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風的瞳孔開始散發出藍色的微光，其中的符文細鏈飛快地流動著。
夜雁身邊彌漫著的靈子有點奇怪，至少不是古風至今為止見到過的，像是攜帶著極強的靜電一般。
隨著古風和夜雁的每一次武器的碰撞，都仿佛有電流通過“莊介”從武器接觸點傳到古風身上，那帶來的“麻痹”效果幾乎要讓古風握不住長棍。
瞳孔中的細鏈流動的速度越來越快，但古風的眉毛卻沒有因此舒展開來，反而有越皺越深的趨勢。
術式嗎？
不，不是，從開始到現在他都沒有施展咒術的動作，而且那顯然更像是某種持續存在的狀態，再者，真的存在能夠直接影響到靈子層面的術式嗎？
是“莊介”的能力嗎？
可是，據古風所知，雖然“莊介”確實是把名刀，但它應該沒有這種能力才對，那又不是“雷切”，怎么可能擁有這種能力。
而且那些怪異的靈子圍繞著的中心明顯是夜雁本身而不是那把刀，可以排除這個設想。
那么……
古風單手一揮，一股火焰從長棍的兩端朝著中心蔓延，轉眼間包裹住了棍身。
同時，雙手的手腕處浮現出一個熟悉的符文，古風周邊的空氣中，金剛咒的方形符文一閃而逝。
不遠處的夜雁面無表情地看著古風，靈壓再次提升，并且在轉眼間聚集在了“莊介”上。
“莊介”的刃身開始散發出藍色光芒，并且越來越強，然后，像是到達了極限一般，刃身像是滿溢的容器一般，那種不尋常的靈子開始以近乎是實質的形態彈出，呈現得如同帶刺的毒蛇在夜雁周遭扭曲、跳動、閃爍。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從刀刃傾泄而出的電弧。
兩人的身影再次從原地消失，然后在另一處閃現。
兩者武器接觸的瞬間，火焰和電弧如同爆炸一般向四周肆虐奔散開來，氣浪夾帶著恐怖的靈力撞擊到斗技場四周的結界上，使得結界本身的形態從隱形變為實體，并且不停晃動。
兩者在接觸時，動作有剎那的停頓，在那時，古風的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古風的武器，棍身上纏繞著的火界咒已經在接觸時消失了，但夜雁的“莊介”上的電弧卻僅僅是有短暫的減弱，眨眼間就恢復了原樣。
……果然是術式嗎？
如果夜雁和古風一樣是將術式施加在武器上以求獲得某種強化，那么在兩種術式接觸的時候就會因為沖突而相互抵消。
火界咒的消失和那種“電弧”的減弱就是術式相互抵消的結果，雖然古風還不知道那是什么術式，不過，只要知道那是術式就稍微好辦一點了。
將長棍的一端抵在地面，火界咒的術式瞬間由底下的一點爆發出來，如海浪般的赤色火焰便以古風為中心呈圓狀向四面八方推去。
夜雁的動作受到牽制而往后退出了一段距離，然后斜臂一揮，“莊介”刃身上的電弧隨著這個動作像咆哮著的銀蛇一般撲向火海，僅一個照面就將古風的“火界”崩碎。
站在自己工作崗位上的幾個大叔此刻的表情可謂是精彩絕倫，看著因為那兩個家伙的舉動產生的余波不斷被撼動著的結界，臉都快綠了。雖然現在遠遠沒有到達結界的極限，但要是那兩個家伙再將實力提升一兩個等級，或者說直接對著結界來一發，那結果就很難說得清楚了。
火圈被打碎的古風也沒表現出什么訝異的神色，而是舉起長棍，對著夜雁遙遙一指。
火界咒——第二解放。
既然火界咒的威力沒有辦法達到將夜雁的術式抵消的程度，那應對的方法也很簡單，只要將火界咒加強就行了。
紅色的火焰再次將棍身纏繞包裹。
兩人的身影再次加速，有若鬼魅一般，速度提升了一倍有余，在多數眼中所能夠識別的，僅僅是那兩人模糊的殘影，還有的，就是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在不同位置崩散開來的火焰以及電弧。
“跟得上那兩人的速度嗎？”
王權側過頭看了看說話者，是李生。
因為觀眾相對來說比較稀疏，李生也沒費多大勁就來到了王權的身邊，坐了下來，繼續看著斗技場中的場景。
“還行。”
王權頓了頓，“你怎么看？”
