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小二來說,這賞賜出乎他的意料。這驚鴻似的恩典,萬萬不會全在他的名頭上,而是出自整個靖遠侯府。包括他的父親老侯,和他的兄長吏部尚書阮梁明。
就在適才他見過太子,說的話還歷歷在目。
那秋陽之下,影影綽綽中,眉眼呈現宛如飛鴻的太子英華展露,微仰神色似俯仰山河:“父皇允我賞你!
寥寥數字,出自于皇帝的厚愛,增長太子的信心,安定阮二大人對加壽的關心。
兩間對京都來說,遠在蘇州的鋪子,地方不太大,價值不會超過數百的銀子。遠非賞下的如意或大珍珠宮花可以相比。但從中欣欣向榮的是太子對袁家的倚重,還有阮家自身的重要性。
千言萬語,或者另有升官上的許諾,都不如這和太子府上、齊王府上、鎮南王府等一起開設的小小“玩意兒”更難得。這機會以后還能上哪里有?
把兩個孩子抱上手臂,小二同他們一起快快樂樂。中間不忘記互相耍個賴皮。
長輩小二:“既是與我有關,我占多少?”
二小輩正色:“加壽姐姐也說了,胖隊長也說了,沒有我們在,就給賞賜,也不是鋪子。二叔(父親),您時常教我們珍惜,這會兒可別亂說話,弄丟了鋪子算你的,你賠十個,不是跟著他們一起開的,也不行!
長輩小二狐疑:“不給我,還嚇我?”惱火地臉兒:“我得占九成九!
二小輩察顏觀色,小心翼翼地道:“不給成嗎?”
長輩小二火冒三丈:“散伙,我另找親戚家孩子來,怕他不分我怎么的。”
二小輩屏住氣,詭異的相對幾個眼色,長輩還發蒙時,二小輩掙脫他懷里,歡呼著往外面去:“散伙嘍,明兒表叔(伯父)帶我們別處玩,散伙正好,加壽姐姐,我們散伙了,不用再擔心二叔(父親)不答應我們去!
“哎,哎,哎…!遍L輩追出門外,再扮一個氣急敗壞:“還講理不講,不給份子,你們還敢不要我了?”
“哈哈哈,該,讓你哄他們!备L的長輩趙先生笑倒在椅子上。
……
金黃色熠熠秋陽從窗外斜斜進來,映照出魏行焦急的面容:“殿下要走?不拿人了嗎?下官我費盡力氣打聽出來,跟在揚州一樣,他們要對殿下不利……”
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啊。齊王眸光中流露出不解。他跟魏行認得的日子并不長,但看得出來當差算能吏,有聰明也肯用心,也有實干的政績。
按說,他平步青云不在話下,但吃錯什么藥,他要沾惹大天教?心頭一聲喟嘆,可惜了,這副頭腦和閱歷。也可見得,就算他過往的政績沒有問題,他的心術將決定有不可見人的手段在其中。
跟袁訓等商議過,對魏行已有判斷。齊王不動聲色,裝作看不到那大海中迷失汪洋的沮喪,用溫和而又無奈的口吻回他:“沒辦法啊,我不是刑部出巡,我還有別的事情要辦。”
魏行張張嘴,還想說些什么。齊王暗暗罵他不知趣,又擺出高人一等的驕傲,語氣變得自負:“你看,我在蘇州驅逐商人,京里答應了,我手中權柄無數。蘇州有這樣不軌商人,那杭州呢?杭州周邊呢?想對我不利的人太多了,我一一的對付不完,倒是抓住這個機會,趕緊的辦好我的差使要緊,”
笑得剛愎自用:“只有皇上那里喜歡我,才是長久之道不是?”
