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兵部這個地方說忠毅侯反了,當值的大人們互相看看,都以為自己聽錯。
再問他:“你說什么?”
那個人再說,不管怎么聽,還是:“忠毅侯反了……。”隨后他傷勢過重暈過去,留下這里的人摸不著頭腦。
侯爺的親戚韓三老爺忽然一激靈,省悟到這是用自己的時候到了。侯爺肯定不會反,加壽姑娘的吉日就在二月里,日子不遠,他女兒就要太子妃,他卻要造反?
這是新的風云要來不是?那三老爺能做什么呢,公事公辦最合適不過。
在別的人竊竊私語時,三老爺咳上一聲:“列位,咱們辦公吧,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先救治他,還在弄明他這一身傷是怎么進的城門?”
“韓大人,你看這個。”有一個同僚取下傷者手中的一樣東西。在他昏迷后手垂下來,東西也垂到馬腹旁。
那是一個打著十萬火急的公文,持這個圖案表示情況緊急,可以直闖城門到有司衙門。進宮,那是別想。
三老爺讓登記、收起,把傷者扶下來,寫公文,按照相關程序呈送宮中。
皇帝在用午膳,見太監進來回緊急,一面喝湯一面取到手上。打開沒看兩句,“噗”,一口湯噴了出來,面前的膳食沒有一個幸免的。
“哈哈哈……。”
太監不知道怎么會惹得皇帝大笑,還在想誰敢拿笑話當緊急奏章,幸好皇上開懷大笑,不然不治罪也殺頭。
皇帝笑了足有一刻鐘,哪怕他心里意識到這是新的一輪風云,也沒能沉下臉來通雷霆。
有人要說這雷霆針對的是袁家,皇帝心里鐘愛表弟居然雷霆?任何風云都和皇帝離不遠。不管是在搗鬼,還是表面表忠心,背后按自己的私意更換天地,都是皇帝份內的事情。
但這事情太可笑了不是?大白天的直闖兵部說忠毅侯造反,怎么不說日頭今天打西邊出來呢。
對任何臣子,皇帝都有一定的猜疑。但說忠毅侯……天大的笑話。
他笑到自己興致勃勃,直到不笑也沒有過多的惱怒。口吻調侃:“發到刑部去查……”
太監答應一聲要走,皇帝又想了起來:“柳至今天在袁家?”
“是。太上皇太后也去了。”
皇帝忍無可忍又笑了起來,太監更不明就里,屏氣等著。等皇帝再次笑完,語氣輕松再次吩咐:“這個不要告訴柳至,讓魯豫來見我。再,兵部里讓荀川來見我。”
這是常規的避嫌,相對柳至,魯豫不是袁家的親戚。而荀川雖是梁山老王的家將,但皇帝讓他去查,把表弟避開,也有對表弟的公正,也有對表弟的保證,也就事論事的對表弟繼續保持猜疑。
魯豫和荀川很巧的一起見駕,平身后雖不能直視,卻能看到皇帝滿面春風的笑意。
正在想有什么好事兒?皇帝微笑地讓把一封公文送給他們。荀川讓白胡子魯駙馬先看。
“撲哧,哈哈……”魯豫也大笑出聲,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失儀。皇帝對著他的發笑再次忍俊不禁,惹得荀川心癢癢的,不知道公文里有多少好事兒。
公文到他手上,荀川拿出急急忙忙的拜讀姿勢,哪怕他有準備,不能學魯駙馬在皇上面前失態,也是同樣的沒看兩句,目瞪口呆后,爆笑如火山噴發。
忠毅侯造反?還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情嗎。誰不知道忠毅侯本月嫁女,他的女兒將正式入主太子府中,又有太后在,侯爺兵部為首,官職不能說不高,他造反為何來?
三年出游,都知道侯爺疼愛兒女,不顧惹怒太上皇太后和皇帝,攜帶長女回鄉祭祖,這樣的人會和自己即將成為太子妃的女兒過不去?
他造反,到最后反的不是自己女兒?
