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老師不簡單。陸陽問他有沒有興趣演魏忠賢的時候，他沒說話。也不給個說法，就說得回去想想。過了沒幾天，就打電話給陸陽，說是先試個妝，然后前天特意飛來東海這邊試妝。”
“陸陽？”喬牧望著她，滿臉的詫異。
“不然呢？”大冪冪摘下他的墨鏡，以很懵的眼神，直視著他的眼睛。
“果然是戲精，會議室前就陸導、陸導，才離開沒多久就一口一個陸陽。”喬牧憋著笑，豎起了個大拇指，他說：“戲精是夸人，說你演技好。”
此時，距離劇本研討會結束已經有了半個小時。劇組人員解散有些時候了，他倆拋棄了祝胥丹那丫頭，獨自找餐廳去了。
天空一輪彎月，9點多，東海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喬牧全副武裝，口罩、帽子、墨鏡全部都戴上，唯恐被路上閑逛的家伙們認出來。他的右手還拖著個慢吞吞的家伙，提心吊膽地散步在街頭，聽著那貨講述著辛柏清老師是怎樣加入劇組的。
大冪冪停下，死死地瞅著他，喊了聲：“喬牧。”
喬牧問：“怎么了？”
“我發現你丫除了嘴碎，還倍不開面兒。”大冪冪的眼神很不善，貌似有股長篇大論蓄勢待發。
“我錯了。”喬牧老覺著不得勁兒，之前聽陸陽和那些幕后大佬輪番闡述自個的心得體驗時，就有股重回課堂的既視感，心神交猝的疲勞感充斥著腦海。他綿軟無力地說道：“不提這茬，你說說試妝結果。”
“結果就是定了唄，不然他怎么在劇組的？”大冪冪緊握著他手掌，說道：“試裝那天了，梁老師把服裝和頭套給他都弄好之后，他那往鏡子前一站，陸陽就定了。陸陽說，他確定辛老師就是他要找的魏忠賢。”
“俗氣。”喬牧有感而發。
“怎么就俗了？”大冪冪問道。
喬牧懶得較勁，沒有解釋，而是停下來摸索出手機，尋找附近的餐廳。至于“確認過眼神，我遇上對的人”這種事喬牧覺得挺俗的，甭提感覺，不多看看怎么知道沒有更好的？
大冪冪拎不清這貨咋了，就推推他手臂，問道：“你怎么了？”
“找餐廳，餓了。”喬牧很實誠的回答，忽而腦回路一閃，回想起梁婷婷的服裝手繪圖。這貨古古怪怪地笑了聲，想到詩施的衣帽間中的收藏，難得有些羞澀。嘴中嘟囔著：“真是個壞習慣，多糟蹋衣裳呀！”
大冪冪瞧他那蔫兒壞的模樣，就沒好氣地道：“嘀嘀咕咕的，尋思什么呢？”
喬牧晃晃腦袋，問：“金世杰老師呢？好端端的怎么換了？”
“人家也是老演員，他一天到晚滿世界跑的，檔期排到明年了都。籌備幾個月，拍攝幾個月，黃花菜都涼了，人家哪有功夫陪你耗著？”
“這事還賴我咯？”
“得了吧。你不跑人電影里頭演個配角玩，我們至于拖到6月份拍攝嗎？”
喬牧伸出手，捏著大冪冪的下巴，笑道：“你別在我這兒抖機靈了。服裝都沒做好，我演個毛線。”
“不鬧了，吃飯去了。”大冪冪撇開那只手，奪過他的手機說道。
“去哪家？”
“回家。”
那丫搶過手機，看了看屏幕，卻看見有條新消息傳來。不是別人，就是詩施那貨。大冪冪那個不爽，合著前段時間都是跟自己敷衍，一顆心全系在小媳婦那邊。她氣沖沖地說道：“還吃什么？你們家人叫你呢。”
“莫名其妙。”喬牧拿回手機，看了眼，屏幕上方有個懸浮窗顯示著新信息“什么時候回家？”。
他稍微整理會邏輯關系，說道：“剛剛接到的消息。”
大冪冪踮起腳，腦袋湊過去看看，明智理虧，卻也很倔強地說：“關我什么事？”