魏行心頭一滯,覺得這話隱隱有暗示自己討好對面這位殿下,自己想得到長久之道的意思。把他下面的話盡數堵回去,倒一時不好再說此系奸細,不拿不行。是自己費盡心血查出來的。
原地站著想對策,齊王哪里容他多呆,手中把茶碗端上一端。
“送客!”門外侍立的隨從高聲呼喊。
魏行面色大變,肚子里多少沒有整理的言語,化成一句:“殿下,下官還有絕密消息……”
齊王心想你的消息不是把我引到別人圈套里去,就是把別人引到我的圈套里來。但你沒有想到吧,你的居心才是我要的。
微微一笑,也是和袁訓說好的回答:“有事,去回本府鄧甫大人!
不容魏行再說,隨從又是一聲大叫:“送客!”魏行還不想走,但從臺階上來別的官員,虎視眈眈候著呢,那臉兒已成憤怒的青色,認為占去他和殿下說話的鐘點,魏行失魂落魄的只能離開。
心中氣苦的他,怎么肯去見什么本府鄧大人,椅子大人的,他是個能吏不是嗎?他知道一個賊可以死的無聲無息,無形中造福一方百姓。但也可以死得轟轟烈烈,在眾人眼里捧出差人的聲名。
他往下處去,縮在房里悶悶不樂,罵道:“想好你想瞎了心,身為皇子殿下,這一國也有你的責任在身,竟然,奸細也不管了,豈有此理!”
怒罵的他,固然想不到自己也是想“好”想的日思夜想。頓頓足,靜心等著林允文晚上來再作商議。
這一處的門外,鐘南推一推頭上戴的大帽子,認認門,確定這是魏大人在蘇州的居所,轉身回去。在齊王會見官員的間隙中,鐘南回他的話:“魏大人就沒有打算跟鄧大人會面,他回自己房里去了!
齊王微哂:“隨他去吧,忠毅侯說的對,揚州的事兒太順了。要是有詭計,咱們偏偏不上當,看看他們是不是再順手的送上來一回。”
“但,如果揚州是巧合的話,這些人咱們就放過不拿了嗎?”鐘南躍躍欲試,眉眼兒附近全是“有功勞”這樣的氣勢。
齊王勞爾:“如果他們不上當,本府鄧大人不會放過他們。如果他們上當,有你的就是有你的!
“是!”鐘南歡天喜地的出去。他是夫妻陪伴縣主念姐兒跟到這里,齊王頗為欣賞他,但并不拿鐘南當隨從使用。別的人也不能約束鐘南,由著他走到亭子上面出神。
要是再有一樁揚州似的功勞,哪怕一樣受傷呢,但等回家去,曾祖父面前一定光彩。
南安侯府遠不如以前,鐘南看在眼中。南安老侯歷任的是外官居多,晚年才當上都御史一職,認真來說,侯府門前車水馬龍的時候不算多。但稍有責任的子弟,包括鐘南的祖父二老爺三兄弟,包括現任南安侯,都感覺出那朱門后面的點點頹淡。
這一點上,鐘家只有年邁的老侯不擔心。老侯雖然眸光已現混濁,但他心明如鏡,知道只要加壽得意,子孫們不會太差。
但作為子孫們的南安侯鐘恒沛等人會怎么想?在加壽得意以前的這年頭兒里,眼睜睜看著似有精氣神裊裊散去,他們心里不是滋味。
迫切的想得到一件又一件功勞的心,就出現在身為次子的鐘南身上。
袁訓疼他是一回事,口風緊,不把后面安排知會鐘南是另一回事情。因為不知道后續,鐘南想想不辦了這些人再走,不就少了一個機會?
他愁眉上來,對著一株火紅楓樹坐著,直到妻子過來。
“你在這里犯什么呆?沒事兒嗎?那去幫忙捆綁行李啊?你當我們不要人手嗎?”龍書慧納悶:“今兒跟個傻子似的,倒不機靈了?”
鐘南醒過神:“書慧我對你說,”心里話打算和妻子說上一說。
另一個人走過來,是京中齊王府的侍衛總管,一共有兩個跟出京。一個貼身服侍齊王,另一個帶著齊王車駕縣主車駕在官道上行走。跟鐘南熟悉了,也時常的往廚房問龍書慧要東西吃,見到夫妻同站在這里,忍不住笑話。
“喲,南爺?你們夫妻明兒上路還不能說話,這大家全收拾東西呢,你們卻偷閑上了?”
