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z)前方不遠處,月下有光芒的地方,是個城市。『』【全文字閱讀baly】
這座城也是石頭建成,但沒有石頭城那么高大,但就城墻來說,也足以防御。不是一座,是一共五座。
中間一座黝黑,在月下并不怎么顯眼,并不全是雪白的石頭建成。又或者即使建城的時候石頭是雪白的,因為這一片附近石山上,全是雪白如玉壁的峭巖。但經過風吹雨淋的洗禮,又有塵灰附著,不是當年顏色。
王者的氣概,完全從這座城里出來。
傲然霸氣再無第二人,四面無懼不怕狂且狷。
仰面對上這座城,袁訓心情澎湃。雪風襲面,一剎時千古流風戰云肅殺狂暴戎馬倥傯年月盡數過來。
油然的,他想到女兒壽姐兒。加壽甜美的小面龐,拖著袁訓的衣角去看她收到的好東西。幼兒清澈無垠的幽藍近黑的眸子望過來,嘟著她的小噘嘴兒:“爹爹,你就不會買這樣的好東西。”
想到這里,當父親的微微笑了。
爹爹這就給你一個大好戰功,別人小二叔叔曾祖父公主都不會給你的東西。殺了蘇赫,洗劫他的寶庫,在女兒他年長大成人,將是她后冠上的一顆明珠。
外戚的功績,本就是后宮爭寵的條件。
凜凜勁風拂動他的衣裳,燃起他心中滿腔抱負,一懷的八千里路風和月。將軍志愿由此而濃,而在他旁邊的人,也都和袁訓一樣,亮了面龐。
小王爺蕭觀張著嘴,不管北風卷起雪往他嘴里鉆。蕭觀的血也在見到城后奔騰洶涌,來自父輩的好戰勝勇是那奔騰的源頭。
他瞇起眼,半帶上陶醉,著迷的道:“好城池啊!
京中封犒、眾人的贊揚、天下的聞名、軍中的仰望洗劫過這座城,無數好名聲將落到小王爺腦袋上,這就是他在路上受太子黨們“欺負”,也要忍氣吞聲受著,不敢跳腳,直到這里,才罵上“爺爺我”的原因。
這里他的官職最高爵位最顯,雖然這主意是袁訓出的,仗是大家打的,但和在石頭城一樣,最顯赫的功勞將落到這“爺爺的”腦袋上。
把腦袋在這里就是一晃,小王爺已經在盤算自己腦袋足不足寬,要全擔得上來才好。
他不是指揮得利,就是調度有功,再不然就是親臨戰陣,血戰揚名。
他就是王爵,他就是軍中的王者,他就沒有袁訓面對而出的心中王者氣概,他有的是滿腔碰撞的氣概,如果可以用他的胸膛去碰,碰個粉碎也倒罷了。
太子黨們,另是一種心情。
他們沒有袁訓為女兒的父女情,也沒有小王爺的王王相對,從連淵開始,他們在蘇赫城池下所想到的,是家族的興盛、兒女的豐盈、皇家的眷隆。
連淵笑了,尚棟笑了,宋程笑了,別的人全笑了褚大搔了搔腦袋,最先出聲:“見了鬼了,”
“什么”袁訓對他回身笑。
褚大道:“我到了這里,渾身不對勁兒,哪哪都放的不是地方,但是我的胳臂還在原來地方,我的手也挪位不是。”抽出腰間大刀,他沒有趁手兵器,也沒有刻意去學過,就是一身的蠻力投軍,打仗中練出來的拳腳,平時練兵,也學幾手軍中的常規操練,就只撿一把大刀,自己滿不滿意,自己也不知道。
把刀晃動,刀鋒如劃雪月,雪中有道明亮,褚大道:“你看,非得舞動幾下,我就舒服。”
笑聲成片的出來,他們是不到兩百的人,后面的人不明就里,不知道前面為什么笑,問個明白,也都笑了。
“大個兒,你這是殺氣上來,不是你哪哪兒的都不舒服。”連淵指點著他。
褚大傻瞪住眼:“難道有埋伏,這就有殺氣”
蕭觀捧腹大笑模樣,但離城近了,卻不敢放開嗓子。如果小王爺狠笑一通,可以比剛才大家一起笑還要震人,總是城到了,總有游動哨放出來,怕驚動城內,小王爺只抱抱肚子,把褚大一通的笑話:“殺氣是你自己出來的,大個兒的,你收著點,別把這附近的鬼都嚇出來,你更要說活見了鬼。”
“胡說,我怎么會有殺氣”褚大就這樣回蕭觀。
小王爺悻悻然,嘟囔道:“好咧,都不敬重我,大個兒的,你一個小軍官還是走親戚裙帶才當成,你也敢說我胡說。”
面對褚大每每說過就露出后悔莫及的神情,小王爺鼻子里哼聲:“等咱們回去,就該我收拾你,你們”
粗大手指在連淵等人胸前點過,點到袁訓前面,就往回一收。
尚棟低著嗓子,卻讓全能聽到:“吃了人家的住了人家的,這就軟下來。只拿我們出氣,獨放過小袁!
