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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紀(jì)事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故人全來

作者/淼仔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 z)南安侯等人的馬車過來,南安侯見到袁訓(xùn)更要笑:“小袁吶,送親的來晚了,也不能這樣的橫啊。樂+文+ xs520.”袁訓(xùn)見到他卻不難為情,嘻嘻而道:“我這不是怕他不來。”鐘恒沛整整衣裳:“我不來?你送啊!”

    “你不來,還有鐘二鐘三鐘四。”袁訓(xùn)不客氣回道。

    鐘恒沛啼笑皆非:“把你能的!”

    袁訓(xùn)瞅瞅他:“你敢說你不來?”

    “我人都站這了,我還不來?”鐘恒沛說完,覺得好似兩只斗雞在鬧,擺手而笑:“算你狠!”在這里,又忽然頓住。到此,鐘恒沛又明白了一件事,祖父說不用他照管姑祖母,他早有安排,卻原來是這個小子。

    他就對南安侯看看,南安侯也自微笑中。鐘恒沛恍然大悟中,對祖父翹了翹大拇指,再轉(zhuǎn)頭來罵袁訓(xùn):“我是嫡親的表兄,來不來,倒要你管!走開!幾時我要聽你吩咐辦事!”

    袁訓(xùn)不敢置信:“你倒罵我?”

    “我是你表兄,怎么不能罵?”鐘世子趾高氣揚(yáng)。

    袁訓(xùn)想想:“也是,那我讓你。”鐘恒沛笑噴掉:“你讓我?”袁訓(xùn)抬手:“表兄是吧?進(jìn)去張羅!”

    “小子,你還是讓他支使吧。”二老爺見兒子總是不贏,笑著插上一句。大老爺雖沒有兒子當(dāng)世子,也瞅著袁訓(xùn)直樂:“不做親時,也見過這小子幾回,那時不顯山不顯水的,沒想到這么會說。”

    才說到這里,見后面又有馬蹄響,又來了十幾個人。這一行人有年老的有少壯的,有認(rèn)得的親戚阮梁明兄弟二人,也有太子府上等不認(rèn)識的人。

    有一個人,讓鐘家三老爺大喜,候在道邊兒就拱手:“老冷,你竟然也肯來?”冷捕頭對著袁訓(xùn)努嘴:“我不來,你家侄女婿怎么收錢?”

    三位老爺才要笑,袁訓(xùn)鄙夷道:“我等下還帶你喝兩家酒呢,你倒不提?”冷捕頭嘿嘿著,南安侯來了興致:“你們?nèi)ノ恼潞罡俊?br />
    “去,不去韓世拓怎么肯?”袁訓(xùn)說完,自己先覺得不是滋味兒。南安侯笑著提醒他:“他以后是你大姐夫,不可以再直呼名字。”

    “哈哈……以后真的是你姐夫了,小袁。”冷捕頭笑得不言而喻狀。袁訓(xùn)對著他從頭到腳掃過,再冷笑:“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聽這語氣,把自己真姐夫也扒拉出來了。

    真是不管京里京外的事,能瞞過這老家伙的就不多。

    三老爺正在笑:“老冷,你知道的事情最多,我有事情要請教你,快進(jìn)來我們吃酒,我們慢慢的聊。”

    一干子人中,有容貌好的,有衣著新的,三老爺獨對衣著普通的冷捕頭殷勤不已,而冷捕頭也不謙讓,下馬對袁訓(xùn)壞笑:“小袁,你外面喝風(fēng)吃雪,我可進(jìn)去吃好的了。”袁訓(xùn)點頭:“進(jìn)去進(jìn)去吧,哎,我說你留著肚子,我特地向太子爺討了你的假,可是要吃兩家的。”

    南安侯笑得吭吭,笑謂袁訓(xùn):“年青人,你這嘴皮子上,硬是一點兒虧也不肯吃。”

    冷捕頭卻會意:“不用你交待我知道。”在鐘家三位老爺陪伴下往里走。

    余夫人在一旁,大腦一片空白:“太,太子?”余伯南嘆氣,這竊珠賊姓袁的,后臺硬得無法撼動。

    但見阮梁明下馬,就過去招呼。

    阮梁明旁邊是他的兄弟阮二,阮二公子正腆肚子和人得瑟:“我一甲第十九名,比,”偏腦袋尋找袁訓(xùn):“比袁家兄長多一名,哎哎哎,”那腦袋晃得跟撥浪鼓快差不多。

    別人都在笑夸他,余伯南卻大驚特驚。

    他二甲還以為不錯,卻沒想到袁訓(xùn)上一次中的卻是一甲。而阮二公子的一甲第十九名,又讓余伯南無地自容。

    阮二可沒有才子名聲,竟然中得這么高?

