
嘁……為什么人類總是喜歡做無用功呢？
像條毛毛蟲一樣，裹著被子的古風姿態丑陋地翻了個身，毫無心理負擔地繼續睡他的午覺了。
“居然在沒有顧及食宿的情況下把女孩子獨自一個人留下來，真是難以置信！”聽到小玲回應的顧雨抬起視線，看著趴在二樓窗臺上的小玲繼續憤慨道。
小玲此時才注意到，顧雨手上還提著一個銀色金屬外殼的保溫飯盒。
歪了歪腦袋，小玲似乎并不理解顧雨說的話，疑惑地看著顧雨。
兩分鐘后，懷中抱著火兒的小玲和顧雨都坐到了前院的石桌旁。
“這是我特地為你帶來的哦，快吃吧。”顧雨打開了保溫飯盒，并且從中分出了三個隔層，擺在了小玲面前，還十分貼心地將一雙筷子放到了小玲的手中。
三菜一湯……這是對于從來都是通過殘羹剩菜果腹的古風來說十分奢華的組合。事實上這個家伙偶爾也會自我安慰一下，將辣椒醬、黃豆醬、腐乳和白開水稱作所謂的“三菜一湯”進行可悲的自我安慰——真是太慘了……
小玲看了一眼面前的飯菜，又看了一眼用關切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顧雨，雖然想說點什么的樣子但還是選擇了先處理這些飯菜。當然，小玲倒還不至于連古風那不雅的進食作風都學了，相反，她甚至是如同有錢人家的大小姐一樣動作優雅地、小口小口地，與其說是吃，倒不如說是在細細品味著。
“顧雨小姐，這是你自己做的嗎？”嘗了幾口，小玲微微訝異地向顧雨問道。
“姑且是這樣的……味道如何？”有點不好意思地回答了，同時略帶不安地反問著。
“味道很好哦，比古風哥帶回來的飯店的剩菜要好很多。”
“這只有前半句能夠讓人心情稍微好一點而已啊，接上后面的話就讓人完全找不到高興的理由了呢。這是在夸我嗎？”顧雨表情微妙地接道。
“當然是在夸獎你啊，顧雨小姐。畢竟古風哥只會做碳而已呢。”
“又是一句讓人難以覺得是夸獎的話呢。”顧雨無奈地回應著。
“話說回來，居然就這樣把女孩子留在了家里，古風到底在想什么啊！”顧雨還是余氣未消地抱怨著。
“倒不至于說是顧雨小姐口中說的那樣，古風哥這么做自然是合理的。”小玲看著顧雨的眼睛，慢慢說道，“畢竟對于我來說，這也不是必須的。”
“誒？這是什么意思？”顧雨真的是摸不著頭腦了，她忽然有種預感，小玲大概會和古風一樣，說出與常識水火不容的話。
“如字面的意思，雖然具體原因并不能告訴你，但我和你們不太一樣，進食對于我來說并不是必要的，而更像是一種可有可無的消遣或者說是‘享受’吧。”小玲眨了眨貓科動物那漂亮的眼睛，她那銀白色的短發在陽光下反射著迷蒙的光輝，讓整個形象都似乎朦朧了起來。
顧雨還是一副理解不能的模樣，不過，她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久，畢竟自己連靈異鬼怪這種和“常理”這個概念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都接受了，也不差一點了。
“不過……謝謝你了，顧雨小姐。”想了想，小玲接道，“在人類的行為習慣中，對于這種情況，在我的角度來說，是應該這么說的對吧？”
“嗯、是的……”顧雨覺得，這個女孩和古風真的很像，無論是對人際關系那似是而非的理解方式，還是說話的習慣。
說起來，她和古風究竟是什么樣的關系呢？
看著眼前這個漂亮得讓人心生羨艷的女孩，顧雨不禁產生了這樣的疑問。
又是某間咖啡廳里，又是那兩個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這兩人是情侶吧”定眼一看又會產生“這兩人絕對是情侶吧”的家伙。