連淵渾然不放心上,是回蕭觀的話:“放心吧您吶,回去我們就不說了,是誰的地盤上說什么話,誰還能不知道”
大家掩面竊笑,褚大也:“嘿嘿!痹谘┲心鞯男呐。
回想他在項城郡王的帳下,親兵隊長相中他能拼敢打,對他很不錯,但官階擺在那里,高下分明。
但他在袁訓帳下,都知道他冒死去救袁訓,都知道他是袁將軍親戚,當將軍的也對他見到客氣,不客氣的也不刁難。又有這一次同出來,眼見大家不拿小王爺當回事情,小王爺咬牙忍住,褚大也跟在里面學會幾句,倒不是有意的,這是順帶出來的。
平等的感覺,讓褚大總是胸口那里填充上什么,滿滿的讓他很有勁兒。
“嘿嘿”蕭觀翻著白眼兒對他,把褚大的尋思打斷。小王爺黑著臉,又嘟囔:“就連大個兒我也不能欺負了,這是蘇赫的地盤,有朝一日回到我的地盤,”
袁訓給他一個白眼:“你怎么樣”
小王爺老實閉嘴。
“五座城,只有中間那座是蘇赫的住處,四面四座小城,是給商販們居住的地方。蘇赫通商也很有一手,他這第一名將,也是好馬好盔甲堆出來的,全要銀子錢!
帳篷搭起在雪地上,中間的帳篷里,十幾個人坐在地氈上,頭碰著頭聽去打探的尚棟說話。帳篷外面,褚大和小王爺的家將環守著,少年天豹抱著他的刀,放一個皮褥子在雪地上,出神的看夜空。
褚大用腳踢踢他:“想你的娘”
天豹怔回神,咧嘴一笑:“不想”又驕傲的道:“我娘叫我跟小爺出來的,就是讓我有個官兒回去!
他自得的模樣,讓褚大想笑。都是袁訓的人,褚大對著天豹很親切,見小王爺的家將在帳篷四面不停走動巡邏,少他一個一時半會兒也沒什么,就在天豹身邊蹲下來,帶著熱心指點,學的當兵的習性,親昵的先罵上一句:“小兔崽子,先學著保命,有命,才能當上官。”
天豹溜圓了眼,沒有猶豫揪住褚大衣襟,狠撞上來,怕打擾帳篷里的人,撞到褚大懷里,低聲罵:“你才是小兔崽子不許罵我,不許罵我爹”
我爹也不是兔二爺。
褚大傻呆住,他初進軍營的時候,還是為老兵們打水取飯的討好,才有這么一點兒經驗。后來怎么想怎么有道理,那些投軍就羨慕將軍們高頭大馬,成天打聽哪個將軍以前是種地的出身,什么也不會,后來卻妻妾成群白空在家里的兵,眼空心大,打仗時熱血沸騰,死的都比較快。
不防備沒命,只想立功去了。
憑這點兒經驗,褚大敢拼敢打,該護性命的時候也護自己,才到今天。
滿心里想著和天豹是一家人,傾心相吐,卻讓這小子給罵回來。褚大憨厚,紫漲面龐,嘴就笨上來,還不如對小王爺的時候嘴機靈:“你你,”
“有人來了”
放哨的人忽然過來示警,就有人去拍帳篷,營地瞬間寂靜下來。但都沒有想到,天豹眼神一閃,忽然一拳把褚大打飛出去。
褚大剛落地,天豹抱的刀往地上一拋,砸得堅硬雪地“格嘣”重聲,他跟只豹子般的撲騎到褚大身上,對著褚大肩頭又是一拳,嘴里罵道:“讓你罵我的爹”
“小子”褚大罵出來,眼前一黑,天豹又一額頭撞上來,撞的時候落如泰山壓的是實話。