“嘛——到現在為止，那個叫古風的人使用的咒術種類都不算稀有，基本都是入門級的術式，金剛咒、天動讀咒、轟腕咒之類的，只是他改動的章節十分精妙，幾乎是最大程度地將術式的效果發揮出來，似乎還加上了某些原本沒有的能力。而且他能夠同時使用多種術式，各種術式之間完全沒有沖突的跡象，僅僅是這樣來看，他對咒術的造詣應該不會在我之下。”
“哦？這個評價確實令人不得不在意啊，那么那個叫夜雁的人呢？”王權接著問道。
李生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小會兒，這讓王權有點訝異，照理說和咒術有關事情沒有什么是李生不懂的，即使有，那這家伙肯定也在略懂這個很神奇的領域中徘徊著，至少李生給王權的感覺一直是這樣的。
“至于那個叫夜雁的人，他的術式非常奇怪，我也沒有辦法看透，與其說是咒術倒不如說是一種持續存在的狀態更合適。而且在我看來他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沒有施展術式的動作，術式的運轉軌跡也沒有出現。”
李生皺著眉頭接著道，“從那像電弧的感覺和能夠達到‘麻痹’這種效果來判斷，那倒是和虛空藏咒非常相似，但那個術式對使用者有著非常嚴苛的要求，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夠使用。”
“而且這種要求并不是實力的強弱或造詣的深淺，而是其他更加硬質的什么，所以即使是我也使用不了。但我曾經見過使用這種術的人，但也不會像那個叫夜雁的人一樣連施術的動作都沒有啊。”
李生所說的“動作”當然不是通常意義上的物理性動作，而是指施術時必要的對靈子的引導以及回路的構建。就像古風在使用簡化版的術時可以沒有物理意義上的動作，但是施術的“動作”還是有的，只是大多數人都看不出來而已。
而夜雁卻不同，那種能力毫無疑問是一種咒術，但無論是古風還是李生都沒有看到夜雁施術時的“動作”，所以，古風才會在第一次交鋒后感到疑惑，李生才會百思不得其解。
“說不定那個夜雁是個天生的怪胎，他的咒術是一直處于持續發動狀態的呢……”
王權扶了扶額，對于咒術這方面的事情他實在應對不來，聽到李生剛才的長篇大論他都有點頭暈了，于是想著隨便扯點什么把話題引開，但……
看著一臉震驚地盯著自己的李生，王權愣了愣，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怎么了？我說的話有這么脫離常識嗎？”
“要說脫離常識的話，也算是……”李生回過神來，“雖然我沒聽說過這樣的例子，但如果他真的能夠在極細微的程度上控制術式的強弱……那么這種情況就很容易理解了。”
一副“原來是這樣的嗎”的表情的點著頭的李生在持續了這種狀態一會兒之后，貌似又想起了什么。
“說起來，如果那個術真的是虛空藏咒的話，那么古風差不多也快陷入劣勢了吧。”
“為什么？”王權的視線沒有離開那火焰和電弧四射的斗技場。
“也許古風是想用火界咒來抵消虛空藏咒帶來的負面影響，但等級的差距是絕對的，火界咒僅僅是火界咒而已，無論再怎么改進也不可能和更高級的虛空藏咒持平。而且既然是以夜雁為特殊體質作前提，那么也不要把他的術當成普通的虛空藏咒來考慮會比較好。”
“所以，對于古風來說，即使能夠減弱虛空藏咒帶來的負面影響，負面影響也確實持續存在著，如果這種‘影響’累積到一定的程度，除非古風還有什么壓箱技能，否則敗局已定。”
“嗯……差不多就是那種感覺吧。”王權看似隨意地一邊關注著斗技場中的情況一邊回應著李生。
順著王權的目光看過去，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李生也看得出來，古風已經漸落下風。雖然速度還停留在一個相當高的程度，但若是觀眾中擁有著和王權相當的動態視力，或者李生那種程度的咒術造詣，就能判斷了。
從一方面來說，古風不占上風，除了轟腕咒和第二解放的火界咒之外，為了提升速度，古風御風咒都用了，并且為了減小夜雁的虛空藏咒的影響，古風也戴上了韋馱天的“手套”。