歷史上利用孩子的有多多少,獨說忠毅侯,荀川不信。他相信皇上不信,別的人也不會信。
和魯豫回了一些這又是小人作祟的話,看得出來皇帝繃著笑意,兩個人也得強忍住笑才行。皇帝吩咐他們暗查,兩個人領旨出宮。在宮門上拱手道別,本應該說:“就此別過。”但眼睛碰上眼睛,都看到對方忍著的笑意,再一次沒有忍住。
荀川大笑:“哈哈,駙馬,咱們道別道別。”
“道別道別,哈哈。”魯豫笑得胡子抖動。
宮門的侍衛看著兩個人走遠還是納悶,私下嘀咕:“他們拿到彩頭兒?看看笑成這模樣。”
……
袁家門里還不知道外面的消息,韓三老爺有足夠的底氣侯爺不可能,也就犯不著頂著嫌疑這就打發人報信。他正當值,哪怕叫個酒菜以后也讓人懷疑店家小二報信,三老爺索性的除雜役和同僚外不見任何人,且打算在這個下午也同樣辦理。
袁訓在家里處置的,就還是剛剛遇盜的事情。
他先去見太上皇太后問安,太上皇太后也奇怪:“這是哪里來的笨賊?”鎮南王解惑:“我尋個人和他們聯系,這起子人本打算學書上,半夜里拎著人頭。我想大半夜的鬧騰,只怕我也得起來,我也睡不好。許給他們退路有保證,哄的他們大白天出來。”
太上皇和太后笑著:“那還是笨,這可是京城。就是小門小戶也不可以亂闖,何況是侯府。”
一對老人全是經過風雨,太上皇想到:“只怕又有一出子事情針對你吧?”他望向袁訓。
太后笑得冷冷淡淡:“壽姐兒就要大婚,鬧一出子是一出子。”
袁訓欠身說了幾句身受寵愛的奉承話和發自由衷的感激話,太上皇太后就說到來的人上面。
自從聽到太后說“代多喜相看好女婿再撒手不遲”,太上皇精神頭一直高漲,已有一個主意出來。
吩咐袁訓:“阮英明也在?好,讓他主持論文,你呢,安排來的人比武。詩和文章隨意什么地方做,好了送給我。比武就在正殿附近,我要親自觀看。”
又命鎮南王:“幾個笨強盜,交出去先審著。這是為多喜,你留下來也看著。瑞慶和加壽在一起,打打殺殺的就不叫她吧。”
鎮南王說是,袁訓走出來。
外面雖沒有了強盜,還是亂嘈嘈。數元皓的嗓門兒還是最高。
胖隊長小臉兒繃的似地上冰雪全在這里,胖手背負,胸膛挺著,下巴又收了收,嚴肅小人兒在客人面前訓話。
“弓箭不長眼,知道嗎?作什么亂闖亂走動。”
大家看他全是一個心思,看看你的個頭兒,你才是亂闖亂走動吧。
眼神兒隨心在他胖腦袋上丈量著,胖隊長看了出來,火冒三丈道:“沒看到我帶著表哥,帶著父親給我的能干人!”
蕭戰點頭哈腰地抗議:“表弟,一有動靜,表哥就到你麾下隨你出來,不要把表哥和你的家人擺在一起說。”
過了年八歲的胖隊長,更懂事體些。總不好大訓特訓客人們,雖然他們的身份低,訓過也不能把他怎么樣。但戰表哥面前卻是可以出一出客人不聽指揮的不滿。
轉向蕭戰,胖隊長惱火:“只有戰表哥跟出來嗎?事情一出來,是不是胖隊長先就位,”
“是。”
蕭戰又陪表弟玩起來。
“是不是瘦孩子也到了,好孩子也到了,皮匠和女婿也到了,六表哥到了,那個叔叔也到了,瑜表哥璞表哥更是兩員大將吧?”胖臉兒晃動著,說得他自己笑逐顏開。看看有這些厲害人手。
這里面偏不提戰表哥,戰表哥壞笑提醒他的卻是:“表弟,你忘記說你的能干家人了?”
表弟眨巴大眼睛:“不是跟戰表哥一例去了?”
執瑜執璞為他喝彩:“說得好。”
客人們也跟著笑,腦海里如還有剛才這群孩子們射箭,再看面前這小人兒家都覺得不真實。
重新積累胖隊長“可愛、調皮……”,胖隊長也沒忘記他們。又是一通的教訓:“這是京里,沒有話不許亂闖,不許亂上前。搶功,這就是搶功!”
要是還沒有人明白,另外有一個注解的。褚大路嘻嘻:“這兩個字才是你發脾氣的真意吧。”
胖隊長瞪眼睛:“是啊,這是我舅舅家,有表哥有表姐,有我有皮匠,什么風浪也不怕,不許別人搶功。”
他正說得痛快,袁訓走來。聽到外甥說不怕風浪倒也中意,但對他“飛揚跋扈”小有不滿。遠處慢條斯理插話:“差不多就進去吧,果子等著你,點心也等著你呢。”
招招手,執瑜執璞沈沐麟蕭戰褚大路會意跟上他。
胖隊長立即收篷,指揮他的人:“進去進去了。”又對正廳外老國公陪個大大燦爛的笑臉兒。
老國公比舅舅會湊趣,笑道:“今兒弓箭很好,站的地方也方便躲避。”
“是表哥指點的。”胖隊長回的心花怒放。
這一隊人往內宅,去和等著的果子點心親近。老國公轉回正廳。客人們還在談論著。
謝長林對尹君悅贊嘆:“這就是袁家?大將軍袁家?我敬佩他了。”出來的家人快不稀奇,稀奇的是這一群孩子們不怕不懼,帶足將門威風。
“你先別敬佩,你知道那孩子的身份了嗎?”尹君悅對著沒有走遠的小身影不放松。
謝長林眼光追著的是袁訓,見那挺拔身影飛揚弈弈,人不在近處也為他英俊有片刻的眩惑,隨口回答:“他說這是舅舅家,鎮南王世子對不對?”