    莫非家中有名師。

    袁訓(xùn)不屑:“小二,還有春闈呢。”

    阮二不服氣:“怎么著,春闈你敢夸口折桂不成?”

    袁訓(xùn)慢條斯理:“今年山西江南才子都來,你這十九名中的嗎,還算不馬虎。”阮二轉(zhuǎn)嗔為喜:“就是嘛,從你嘴里聽到句夸獎話,還真不容易。”下一句,袁訓(xùn)道:“這么多才子在,我就不夸口了,我明年中探花吧。”

    “噗!”噴了好幾個。

    阮二年紀(jì)小,家里還真的有名師在教,一跳起來揮動袖子:“你敢中探花,我就敢中狀元!”袁訓(xùn)聳聳肩頭,就伸出手:“君子一言,”

    “啪!”

    阮二用力和他擊了一掌,小脾氣都上來,大聲道:“駟馬難追!”

    余夫人還要再聽,見兒子悄聲推她:“母親我們進(jìn)去吧,我們快進(jìn)去吧。”再呆下去,活脫脫讓壓死還不知道壓到哪里死的。

    袁訓(xùn)倒不能說他狂,就是那阮家小二實在太狂。而這二小的狂,又生生把姓袁的襯得狂妄無比。

    姓袁的,讓你一個人門外面狂吧,余公子恕不奉陪。

    阮家小二跟在他后面進(jìn)去,因為狂話說了一大堆,還是眼睛朝天的進(jìn)來。余伯南憋住氣,論狂妄輸給你,明年我們考場見高低。

    而方氏母女,從南安侯府的女眷下車時,就趕緊的溜著墻根兒進(jìn)去。袁訓(xùn)眼角里看到,自然是不攆賀喜的,由著她們早就進(jìn)家。

    余夫人進(jìn)去后,也沒功夫?qū)し揭虌專硪粋見到官老爺們多也是不敢。尋思著就看寶珠,這一看不得了,見寶珠滿身的首飾衣裳,竟然比以前出落得還要好。

    余夫人這才后悔上來,四姑娘這樣一打扮,真的是個絕色。想想這得不到的氣上來,就想和袁夫人拌嘴出出氣。

    她才坐到袁夫人身邊,沒開始張口時,就見外面一撥一撥的人進(jìn)來,把余夫人的眼光全吸引過去。

    先是老太太的姨表姐,再就是她的姑表姐到來,又有忠勇王府的小王爺們也和祖母一起過來,居然愛和袁訓(xùn)等人打架的常權(quán)也到了。袁訓(xùn)就端下巴,找阮梁明商議:“我辦錯事了吧?”阮梁明奇怪:“你還能辦錯事兒?”

    太子殿下不是總夸你。

    袁訓(xùn)示意他看常權(quán):“昨兒遇到梁山小王爺,他問我去不去文章侯府,他要拼酒。我說去!如今發(fā)現(xiàn)我錯了,怎地不讓他來這里送份兒禮?”

    阮梁明失笑:“果然你錯了,難得你還有笨的時候!”

    “他的錢不送來,也是白花在和人打架上面,這事兒我辦的,真是丟我的人。”袁訓(xùn)嘆著氣,見又有親戚中男人上門,又去迎客去了。

    來的這個人,是差點兒尋上掌珠的未來武狀元。掌珠看不上他,他半點兒無芥蒂,不管是寶珠出嫁,還是掌珠出嫁,都親身來到,又家底子厚實,還出一份大禮。袁訓(xùn)見過他,自然是殷勤往里相讓。

    安老太太一見到他,就讓他坐身邊,眉開眼笑問他:“我的兒,你習(xí)練的怎么樣?不要傷了力氣,都說明年的武狀元是你的一定是你的,我等著為你擺酒接風(fēng)。”

    邵氏明知老太太是有意,回到房里也不敢告訴掌珠。

    阮梁明再進(jìn)來時,就見院內(nèi)院外全是熱鬧的。

    房里,是老太太笑聲高揚(yáng):“這武狀元啊,我們家明年也能出一個了,”她生怕說低了掌珠聽不見。

    而院子里,是自家弟弟阮二高聲大氣:“這一甲第十九名啊,可是這樣中的……”董仲現(xiàn)對阮梁明揉鼻子做怪相,見過得瑟的,沒見過你弟弟這么會得瑟的。

    “我這一甲十九名……”