饒是這樣,天豹的眼光還是刮地縫似在褚大面上滾過三遍,才有了笑容,少年孩子氣的一笑:“所以你來教訓我,我想你憑什么。”把大拇指對自己一挑:“我三歲就會拿刀,五歲就跟著我爹后面殺人,你算什么,當官的子弟,沒什么了不起”
褚大古怪地看著他,再抬起自己黑粗大手在面前看著,慢吞吞道:“誰午夜你的,我是當官的子弟”
“你不是嗎你家娘子是奶奶的表姐,你是小爺的親兵隊長,不是官兒,你憑什么”天豹鄙夷。
“骨嘟”
一口口水噎住褚大,他直脖子翻眼睛的把氣順過來,抬起大手,不客氣地對著天豹腦袋上就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得狠,“啪”天豹讓打蒙住。
“你,憑什么打我”少年氣呼呼。
面前大漢的黑臉上滿是笑容,褚大做個搬東西的姿勢:“我是賣水的出身,推牛車賣水的,你懂不懂,”他很喜歡這少年,又親昵地罵上了:“賊窩里出來的小子,你見過賣水的沒有”
“啊”
“啊”
蔣德走過來:“聽你們說半天了,一個賣水的,一個賊窩里出來的,我說小子你不長眼,你看看我是什么出身,讓你長長眼力!
五官端正,還算有斯文的將軍往前面一站,天豹傻乎乎:“你啊,你不像關大哥,他像討過飯的,你呢,你們倆個好,你們討飯時候認識的”
關安在后面笑,也過來叉腰:“嗨小子。那你頭一眼見小王爺,當他是什么人殺豬的不成。”天豹暈暈乎乎,又去看褚大的黑臉:“所以,我把褚大哥看成當官的出身,就是知道小王爺身份以后,”
蔣德一抬手,也在他腦袋上“吧嗒”一下,笑道:“賊眼應該溜溜,你小子以后只怕要當官,生一雙見高拜低只看臉兒的,這他娘的是勢利眼才對告訴你吧,我是我家當地有名的二世祖,沒當官以前,追女人逛院子是我最愛干的,我是討飯的虧你說得出口”
一指關安:“他才是討飯的出身這個你才沒看錯!
天豹難為情,嘿嘿幾聲笑了出來。
“好好的干,賊出身也一樣能當官”蔣德和關安手挽著手,大步走開去巡邏營地;旧,是袁訓不睡,他們也不會睡,這就到處找事情做。
天豹的眼神明亮起來,對著褚大上下看過,一撇嘴兒:“我,以后比你官大”褚大無所謂:“行啊行啊。”
“表兇,”
雕刻福祿壽三星帶團云的金燭臺下面,寶珠握著翠管筆,向紙箋上落下這兩個字。對著凝視半天,像是看到的就是袁訓,眸子柔和起來。
小嘴兒里冒出話“不能這樣寫,表兇看到會不喜歡!绷砣∫粡埣垼匦聦懴拢骸氨硇!毕旅,寫今天的事情。
“說不上壯士斷腕,寶珠也不是壯士,四五表兄也不能稱為壯士,但這事情必得四表兄承擔,就這,還擔心移禍他人。幸有姑母在,母親說無妨。母親辛苦,白天又去東府里安慰一番,安慰出來一堆的話,我也沒聽到。
是嫂嫂們來告訴我,先是四嫂來對著我哭,求我給你寫信,并且說她已經給父親去信,還要給姐姐去信,說大家沒情意,說現在才認清這一家人,我倒奇怪,四嫂進家也有好些年,到今天她房中有難,才認清一家人的本來面目本來,這事情她主動承擔,無怨無怪,也許讓人看著還骨氣些。這樣的抱怨,我也不能多聽,后來八嫂過來,兩個人對著寒著臉兒,四嫂哭著走了!