“那行，不管你事。”喬牧把手機往兜里一揣，抖抖肩膀問她：“要不，還是回去吃吧？”
“你瞧我這指甲。”大冪冪伸出手，顯擺著那涂著指甲油的手指，一臉委屈的模樣。
“嘔”喬牧被膈應到了，這種強行賣萌真的不可取，就她那廚藝，做的菜能吃嗎？
大冪冪則是冷著張臉，埋怨著自家男人不解風情。
喬牧無奈，躬下身子說：“背你去超市，買點菜。你先想想吃點什么，別買完了再告訴我，回頭我可不會再去趟超市。”
大冪冪順勢爬到他的背上，勒住他的脖子，蹭著他的側臉說：“冰箱里沒有菜了？”
“廢話，地主家也沒余糧呀。”
翌日清早，喬牧梳洗完后，煮了鍋薏米粥，回到客廳。瞧見茶幾上有籃橘子，便自顧自的剝了個嘗嘗，有點酸，看品質肯定是詩施那貨買的。
只是有點疑惑，那晚上回來是都沒看見，不知道哪兒變出來的。
喬牧跟自家那倆媳婦都有點小矛盾，但沒有解不開矛盾。尤其是枕邊人，哪有隔夜仇？
經過幾天的交鋒，稍有好轉。
“呀，你怎么吃了？”穿著睡衣，往臉上拍著保濕水的詩施走了出來，看見他坐在沙發上吃著橘子，心情瞬間不好了。
喬牧瞥了兩眼，以前都沒發現，原來自家大媳婦怎么小氣。他說：“我就吃兩個，剩下的都給你。”
詩施攥著手，焦急地道：“這橘子不是吃的。”
這話一說。嚇得喬牧端著垃圾桶連連作嘔，心頭一陣悸動。連“呸”了好幾次，他躬著身子問道：“這橘子怎么回事？”
“小呆病了。我就訂了藍橘子，準備拿去看她。”詩施解釋道。
“呼。”
喬牧聞言，舒了口氣。他躺在沙發上，拍了拍胸口平定自個嚇壞的心靈。他評價道：“這橘子不好，有點酸。”
“啊？”詩施懵住了。
“額，什么病？”喬牧改口問道。
“感冒。”
“那沒事，多休息幾天就好了。你去看她的時候，跟她說說，公司的事情不是很急的話，就先放放，身體要緊。”這一刻，喬牧體現出了一個好老板應有的形象。
吃過早飯，喬牧就領著軟綿綿的大冪冪再去了趟詩楊，繼續那尚未結束的劇本研討會。其實他有著許許多多的“為什么”都藏在心里，卻沒跟詩施講。不過，彼此之間都明白，即使不說也遲早有個結果，最遲今晚。
話說詩楊的動靜不知怎的，就在圈里頭傳播開來，昨個的搗鼓劇本研討會的事情轉眼間就被媒體人以公信號、微博等載體傳了出去。大抵的內容無非是《繡春刀》續集蓄勢待發，演員陣容強大有那個誰、那個誰來著，添上街角偷拍到的幾張照片就能編出一出大新聞。
好在喬牧昨天遮的嚴實，不然得頭疼死。
此時，喬牧癱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翻閱著祝胥丹用平板電腦記錄的資料，里面全是昨天幕后大佬所闡述的心得。花了許久才勉強消化掉其中的內容，他抿抿嘴唇，埋怨道：“嘖，你說也是。明明把資料傳一傳就好，非得弄什么研討會，跟上課一樣聽的我頭疼。”
大冪冪拿手機復制了一份資料，仔細的瀏覽著。順帶埋汰道：“聽都懶得聽，你還有工夫去看？”
“我看都懶得懶，還有工夫去聽？”
“哦。”
大冪冪應了一聲，沒有繼續搭話。那家伙臉皮之厚，有些出乎她的認知，居然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說的這么理直氣壯。
“咳，這些人很有想法，我都沒注意過沈煉這人這么傻。”他舔舔嘴唇，化了幾頁內容，侃侃而談道。