    余伯南也想抱頭逃跑。

    余夫人左看右聽,眼珠子和耳朵基本都不夠使。她進(jìn)到這個房里是做作怪的心,但見老太太對她淡淡,心中更不服氣地想挑剔出些毛病來,就想往掌珠房里去。

    才要動身子,卻見袁夫人站起來,含笑道:“老太太,我去看看大姑娘,和她說說話兒。”安老太太對她更是客氣得快彎腰,要喚梅英陪著去,又嫌梅英太年青,陪這等高雅的親家,還是穩(wěn)重些見過世面的人好,就喚齊氏和另一個媽媽田氏:“陪親家太太走一趟。”

    余夫人看著動氣,怎地不找人來這般客氣地陪我?此時要走,倒像陪袁夫人過去,余夫人就惱怒不過去,還坐原地。

    見袁夫人一起身子,房中女眷們凡年長的,都含笑對她點頭,凡中年的,或年青的,又都站起身子,又把余夫人氣了一個倒仰。

    我兒子中了二甲,知道嗎?二甲二甲呀……就把個報捷條子取出來,拿在手中玩弄。

    今天來道喜的,不能說再沒有像方氏余夫人這樣的人,但此時坐這里的,卻皆是素養(yǎng)高的女眷。

    見到余夫人面色先就不是謙恭的人,又介紹過是外省客,見她此時作派,都心中有數(shù)此人全無做客禮貌,就都不去兜攬她的話,只閑說自己的。

    忠勇老王妃對著袁夫人背影笑道:“這門親事,不想真的是你們家做成了?”老太太的表姐,嫁到董家的董老太太手指她取笑:“偏了別人家,你再難過有什么用?”老太太就呵呵笑起來。

    “真是的,這袁小子是個孝順的,上科秋闈時,我們家還打他主意,又族里也有人下考場,就一并的把他名次也抄了來,見他中得高,我們王爺還說他青眼加得好,這一加,倒是為親戚加的。”老王妃自己嘲笑。

    就有不知道的人打聽:“上科的秋闈,怎么上科不中?”

    “不是說他孝順,上科春天時氣不好病得多,他母親病了,他侍疾不肯去考,說就算考中,卻不能陪伴母親病中,這官不當(dāng)也罷。”

    余夫人這才明了,原來是這樣。滿心里就羨慕起來,很想說幾句自己兒子也孝順的話,又偏生找不出來比這又大又好的,她悶氣上來,伸頭見袁夫人已進(jìn)入東廂,就起身也過去。

    掌珠房中坐滿了人,皆是表姐妹們。見到袁夫人進(jìn)來,又見到又一位夫人進(jìn)來,就都讓座。余夫人見她們待自己和袁夫人相差不多,這才覺得扳回幾分臉面。

    三老爺最小的女兒憨然在笑:“總算我能見到一回新娘子梳頭,”寶珠成親梳頭,瑞慶小殿下霸在房間里,姐妹們皆不敢進(jìn)來。

    說到這里,寶珠見婆婆進(jìn)來,也就過來問候侍候。大老爺?shù)男∨畠壕椭缸∷Γ骸八齻冊谡f你呢,而我呢,又想問問你了,上一回殿下送你的親,可吃醉了?”

    寶珠活潑地道:“公主殿下只喝多了茶水,隔一天讓人告訴我,說她好幾天不想再喝茶。”大家嘻嘻地笑,余夫人干瞪著眼不相信,想你們這些人全是哄弄我呢,見我進(jìn)來,就說些公主殿下的話,公主殿下是什么樣的人物,我戲臺上見得多了,怎么肯送你的親?

    再說送親哪有女人送?

    真是坐哪里聽到話都不痛快,這安家的人和安家的親戚,竟然是安排好的,一個一個的同著自己過不去。

    余夫人生氣地想,我就不走,我就坐這里聽你們還怎么吹牛?

    幾時吹炸掉我才笑,不但笑,還要笑回到小城里,讓認(rèn)識的人都笑笑。

    見寶珠親手給婆婆點了一道金桔茶送過去,恭敬地道:“這個開胃氣,等下多吃杯酒才是。祖母聽說母親來,問奶媽您愛用什么,又見忠婆也在,這是素知母親脾胃的人,正勞煩忠婆說母親愛吃的菜,讓廚房在做呢。”

    袁母莞爾:“老太太拿我當(dāng)外人,客氣呢。”

    而另一邊,丫頭給余夫人送茶。寶珠又在道:“新下來的干果子到了,椒鹽的,姐妹們說起殿下,我就想了起來。小殿下最愛吃這個,我要些回家去給她留著,只不知道她幾時來?”袁母想想:“上回吵著要吃涼酥酪,因怕鬧肚子不敢給她吃,一氣走了說三五天必來,總是明天不來后天出來。”

    說到殿下,房中人皆屏氣聽著。

    余夫人忍無可忍,你們?nèi)钦f給我聽的,當(dāng)我不知道,就越吹越大氣。當(dāng)媳婦的沒見識亂說也就罷了,這當(dāng)婆婆的也跟著來了。

    我知道了,這是不要我家兒子,就沒完沒了的在我面前亂顯擺,當(dāng)我鄉(xiāng)下人聽不明白嗎?