“混合咖啡可以嗎？”那個將烏黑柔順的長發梳成雙馬尾的女孩對著桌子對面的將長發留在腦后的青年問道。
“可以。”
長發的青年，百里淡淡地回答。
“了解。”女孩俏皮地做了個敬禮的手勢，然后對著佇立在一旁已久的、被忽視了的、表現出尷尬的男服務員道，“兩杯混合咖啡，謝謝。”
“好的，請兩位稍等。”格式化地回應之后，服務員手腳麻利地回到了柜臺。
這年頭，單身狗們的玻璃心越來越脆弱了，而在這種情侶結伴出沒頻率極高的咖啡廳里工作的單身狗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單純地找虐而已，特別是當遇上這種男才女貌、疑似天生一對的男女時，其內心受到的暴擊傷害通常是用噸來作為評估單位的。
“古風到底怎么樣了呢？”似乎自言自語一般，女孩輕輕地問道。
“先前不是已經從他的式神情況大致做出確認了嗎？”百里沒有回答，而是順著問題反問道。
“不，雖然是這么說啦，但我們還是沒有辦法確定他的具體情況不是嗎？”女孩這樣說著，稍微思考了一下，繼續道。
“說到古風的具體情況，我們對于他似乎仍然沒有什么實際上的了解呢。”
百里看著女孩，沒有回應，而是用眼神示意自己在聽。
“關于他本人的情報暫且不論，我們現階段所能夠知道的，和古氏族有關的信息也僅僅限于這個氏族是因為一個術而崛起，這個術以血脈為紐帶在代代家主間傳承，而且會消耗使用者的壽命而已。”
“但是，這些不過是在陰陽界中的眾所周知的信息而已，除了最后一點之外，其他的連是真是假都沒辦法判斷，也沒辦法排除是不是古氏族人刻意傳出來干擾外人判斷的信息。”
“確實如此。”百里沉聲道，“除了他的實力確實不可小覷之外，其他的信息都沒有辦法確定真實性。”
“對吧，說起來我在此之前我還沒有聽說過還有會消耗使用者壽命的術啊。”女孩點點頭，附和著。
恰巧，此時服務員將煮好的咖啡與牛奶砂糖一同端了上來，動作嫻熟地擺放在兩人的桌面，然后單手抬至胸前，微微欠身。
“請慢用。”
百里直接端起面前的咖啡，看起來并沒有動砂糖和牛奶的打算，而女孩則是把砂糖和牛奶都加了進去。
抿了一口咖啡之后，百里向著女孩說道，“你沒聽說過的可是很多啊。”
“比如說？”女孩瞇著眼盯著百里道。
“比如說禁術和未完成的術的定義。”
“……沒有。”女孩撇了撇嘴，雖然不快，但還是如實回答了。
“共同點，它們都是需要付出某種代價的術。”百里停下來，喝了一口咖啡。
“嗯嗯。”女孩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不同點在于，觸犯了禁忌領域的禁術的限制條件是絕對的，甚至存在著以世界的一部分為觸發代價的禁術。而未完成的術，既然有未完成的說法，自然也存在著完成式，作為完成式的術，其所需付出的代價就會變成‘可接受’的代價。”
“‘可接受’的意思是什么？”女孩順手取過百里的那一份牛奶和砂糖，加進了自己的咖啡里
“舉個例子，若‘未完成’的時候觸發的條件是自己的性命，那么‘完成’的時候，觸發的條件就有可能變成‘他人的性命’。當然，也會有其他的可能，但無論如何，‘代價’本身并不會減輕或者消失。”
百里看著正在攪拌著咖啡的女孩說著。
“那真是麻煩呢。”
女孩用和百里一樣的方式抿了一口咖啡，稍微地露出苦惱的表情。
“那么……古氏族的、他的術究竟是什么？”
“是如同傳聞那樣的、指染禁忌的禁術，還是處于未完成狀態的術式呢？”
“不清楚，至少在現在還沒有辦法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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