“我說的是另一個。”
謝長林回神,另一個?對正道的背影看一看:“反正是貴公子一流。”
尹君悅微微地笑:“你這是先折服在鎮南王世子手下,又看忠毅侯迷了眼。”
“這也不能怪我,我看到一堆孩子逞威風,哪怕有家人呢,哪怕他們有幾個跟咱們差不多年紀呢,我也看進去了。正覺得他威風呢,忠毅侯來了,尹兄,你難道不是頭一回見他?你卻沒有多看幾眼。”謝長林怪叫。
“我也看,但我也聽。”
謝長林這才注意到附近還有人說話。
“那個是誰?”
“文章侯世子。”
“撲通”一聲,謝長林摔倒在地。仿佛有感應,韓正經回了回頭。謝長林沒有再看他,慌手慌腳爬起來拍身上的雪,見濕了衣襟懊惱低聲:“這是母親手縫的,我一直愛惜,卻在這里摔一跤。”
……
袁訓帶著兒子們到書房,又請前太子黨們也在這里。消息這個時候到來。
韓三老爺不傳訊,兵部是侯爺當家,也另外有人傳話。進來的人吞吞吐吐,侯爺不耐煩:“這里全不是外人,直說。”
“是,外省來一個傷兵一匹傷馬到兵部,當眾說您造反。”
聞言,袁訓怔在原地。柳至看連淵,連淵看尚棟,尚棟看方鴻……就這樣看下去。直到最后一個又看柳至。柳至失笑:“咱們看作什么,看他才是!”
眼光全放到袁訓身上。
執瑜等也是如此,執瑜看執璞,執璞看沈沐麟,沈沐麟看蕭戰。褚大路眼巴巴等著蕭戰看過來,卻在蕭戰那里打住。蕭戰提氣一嗓子:“看我作什么!咱們去兵部看那個人才對!”
隨即蕭戰笑話韓家:“岳父,他家的人居然沒報信?”
袁訓還沒有任何動作和回話,柳至等先看過來。那眼光怪異讓蕭戰怒從心頭起:“呔,怎么又看我了!”
這里全是和以前的梁山小王爺打過架的人,大家笑瞇瞇:“喲,梁山王府教出來的,這一點兒也看不穿?”
本來是尋事情的蕭戰氣呼呼自己問話自己答:“我看得穿!他一是相信岳父,二來岳父用不著他報信。他當值,忠心皇上才是。他一面當值一面私底下報信,這官還能當下去嗎?倒不是說凡當官的就不能報信,這里面有他相信岳父在。這里有個該避開的地方,他避開了,是他的聰明。再說,”
大家對他笑。
蕭戰沉下臉:“我索性說干凈,免得你們把我家全笑話進去!這事情是傷兵公然進城說出來的,他不報信岳父也會知道。如果是私底下出現這事,沒張揚出來的,他一面接收一面報信倒是應該。”
話說到這里,又有幾個人來報信,是在兵部為官的人。
柳至揶揄:“小袁你人緣兒不壞。”讓袁訓沒好氣反駁:“老袁。”柳至摸摸鼻子:“跟老猿成精似的真難聽,罷了,我以后叫你侯爺吧,稱呼你一聲,讓你得意一回。”
“那你在我這里就落得個國舅的稱呼,你也一樣的得意。”袁訓反唇相譏。
這里雖然沒有一個人捧腹大笑,但也沒有人把這事放在心上。袁訓繼續安排比試的事情。
“年紀小些的名單在這里,十二歲以下的,執璞帶著沐麟、大路招待。十二歲以上的,瑜哥你和戰哥請去比試。我和伯父叔父們兩隊中間把酒,有出彩的送過來。”
執瑜躊躇一下:“父親,十二歲以下的給表弟玩耍吧,不然表弟……”下半句不高興還沒有說出來,外面有人回:“胖隊長到。”
書房里笑聲出來,柳至撫額頭:“三年混出來好氣派名字,這是不管哪兒都要當隊長的架勢?”
元皓抱著個小食盒走進來,擠出大大的笑容直奔舅舅而去,把食盒給他看:“舅舅,我把點心帶出來了,我到哪兒,點心就到哪兒,不用單等著我。帶來表哥是開會吧,元皓來開會。”
袁訓逗他:“可是果子等你難道不著急?”
“小黑子在外面抱著呢,是加壽姐姐給我撿的,最好的一個。元皓可以邊開會邊吃果子。”胖腦袋在坐著的舅舅手臂上蹭過來蹭過去:“元皓來開會嘛。出了事兒,哪能不開會。”
神氣的一昂腦袋:“拌嘴三差人和皮匠公推我為代表。”
把胖腦袋一揉,袁訓笑道:“表哥正說你,派差使給你。”
“好好好,”元皓沒聽是什么差使,興高采烈先答應下來。袁訓讓執瑜和皮匠們一隊,沈沐麟去和執璞一隊,帶著元皓先去,他們隨后就到。
門簾子閃動送走孩子們,還沒有關閉合攏的時候,柳至把跟鎮南王世子的家人看了又看。
“對兒子可真下本錢,這是他的大將。一個是家將,另一個可不是。”
聞言,連淵笑話他:“云若每每一出來,整個柳家的子弟幾乎全在,你想說這不是你對兒子下的本錢?”