他把個“偷”字說得特別重。
龍書慧漲紅臉兒,啐上一口:“又胡說上來了!彪y為情的走了。
鐘南留下那個人,等到妻子看不到人影,放心的幾句粗話出來:“你想老婆了蛋疼怎么的?還大家全忙著收拾,獨你沒事人,跑來討臊能飽肚嗎?”
罵的那人笑個不停:“狗嘴里不能指望象牙話,我就想老婆也挨不著蛋疼!
“你三把兩把的,不就蛋疼了!辩娔瞎钠鹧劬^續罵:“昨天說你尋醫生看腦袋,難道不是我說中了?”
“我呸!你腦袋才是那貨呢!边@總管氣的走上亭子:“我把你個得意上風頭上呆著,明兒要跟你家表叔出門兒逛的壞東西打一巴掌才好,太興頭了不是?有你表叔臉面,殿下得帶上你。路上有好事兒,我們全是挨行刺的,只落你一個人腦袋上,到時候你尋醫生看東疼西疼的,看我笑話你一輩子!
對著鐘南頭上就一巴掌,見到鐘南呆呆的卻不躲避。
“呆病犯了不成?”總管奇了怪。
鐘南一指他,神色還是滯滯的:“你,剛才說我什么來著?”
這模樣透著大大咧咧,總管冷笑:“我沒有好表叔,我沒處跟上路!”袖子一拂揚長而去。在他的身后,鐘南一跳而起,他樂了。
“是啊,跟著上路,有好事兒自然落我一個人頭上。表叔能不照顧我?”鐘南想通了,表一表感激,對著遠去的總管抬手笑道:“到了杭州我請你吃酒。”
總管回身一笑:“免了,留下銀子治你腦袋疼去吧,不然你老婆可苦了。”
“去你的!辩娔狭R上一句,心頭暫時的烏云一掃而空。
……
漆黑的窗紙內,有了一聲輕響,火石打著后,新起的燭光淡淡的,似一只蕩漾漣漪的小船,把明亮在房中暈染開來。
與此同時,房門外也有低低的呼喚:“夫子,咱們要上路了!
趙先生系著衣帶,道:“知道了,我們就出來!甭犞T外人走開,他拿著兩個孩子的衣裳到床前,枕頭上,是阮瑛阮琬甜甜熟睡的小臉兒。
他先叫年長的阮瑛:“瑛哥,昨兒說好的,我給你穿衣裳了!泵悦院鹾醯娜铉洁欤骸白娓,太早了吧,打拳也早,念書也早,”
“是咱們要出門兒了,走了,昨兒痛吃一頓螃蟹的時候說的,你不記得了?”趙先生溫言細語說著。
阮瑛還是沒醒,長長地一聲:“哦!
趙先生給他穿好夾衣裳,外衣卻沒有穿。又給阮琬穿好。打開房門,關安帶著一個人進來,趙先生輕施一禮:“多謝關爺和這位哥兒。”兩個人擺手:“不值什么,您也太客氣不過!
徑直到床前,房里的行李是昨天睡以前裝上車,只有床上還要用一夜的被子,再就是兩個小爺。
用趙先生的大衣裳,關安把阮瑛裹起來抱在懷里,小子用被子把阮琬裹著抱出去。余下的鋪蓋,又進來一個小子幫著趙先生收拾走。這個時候的院子里,加壽等也陸陸續續的出來。
小六蘇似玉、拌嘴三差人和小紅,也沒有例外的是讓抱出來放到車里,直到車開動,也沒有醒。
五更開城門,夜色伸手不見五指,除去袁訓等,余下的人各尋馬車重新睡下。
城門上,齊王帶著念姐兒等在這里,換上便衣的殿下,由鄧甫親自相送。
鄧府尊好生的懊惱,京里旨意到,把殿下的英明決斷顯露出來。抱定糊弄殿下直到離開的鄧大人,這才知道遇上一位辦事的人。
對齊王再次投去一瞥,鄧甫再次道:“您放心,交待的事情出了差錯,全由我承擔!