    就惱火地陰陽怪氣道:“四姑娘,你們婆媳說話,可真是能套到一起呢?”

    寶珠也火了,她本在外面,但見到余夫人跟在婆婆后面進(jìn)來,就怕沒好事,忙著進(jìn)來看,果然這位夫人開始了。

    寶珠也是一樣的生氣,因我拒了你家的親,你就不肯放過是嗎?

    她不悅地道:“夫人說話我竟然不懂,又是說了什么,套到了一處?”余夫人見她有頂撞之意,大為得意,再撩撥道:“我說四姑娘,你成親后可大不成人,待客也不如以前了?”

    寶珠到底年青,又因余伯南的事總在袁訓(xùn)面前抬不起頭,而她又做錯了什么?

    今天更好,這位夫人把她的婆婆也一起放進(jìn)去說,寶珠面上惱了,才惱上來,袁母瞅她一眼,這一眼不動聲色的,瞅得寶珠背上一寒,自知心氣兒不平,忙垂上頭,往后退了一步。

    余夫人這就得意到不行,更是嘲笑:“嘖嘖,你還真會扮孝敬……”

    房中姐妹們?nèi)等唬@是什么客人?全無一點兒做客的道理。

    掌珠是新娘子不好插話,但是氣得胸口起伏,怒目瞪視過來。

    獨有袁母心平氣和,袖子里取出一個小小錦匣,走到掌珠面前打開,是一枚鑲紅寶石簪子。簪子是赤金,有三兩根細(xì)簪粗細(xì),寶石生輝,有黃豆大小,血色般濃艷。

    余夫人張開嘴,已約摸估計這簪子的價值。

    她再看向?qū)氈榈氖罪棧娔羌t寶石如玫瑰,黃寶石又澄澄……余夫人更是冷笑,假的!當(dāng)我們外省人沒眼光嗎?一定是假的,不然誰家的婆婆舍得給媳婦用?

    看她自己,倒是不用這些寶玉等物。

    掌珠的淚珠兒,緩緩流出。

    她看得出袁親家太太給自己的這根簪子,價值在她的所有首飾之上。而且這簪子又是舊物,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會是老祖母給的,也是掌珠極漲臉面的事情。

    她鄭重而又悲戚,鄭重是為了道謝,悲戚是為了自己尋的這門親事看似風(fēng)光,以后歲月卻不可知,又有四妹妹和婆婆和睦在眼前,更添她的一層壓力。

    她跪了下來,端端正正叩了頭。

    邵氏聽到事兒,就往這邊趕時,卻見寶珠送婆婆出來,邵氏也雙膝跪下,不管不顧的給袁母叩了一個頭。

    寶珠見此情景,是怎么想的呢?

    她想到了自己的鋪子。

    而張氏是同邵氏一起聽到的,丫頭回話:“親家太太給大姑娘添箱。”張氏也就攜著玉珠來看了,對玉珠道:“你看你看,這書有什么用!有錢才真是有用,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想怎么得感激就怎么得感激。”

    玉珠忍不下去了,就問母親:“怎么倒這樣的說人家?”女兒那微怔的眸子,看得張氏沮喪無比:“玉珠啊,你可尋一門好親事才行啊。”

    而寶珠想的,也是和張氏一樣,她自然不腹誹自己婆婆亂得感激,而是走到一旁撫衣角尋思,鋪子里今年能分多少錢?

    到時候可還能幫著姐妹們一些?

    隨即,又:“啐,怎么能認(rèn)為姐妹們以后不如自己?”

    她站在一角的紅梅旁邊,一個人自言自語著,本以為只有她自己在,卻沒料到頭頂上飛下來一句話,那人悠悠道:“你還是這般的好心。”

    寶珠抬頭看時,見她站著的地方上方,欄桿上面有一個人探下身子,那個人溫文儒雅,卻是馮家四少。

    馮四少目光有神,那焦點所凝結(jié)的一處,直對上寶珠眸子。

    這樣看人,是他以前從沒有過的,但寶珠沒放心上,反而有遇到故人的欣喜,笑道:“你在那上面做什么?”