大冪冪點點頭，表示贊同他的看法，她捂著肚子笑道：“人就一備胎，你演沈煉的話，簡直就是想笑死我。”
喬牧看了眼懵逼的祝胥丹，淡淡地轉開話題。他說：“這團隊都算是新人吧？前幾年拍攝《繡春刀》的時候，我就看過他們的本子。沒想到如今寫的本子更好了，無論是劇情，還是人物都描繪的很好。”
大冪冪眨眨眼睛，說道：“你都接了，還談本子好不好呀？”
“接歸接，總歸找點話說。你瞧瞧，這偌大會議室里就我們幾個，不說說話多無聊啊。”
“嗯？”
大冪冪是擔憂今個再度遲到，特意來早些，沒想到會議室中空蕩蕩的，就旗下的一藝人在。她皺著眉頭問道：“胥丹，陸導他們人呢？”
祝胥丹回答道：“約定的時間好像是下午。”
喬牧那貨瞠目結舌，不敢相信地瞅著她，問道：“那你咋回事，這么早就到了？”
“哦，鈞甯姐生病了。我怕吵著她休息，就提前過來了。”祝胥丹想了想，很實誠地繼續補充了句：“公司其他人都在外面拍戲，就我一個沒事做，沒地方去。”
喬牧撓撓頭，他對那丫頭去哪不感興趣，只是有些不爽自個今天早到了。不然抱著大冪冪在床上繼續睡幾個鐘頭，也是極好的。他將平板往桌上一擱，試探性地問：“散了不？”
“去哪？”大冪冪轉頭，看著他反問。
“算了，沒事。”喬牧聽語氣就知道沒戲，實屬無聊，翻了幾頁后朝著祝胥丹說：“你除了這部戲，還有別的嗎？”
“前段時間有部電視劇，但是殺青了。”
“那你就舒服了，能休息好幾個月。”
“還行。不過，我倒是想忙一些。都有些后悔了，本來曼姐說有部網劇女主要給我的，我沒接，挑了這部電影。”她有些自嘲地說。
具體為啥她沒說，喬牧也沒問。
氣氛就沉寂下去了，直到大冪冪突兀的問了句：“戛納那邊，你不去了嗎？”
喬牧都記不清，就問：“什么戛納？”
“法哈蒂那部電影受邀參加戛納電影節，你是主演，不跟著過去走遍紅毯？”大冪冪笑道。
“不僅檔期跟不上，我是真的一點空閑功夫都沒有。你知道的，指不定下禮拜、還是下下禮拜我就得結婚了，沒有時間。況且，要去戛納還得花時間去準備，定制衣服、造型。說起來，我連自己的結婚禮服都沒有摸過。”喬牧淡定地說道。
祝胥丹來了興致，心中的八卦之魂正在燃燒，她問道：“咦，喬總要結婚了？”
喬牧點點頭，說：“嗯，過幾天給你遞張請帖。”
祝胥丹按捺不住激動，道：“謝謝喬總，我、那，那個新娘是詩施姐嗎？”
“不然呢？”
喬牧倒是希望能多幾個其他人，法律不允許呀。
大冪冪很無奈，重點分明不是婚禮，明明是戛納好嗎？她說：“你結婚用的了幾天？完了就直接飛戛納，說不定能拿個獎項。到時候洞房花燭，金榜題名都有了，你說多好呀？”
喬牧瞬間就明白了，那家伙肯定是酸，肯定怕自個拋下她，帶著詩施去度新婚蜜月了。所以，就想忽悠自個跑趟戛納，真是損人不利己。
他搖搖頭，望向窗外道：“也不知道我的服裝怎么樣了，早知道我就自己搗鼓了。”
“你自己不放在心上，怨誰？”大冪冪道。
“唉，你不懂。”喬牧也不知道如何為自己開脫，他說：“就昨天，我看梁婷、額、梁老師的設計圖紙，都有些心動，要是讓她給我弄套古風的婚衣，也定是極好的。”
“給你裁剪件紅肚兜，也定是極好的。”大冪冪學著他的語氣，調侃道。
……
演，這是一回事；說，又是另一回事。
整個下午，大家就捧著杯咖啡，看著一個個演藝圈的老師們侃侃而談，闡述著自己對角色的理解以及表演方向。你可以演不出那感覺，但是總得知道是啥感覺。否則，就顯得太業余了。