齊王對他的印象并不壞,一開始他當自己打個轉兒就走有輕視,但據實來說,蘇州他治理的不錯,至少比魏行那種人強的太多。
笑容上盡量寬容:“行啊行啊,隨時給我信兒吧。怎么送信,你也知道!
鄧甫哈腰連聲答應,還能彌補,他覺得運道還在。
進出城的人還不多,馬蹄的的連貫的過來時,鄧甫也猜出是殿下要等的人到了,親自指揮道路:“先不許進,也不許出,讓他們等著!
齊王沒有拒絕,他一會兒就走,并不耽誤過多鐘點。再說有太子在,安全上面小心不是壞事。
“哥哥,”先過來的不是太子,而是馬車里露出的胖腦袋。雪白可愛的面龐,烏黑而大的眼睛,元皓醒了,笑嘻嘻顯擺:“看看我自己穿好夾衣裳,我看到大笨孩子和小笨孩子,他們是讓抱上車的,”
旁邊的車里:“哈…。欠,你不是昨兒晚上到處告訴人,不脫夾衣裳睡的嗎?表弟,你剛才也是讓抱上車的!毙×怆鼥V。
元皓氣呼呼縮回車里,對著舅母告狀:“六表哥說實話了!
童聲稚氣里,齊王無端的讓親切包圍。又要登上那走走玩玩,遇上事兒就管,無事就悠閑的日子,讓他笑容可掬。
對念姐兒關切:“你到車里去吧。”念姐兒帶著龍書慧過去,太子過來。
兄弟在月下相視一笑,看在鄧甫眼里,沒來由的他有了一個寒噤。從這倆個人的身上,他發覺有疏忽的地方。有一種不太糟,也不太妙的感覺出自于心中。
齊王和太子沒有給他多思慮的機會,兩個人并騎已出了城。馬車隨后而去,直到看不到,起早的百姓們恢復往來時,鄧大人還呆若木雞:“哪里不對,哪里不對呢?”
跟隨他的衙役聽到,陪笑道:“老爺吩咐的,還敢有誰添不對?這官道上二十里以內,隨時都有回話。您只管安心的回去再睡個回籠覺吧!
“哦……我竟然不能發覺!编嚫]有理會他,但由他的話里想到殿下走了,再有什么他也不可能看出,搖一搖頭,有些黯然。
……
“走了?”林允文目瞪口呆,想起來的時候,間隔一步遠的距離,用撲的到魏行面前:“你居然不告訴我!”
魏行垂頭喪氣:“我以為有過揚州的事情,多少他總相信我些,哪想到,今天一早我去請安,車駕都還在,但人不見了!
林允文起了瘋狂,在房間里沒有方向的亂逛,沉重的步聲似他把全身力氣用上去:“不會吧不會吧,奸細,他也不要?”
魏行想了起來,瞇起眼睛冷笑:“堂堂的大天教主,還要我知會嗎?我應該問你,你的神算走姥姥家了不成?別說你不知道殿下提前離開,你瞞著我,又打什么鬼主意?”
這話火上澆冷水似的,把林允文的氣焰壓下去一半。他沉默的回去坐好,一刻鐘后,在魏行充滿壓力的眼光之下,不得不掏出他的銅錢,就地起了一卦。
滴溜溜的銅錢落定時,魏行的眼睛看向的卻是林允文的臉。這個人對自己的懷疑毫不掩飾,林允文也沒有多的話辯解,把銅錢看上一看,如卸重負:“他們去了東邊。”
“真的?”魏行冷聲。
一陣惱火上來,林允文一把收起銅錢,沒頭沒腦對外面走。魏行靜靜看著并不攔阻,只在他就要走出門檻的時候,滿含譏誚地道:“勸你少玩花樣!我不管你殺哪個貴人,但眼下他對我有用!”