    那個方向是欄桿盡頭并沒有路,寶珠沒想到還有人會站在這里。

    馮四少這才慢慢有了笑容,他沒有回答寶珠的話,而是在北風(fēng)中清晰的道:“寶珠,你愈發(fā)的漂亮。”

    “啊?”寶珠微驚,才想到這一位也是向自己求過親的。隨即意識到他站在這里,應(yīng)該是有意來窺看自己。

    寶珠就責(zé)備道:“不該偷看偷聽才是。”

    馮四少雙手扶欄桿,把身子更往下伸了伸,他的一角衣襟從欄桿中垂下,只有他衣角,還是他慣常的顏色,是寶珠熟悉的東西。

    他的表情,他的眼神,全都讓寶珠陌生之極。

    就是他的腔調(diào),也帶著說不出來的怪異感。馮四少輕聲道:“若是嫁給我,你也會是現(xiàn)在這樣的好!”

    寶珠凝住。等她回魂,就懊惱上來:“你!怎么輕薄起來!”

    馮四少眸光深深,又問道:“我說真的,你信不信?”那眸中的灸熱讓寶珠張口結(jié)舌,這個人莫不是瘋了?

    袁訓(xùn)就在此時過來,他轉(zhuǎn)過拐角,出現(xiàn)在馮四少一側(cè),負(fù)手挑眉,淡淡道:“哦?你的舊相識還真不少?”

    寶珠才要解釋,又想到表兇他都知道余伯南,還有什么會不知道呢?就直直看著他,一句話不說。

    馮家四少在寶珠的印象里,是斯文和溫厚的,幾乎沒聽他說過難聽話。

    可他在寶珠閉上嘴后,即刻冷笑,譏誚地道:“你雖得意,卻還能把青梅竹馬全抹殺!”下巴一抬,從袁訓(xùn)身邊揚(yáng)長而去。

    袁訓(xùn)和寶珠全呆住!

    幾曾見過不忘記人家媳婦,還要對人家丈夫這樣說話的人?

    等他們醒過神,那“猖狂”地馮家四少已經(jīng)不見人影,袁訓(xùn)一臉氣急敗壞,欠身子對寶珠道:“這是什么話!他怎么敢對我這樣?”

    寶珠卻對他輕輕地笑了笑,袁訓(xùn)板起臉:“你還敢笑,反了你!”寶珠道:“過來,”袁訓(xùn)一愕:“什么?”

    “我說你走近些,”

    袁訓(xùn)依言往欄桿處再走一步,衣角也垂了下去,寶珠踮起腳尖,吃力的抬高手為他撫著衣角上一處污灰,不知哪里沾到的,有些難擦,寶珠就用自己帕子擦了又擦,端詳過,才松開手,但臉蛋子上因高抬手,已憋出一片紅暈。

    這紅暈比紅梅還要水靈。

    袁訓(xùn)早就不再生氣,笑意盎然往下看著。寶珠呢,笑盈盈往上面看。兩道眸光膠著了有片刻,袁訓(xùn)才悄聲道:“等我晚上再和你算,”

    寶珠嬌嗔:“那,可不許弄得人家又……”

    “又什么?又求我是嗎?”袁訓(xùn)調(diào)侃著,大有就此心動就想下去之意,可又嘆氣:“還要待客,”他把紅梅掐上一朵,對著寶珠發(fā)上一擲,笑著離去。

    寶珠則目不轉(zhuǎn)睛,直到他走得看不到,才撿起那朵落下的紅梅,身子還彎著,就在鼻端嗅了嗅。

    另一片衣角,就此出現(xiàn)在眼簾內(nèi)。

    余伯南歡歡喜喜在十幾步外。

    寶珠忙對欄桿上看,余伯南笑道:“他走了,不會看到。”這話說得像有私情,寶珠微紅了臉就要避開。

    “寶珠,別怪我母親。”余伯南的話從后面過來。寶珠這才停下,回身輕咬嘴唇:“可是,她欺負(fù)我婆婆可怎么是好?”

    余伯南的笑眸一直鎖住她,放低嗓音:“差一點兒,她就是你婆婆。”寶珠就正色了:“這話不該說!”

    今天是怎么了,一個又一個的全出來欺負(fù)她。

    “我想說的是,寶珠,你在哪里,我就陪你在哪里,你有事情要找我,也就方便。”余伯南飛快說完,逃也似離去。

    寶珠呻吟一聲,哭笑不得的撫著額頭,今天這是怎么了?今天是姐姐桃花兒動才對啊。

    她穿過回廊,又見到方姨媽母女。她們不受掌珠待見,就在小花廳上吃東西。可能是那盤子好,方姨媽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把其中一個塞到懷中。

    寶珠鎮(zhèn)定的裝沒見到,而又見到袁訓(xùn)出現(xiàn)在一側(cè),也若無其事的收回眼眸,也是一樣的裝沒見到。

    寶珠為他驕傲起來,隔著人輕施一禮,嬌羞的飛了一個眼波過去,再就不管他是什么神色,匆匆走開。

    她們?nèi)羰怯校會偷拿嗎?