輕輕唏噓,寶珠住筆,想白天八奶奶來說的話。
“弟妹,這事情你休要管我家世代簪纓,公子們難道反比我們還懂得少一人做事一人當,一房出事一房當我回娘家問過,又讓兄弟查過律法祖上有功,后代子孫未必連坐,只要四哥認下這罪,一家子老小可以無事。笑話,全大同的人都可以作證,我們家是什么人家歷來有敵攻城,我們家總在最前面。當時還有府兵,唉,全是這些兄弟們鬧的,父親交出兵權,這就說話也擔心不靈光了”
向紙下又落,寶珠苦笑寫道:“八嫂說得好不輕松,其實說起來,我和母親比她們還要輕松。姑母是父親的親戚,我們家能沾惹到什么為舅父計,才如此啊。”
嫂嫂們卻意見不一。
寫到這里,外面有人問候:“紅荷,你家奶奶睡下沒有”
“大奶奶來了,奶奶洗過,看書呢。”紅荷不認得字,見寶珠向書案后面坐下,不許人來打擾,就這樣回話。
寶珠忙放下筆,這是側間,袁訓讀書的地方,不怕有人過來。信沒有寫完,并不收起,取一張紙蓋住,起來整整衣裳,見殷紅底子五福捧壽的玉色襖子皺起一角,撫平了,擺出笑容,往外面出來:“是大嫂嫂嗎請進來才是。”
黑漆鋪猩猩紅錦墊的椅子旁站定,見謝氏進來。
穿一件蜜合色姜色大的錦襖,卻是半舊家常的,下身是一件墨綠色錦裙,上繡大片的梅和竹,外面裹著飛金色雪衣,寶珠笑了笑。
打趣道:“像是要睡的衣裳,往我這里來”
謝氏也笑,解下雪衣給隨身來的丫頭,讓她們:“外面候著吧,我們要說會兒呢!鄙锨皵y住寶珠的手,一定是抱著手爐來的,白皙的手掌帶著暖意,和寶珠往榻上去,道:“正是要睡下,又想到幾句話過來說,怕睡不安穩,等不到明天,這就過來!
笑容可掬:“你這里沒有爺們,睡衣過來也無妨!
寶珠對著床上努嘴兒,戲道:“兩個爺們在呢,可把你全看了去!蓖崮X袋輕笑:“怎么辦明兒可就不能見人了。”
謝氏這才看到里間是寶珠的雕嵌象牙玉石的架子床,芙蓉色蓮雙繡的錦被里,兩個孩子睡得香甜。
“你也肯帶著孩子睡”謝氏驚喜。
她放慢腳步走去看,寶珠也跟上,含笑道:“怎么不肯壽姐兒接回家,跟著我們睡,讓她獨自睡,她就不依。”
在這里飛紅面龐,跟著“我們睡”,這話不說也罷。
謝氏沒有聽出來,她正在床邊細看袁懷瑜和袁懷璞。
見袁懷瑜是大紅色繡鯉魚的小錦襖,雪白肥胖,胖得一圈子兒肉在衣領子上。袁懷璞又是黃色繡鯉魚的小錦襖,也是一圈兒肉在衣領子上。
嘖嘖有聲:“這兩小子養的結實,”
回過身,謝氏對寶珠悄笑:“我兒子我自己帶著睡,大公子經常不在,弟妹們有說我的,我倒納了悶兒,爺們不在家,自己一個人睡不孤清嗎”
寶珠掩著唇,笑彎了腰。
分明無聲,袁懷瑜也咕噥發出一個音,動動肥面龐。心靈感應,袁懷璞也動動肥面龐。寶珠把謝氏扯出來,在外面才輕聲取笑她,這夜晚無人,像是取笑人也膽兒大,寶珠再次笑得直不起來腰,湊到謝氏面上:“什么是孤清麻煩當嫂嫂的給我仔細講講,我不懂這意思。”
你丈夫不在家,你一個人睡不著,拿兒子當什么小枕頭
謝氏嘟起嘴兒:“你呀,都三個孩子的娘,怎么還肯開別人玩笑”把寶珠輕推:“你最近是不懂孤清,你煩還來不及呢!