柳至啞口無言,拍拍他:“出去動拳腳,有陣子沒跟你比劃,你就話多上來。”
一行人出來,先往殿上對太上皇回話。
…。
“哈哈哈哈,咳咳……”太上皇又笑,又咳的不行,面前衣上沾的有湯水,宮人們在撤飯桌子,太后在抱怨他。
“剛端上來,全讓你一口噴的不中吃。”太后用帕子為太上皇擦拭著,在她佯怒的面容上,也隱隱笑意。
“吃飯不能聽笑話。”太上皇好不容易忍住笑,頭一句這樣道。太后就怪上一旁回話的宮人:“你也不撿個時候來回話,忠毅侯造反這話能信嗎?噗!”
她接上太上皇笑了起來。
太上皇本來是想忍住的,偏偏這個時候袁訓帶人過來,聽到侯爺兩個字,太上皇再次哈哈大笑。
笑聲傳出來,前太子黨對袁訓好笑:“你造反的話已經到宮里,又從宮里出來了。你等著吧,今兒雖請了假,也要準備進宮見駕回話。你好好的回,別又弄得去昭獄的地步。”
袁訓自己也好笑。進去見太上皇,大家都繃著笑意,聽完袁訓的安排,說在正殿里就可以看到,太上皇太后用過新換上來的午膳,移架到最近的地方,有個熏籠上坐下來。
……
收到請帖,來前好好準備,進門后如進戰場的客人們,意識到這是一場“比試”。并不是主人說的“比試”那么簡單。
攀龍附鳳的人,總有一技之長。而展示的機會到了。“定額”讓所有人暈暈沉沉,看同行的人百般不對,這也是擠兌的好機會。
等他們到地方以后,見到準備的妥當,更安下心只想著“比試”。
……
布幔圍起的場地分為三個,一處擺放許多箭垛子,神氣的胖隊長在這里,只是抱著塊點心童稚童趣。
另一處兵器架早擺好,不止一個兵器架,上面滿滿的全是兵器。
而中間的地帶,擺放兩排長幾,上面酒菜下面全是炭火暖著。兩排氣宇的家人在這里照應。又有數排椅子在這里,椅背相對,看坐的人面容應該會朝向兩邊。也就是一排椅子上坐的人觀看兵器架這邊,另一排椅子上坐的人看人射箭。
椅子上還是空的,看上去這里觀看的人還沒有就位。家人招呼著:“午飯就這里用了,酒也有,菜也有,那邊有凈手的熱水和巾帛,餓了就吃,飽了就耍,侯爺說請隨意不要客套。”
吃一肚子點心和茶水的人,也有抱怨不打算招待午飯的。到了這里怨言不再,走去幾旁取熱氣騰騰的午飯。
見大塊肉、雞肉,整條的魚……旁邊果子堆成筐。酒是大碗,單獨有倒酒的侍候人。
不少人心頭起來一句話,忠毅侯府權勢過人名不虛傳。謝長林也這樣想,拿塊肉啃著的他含糊地道:“尹兄,這有權有勢真好。”尹君悅打斷他:“人家請你吃的不比席面差,你倒誹謗?”
謝長林趕緊閉嘴,侯爺不在面前也解釋下:“咱們認識的日子雖不長久,但我為人嬉皮,尹兄不要怪我才好。”又對空中作個揖:“侯爺也不要怪我才好。”
他是不說了,旁邊有個人毫不介意:“肥鴨大肉隨意的請人,忠毅侯府果然權勢滔天。”
謝長林把尹君悅往一旁推推:“咱們站遠些,別讓他帶累,也別讓他帶壞。”
這一推,就到長幾的另一側,和來取東西吃的韓正經碰個對臉兒。
“哎,哎哎,”謝長林有點兒生氣,也有點兒激動,小聲地道:“你真的是文章侯世子嗎?”
韓正經點一點頭,泰然自若:“是啊,有事兒嗎?”
謝長林氣結:“你誆我的話倒跟沒事兒人一樣?”
“誆你什么話兒?”韓正經一本正經:“我在京里聽到的只有福王余孽,定邊余孽頭一回聽,所以請教你,你可以不說,但說了何必小氣?”