轟腕咒的力量，火界咒的加成，御風咒的加速，金剛咒和韋馱天咒的防御，天動讀咒的輔助，縱使古風已經將自己平時會用到的咒術全都用上，但貌似都比不上夜雁一個咒術。不光如此，古風還有漸漸被夜雁壓制的趨勢。
雖然速度和力量之上兩者還是基本持平，但古風的動作已經因為虛空藏咒的影響開始失去精準性了。
這種前提之下，對古風的負面影響一直都持續著積累著，常識來考慮的話陷入持久戰只會讓情況越來越糟。然而，從至今為止古風表現出來的能力來看，他并沒有速戰速決的能力。
最大解放的火界咒，那確實有著相當大的威力，攻擊范圍也足夠廣，只不過那是大范圍的面性攻擊，只要將力量集中到一點，火焰就能夠輕易地被突破，這對于疑似使用著虛空藏咒的夜雁來說只是白費勁而已。至于神打術……
夜雁突然發難，右臂橫斬，向前掀出一道雷刃，帶著肆虐的電弧以一種即使對古風來說也絕不是能輕易躲開的速度，威力更是駭人，揮出時僅僅是一刀寬的斬擊，其力量在半空完全釋放后，造成了一根水泥管子橫掃過來的那種感覺……
古風沒有猶豫，當即舉起手中纏繞著火焰的長棍一揮而下，長棍與雷刃接觸的瞬間，一股震撼的靈力亂流如爆炸一般向四周奔走，綻開的電弧與火焰一時間遮蔽了人們的視線。
一個身影被卡車撞擊般從混亂中倒飛而出，勉強保持著站立姿勢落到地面之后，那人迅速調整身體的平衡，并壓下重心，然后更是用手中的長棍支撐在地面上以增大摩擦。
不過，饒是如此，那人還是往后劃出了十多米的距離，在地面上留下兩道黑色的痕跡。
揮了揮還在顫抖著的右手，古風看了看火焰已經熄滅了的棍身，重新看向前方，夜雁的身側，“莊介”仍在向四周釋放著強烈的電弧。那場景簡直就是過度運轉的巨型電源在向身邊釋放著過載的電荷，將站立在那片區域中心的夜雁映照得如同雷神一般。
古風自然也知道要速戰速決，但是哪有那么容易，剛才那一下不光將第二解放的火界咒打得一丁不剩，還差點讓長棍脫手而出。
“你不用昨天晚上的那個術式嗎？”夜雁直視著停下緩沖還沒有站直身體的古風，冷聲問道。
“‘神打術’的話，時間還不夠，那個術式十二個時辰之內只能用一次。”將身上所有的咒術都解除，古風輕笑著回道，簡直就像是認輸之前的話語，只是那神色實在看不出是一個處于劣勢的人。
“那就沒辦法了……”話音未落，夜雁身上的靈力再次上升，“莊介”上肆虐而出的電弧展現出與之前截然不同的變化，如同瘋狂的蟒蛇一般扭曲著。
在場的所有觀眾，包括王權和李生，此刻皆是感覺肩上一沉，甚至有些實力不濟的陰陽師已經要臥倒在地了。
電弧掠過的地面，留下一道道深刻的溝壑，裂縫像蜘蛛網的紋路般呈放射狀蔓延開來，由特殊術式強化過不止一次的花崗巖地面在那一道道電弧面前就像紙糊的一樣被撕裂，要知道這里用的強化術式可不是普通的咒訓場可以比較的。
“居然還能再提升嗎？！簡直就是怪物！”
王權這一次再也坐不定了，他看得出來，這一次的變化可不同于之前那次。這可不是一倍兩倍的程度，王權有種預感，如果是他對上這種狀態的夜雁，恐怕會在一瞬間死得粉身碎骨。
李生臉上也是驚色滿布，他可沒有見過什么人能夠將單一的術式施展出這種威力，而且，這種令人膽顫的威壓，除非是擁有家主級別實力的家主或者說家族長老才能……難道這個看起來和他年齡相仿的年輕人擁有著家主級的力量嗎？！
被自己腦中出現的想法震驚了，他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但……事實就這樣擺在他的面前。聽覺會撒謊，視覺會撒謊，甚至觸覺都可能撒謊，但是，唯獨這份威壓不容作假，那是絕對的存在，不容置疑。
然而，即使直面著已經釋放全部實力的夜雁，正面承受著家主級威壓的古風，卻是神色依舊。
“下……”
像是為了驅散手上那由虛空藏咒造成的影響，古風將長棍揮舞著旋轉了一圈，握定。
“……有佛數九兆億的佛……”
稍稍站直身體，古風抬眼迎著視線看向位于藍色電弧中心的夜雁。
“佛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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