林允文回頭,亦是冷笑:“我就知道,你這輩子也不會是忠君愛國的人!”說完頭也不回的離去
“那也比你好!”魏行讓他扎中心病,氣的臉漲紅起來。出乎意料之外,不受齊王重視的怒火,盡數化成面上的滾燙,灼燒的卻是他的心。
他走到今天步步為營,沒有一步不是千盤算萬算計。眼下有了青云之路的大門,他怎么肯不叩開就放棄?
不不不!
眸色泛上血紅,魏行也有了瘋狂的心思。拿一個奸細是什么嘉獎他知道,拿一批會怎么樣,他也清楚。殿下沒功夫要不是嗎?那他就想盡法子把奸細送到他刀下,送到他手邊,送到方便殿下吐口氣全吹死的地步。
這個功勞他要定了!
追著林允文出去,魏行要再跟他談一談。
……
林允文走在街上,感覺漫無邊際。他一點兒也不喜歡剛才的卜卦,雖然以前料事如神的感覺出來了。
事情從揚州開始,自從離開揚州,他的神算失靈了。先是漸漸的不準,再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今天出來了,但明天有沒有還不知道。他有了絕望。
……
相比之下,上路的孩子們希冀多多。新加入的阮瑛阮琬很快適應路上的日子,對馬車里睡覺享受多多。路上的篝火和景致也讓他們流連不已,這一天,關安從驛站拿來他們的冬衣,第二天,他們到了海邊。
“海呀,真的是!比铉铉䴕g呼雀躍,齊王一行也個個興奮。無意中看到,元皓看著他們,就看著他們。
好孩子先撇嘴:“幸好我沒有那么喜歡,就知道你跟不好的表哥要顯擺!
阮瑛阮琬爭著問:“怎么了?”
素來正經的韓正經搔頭,也成了取笑人的一個:“這海?你們喜歡嗎?”
說著,他并不是不喜歡,只是表示他曾經看過更好的海,還是瞄了一眼。
讓好孩子拿住,自感低人一等的好孩子氣勢洶洶:“不好,你為什么還要看?”
“。 痹﹣砩弦淮舐暎b模作樣的勾引大家眼光。
這是胖隊長見的第二個海,他也喜歡,但跟韓正經一樣,招搖一個又有什么。
胖隊長小臉兒繃直:“這海,蠻好,也大,就是沒有大魚。”
“沒有大螃蟹。”小六也來說話。
“沒有長長的蝦。”蘇似玉也沒忍住。
念姐兒對齊王嫣然:“又讓比下去了!
阮瑛阮琬的高興勁兒大受挫折,干巴巴解釋:“這是冬天,魚怕冷不出門兒,魚沒有馬車睡,所以…!
“有魚了!”一陣小小的浪翻上來,有幾個魚浮現出來。好孩子狂喜,發足就要過去,讓香姐兒一把抓。骸靶⌒淖尵硭。”
袁訓笑吟吟過來:“孩子們不要鬧,元皓也別驕傲了,這個海你也是頭一回見,”
元皓歪腦袋不信:“才不是呢?舅舅不是帶著去看了大魚,好大的魚?”把手臂張得大大的還覺得不能比劃,再張再張。
好孩子氣不過,她也是頭一回見到,而且路上每當說起海,她就成了最不能接話的那一個。
好孩子怒道:“哪有那么大的魚?你以為海里的魚跟你一樣胖嗎?魚是這么小的,我見過,我跟稱心姐姐如意姐姐去過集市!
一個胖孩子,一個瘦孩子來了精神。小六也想精神抖擻來著,但見到表弟先跳出去,小六扁扁嘴,老實的原地呆著。
胖孩子樂呵呵:“說你沒見識,你還不高興。那大魚有這么大,這么大,這么大……”他在沙灘上往后面退去。
韓正經跟他往相反的方向,也是比劃著:“這么大,這么大”,一直往后面退去。
沙灘上出來一長串的小腳印,不但好孩子越看越氣,就是阮瑛阮琬也不相信:“你們再走,這魚就跟屋子一樣大了?哄人了吧!