謝長林聽過可以跳腳,剛跳起來,尹君悅攔下他:“兄弟,你不是世子的對手。”
謝長林訕訕:“我有自知之明,”韓正經一晃腦袋,顯擺個得意就要走他。謝長林壞笑:“但,你是他們的對手嗎?”對一旁吃著喝著還議論著侯爺豪奢的人努嘴兒,石家的人也在內,謝長林添油加醋:“真不像話是不是?你既然是這家的親戚,難道干看著。”
韓正經瞅一瞅,丟下三個字:“你別急。”又拎一塊雞腿揚長而去。謝長林頗覺失落:“這小孩子老成的,倒不肯和我們多說幾句。”
“以我看,吃你的吧。你看他也來這里吃東西,侯爺給自家人的和咱們的一樣,知足者常樂。這里肉多,多吃幾塊,晚上那頓可以省了。明天也可以不吃。”尹君悅說過,只埋頭苦吃。
謝長林想想有道理:“明兒只吃驛站的飯就行。”取一塊肥雞也大啖不止。
議論聲嗡嗡變了聲調:“侯爺來了。”他們兩個才把頭抬起來,跟剛才一樣,跟這里所有的人一樣,對著過來的人有了艷羨。
……
北風中看梅,撲面而來的未必是清香,而是遠遠看去傲骨勁枝,好一派氣勢先迎人。
走去看山,先入眼簾的未必是橫看成嶺側成峰,而是山的巍峨。
走來的一行人就是這樣,他們中有山一般的強壯,有海平靜時的柔和,有的人觀之親切如沐春風,有的人一見仰視,恨不能揖了再揖。
私語聲改成:“都生得俊?”
“人家是京里人。”
“胡說,京里人和生得俊沒有關連。”
“一圈兒貴族有關連嗎?”
“這里也有不封爵的。”
“那也有好機遇,人家官職不錯。”
“怎么看著全不老?”
“這倒也是,看上去不比咱們大幾歲。”
在這樣的話里,就是謝尹二人不過是少年老成,居然也生出怎么不全是白胡子的心。
他們激動的認出一個又一個的身份,在袁訓等到這里以前,評論出柳國舅生得似女人,侯爺比他多點兒男人氣,肌白長腿細腰的那個是連大人,旁邊斯文的又似女孩兒的是方尚書……
風把話傳過來,袁訓等人暗暗好笑著,胖瘦孩子過來。元皓神神秘秘:“舅舅,我和瘦孩子聽到他們吃著好吃的,卻說咱們家里太富貴了。”
袁訓說知道了。
又走兩步,小六和小十也來報信兒,小十氣惱:“九哥,你要打下他們的威風才了。”袁訓對他擠擠眼:“放心,九哥一說話他們全老實。”
小十和小六開開心心地去了。
謝長林喃喃:“完了完了,不應該對小幾歲的亂挑唆,這不,他有告狀的門路,我卻沒有辯解的地步。”
尹君悅安慰著他,見韓正經又走來,給一個鄙夷的眼神兒,小聲道:“你擔心了吧?心放回肚子里去,我沒有黑你。”
謝長林搗蒜般點頭:“謝謝謝謝謝謝……”又一怔神:“為什么你對我好似不錯?”
韓正經嘴巴動幾下,卻沒有說出來。往幾上又取一塊吃的就要跑開,身后飄來一句:“要是你對我同病相憐,我可以高興嗎?”
回過身,見到謝長林有點兒尷尬的面容,謝長林低聲再道:“其實謝謝你,我從沒有說的那么痛快過。不敢和別人說。”
這句話把韓正經打動,他最近藏這一件心事也是不敢和玩伴們說。別的人不說也就罷了,不對胖孩子說,還真的擔心他以后知道會生氣。
都因為“不敢”,韓正經對謝長林同情增多,小臉兒上展露笑容:“不用謝,我能聽到也謝謝你。”在這里有了猶豫,謝長林不知道他又想什么,和尹君悅屏氣凝神等著。
“聽我的沒有錯,一會兒你們可別惹事,也別在京里惹事。不然不招喜歡。”韓正經正色。
又看尹君悅:“我雖對你不熟,也沒有同情,但你困難的時候不丟下他,跟我一樣有義氣。”拍拍小胸脯。
尹君悅啼笑皆非:“你是夸我,還是借機夸你自己。”
“夸我也夸你。所以我許你聽。”
有呼聲過來:“瘦孩子瘦孩子,你怎么不回來了?要比試呢,吃太飽傷身子,快回來,等下再去吃。”
韓正經回一聲:“我就來了。”對尹謝二人鄭重一個眼神兒,仿佛他的話泰山般重。就要走,這一回是讓尹君悅叫住。
大不了幾歲的這個少年,不管處處都是穩重的,只除了下面的幾句話。
他含笑:“多謝你告訴我,不惹事兒的話也是我出門前長輩所贈。但要對你說聲對不住,我們今天不惹也不行。”
“為什么?”韓正經好奇。
“你也看到了,剛才是一群人打我們兩個人。他們人多,出這道門還會尋我們的事情。不如在這里打個痛快,打個服氣出來,今天債今天了。”尹君悅拱手:“見諒,不是我們不聽從,原是我不還擊,他更出格。”
謝長林也瞇瞇笑:“是啊。不過我們可不要你幫忙,沒有人要你同情,想來你也不要別人同情,我們的事自己擔。”
韓正經有了敬意出來,翹一翹拇指:“姨丈常說能承擔的才是能干人,你們是的。”
他吃過幾塊肉,盤子下面又有炭火暖著,湯汁沒凝,這一動手指,幾滴子油甩出去,謝長林沒全避開,有一滴落到衣裳上。
他是黑棉乍看不出來,出門兒弄臟衣裳也正常,謝長林沒放心上。韓正經看一看也沒說話,胖孩子又叫他,他抱著肉回去。
此時吃飯的地方有了鼎沸,原來侯爺等人也往這里吃午飯。忽然意識到和侯爺等人可以親近的說話,非議的聲音就此止住。
袁訓等人先端酒,三碗一氣下去,看得酒量小的人要嘖舌頭,有些人受到提醒,端著酒碗過來:“侯爺,我們敬你。”
袁訓滿面笑容來者不拒,喝了幾碗以后,等家人倒酒的時候笑問:“我本想在門上寫不收禮物,但太做作。既收了禮,招待上不敢不好。列位,你們是吃自己的,不要背后說我。”
非議過的人臉騰的紅了,隨即一想也是。他們中也有富人,禮物不菲早有吹噓。侯爺拿來招待倒也順手。他豪富是必然的,只看家中就知道。但肯收重禮卻不肯好招待的人也有,何必人家客氣還要批駁?
