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安郵局這邊。
韓春雷這邊掛完電話,準備坐車回湖貝村。
出來十天了,除了第一天讓黃守業幫他捎個消息回去之后,就一直忙到現在,也不知道張喜祿、阿雄、紅姐他們最近怎么樣了。
既然掙了錢,他打算回去請大家吃頓好的,一起高興高興。
剛走出郵電局沒多遠,突然聽到背后有人喊他:
“咦?春雷?”
熟悉的聲音。
韓春雷扭頭一看,是張喜祿。
真是白天別說人。
十幾天沒見,張喜祿明顯見瘦,還蓄起了兩撇小黑胡,看著還挺精神的。
等他走近來,韓春雷明顯能聞到他身上冒著一股酒氣。
“果然是你啊!好家伙,這都多少天了,你終于舍得露面了。紅姐昨天還說呢,要是再不見你回來,就直接殺到老黃的廢品站去要人了。”
說著,張喜祿眉毛挑了挑,壞笑道:“這么多天不回湖貝村,老黃那破爛院真有那么好玩嗎?老黃不會給你找了個相好的吧?哈哈哈……”
、韓春雷聽了,簡直哭笑不得,“你少扯了,我跟老黃是合伙做了筆小生意。倒是你啊,怎么會在這兒?”
“咱也別跟兩根電線桿子似的杵在這里說話了。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喝點茶,吃點點心。”張喜祿提議道。
韓春雷正有此意,點頭說道:“好,我正好也有點餓了,我請你吃個早茶。跟我走吧,我知道有個好去處。”
韓春雷帶著張喜祿在路邊攔了一輛招手即停的小巴,約莫二十來分鐘后,在東門墟附近下了車。隨后就進了一座老唐樓。
這老唐樓的四樓有個吃早茶的地方,紅姐上次帶他來過,老廣的早茶點都能再這里吃到。
他熟門熟路的進來找了坐,跟伙計一股腦兒地點了很多東西。
鹵水豬手、蜜/汁叉燒、東江豆腐、蝦餃、腸粉、叉燒包,再加上一個豉汁蒸排骨……
再要了一壺普洱。
這是一餐相當奢侈又地道的早茶了。
今天不是趁墟日,茶樓里的生意寡淡的很,零星散坐著幾個看著報紙喝茶的客人,不是特別忙。所以韓春雷他們點的東西,很快就上來了。
“春雷,你這點的有些多啊。”張喜祿嘴里嚼著一大塊叉燒,含糊不清地客氣道。
“不多不多,咱們兩個大小伙子,不算多。再說也花不了幾個錢!”
韓春雷剛跟黃守業他們分完紅,兜里有錢心里不慌,財大氣粗的很。
隨后,他撿起之前的話題,問道:“對了,你怎么會在寶安?”
“在這邊當然是撈尸啦,凌晨四點我們就過來了,七八點鐘就撈完尸了。我不是去公社結撈尸費嘛,正好在郵局門口看到你。”張喜祿一邊吃著一邊說著。
韓春雷扶額一笑,怎么把撈尸這個事給忘了,笑道:“還干撈尸啊?你不是說跟阿強合伙開舞廳了嗎?”
張喜祿說道:“舞廳不是還沒開業呢嗎?阿強現在已經不撈尸了,舞廳開業的事情都是他在籌備。但我要恰飯啊,所以最近我隔三差五總過來和雄哥一起撈尸,掙點活錢。等啥時候舞廳開業了,我就徹底不干了。”
韓春雷哦了一聲,暗自點頭,張喜祿這么做是對的,看來最近踏實了不少,知道不坐吃山空,不瞎蹉跎光陰了。也不枉自己牽線搭橋介紹他跟雄哥他們去撈尸。
他突然想起剛才路上,就張喜祿自己一個人,問道:“雄哥呢,剛才怎么沒見他跟你一起去結錢啊?”
“嗨,平時都是他去跟公社結賬的,就今天,他說答應了紅姐,要替紅姐的快餐店去進貨,所以撈完尸就走了。今天的撈尸費讓我去結。”張喜祿笑道。
“所以雄哥一走,你就先去喝早酒了!”
韓春雷微微皺眉,提起茶壺給張喜祿倒了杯普洱茶,說道:“你多喝點濃茶去去酒,別一會兒到了人家公社,還一身酒氣的。”
“噗——”
張喜祿吭哧一笑,放下筷子,樂道:“這你真是冤枉我了。別看我大早上喝酒,就以為我又學壞了,我也是工作需要。”
“喝酒還是工作需要?這我就不懂了。”韓春雷費解。
“哈哈哈,也有你不懂的事啊。好吧,沒干過撈尸這活兒,還真不懂這里面的道道。你聽我跟你細說哈……”
吃著早茶,張喜祿娓娓道出了這撈尸活不為人知的一面。
原來海邊撈尸,得趁著漲潮的時候干活。
一旦漲潮,尸體就會跟著潮水從海里漂浮到岸邊,被撈尸人們撈起。前些日子他們下午去撈尸,因為前些日子是月頭。
但最近快到月中了,都是上午漲潮,他們得上午凌晨四五點就到海邊,等著尸體被潮水沖上岸邊來。如果下午去的話,尸體早就被其他撈尸人搶完了,哪里還有撈尸錢掙?
