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黑衣人比之前那批傷得更重,甚至許多地方的關(guān)節(jié)都被擊碎了。
辛順被護在樓上,沒有下來,洪掌柜上樓同他說自己的眼見,雖然也沒見多少。
聽到動靜趕來的丁氏披著一件外衣站在外面,聽了一陣里面?zhèn)鱽淼恼f話聲,丁氏有些按捺不住,忽的叫道:“辛先生,民婦有一言!可否進來?”
“進!”辛順說道。
丁氏將自己的外衣扣上,腰帶系好,稍稍整理剛睡醒的儀容,進去客房。
“辛先生,”丁氏說道,“民婦懷疑此一男一女,便是官府所要抓的那一男一女!”
洪掌柜面色一變:“你休要胡言!”
“他們自稱做生意,一口永安口音,永安現(xiàn)在正是宋致易的地盤!他們這身手先生也見到了,還有他們來的時間,恰好都對上!”
辛順皺眉,如此聽來,是有幾分。
“羅涇。”辛順說道。
隨從上前:“先生!”
“不管是否他們,你先立即派人去尋個筆力一等的畫師,請洪掌柜和掌柜夫人描述下那一男一女的容貌。”
“是!”
丁氏頓然笑了,小聲說道:“辛先生,我見那金福坊門前的告示所貼,凡提供了線索都是有賞金的,眼下我們提供了這么多,那賞金的話……”
“若真是他們,自是不會少了夫人的。”辛順微笑說道。
丁氏合不攏嘴,用手肘一撞丈夫:“走啊,等什么!”
待房中的人都退走,辛順抬手摸著胡子,雙目變得深思。
想了想,他起身往外走去:“備馬車,去府衙。”
馬車于大水中疾奔離去,江邊住戶們都覺離譜。
平日肅清無人,眼下暴雨方歇,卻各種嘈雜。
好多人在床上翻了個身,繼續(xù)睡覺,真是的。
隔日一早,街坊們提著掃帚出來掃水,屋宅中的積水被人以水桶一桶一桶往外倒,泡廢了的一些家具也被合力搬了出來。
一聲尖叫遠遠自陽川坊方向傳來,眾人停下手里的活,朝那邊望去。
很快,有人大步跑來,朝官衙方向奔去。
沿路的人問發(fā)生了什么,他一路大叫:“死人了,死人了,玉衡樓死了一個管事,三個伙計!”
不少人聽到“死人”便嚇得一哆嗦,寒毛豎起。
有人則忙放下手里的東西,拔腿就朝煙花巷跑去,怕趕不上熱鬧。
陽川坊的錦葵醫(yī)館,李大夫懵懵的站在門口。
昨夜他睡得迷迷糊糊之際,被一個高頭大漢輕輕推醒,問他近日可有人買傷藥,繃帶之類。
他眼睛都沒完全睜開,說有,是玉衡樓,還說玉衡樓來了幾個喜歡舞刀弄槍的親戚,其中一個姑娘,手背上好深一道口子。
別人問一,他答十。
結(jié)果,玉衡樓出事了……
太陽不算多大,地上仍有大量積水,卻擋不住愛看熱鬧的街坊。
鄰里都往玉衡樓跑,一個認識多年的棋友經(jīng)過,上前問李大夫怎么了。
“我病了!”李大夫說道,轉(zhuǎn)身去里屋。
醫(yī)館只有一個徒弟,跟李大夫同款神情,呆呆坐在凳子上,脖子上貼著傷藥。
他也被人問話了,但他覺輕,容易清醒,為人亦警惕,結(jié)果那大漢直接拔出匕首威脅。
那匕首割開脖子的涼絲絲的痛感,徒弟差點尿床。
“師父,”徒弟忙起身,“咱們要不要報官?”
“別惹麻煩!”李大夫說道。
“可是人命關(guān)天啊,咱們不是開醫(yī)館的嗎?”
“你我也是人命,我們能救更多人,那就是天上天!”
“……”
“有人在嗎?”外面?zhèn)鱽硪粋少女清脆的聲音。
“今日不診!”李大夫叫道。
“人命關(guān)天,也不診嗎?”
“我?guī)煾刚f我們行醫(yī)的是天上天!”徒弟故意揚聲叫道。
李大夫趕緊上前捂他的嘴。
“噗嗤!”外面?zhèn)鱽砟腥说男β暎斑@啥醫(yī)館啊。”
這聲音讓李大夫和徒弟同時大驚。
錦葵醫(yī)館不算多大,夏昭衣和支長樂站在藥柜前,便見里屋墻后,兩個腦袋悄悄探出。
師徒二人一慌,還真是他!
李大夫并不是很想出來,磨磨蹭蹭走出:“你,你們……”
支長樂不自在道:“我同阿……我同她說,昨夜沒控制好,傷了人,她來看看。”
“呵,假仁假義。”李大夫低低說道。
“那就來點真情實意的吧,”夏昭衣笑道,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柜臺上,“給那小傷員買些好吃的。”
李大夫不算是貪財之人,但這錠銀子仍讓人舒服。
“告辭。”夏昭衣說道,和支長樂一起離開。
李大夫和后面的小徒弟遲遲沒動。
等官府的人從衙門趕來,經(jīng)過醫(yī)館門口,小徒弟才鼓起勇氣出去張望。
“師父,他們真走了,”小徒弟回頭說道,“就來送錠銀子的呀?”
李大夫想了想,看向不遠處的銀子:“你把它收起,再把店門也關(guān)了。”
“是。”
李大夫回里屋拿了外衫:“我去玉衡樓看看。”
位于煙花巷略偏處的玉衡樓,于整個煙花巷而言極不起眼。
四具尸體從里面抬出,身上蓋著白布,正待板車過來,便拖去府衙。
知縣孔元杰和縣尉陳永明都來了,孔元杰看了一陣,便回去轎子,陳永明在外問話。
玉衡樓的幾個姑娘在旁邊捏帕子擦淚,眾人都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尸體是一個仆婦發(fā)現(xiàn)的。
“玉衡樓的東家是誰?”旁邊的小從事忽的問道。
姑娘們?nèi)允菗u頭。
仆婦和雜役們也都不知。
“難不成,平日主事的就這管事和三伙計?”陳永明問道。
眾人齊點頭。
“近來可有什么恩怨往來?有客人來鬧場嗎?”
“沒有,”一個姑娘說道,“近來生意其實不錯,可管事并不是很想開門迎客,每夜迎幾個恩客便讓我們歇了,好多姑娘還沒活做。”
旁人聽到最后一句話,皆露出嘲笑揶揄神情。
“而且都是熟客,沒有陌生面孔。”旁邊的仆婦補充。
“你是說,沒有一個生人來店里?”小從事問。
“嗯。”
“那可能是熟人作案了吧。”小從事看向陳永明。
李大夫聽得皺眉,沒有陌生面孔?
他的視線看向地上所躺尸體,一個管事,三個伙計,雖然遮著白布,但看起來似乎沒有女人,看情形,也沒有當時所見的那個男人。
李大夫忽然驚覺糟糕,如果連店里的人都不知道那一男一女的存在,只有他知道的話,那么現(xiàn)在死了人,誰是這個通風報信之人,豈不是很容易被發(fā)現(xiàn)?
李大夫當即掉頭,朝醫(yī)館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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