那兩個一直往后退:“這么大,這么大,”還在退著。蕭戰照顧著表弟不摔跤,小六有了事情做,帶著蘇似玉照顧韓正經:“腳下有個石頭!表n正經繞過去,繼續往后面退。
好孩子氣惱地道:“你們不玩算了,我玩!编僦靸赫埾憬銉簬纤,在沙灘上走著。
元皓和韓正經也沒有不玩,而且到了晚上,都詳細地寫在家信里。
“我們到了黃海,”韓正經今天跟著祖父睡,文章老侯兄弟一左一右慈愛的看著他。
“正經,你這信給父親看,他會眼饞的!倍蠣旈_著玩笑。
韓正經仰小臉兒,烏溜溜眼睛里一片認真:“不是眼饞,是給父親指路,以后他能出京,就知道到哪里玩。”
低頭,再寫下:“我們住的客棧叫悅來,這里有一百多間房子……”
……
京里下半天的時候,飄起雪花。韓世拓走出衙門,卻不覺得寒冷。甚至的,他把披風敞開一些,感覺火熱的心才能得到緩和。
和他一起出來的人見到,招呼一聲:“小心病了,明兒不得上路。”
“不會!表n世拓回了一句,同他道別,家人牽過馬,主仆上馬不是回家,來到忠毅侯府。
孩子們的厚衣裳已經交出去,但文章老侯夫人一對婆媳還天天在這里。見到雪大,安老太太對袁夫人說吃酒賞夜雪,四個人說得正有來有去,丫頭回話:“大姑爺來了。”
“請請!卑怖咸珌砹伺d致:“我聽說了,最近出息,在金殿上說的好。我哥哥夸他呢,阮家的那尚書也夸他,來的正好,把我的好酒燙了,給他兩杯吃吃。”
丫頭笑著去了,另一個去引進韓世拓。
進到房中,韓世拓伏地就拜,嗓音顫抖著:“回國夫人,回二位祖母,回母親,事情定下來了!
安老太太還沒有明白過來,袁夫人毫不吃驚的微笑:“恭喜你,哪天動身,給你備下送行酒。”
“嘩啦!”老孫氏摔了手中茶碗。
“砰!”老侯夫人推倒身邊小幾。
婆媳兩個都起了哆嗦:“是真的嗎?不會有人騙你吧!”
“總管太監親自來頒旨意,念了名字。出京十個人,我在第五個上面!表n世拓直起身子,淚如泉涌對著安老太太和袁國夫人輪流看去:“沒有祖母,就沒有我這一天,沒有四妹夫,就沒有我這一天!
他砰砰的叩起頭來,袁夫人起身親自拉他,又有文章老侯夫人婆媳也哭的哽咽難言,袁夫人照顧不下來,喚著丫頭,看向安老太太,卻見到她渾然不覺似的有了默然。
安老太太獨自唏噓,鐵杵還真的能磨成針,這個人居然還有這樣一天。
與此同時,一行十幾人走進戶部尚書陸中修家里。陸中修出來會客,一看臉面兒都是頹廢垂沉的,不由得他樂了:“你們放出來了?”
這一行不是別人,正是那針對阮英明,卻讓董大人拿下的十三個倒霉蛋兒。
讓家人看茶,陸中修根據董大人的話,自然是道:“太不小心了,狎妓,還在妓院里斗毆?官體何在?官威何在?官…!
“阮英明就是混蛋,”
“不是東西!
“太壞了。”十三個人個個張口就罵。
陸中修皺眉:“你們要是罵別人,我還能聽聽。阮英明他不在京里,他怎么壞上你們了?”以陸尚書親耳聽到的話,是你們壞他阮英明還差不多。
這里有一個是陸大人的親戚,不然也不能尋上他,他眉頭一擰,怒氣好似天上的風云全到了他臉上那般的厚,咬牙罵道:“您知道我們怎么個狎妓,怎么個斗毆?”
陸中修愕然:“哦,這倒有了內幕,你說來我聽聽。你們以前打的主意,我還是沒興趣,不過幫你們出出規避的話,倒還有幾句吧!