寶珠收住笑,說起國公府,就眉頭要顰,要正容:“是呢,”雖經趙大人勸解,也還有哀怨。
謝氏察顏觀色,道:“我深夜來陪你,就是想說這件事兒的話!
寶珠皺眉:“大嫂,妯娌們,你我結交最早,你別怪我擺臉色!睋u搖手:“我再不想聽什么勸我的話,什么說我多管了的話,我耳朵里沒有空放這些話!
“好妹妹,你真是讓我又愛又敬”謝氏也收起笑容,滿面認真:“半夜里,我來勸你不管我們自己家,我豈是那樣的傻人就是我傻了,也求過你辦事,也知道你是個俠肝義膽的人,怎么敢來打斷你”
寶珠咀嚼一下:“俠肝義膽我可當不起,”莞爾:“我不過是管個親戚們的閑事,好見”
“好見父親!敝x氏和她并聲發出,笑容染上眉頭。
寶珠笑容淺淺,心想我這又成了女英雄。書上說時勢造英雄,果然,是把我推上去的。
房外北風呼嘯,這是內院,有樓閣樹護住,廊下鐵馬叮叮當當起來,房內是內外窗戶,里面細細聞聽,外面走過的像是低吟淺唱般。
地籠火的房子,怕孩子們吸入炭灰不好,厚門簾子做鸚哥綠色,做嬌紅色,擋得半點兒風也不進,暖暖的香,不知從何處噴出來,因是晚上,讓人聞得欲睡,暈暈然似春夢中。
也就好說話。
也似無阻礙。
也似柔情萬種姐妹中。
“妹妹,”謝氏飛紅面龐,細聲細語:“這一家子人,總要是麻煩你,害我睡不著,我要過來,是我在想,如果沒有你在家,可怎么辦”
寶珠故意曲解:“像是我回來山西,家里就有事兒”
謝氏飛睨她,笑吟吟:“你知道我沒有這意思,不過你既然說到,我說個笑話給你聽,”寶珠頷首。
“去年你往京里,年底分帳呢。按父親說的,是作九份兒。你的那一份兒,自然就沒有人敢爭,但我們這八份兒,可以就爭得歡!敝x氏淡漠上來。
“哦”寶珠露出聽故事的興趣。
“四弟妹和五弟妹聯手,說四爺五爺在家,兩位公子既然在家,也有操勞。這是當然,難道有事他們裝瞧不見兩位弟妹說多出力的,又沒有別的爺們戰場上有軍功,自有進項,難道,我們不多分點兒嗎”
寶珠笑容加深。
這對寶珠來說,對大宅門住著,哪怕沒有妯娌,卻要有親戚的人來說,都不陌生,也不稀奇,年年節節會有,今年處置完,明年還會有,猶如春風催春草,有時自會生。
“別人怎么肯不肯就爭執。姨娘們聽到,也夾在里面吵。兩位弟妹,算她們是個寡不敵眾吧,也就敗退下來!
寶珠含笑。
“這事兒過去,又到端午,田莊子上孝敬來東西,你早有信來,說你不回來過節,你的那份兒東西不要了。這就又爭上來,八弟妹聯合起二弟妹三弟妹,說誰辛苦的多,誰就應該多分。倒不單指你那一份兒的東西,是指所有的。”
謝氏嘆道:“幸好有母親出面,把這事情平息下去。”
寶珠打趣道:“那我要留心了,以后兩個兒子長大,可不許他們出這樣的事情!
“這一家子人,我總算看明白!敝x氏沒有責怪誰的意思,悠悠然地神氣:“就得有一個人出來,把大家往一處的攏!睂氈殒倘灰恍Γ骸暗苊,你出面這事做得對,我想來對你說,你要我做什么,我全依著你!
寶珠略帶詫異,狐疑地問:“誰又說出來不好聽的話,你就直接對我說,我不怕難聽話,也不會和她去計較!
“誰敢說你”謝氏反問的笑:“五弟妹病在床上,不能起來。四弟妹如今求你還來不及,別的弟妹們,你當她們真的埋怨你多管事情她們也自想想,有事情怕還要求到你。”帶句取笑出來:“誰讓你的加壽,如今養在宮里,是個大紅人兒!
