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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吧？”老喬把手里的煙盒朝小楠晃了晃，小楠輕輕搖頭：“沒關系，您請便……”
老喬從煙盒里掏出一根香煙叼在嘴里，伸手到口袋里摸打火機的時候，小楠已經先他一步從桌子上的果盤里找到了火機，咔地一聲打著了火，幫著老喬把煙點著了。
老喬對小楠這個下意識的動作有點意wài
，雖然做為一個有點大男子主義的強勢家長，老喬對家里的大多數事情都有著絕對的權威，但是唯獨在吸煙這件事上，無論是老伴兒劉娟還是女兒小婷，只要一見到他往嘴里叼香煙，而且煙頭還沒有點著，她們就一定會一把把香煙搶了去，再附送一長串關于健康養生的大道理。
老喬用力吸了兩口讓煙頭徹底燃起來，然后對著小楠微微一笑：“你阿姨和婷婷都反對我吸煙，所以，我只能躲到這個地方過過癮咯……”
“我家也一樣……”小楠說：“我爸想抽煙的時候，我媽就讓他到院子里去抽。”
“是嗎？我還以為就我們家是這樣呢！”老喬苦笑道：“原來我們男人想在家抽根煙都是這么不容易啊！”
“人過中年就該注意保養身體了……”小楠眼望著老喬從嘴里吐出的云霧說道：“酒可以少喝一點兒，煙對身體沒有一點好處，最好還是別抽了，就算戒不掉，能少抽就少抽幾根吧。”
“是啊，你說得不錯。”老喬點點頭表示對小楠的贊許：“其實吧，我也知dà
吸煙對身體有害，只不過年輕時抽的太多，癮太大，現在想戒也戒不掉了……對了，剛才說到你爸也抽煙，你爸煙癮大嗎？”
“我爸？”小楠一愣，沒想到話題會被老喬引到這個方向。“我爸的煙癮也不小，年輕的時候一天抽一包都不夠，有時工作忙起來，一天要抽兩三包呢……不過現在畢竟上了歲數，他自己也知dà
控zhì
一下，沒有過去抽得那么多了……”
“是嗎？要找這樣說來，你爸跟我倒是同道中人了。”老喬笑著打趣道。
“是啊，呵呵……”小楠勉強附和道。
老喬愜意地噴出幾口煙霧，小小的會客室里頓時煙霧繚繞，小楠望著空氣中不斷彌漫開來的煙霧，眼前漸漸浮現出幾個月前的一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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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村的出租樓一棟緊挨著一棟，其中一座樓的四樓陽臺上，一陣陣帶著濃郁煙草氣味兒的煙霧，從打開的塑鋼窗戶里翻滾著冒出來。
老程感覺手指有些發燙，低頭一看才發xiàn
指間的香煙已經將要燃盡，他連忙把煙頭掐滅在窗臺上的煙灰缸里，發xiàn
里面已經有了三四枚煙頭。
就這么一會兒的工夫，不知不覺間竟然抽了這么多根……老程晃了晃手里的煙盒，發xiàn
里面還有最后一根香煙，便抽出來叼在嘴上。
“爸，你還是少抽幾根吧……”
剛剛走進陽臺的小楠伸手奪去老程嘴上尚未點燃的香煙重新塞回煙盒里，然后把一杯散發著清香的茉莉花茶遞到老程的眼前。
老程有些不太情愿地把沒派上用場的打火機重新裝回口袋里，從小楠手中接過杯子卻沒喝，只是久久望著小楠的臉反復端詳著，把小楠看得有些不自在，便把臉扭到了一邊微微低下頭，試圖用耳畔滑落的長發遮斷老爸的視線。
好半天，老程忽然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哎，長得真像啊，活脫脫就是你媽三十多年前的樣子……”
面對老爸忽然的感慨，小楠不知dà
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只得默不作聲。老程端起茶杯喝了兩口，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女兒的臉。
“二十三年前，我跟你媽盼星星盼月亮想要一個女孩，可惜老天就是不讓我們如愿，把你送到了這個世上；二十三年后，你終于長大成人，馬上就到娶妻生子成家立業的時候了，怎么都沒想到，老天又給我把兒子變成了女兒……”
“爸~~~~~~”小楠仰起臉抗議道：“女兒怎么了，女兒跟兒子能有什么區別？女兒也一樣給你們老兩口養老送終，絕對不會比我哥嫂他們做得差！”
“可我跟你媽，原本還想著再過幾年就能抱孫子了，現在呢？”老程盯著小楠，說道。
“那……那不是還有我哥嗎……”小楠的氣場頓時塌陷，她的回答顯然底氣不足。
“你哥是你哥，你是你！”老程說。“你今后打算怎么辦？”
“該怎么辦還怎么辦唄……”小楠的回答明顯有些心虛：“班不還是照樣上，活兒不還是照樣干，再過幾年積累經驗攢點錢搞個項目我自己創業，在Z市買個大房子，那時候你跟我媽也都退休了，我把你們老兩口都接過來一起住……”
老程搖了搖頭：“我說的可不是這個，我說的是你，你的個人生活問題，你有什么打算？”
“爸~~~~~~”小楠原本就纖細的嗓音頓時又提高了兩個八度：“這事兒剛才我們不是說過一次了嗎？我這輩子就這樣了，你不是答yīng
我讓我走自己的路嗎？”
老程望著眼前的微嗔薄怒的“女兒”，仿佛看到了青春年華的李春花在跟自己鬧別扭發小脾氣時的樣子，不由得搖了搖頭，硬把原本準bèi
好的一大堆腹稿給咽回去了。雖然兒子變成了女兒，而且還是如此漂亮的女兒，但是小楠就是小楠，她的脾氣顯然并沒有跟著性別一起改變，還是那樣一如既往地倔強。