    寶珠因不在房中,也就沒有聽到方明珠的話。

    方明珠是惱得眉頭都紅起來:“又做這些事為什么!還嫌別人笑話我們的不夠!”方姨媽不以為然:“我們又沒有空著手來?”

    “可祖母不是會送你銀子!”方明珠手握著瓜子兒,對著外面熱鬧的人茫然了。這到處的喜字,是從小就是死對頭的表姐成親。

    表姐嫁的是小侯爺。

    表姐的嫁妝分外整齊。

    表姐的嫁衣……

    方明珠忽然很想痛哭,很想問問母親。你說全為著我上心,那我的嫁衣呢,嫁妝呢……都在哪里?

    母女全是愛陪著老太太坐,裝姑娘奶奶的人,該做的事情都沒有做。

    ……

    這個時候的文章侯府,也是熱鬧異常。文章侯四兄弟總有一幫子人同僚,又有一幫子親族。男人們在前面忙,后面女眷們也一樣的忙。

    四太太蘇氏貓著身子,又一次伸頭從窗戶縫里去看新房中的東西,小聲道:“書架,是花梨木的,我的乖乖,倒給他辦得這么好?”

    她后面是二太太于氏,握著個筆把四太太報的在紙上抄下來,亦是生氣:“所以他不肯先給我們看不說,還讓人守得鐵緊!”

    別人家的新房,都是親戚們家里人幫看著弄好,而這個家里倒好,從收拾新房開始,就每天鎖著,搬什么東西去,也總是背著別的太太們。

    “又一個,我見到了,這不是老太太房里的箱子,紅木的,重新漆了,嘖嘖,他這是成親,還是攢私房?”

    于氏再次寫上,又冷冷道:“他有張良計,我們也有跳墻梯。不讓我們看,偏要來看看!等別的小爺姑娘們成親,這就是例子!”

    數(shù)一數(shù)自己抄的,見一張紙上已滿,于氏抽涼氣:“這以后就全是他的了!這不是把老太太房里全搬空!”

    “哼!我們的老姑奶奶,我去見她幾次,她還跟我裝模作樣,說什么權(quán)當(dāng)她沒有娘家!我說你再不管管,就真的沒有娘家了!全讓搬到安家去了!二嫂再記上,這又是老太太房里的,是老太太過節(jié)時擺的,紫檀木山水小屏風(fēng),哼哼,這世子就他一個人能當(dāng)嗎?他要是不當(dāng),你兒子不會當(dāng),我兒子不會當(dāng)!”

    四太太蘇氏都快對著東西怒不可遏。

    二太太于氏聽她說的不像話,但并不阻攔,反而陰陰地道:“就是這話!都能當(dāng)?shù)模删鸵粋不是?誰叫大哥是大哥,世子是頭一個出娘肚子的呢?”

    “論起來二哥大哥差不多大,成親也差不多時候,二嫂你肚子太不爭氣,竟然生在他后面!要是換成是我…….”蘇氏越說越不像話。

    于氏心想這個人真會說糊涂話,就故意問:“是你又怎么樣?把肚子里孩子不到日子往外提溜?”

    你也不是過門兩年后,才有了孩子。

    蘇氏啞口無言,繼續(xù)扒在窗戶上報家什。后面,跑出來她的兒子,攥著一個糖葫蘆,見到以為是在玩,就拍手大叫:“母親和二伯娘在偷東西呢!”

    “哎喲!”蘇氏做賊心虛,腳一滑,扭了。疼入心扉時,她才看到只有自己兒子。尋來尋去,身邊沒有東西,窗外是后廊,掃得一片兒樹葉也見不到。拔下一根簪子就扔:“混叫你娘的!滾,去找你爹!看著他別相與混帳女人!”

    那孩子還不大,卻早知道錢好。見簪子落地,拾起來就走,歡呼道:“換果子去嘍。”蘇氏急得在后面大叫,要追,人還站不起,只對著兒子背影痛罵:“給老娘送回來!你個作死的,這么點兒大就知道要錢,真是你爹的賤種!”

    于氏皺眉:“四弟妹,你罵得可真是別致!”蘇氏正氣頭上,橫她一眼,撫發(fā)冷笑:“二嫂,你有和我計較的,倒不如拿著單子去找那該計較的人!”于氏想想也對,道:“這些樣子足夠去問老太太的!