“這倒是!睂氈樯酚薪槭。
尋思一下,謝氏倒是求全的心思。寶珠也有傾訴的心腸。
略為思忖,寶珠柔聲道:“大嫂,你讓我安心,我也安安你的心。”謝氏眸子微張:“你說!
“你看我這房子,有床有榻有幾有地面,簾子上繡少一針兒繡,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協調,我們的家啊,就是這樣!
寶珠嫣然:“舅母雖不管事,也算是個地面吧,哪怕她是個揉和各處往一處去的漿子呢,缺少不得!
短短的開頭,謝氏早聽入了神。
“嫂嫂們呢,有的是那玲瓏玉瓶,有的是那富麗的座屏,有的是那威風的屏風。屏風能擋風,座屏是主人好品味,玉瓶又能賞玩,這房里才完整一層。”
香爐里香,裊裊伴著寶珠的話音。
“姨娘們,也許是個笨家什吧,也許是個高幾,也許是個描金箱子,已經在家里的了,都缺少不得。又有孩子們,是那生機盎然,冬天吐香的梅,到春天又是春滿園,總是滿滿的,讓家里不空落!
“唔唔,”謝氏用力點著頭。
寶珠笑容親切:“現在要把玉瓶搬走,畫屏換地方,家什挪動,哪有不驚不擔心的呢”
“妹妹”謝氏握住寶珠的手。
互望住笑,寶珠道:“但等到挪動完了,玉瓶也是有用的,屏風也是要的,還是離不開哪一個,都不錯!
都不錯。
這正是謝氏夜里還跑來的憂愁,讓寶珠一眼看穿。
這就不措詞,謝氏把心里想的全倒出來:“你說,怎么就全變了樣兒去年爭東西,也罷了,以前就爭,不爭也不熱鬧,總是有人吃虧有人占便宜,也罷了,這出這樣的大事,張三不管,王二退后,讓我寒心。我看著她們,一個一個全成了妖魔鬼怪,也只有你能鎮住那層皮,讓還恢復人模樣。弟妹,因此來見你。老四要扛,讓他扛吧,老五說通敵,通就通吧,不關五弟妹的事,五弟眼見得就是活著回來,也要倒大霉,但我們女人在宅院里,與我們無關不是”
謝氏是想到自身:“大公子在外面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有一天他也通敵去了,”打個寒噤:“家里人也要這樣對我吧”
攥住寶珠的手緊緊的,謝氏激動上來:“弟妹,你要長在山西才好,這里不能沒有你,不能沒有!
門簾子輕動,衛氏覷著眼睛偷看。放下簾子后,對跟隨其后的紅沒好聲氣,偷聽到寶珠談話的衛氏道:“什么國公夫人是漿子,照我說,奶奶才是那漿子,糊完了大的,糊小的,哪里要她哪里去,怎么看這像在糊那府里的鞋底子,是時候了,她該睡了。”
紅肅然抗議:“媽媽,奶奶會生氣的。”
“為什么氣”衛氏自己才說過的話,自己轉眼就不記得。
紅一本正經:“奶奶怎么是糊那府里的鞋底子,要糊,也是壽姐兒的!毙l氏愣。骸拔沂沁@樣說的嗎”團團轉著,喃喃:“這話真不應該!
紅不放過她,跟著她轉著:“這話哪里是您能說出來的,是您肚子里的鬼說出來的。”衛氏失聲一笑,抬手去打紅:“讓你打趣我!
紅一溜煙兒的跑開,在安全地方扮鬼臉兒,悄聲回道:“你以后得罪我,我就告訴奶奶去,奶奶能不管那府里的事嗎媽媽你倒是看看,那府里還有個爺們在,有事情就夫人出面奶奶出面的,那府里的人全是什么的,沒有奶奶,嚇,日子可怎么過”
衛氏認為對,也就不追紅,自己悄語:“早知道不回山西來,但不回來,孩子哪里有,可見凡事兒有個道理,有了孩子,就要出些力氣,不過這力氣明天出可行不行今兒晚上,該睡的時候到了”
她這樣嘀咕著,果然謝氏很快出來。
讓寶珠才把心安定,重新對家里人定位,認為她們不會變成妖魔鬼怪的謝氏感謝寶珠,也就對衛氏殷勤。
“衛媽媽,您還沒睡呢,”
衛氏堆出滿面的笑容:“沒睡,聽說大奶奶來了,過來看看。小丫頭們全小,怕她們張羅的丟三落四,你和奶奶不趁心意!