“唉……!笔齻人對他拂了袖子。
不知怎么的,陸中修總想笑,見到這動作盡顯一行人的失意,想到他們讓董大人拿下以后,皇上震怒說關上幾天以示懲戒,他們家里人想盡辦法也沒能早營救一天,在獄里一定不是好滋味,滑稽感就出來。
咳上幾聲把笑意滑開,陸中修佯裝肅然:“說吧,嘆氣沒有用!
“氣死我們了!我們又不呆,第二天上金殿呢,怎么會去狎妓!”
陸中修又想笑:“那你們確定是在妓院抓到的不是?”
“呃!氣死我了!”這個人氣的說不好話,換一個人上來指手劃腳。
“阮家一群混蛋!我們本來在老張家說話,忽然來了林方。”
陸中修眸光閃動,又有笑意一閃而過:“阮英明的門生?”
“就是這王八羔子!他娘的,他跑來對我們說,他看清了,他的老師阮大人就是一呆瓜二愣,要把國子監全害了才好。他棄暗投明,決定跟我們一伙。”
陸中修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你們就上當了,你們才呆瓜二愣吧,哈哈,笑死老夫,林方是阮英明得意的門生,跟他去詩社最多的人,別說你們不知道!”
十三個人揪著頭發,把腦袋垂到大腿上。
這姿勢讓陸尚書不顧官體,有一句粗話出來:“別藏著了,再低就掉褲襠里。下面呢,林方一個人,把你們十三個人打暈,抬到妓院里?”
“這死了全家的混蛋!我們信了他,有個阮英明的門生當內應沒什么不好!他當場痛哭流涕,”
“撲哧”,陸中修又沒忍住。自知失態,陪笑道:“見諒,我沒見過林方痛哭,所以就笑了。”
“哭的跟孫子似的,一定要拉我們去吃酒,說他為過往助長阮英明賠罪!
“哈哈,”陸中修索性不再忍,再次大笑:“你們就信了,傻蛋,真真一群大傻蛋!”
十三個人一起憋氣,但話到一半,說的興致上來,不管陸中修大笑,甕聲甕氣說下去:“這孫子不知從哪里打聽我們各人的相好,到了地方他點人,我們也覺得滿意。他又去催酒,就走了。他剛離開,外面進來一個瘋子,滿身酒氣,對著老張面上就是一拳,嚷著說他搶了相好!
“哈哈……”陸中修成了配笑聲的那個。
“老張信以為真,真以為是他相好這會兒見別人,就同他廝打。老張不是他對手,他外面還又叫來幾個人,我們不能干看著老張挨打,就跟著卷進去。”
“后來后來呢?”陸中修笑得眼淚都出來幾滴。
“后來姓董的來了,娘的,董家就是阮家的走狗!巴結阮尚書不是!當誰瞧不出來似的!他到了,老張的相好也到了,原來她今天沒客人。我們知道上當,去找那打架的孫子,已經不知去向。唉……!
……
陸長榮從外面回來,隔老遠聽到父親笑聲。問家人:“父親今天倒喜歡?不是阮家又成眾矢之的,他應該尋思才是嗎?難道阮家倒臺了,我去看看!
躡手躡腳走到廳后面,正巧聽到陸中修語重心長的一番話。
“休惹袁家!”
陸長榮皺眉,他很不喜歡袁家。聽聽里面有人回話:“這關袁家什么事情?”
“你們就看到阮英明去了,就沒有看到這個圣眷他為什么要攬?就沒有想想阮家的事情,尚書阮梁明都不出面,董大學士也裝病不上朝,倒是那真正病的七歪八倒的南安老侯出來了,你們在和誰作對,在和這個……”
語聲低了,陸長榮湊上去看,見到父親單手劃著字,因為筆劃簡單,所以一看就清楚。
太子!
是這兩個字。
------題外話------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一天好,一天感覺一般。但還是要有信心,仔會很快很快無病無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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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紀事 最新章節正文 第七百二十七章 神算失靈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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