果然是袁訓一說話,這些人亂講的話平息。大家又吃一會兒,袁訓等人回到椅子前,分兩列坐下。而正殿放下紗簾,太上皇太后、安老太太及姑娘們也到這里觀瞧。
射箭的地方胖隊長指揮,在兩下里場上走動,一一點出來:“你,你,你你…。”小黑臉兒:“剛才亂說話,我全知道。過來比試,要是比不過我可就太差不過。”
紅臉兒小六和小十:“要是比得過他,剛才說話一筆勾銷,不再計較。”
凡是過去的人也是紅臉兒,不過是難為情漲紅了臉。
太上皇眉開眼笑,病體都隨著輕快,對鎮南王呵呵直樂:“元皓大威風了。”
而另一邊兒,尹君悅和謝長林大步走出。
…。
往上行禮:“侯爺,敢問群毆,還是單獨比試?”
袁訓不知道他的為人,更不明白含意,微笑反問:“你的意思?”
尹君悅道:“如果侯爺應允,斗膽請答應單獨比試。”
風雖傳話,太上皇耳朵不好也聽不清楚,由宮人傳過話,太上皇搖頭:“這是個愛蹦噠的,這個不好。”
外面袁訓心想單獨比試你何況站出來說,好似懷疑我讓你們群毆看你們熱鬧。他也想著這頭一個出來的,殺殺威風也罷。把臉沉下來:“各位全是進京的英才,我不敢也不會錯待你們,你不要疑心過重。”
“侯爺您多慮了。”尹君悅回出一番話來:“本來不應該當強出頭的人,但今天在貴府上發生一件事情,我不得不當眾討侯爺的吩咐。”
袁訓目光閃動,不經意地石家及另外幾家身上轉了轉,他自家里發生的事情他已經知道。雖驚異于尹君悅獨自進京敢當眾揭穿,但認為他這樣做有膽量,而且也要鬧事的人警告最好不過,故意問道:“什么事情?”
石家的人再不聰明,看到這里也知道尹君悅的用意。為首的中年人走出來對袁訓等人行禮:“侯爺聽我說,這個小子……”
雷霆似一聲大喝出自袁訓口中,袁訓驟然大怒:“住口!清陽郡侯石家竟然沒有規矩不成?我正和他說話,你要說也只能等到他說完!誰給你的膽子在我面前爭搶?”
由酒菜和寒暄組成的氛圍瞬間讓刺破,再讓風席卷一空。隨著袁訓的面容寒冷,同坐的柳至等人也沉下臉,背后是胖隊長的人馬,還在比箭拍手笑,也察覺到這里的異樣,打發個家人來看究竟。
中年人心頭凜然,他也是第一面見到忠毅侯,還以為他認不清這里的人。卻沒有想到一張口,侯爺喝出自己的出身,可見他暗中早有觀察。想到自己在他家里爭斗,還以為家人看不見,侯爺就看不見,胖隊長小孩子的話可以忽略不計,就是他們回上去也能有個抵賴。不由得中年人亂了方寸。
他僵在原地跟凍雪枝子似的不知說什么才好,尹君悅趁這個機會更不肯放過他。
對袁訓深深彎腰:“侯爺息怒,回侯爺,我要單獨比試的人正是清陽郡侯石家。”
尚棟納悶:“為什么?”
太上皇收到話慢一些,也納悶:“我從沒聽說清陽郡侯石家和隆平郡公有過節?”