紅瞪圓眼睛,也自語上來:“這個媽媽,不是怪大奶奶坐的太久嗎你倒是對著她直說啊,直說下回起了更,就不要來了,也免得踏濕自己繡鞋!
衛氏偏不說,謝氏肯恭敬她,衛氏喜歡的和她又寒暄幾句,讓寶珠不要出來,外面冷,自己挑個燈籠,送出房門。
回來不管紅吐舌頭出怪相,衛氏走進去就說寶珠:“睡了睡了的,紅當上大管事,別的丫頭全不中用,晚了,也不想法子提一聲兒,由著你們說話!
寶珠重握起筆,就聽到這一堆的話,陪個笑臉兒:“等我寫完信。”
“明天寫”衛氏把筆奪下來,攆著寶珠去床前:“驛站里明天不關,明天送明天寫,小爺在外面,一天收你一封信,難道看的不累”
說得寶珠嘟起嘴,丫頭們在外面也縮頭嘟嘴兒。
無奈去請教紅:“姐姐,大奶奶在呢,可怎么去提醒她奶奶要睡,難道大奶奶看不見沙漏,不知道奶奶要睡”
紅閃動眼睫,透著洋洋得意:“這還不簡單,就說夫人打發人來看,問奶奶睡下沒有。再不然,就去換香,再加支夢甜香,你說睡不睡”
丫頭們全佩服的翹起大拇指,還是紅姐姐主意多。
第二天寶珠寫完了信,但袁訓注定不可能盡快收到這封信,這還只是寶珠的寄托。
異域風情的鼓聲,咚咚響徹廳堂中。
“好”鼓掌大笑的人們,著的是古怪的服裝。一角,酒肉香劈頭蓋臉的過來,天豹抱著個羊腿啃得正香,蕭觀卻著了急。
把袁訓扯到自己身邊:“姓袁的,你是來殺人的,還是來嫖院的”
這個地方,是他們進城后,一側小城中的風月場所。
這城本名,不叫板凳城。但五個城,一個居中,四角各一個,好似漢人家的小板凳,過往商人為好稱呼,就起名叫板凳城。
他們呆的這個小城,全是有錢的客商。販馬的不差錢,也就進來。販珠寶的腰纏萬貫,也就進來。
小王爺磨牙:“把我的簪子玉佩還給我,我怕你當嫖資掉”
珠寶客人發上金簪子,腰間玉帶是自己的。因為這主意是在家里就商議過的,袁訓從家里帶出幾樣子好珠寶。后來怕不足夠,讓人要看不起,把大家的腰包搜刮一遍,小王爺是販馬的,不用好簪子,全讓袁訓搜走。
舞妓舞得疾急,腰間雪白似一抹流云,把在場買歡的男客人心全鼓得暈暈的,金子銀子白扔了似的拋給她。
小王爺眼睛就盯緊袁訓:“不許拋,聽到沒要拋,只拋你們的”
袁訓一抬手,把一個赤金鑲紅珊瑚的簪子,那珊瑚紅得似一捧胭脂,半空中劃出一道誘人的光線,落到舞妓的衣上。
直摔地上,怕珊瑚受損。
小王爺氣得臉變了色:“混蛋我的,那是我的”
鼓聲驟停,舞妓撿起簪子,行禮道謝。她本是對著袁訓紅了面龐,袁訓一指蕭觀,揚聲道:“這位爺買下你今晚,”
舞妓怏怏起來,蕭觀氣炸了肺,跳起來就要大呼老子不買你,還我的東西袁訓在他旁邊坐著,淡淡道:“我有法子進那城去,但是,你今晚得睡她。”
小王爺暴怒的面龐,在眾人眼光中,忽然變成春風拂面!肮,沒錯兒,是我,我相中你了”
太子黨們低下頭笑,這么變得快,沒噎住倒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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