張那人做的功課很多，有個稿子，十幾頁紙，叨嘮起來跟陸陽有的一比，都很煩人。反而是大家無比看好的辛柏清老師，話很少，沒什么表現，他甚至還沒有找到感覺。這人起身就是一句：“導演，我又不知道怎么演了，我還得琢磨琢磨。”
喬牧就覺得特逗，說好的試裝就定下了，結果這老師還沒找準方向。這人是謙虛呢？還是真的入戲慢，找不到切入點？
“沈煉這人吶，很奇怪。”
喬牧清清嗓子，結合今早看的資料，外加自個看劇本得出感悟，談論著自己的看法。他沒有稿子，也沒人幫他寫。
他眼中的沈煉是個安于、甚至去善于做一枚王朝棋局中的棋子，并且就武功心智而言都堪稱完美的人物。不過“備胎”的人設，有著可求而不可得的矛盾，以及身心付出而收獲無望的痛苦。
前傳中的沈煉與《繡春刀》中的，有著些許差別，前傳中的更像個活生生的人，有著明顯的弱點。
“你讓著點。”
喬牧講完之后，手掌推推大冪冪的手肘，示意她自個遠點。一個心得都要陳舒幫著寫稿子的家伙，有些丟自個臉了，且還不幫自己要一份，簡直可惡。
大冪冪挪挪椅子，稱贊道：“呦，不錯呀。聽起來，一點都不像沒看過劇本的。”
“呵，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喬牧想表達一波不是靠數量就能彌補天賦上的差距，可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有些怪，連帶著語氣都有點虛。
大冪冪略微一怔，笑道：“初中的時候，你在哪里上的？”
“花都。”喬牧聳聳肩，皺著張臉，疑惑地望著大冪冪問道：“我高中才去的加州，怎么了？”
“哦，沒事。”大冪冪整理著自己的稿子，笑呵呵地說道：“論眼光，還是你爹厲害，送你去了加州。不然就你這水平，初中畢業都勉勉強強，別提高考了。”
“你個藝術類的本科，跟我談知識水平呢？你英語幾級了？大學怎么畢業的？”喬牧很討厭有人跟自己的談學歷。
大冪冪一臉尷尬，揉揉眼睛，裝作沒聽見，一臉不明所以的樣子，甚至捏了捏喉嚨，像是在舒展嗓子。她囑咐道：“等結束了，去跟陳舒要份注解的劇本，你份什么來著，我聽著都想笑。”
喬牧癟著嘴，有點鄙視這種“vip”玩家，只會走捷徑，弄得自個level很低一樣，論表演天賦，自個明明也還行的。
“陳老師！”
“陳老師！”
研討會結束后，喬牧喊了幾聲，喊住了拎著包包準備離開的陳舒。
“喬總，你有什么事嗎？”陳舒頓了頓，友善的問道。喬牧很客氣，畢竟有口皆碑的待人和善，圈里有接觸過的，都沒給過差評。偶爾有些小導演編排過幾句，卻也沒幾個信。人家那種身份，還能跟你小導演有矛盾？況且，這倆天人一口一個“老師”，多好的人吶。
喬牧撓撓頭說：“那個，你有沒有那個……”
“什么？”陳舒很費解。
“呃，就是那個。”這貨很不好意思，說話吞吞吐吐的。
“什么呀？”
陳舒一頭霧水，過了會兒，猶如茅塞頓開般，一臉秒懂的表情正欲開口，卻聽大冪冪說：“給他一份沈煉視角的注釋劇本，這人沒做功課。”
“哦，這樣啊。”陳舒有些失望的翻了翻包包，她說：“沈煉的那份我沒有帶，喬總需要的話，我回去找找，發到喬總郵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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