他尋思的時候,尹君悅往上回話。
“雖不應該揭人之短,但欺人太甚避無可避。定額的話,我等是在這里做客聽到。并不從朝廷聽來,還未知真假。但縱有定額,皇上開恩許我們報家世進京,想來也如科舉一般,總有個門檻。以我的小見識,祖上再能耐,現在放牛去了,也未必要他。各人憑本事罷了。偏偏有人就借這話生事,清陽郡侯石家借定額的名頭兒,在您的家里截住富陽郡侯謝家的后人謝長林要打他,我因和謝長林同行,也讓他們視為仇人。他們人多,我們人少,雖大丈夫不后退一步,但有此時這比試的機會,不如在這里了結。請侯爺恩準,要么他把我們打服,要么我擾他打服。出這門后再不出事,大家立下字據為證。我回的話有證人,鎮南王世子和文章侯世子為證。”
尹君悅沒有看到還有石家的人為證,他們在聽到這番話后,有的面色漲紅,有的沮喪,有的怒不可遏。
方鴻冷笑一聲:“你們這就打上了?”柳至低聲問:“定額的話是從哪里出來的?”連淵低低的回:“這群混蛋自己編造。”柳至也冷笑一聲:“真厲害。”
“不要說破,看他們還要怎么鬧。”幾個人一起說話,柳至又把冷笑給他們:“我沒打算說破。咱們來個不動聲色,讓他們繼續猜去。”
太上皇這個時候收到尹君悅的回話,隱隱生氣,對傳話的宮人道:“去見忠毅侯,讓他們就在這里打,能耐全亮在這里,也比私下爭斗抓起來的好。”
太后指一指:“他不用你交待,這不就要打上了。”
……
場中,袁訓答應過,尹君悅單指為首的中年人,中年人悶一肚子氣也想教訓他,兩個人走到場中。
“要兵器嗎?”中年人猖狂:“隨你挑。”
“不用!”尹君悅傲氣的道:“打服用不著傷人,有傷人的心上戰場打去,咱們比拳頭就行。”
中年人也就不好用兵器,兩個人抱一抱拳,撲到一起。一個仗著年青,一個仗著閱歷足些,頭十招不分上下。
連淵點評道:“小的拳腳沒套路,老的看著張狂,打起來卻沒他凌厲。可惜了。換成執瑜來,已把他打倒。”
“這一對人咱們都不認得,別只為幾句看似氣沖牛斗的話就幫小的。”尚棟道。
“這倒也是,再看看不遲。”連淵住了口。
三面圍布幔,一邊的開口對著正殿,太上皇老眼昏花看不清,只見到蝴蝶似穿梭,哪個撲的猛在他眼里好看,他就看哪個。對鎮南王道:“小的好,小的好。聽他說話也合我心意,你記下來他,隆平郡公家的后代,細細地查看。”
鎮南王充當解釋的人:“他沒拳路,不是名師教出來的。這得點撥才行。”
太上皇的心轉到朝堂上:“這可以施恩。”
說到這里,見到小的把老的一拳砸得后退,還不肯放過,上前去又是狠狠一拳打在老的肚子上。太上皇愕然:“這還沒見輸贏嗎?”
場中,尹君悅又是一拳打到中年人肚子上,高聲叫道:“服不服!”石家的人紅了眼睛往前就沖:“住手。”謝長林回身要攔,見一個紅臉兒大漢帶著一隊家人先過去,關安大喝:“單獨比試,你們答應的,看看這里什么地方,老實坐下!”
尹君悅眼睛也紅了,接連幾拳又打上去。中年人只覺得腹痛不能再忍,一口血吐了出來,還有一個字:“服。”
尹君悅停下,看著中年人讓扶回去,殺氣猶沒有散去的他跟后面到石家的人面前,厲聲高喝:“下次逼人,不要到這種地步!別再當我們單獨進京的沒你們人多好欺負!群狼未必就是虎對手!好不好的,跟你們把命拼了!你們敢不敢,敢拼命的我隨時恭候!”
謝長林這一刻恨不能五體投地的佩服,想想這事情本是自己的,全是這起子人欺人太甚,仗著人多不怕多招惹人。其實他們中的哪一個,只有一個人借他膽子也未必敢。只是以為自己人多罷了。
本就是謝家的事情,謝長林更不能退后。在尹君悅的話一落地,高叫一聲:“是!”