“好，你的問題我就不在多說什么了……”老程喝了兩口茶水，把茶杯往陽臺的水泥欄桿上一放，語氣鄭重地說道：“小楠，你今年已經二十三歲了，今后的路該怎么走，我想你應該有能力自己抉擇了，不管怎么樣，作為我們的孩子，我們做父母的都會尊重你的選擇……”
“謝謝爸……”見老爸沒有再繼xù
糾纏自己的“終身大事”，小楠暗暗地松了一口氣。
“反正是你自己選擇的路，將來就算后悔也怨不得別人，但是……”老程忽然話鋒一轉：“但是你原先交那個小女朋友，小婷，她該怎么辦？”
“小婷？”見老爸忽然提起小婷，小楠剛剛放松下來的神經又繃緊了起來。“小婷怎么了？”
“你剛才跟我提起過，說你們兩個現在還有聯系對吧？”老程問道。
“是……是有聯系，就是一起逛逛街，吃個飯，看看電影什么的……”小楠說著，卻見老程的眼神漸漸變得嚴肅起來，心中頓時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小楠，你怎么這么糊涂啊！”老程皺起眉頭，語重心長地說道：“你這是在害人家丫頭啊，你知不知dà
！”
小楠心里一沉，老爸剛才在臥室看到墻上貼的自己和小婷的合影之后就一直問這問那，然后忽然默不作聲地一個人跑到陽臺上抽悶煙，當時就覺得他的情緒有點兒不太對勁兒，現在看來，他果然是有些想法了。
“爸，我和小婷……”
小楠的辯白才剛剛開頭，就被老程的手勢打斷了。“小楠啊，就算你不在乎自己以后怎么辦，可你仔細想過沒有，你們還這樣不清不楚地繼xù
在一起，實jì
上就是在耽誤人家丫頭的青春啊！”
老程的話就像一柄大錘重重地砸在小楠的心口，讓她苦苦掩藏在內心最深處的傷口頓時崩裂開來，鮮血淋漓，痛得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見小楠始終低頭不語，老程還以為她心中不服，語氣便又加重了一分。“孩子，這個事兒你是該好好想想了，你已經變成了現在這樣子，你和那丫頭絕對不可能有什么結果了，既然這樣干嗎還非要在一起呢？你覺得你們倆還能結婚嗎？別跟我說什么在國外同性也可以結婚，那是在外國，可這里是中國！在我們中國，老一輩的人都不會認可你們的，就算我跟你媽不反對，那丫頭的父母肯定也不會讓你們如愿的！如果你打心眼兒里真的喜歡那個丫頭，愛她，就應該早早地跟她分開，越早越好，這對你們兩個都有好處……”
“我們可以出國！”沉默了半晌之后，小楠忽然開口說道。她反駁的聲音雖然不大，卻顯得堅定而清晰。
“什么？”老程對“女兒”的回應非常意wài
，幾乎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我們可以出國……”小楠把她剛才的話又重復了一遍，只不過這一次語氣柔和了許多，可她的態度卻依舊堅定。“我們可以到一個允許同性結婚的國家去生活……”
“胡鬧！”老程把眼睛一瞪，厲聲說道：“你自己打算這樣子一輩子也就算了，難道你還想要連累人家丫頭也這樣陪你一輩子嗎？你們一起拋棄父母親人跑到國外去，你有沒有替人家的父母考lǜ
過？孩子，我們老程家的人，做人不可以這么自私自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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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熱水器自動斷開電源的清脆聲響，把小楠的神思從幾個月以前帶回到這間小小的會客室，對面的老喬看似仍然沉浸在噴云吐霧的快樂當中，可他隱藏在煙霧中的眼神卻總是時不常地瞟過來，每一次都讓小楠感到一陣寒意。
“小蘭啊，你跟我家婷婷不是同事嗎？剛好我有個老伙計，就在市圖書館當領導，前段時間我去找他，閑聊的時候偶然提到你，我跟他說我家婷婷有個好朋友也在這個單位，是個長得特別水靈的小丫頭，叫做程小蘭……”
老喬舒服地靠在沙發上，一邊從鼻孔里往外噴出煙霧，一邊瞇著眼睛觀察小楠的表情變化。“我那朋友一聽就連說不可能，他說單位里確實有個程小蘭的女孩兒，可那是個160多斤的小胖妞兒，怎么可能是個水靈的丫頭呢？見我不信還給了我一張照片，你看看這張照片……”
老喬說著從上衣口袋里掏出那張早已準bèi
好的照片，用兩根手指壓在桌面的玻璃板上，輕輕推到小楠那一側。小楠拿起照片一看，原來是用相機翻拍的圖書館工作證，證件上明明白白寫著程小蘭的名字，并貼有一張兩寸證件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兒長了一張又圓又白的大餅子臉，兩只眼睛幾乎瞇成了兩條細縫，臉上還掛著特別憨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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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凡是對這章內容看不懂的讀者，可以翻一翻前面卷六，復習一下第二零零章和第二零一章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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