至于大清早干活要喝酒,那也跟撈尸這個活的特殊性有關。
一來是壯膽,試想,死人本來就挺嚇人的了,更何況一具在海里泡腫泡爛的尸體呢?所以酒壯慫人膽不是沒有道理的。
二來是渾身酒味兒啊,能把尸體在海水里泡爛的腐味兒給掩蓋掉。尋常人聞到臭魚爛嚇都反胃,更何況是腐尸爛尸的味兒呢?任何人親身經歷一次,都會作嘔的。
至于第三個原因呢,是跟敬鬼神有關。
當一具尸體被撈上來之后,每個撈尸人都要喝上一口白的,然后對著尸體莊重地鞠上一躬,口中說上一聲:“對唔住,打攪賽!”
據說這個儀式之后,死者對人間無論是最后的一點遺憾還是怨恨,都會隨之消散。這樣的話,撈尸人也不用再擔心突然尸體詐尸,也不擔心會有怨鬼索命這類的詛咒。
……
“真是各行有各行的門道啊。”
韓春雷不由地感慨了起來,這個撈尸活不好干,這錢也不好掙!
“可不唄,說實話,這活兒我以后打死也不干了,等著阿強他們把舞廳開業,我就徹底洗手不干了,你不知道,自打干過這撈尸的活兒,我特么夜里都不敢一個人走道了。以前我是我們紅旗村出了名的張大膽,現在,我是出了名的敬鬼神!”張喜祿忍不住吐槽兩句。
韓春雷哈哈一笑,道:“人有點敬畏之心,總不是壞事,至少不會干什么太出圈的事。”
“伙計,再來一籠蝦餃!”
張喜祿抬手招呼了一聲,然后對韓春雷尷尬地笑了笑:“嘿嘿,被你說中了,還真不夠吃的。這老廣的東西啊,好吃是好吃,就是分量太少了。”
“不夠再叫,”韓春雷也揮揮手,示意伙計道,“小哥,給我們也換壺茶,不要普洱了,換壺龍井吧。”
伙計應了一聲好。
張喜祿看韓春雷這財大氣粗的樣子,忍不住問道:“這么闊綽,跟老黃那筆買賣,指定掙了不少吧?”
“沒多少。”韓春雷笑了笑,搖搖頭。
張喜祿追問:“沒多少是多少啊?跟我還有什么好云里霧里的,到底掙了多少啊?
”呃,就分了一千多點。”韓春雷輕輕說道。
他說的很輕,但聽到張喜祿的耳朵里,無異于一聲驚蟄春雷響啊!
張喜祿驚呼道:“分了一千多?你說的是鈔票?”
韓春雷好笑道:“難不成還是糧票啊?我一共分了一千五百塊錢。然后曹叔出了本金,跟著占了一成股,也分了三百左右吧,不過這次還真是多虧了黃叔他們家那些收回來的舊書舊試卷……”
既然他問到底,韓春雷也不打算瞞他,低聲將自己在黃守業家幸運地找到高三試卷,并且用這些卷子發了一筆財的經過說了一遍。
“草啊,真……真賺了一千五啊?連特么曹老板都跟著分了三百多啊!”
張喜祿聽完后,簡直后悔得腸子都青了,后悔為什么要跟韓春雷分開干呢?就應該跟狗皮膏藥似的黏著韓春雷啊。不然的話,這次試卷的買賣也有他張喜祿一份啊!
啊啊啊……好難受!
見著一筆橫財從眼前飛過,張喜祿有點抑郁了。
回想自己這十來天,為了開舞廳的事兒,起早貪黑的看場子、找設備,掙了多少?確切地說,舞廳還沒開業,他是一分錢也沒掙著!還白搭出去好幾頓飯。
張喜祿心里難受極了,把韓春雷剛才點過的菜,又狠狠點了一遍。
“沒事,點吧,摸摸,多吃點。”韓春雷真是無從安慰,只能讓他多吃點了。
這時,他要的龍井送上來了。
他倆都是江浙人,喝不慣這普洱茶,太刮油,這肚子里好不容易有了點油水,還真不舍得就這么刮干凈咯。
所以還是龍井好啊,至少還透著家鄉的味道。
誰知張喜祿喝了一口之后,忍不住皺眉道:“你說這挺好一個茶樓,怎么茶葉怎么次呢?!”
韓春雷以為他是錯失橫財,情緒不佳,所以抱怨起茶葉來了。
不過當他喝了一口這新沏的龍井茶之后,也忍不住搖頭起來。
這哪是家鄉的味道啊?
這簡直就是捂了好幾天的臭襪子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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