“是!”這一嗓子驚天動地,把當事人尹君悅和謝長林反嚇一跳。看一看,擁擠他們的人還不少,高舉的手臂林立一般。
石家的人也嚇了一跳。而袁訓等人莞爾:“這個小子把單獨進京的人全煽動,這下子他有伴了。”
太上皇也在正殿里頷首:“這倒是個能當頭兒的角色。”鎮南王也覺得這本不是尹家的事情,但尹君悅頗能擔當,暗暗在心里又記一筆。
這一天,尹君悅謝長林沒有出侯府的門,就有不少人的跑來結交,問他們住的地方,報自己住的地方。落單的人迅速集結,對尹謝二人倒是一件喜事。
又有一件喜事,他們告辭出門的時候,有一個家人送來一個錦袋。打開來,里面十兩銀子和一張紙條。
上寫:賠你弄臟的衣裳,定額系傳言。
沒有落款,但是誰給的不用再問,謝長林開心地快要跳起來,尹君悅也說他的運道高,小小的表示了羨慕。
但這就告訴所有人,兩個人都覺得不必。
“咱們說沒有人信,有人信的也要借這個攆出一些人。爭斗不可避免,還是小心為上。還好作伴的人越來越多,真的打起來倒不用害怕。”
說說笑笑著,兩個人往驛站去。房中坐下,又說多出十兩銀子,可以往太子府上吃喜酒。有流水席面,不送錢的也能去。但他們要謀前程,空著手去落自己以后氣勢。
商議著買什么,謝長林想了起來,笑道:“尹兄,你說我運道高,卻不如你是真本事。今天在侯爺面前你敢擺殺機,除了你還有誰敢?”
“石家就敢,”尹君悅哂笑。謝長林撇撇嘴兒。
……
直到晚上,宮中也沒有宣袁訓,袁訓樂得和寶珠在房中玩笑說白天的事情。
侯爺幸災樂禍:“大同的老趙知道以后,不知氣成什么模樣?”
寶珠抿抿唇:“是啊,大同袁二已盡數交付給他,再有事情成了他的。這不知是哪個笨人的主張,”
“哈哈,你把鎮南王罵進去。”袁訓興致勃勃:“本來呢,他們要晚上來拜你,兵部里又有我的事情出來,扳是扳不倒我,這又是一頂猜忌的帽子。”
“猜忌?”寶珠輕笑:“我知道最近玩猜忌的,只有安王殿下。他已閉門思過,安王妃今天來也沒說什么,難道京里又出來大人物?”
“還不能知道。兵部里傷兵還沒有醒,看他來的地名,荀川也著人過去。不知哪一天回話。”袁訓伸個懶腰:“要是再停我的官職,我正好全心料理壽姐兒大婚。皇上也不叫我去問,那就是不理會。”
抱怨道:“我要是能休息幾天多好。”
……
太后宮中,皇帝探視太上皇病,順便和太上皇太后說起這事:“我再也不上忠毅侯的當,哪怕頂著滿朝的流言,他也得給我老實當差。太子就要大婚,降他官職不合適。撤他官職只怕他正想著。還想和我玩三年出京那一手,休想。”
太上皇道:“是啊是啊,他要和柳至定親事,你把他官撤了,他正好回鄉祭祖。你這一回再撤他的官,他正好在家里辦婚事。”
太后越想越好笑:“怎么湊這么巧?這是污蔑他來的,還是為他請假來的?”
皇帝板著臉:“母后言之有理。”
……
安王的閉門思過跟幽閉有區別,他的王府里除去他以外,別的人都可以出入。但他失去一干子先生老實不少,避風頭的心也不會讓親信家人在外面再支耳目。他聽到這些消息時,消息已過三天,朝中已鋪天蓋地。
陰沉著讓回話的家人出去,安王的面容迅速垮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好似離開水的魚兒。
他的心里最有數,這就是東安世子和他約好的發作。只是這里面少一個人,那本應該接應強盜的人,原是安王的先生,現正在坐穿牢底。
沒有人接應,這些人就大白天闖侯府,鬧笑話去了?
安王不管怎么想也不對,他不能知道鎮南王在里面動了手腳,卻知道大盜們沒有人接應的話,本不應該發難。
成這笑話場面,里面有人一推敲就出來,不由得安王驚恐地瞪大眼睛。
怎么辦?密謀的事情只怕有泄漏。是不是打發人出京,往東安世子那里送封信……他又不敢。
不親信的家人不能相信,能相信的家人不能隨意出京。可不和東安世子知會的話,他接下來還有發作,只怕一步一步沒扳倒一個人,卻又引到自己府門。
安王知道相對太子和皇帝來說,他有奪嗣的念頭不能叫好人。而他看的書上,壞人大多威風一世,最后笑的才是好人。沒有九牛二虎的力氣,好人還不能一舉扳回。和自己遇到的天差地別。
他扼腕嘆息,不知道自己走的什么霉運,太子精明,忠毅侯精明,父皇也偏偏不糊涂。總是沒有可乘之機不能得手也就罷了,自己發動的攻勢又總是一波受制于一波。
眼下又起風云,本是他盼著的。可來的太不是時候。他是應該制止,還是應該借勢而起?
不管制止還是借勢而起,安王都要用人。他的心由此而抽痛不已,心腹不是容易得來的,他可不能再死人了。沒有萬無一失,安坐最好。但他是安坐了,約定的東安世子可不閑著。
春寒中,冷汗密布上安王的額頭,讓他坐立不安一會兒,又深深嘆息一會兒。
好在他自從大婚那天,就不回房睡,倒不用擔心讓王妃發現。他也就沒有發現,后窗上一道俏麗身影靜如亙古出現至今,那是偷聽的安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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