    一扭身子走了。

    “哎,我說你倒是不管我了,”蘇氏手撐著地板,咬牙吸氣:“我的娘,鉆心的疼。”于氏道:“我給你叫丫頭,”握著紙筆就繞出樹去,隨即,她愣住!

    新郎倌兒,韓世拓早候在這里,雙手抱臂鄙夷地道:“我守株待兔,還真的有野兔子到來!”于氏大怒:“你敢罵長輩?”

    手頭一空,是紙張讓韓世拓抽走。他看上一眼,幾下撕得粉碎,把碎紙屑對著于氏一砸,落了于氏滿頭滿臉,韓世拓才暴怒道:“我罵你!老子還打你呢!以后你兒子成親,我也這樣著還你!哼,我當(dāng)你們是長輩,就不當(dāng)長輩也是女人!幾次三番的,我沒有理會過你們!越發(fā)的上來!老子告訴你,”

    他手指于氏:“這個家以后是老子的!凡有的東西,也要先緊著老子用!你不服,再敢搗一絲的鬼!別叫我當(dāng)場掀了你的王八蓋!”

    說過,怒氣沖沖走過于氏身邊,沖到還坐在地上起不來的蘇氏面前,對著蘇氏臉就是一口:“啐!不要臉的下賤貨!”

    再回來,對于氏橫眉怒對,吼道:“老子候著你們,就怕你們不敢再招惹我!”

    他以前是和稀泥模樣,再不然就是嘲笑謔罵,像今天這脾氣還是難得而發(fā)。把于氏震得原地呆了半天,直到蘇氏嚶嚶哭聲起來:“這個殺千刀的,他啐了我一臉臭唾沫星子,這個該死的,你眼里還有你四叔嗎?……”

    于氏顫抖一下,這也是個不吃虧的人,對著空徑跳起來就罵:“信不信我送你祠堂里動家法!”而衣上,幾片碎紙飄然隨著罵聲而落。

    “走!去見老太太!”于氏這一回很有義氣,回頭去扶蘇氏。扶了半天扶不起來,倒把自己累到不行:“哎喲喂,你倒有這么的胖…….”

    蘇氏翻臉:“你生過孩子不胖?!”

    兩個人對坐著在地上哭,見于氏的貼身丫頭找來。于氏擦拭淚水:“翠草,快幫我扶四太太。”翠草怯生生地卻先道:“二老爺三老爺四老爺大發(fā)脾氣,讓人拿太太們?nèi)ツ亍N衣牭搅耍拖葋韴髠信兒。”

    于氏狐疑:“拿我們?”

    “世子爺去發(fā)脾氣,說以后有官他一個人做,又說他娶這門親事費了無窮的心事,花了成堆的錢,為的全是和姑老太爺修舊好,為的全是大家好。可太太們當(dāng)賊呢,在他新房里偷東西。他說丟了銀票,又丟了古董,說等成過親,就好好的太太們算。”

    于氏柳眉倒豎:“這個……”想說無賴,又想他本就是個無賴;想罵潑皮,再一想今天來的世子爺客人中,還真的一幫子潑皮;又想說該死,卻偏偏人哆嗦起來,哆嗦半天,只出來一句:“誰拿了他的銀子?他這門不是鎖上的!”

    見衣裙晃動,又出來一個人。

    文章侯夫人鐵青著臉過來,帶著幾個丫頭仆婦。主人在前,仆人在后,活似擺出雁翅大陣,侯夫人冷笑連連:“喲,這不是二弟妹和四弟妹嗎?這是怎么說的,太太不做要當(dāng)賊!走吧,別當(dāng)了強(qiáng)盜占盡便宜還當(dāng)哭喪星!老太太要見你們,”把臉一翻,怒容道:“我們到老太太那里去說個明白!”

    “去就去!誰怕你!”四太太一挺腰子,話是很硬,就是腳跟不上,又堆下來呼痛:“哎喲,我的腳喲,”

    “菩薩有眼,菩薩報應(yīng)!”侯夫人不依不饒:“走,有能耐當(dāng)賊,沒能耐理論嗎!”

    老太太卻不是她房里,她也同樣的在冷笑。這成親的當(dāng)天,這一家子女眷個個都在生氣。老太太對面,是虛弱的老老太太和繃緊臉的南安侯夫人。

    “怎么著,姑奶奶今天回來,是肯和和氣氣喝喜酒的?”老太太孫氏手?jǐn)?shù)佛珠:“我不問個明白,還真不敢相信!”

    南安侯夫人怒道:“我回來看母親!你要怎樣?敢嫌我進(jìn)門不成?只要母親在一天,我就得回去看視她!”

    “這攆小姑子不進(jìn)門的事,是你做下的,我可不會做!”老孫氏針鋒相對,老老太太虛弱而又痛苦地道:“別說了……”

    南安侯夫人則嘴唇動著,不知道在憋什么狠話。

    老孫氏不容她出來,緊緊不丟自己的話頭:“不過姑奶奶你那小姑子呢,人家有兄長疼,索性的,過節(jié)也不在家過!姑奶奶你呢,若是今天把我惹火,我把你攆出去,你兄長命短可早就歸了西,有誰為你過節(jié)!”

    “你!”南安侯夫人額頭青筋都爆出來。

    “別說了,”老老太太流下淚水。

    老孫氏不理睬她,再對南安侯夫人道:“我做事留一線,而你呢,今天給我安分在這房里陪著母親!別當(dāng)我不知道你的性子是壓不住的,是一輩子不讓人的!不讓得你丈夫也不貼你,不讓得半點氣沒掙回來!……”

    南安侯夫人眸子一片血紅,又咬出嘴唇上一片血紅。

    “母親,”外面有人哀哀的喚著。

    老孫氏就出去,見侯夫人怒容而來,而二兒媳四兒媳則是狼狽而來。蘇氏見到老孫氏就痛哭流涕:“我的母親啊,我讓您的好孫子給打了……”

    “放屁!”老孫氏暴躁罵道:“今天是世拓親事!誰敢搗亂的,我就亂棍轟她出去!”蘇氏一怯,后面的哭全壓回肚子里。

    而南安侯夫人在房中怒:“這是說給我聽的!”

    “不管是誰,都給我聽好了!”老孫氏在外面又是一句暴喝:“管你什么天王奶奶菩薩娘娘的!今天是喜事,都給我精神點兒!會笑的就笑!不會笑的,滾回自己家里,別攪我府中的好事情!”

    南安侯夫人氣得要沖出去,可衣袖死死的讓老老太太揪住,老老太太眸中滾下混濁的淚水,用原籍稱呼叫她:“囡啊,不要去了,你就做件體面事情吧……”

    “您也這樣說我?”南安侯夫人大慟傷心,她站在母親床邊,渾身不可遏制的顫抖,淚落如雨:“這親事是誰許的,是誰指他給我看,說他少年英俊,又前程似錦?是誰對我說貴妃娘娘指親事,他蔫敢不從?又是誰,讓我到他家里先要抖起來,萬不可給太妃丟臉面…….”

    “囡啊,爹娘心疼你才說這樣的話,可做事的,卻是你自己啊……”老老太太并不怪女兒責(zé)問,而是滿面憐惜,她的神色中總是帶著,我要是走了,你可再沒有地方可去的憐惜。

    南安侯夫人痛哭失聲:“不不!我不能!這親事不能成!”

    ……

    下午的吉時,花轎在震天響的鞭炮中上門。新郎倌兒一出現(xiàn),還是獲得喝彩聲。韓世拓本就俊美過人,又比袁訓(xùn)多出幾分成熟,又仕途上并不順利,,隱意識中還有一分兒滄桑,幾下里全混在一處,又加上人逢喜事精神爽,儼然一個傾國傾城的美男人。

    邵氏見到,也有幾分得意,我這女婿生得還挺體面。

    而對老太太見禮時,老太太也笑容加深,她卻在想,這真的是報仇么?還是少一門仇人?在別人看來,也像是老太太在得意孫婿。

    寶珠無意中遇到袁訓(xùn),見旁邊人都看新郎,就悄悄道:“哎,比下去了,”袁訓(xùn)還以打趣,四處亂看,自語道:“這王府的人今天來了不少,這王府的姑娘卻在哪里?”

    他無意中說到的,恰好是忠勇王府的人在這里。

    寶珠黑著臉兒,把他衣袖一扯:“別看了,再看還有老虎呢。”夫妻不好久聊,這就分開。

    新娘送出,登上花轎。梅英捧著個東西,用紅布蓋住過去,欠身進(jìn)轎內(nèi),笑道:“姑娘大喜,這件東西請姑娘帶去,早生貴子才好。”

    掌珠就以手抬抬蓋頭,另一只手來接,卻見是一個錦匣,自是祖母給的,心頭一暖,又愧又內(nèi)疚:“多謝姐姐,請姐姐告訴祖母,多保重身子,不要再為我生氣才好。”

    梅英縮身,轎簾縫上,起轎出門,直到上了路,掌珠才打開錦匣,這一打開,她又淚珠兒滾落不停。

    這匣子里一式七個大小金鎖,是和寶珠走時給的,一模一樣。 z

    侯門紀(jì)事 最新章節(jié)章節(jié)目錄 第一百三十六章,故人全來網(wǎng)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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