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他們根本沒有機(jī)會提醒小楠和韓錚，那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剛才站過的那一帶就已經(jīng)被滾滾而來的泥石流沖過，無法計(jì)數(shù)的泥土和石頭仿佛驚濤駭浪一般，攜著雷霆萬鈞之勢，轟地一聲沖進(jìn)下面的泄吅洪溝里，就連溝里洶涌崩騰的山洪都為之一滯，激起的浪頭竟飛回到溝沿上的山坡。
“完了完了！”
看到這樣的景象，蕭然他們?nèi)齻�頓時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在這樣的泥石流面前，大概沒有什么生物能夠存活下來吧？
“草擬馬還愣著干什么，趕快過去救人啊！”張斌與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大吼一聲搶先沖了過去，蕭然和李凱峰也如夢方醒一般，緊隨在后一路狂奔。
這一百米，他們仿佛跑了一個世紀(jì)那么長。
等他們跑到近前時，卻發(fā)現(xiàn)剛剛走過的路被徹底沖塌了，他們曾經(jīng)呆過的地方只剩下陡直的山壁，再也找不到一寸可供落腳的地方。
“他們在那兒！”李凱峰眼尖，一眼就看見韓錚拼命抱著一棵小松樹，搖搖欲墜地斜插在溝沿下面尚未被山洪沖走的堆積物上，他身上還系著那根拖車?yán)K，繩子的另一頭掛著程小楠，而此時小楠的雙吅腿已經(jīng)沒入水中，強(qiáng)勁的洪流不斷沖擊著她，把她和韓錚之間唯一的聯(lián)吅系——那根拖車?yán)K拉得筆直，仿佛要扯著她的雙腳把她拖走。
三人一看大駭。“小韓小程，你們倆一定要堅(jiān)持住！”蕭然大喊道：“我們馬上想辦法救你們！”雖然他根本不知道該怎么救人——現(xiàn)在他既夠不著韓錚和小楠，也沒有任何能用來救人的工具。
“我……我知道……”韓錚顯然被嚇得不輕，說話時都帶著顫音。他死命摟著懷里的小松樹，連雙腳也盤在樹干上，顯然把這棵樹當(dāng)做了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
“小程你怎么樣？能順著繩子爬過來嗎？”李凱峰喊道。
“我……我還行……”小楠說。“我左邊的胳膊受傷了，使不上力氣，靠自己爬不上來的……”
“馬幣的，大家把衣服褲子脫了擰成繩子，扔過去把他們拽過來！”張斌與說著就要拉開身上的拉鏈。
“不行，太遠(yuǎn)了，就算把褲衩也接上都夠不著！”李凱峰急道：“不如我去山坡上找一根粗點(diǎn)長點(diǎn)的樹藤……”
“那就快去！”蕭然真急了：“我車上帶了把軍鍬，你去拿上，動作要快！”
“我知道！”李凱峰轉(zhuǎn)身撒丫子飛跑而去。
“那我呢，我吅干點(diǎn)兒啥？”張斌與問，他現(xiàn)在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干著急卻沒有一點(diǎn)辦法。
“拿著這個，喊救命！”蕭然抬手把張峰魁給他們的那部退役軍用對講機(jī)扔了過去。“告訴他們不管想什么辦法，帶著長繩盡快趕到，快！”
“我知道了！”張斌與接過對講機(jī)開始呼叫遠(yuǎn)在大巴車上的張峰魁，蕭然轉(zhuǎn)回身看看韓錚和小楠，他心里也是一籌莫展，卻又必須裝作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給兩個身處險(xiǎn)境的人打氣。
“小程妹妹你別怕！我們正在想辦法救你，你一定要堅(jiān)持住！堅(jiān)持就是勝利！”這恐怕是蕭然現(xiàn)在能想出來的唯一的所謂“辦法”了。不管怎么說，精神上的支持也是支持……
小楠被水沖得來回?cái)[吅動，身吅體不由自主地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只轉(zhuǎn)得她暈頭轉(zhuǎn)向，只好抓緊拖車?yán)K閉上眼睛什么也不看，耳畔只剩下隆隆地山洪聲。
“我盡量堅(jiān)持……”她說，之后就再不開口。與其為了發(fā)吅泄恐懼而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還不如盡量保持體力，這樣或許能活久一些……
蕭然的目光又回到韓錚身上，韓錚這會兒比剛才冷靜了些，他曽試圖爬到松樹的上方，然而拉著小楠的繩索在下面牢牢墜著他，小楠的體重再加上洪水的沖擊力，讓韓錚的一切努力都毫無進(jìn)展，反倒因?yàn)樗p腳胡亂吅蹬踏，連續(xù)踩落了腳下兩塊松動的石頭，那兩塊大石頭撲通撲通落在小楠身邊的水里，險(xiǎn)些沒有砸在小楠身上。
“小韓，你TM能不能別亂動！”蕭然一見連忙喝止道：“你先把樹抱緊了就行，你再亂動的話，小程在下面很危險(xiǎn)的！”
韓錚心中一顫，抱緊了樹干再不敢亂動。蕭然見韓錚老實(shí)了暫且松了口氣，希望倆人能堅(jiān)得持久點(diǎn)，這樣才能盼來救援。
“蕭然，我剛才跟老張通報(bào)過情況了，他說馬上就開著皮卡帶人和器材趕過來。”張斌與說：“老張說他們最快也得半小時才能趕到，讓我們先就地設(shè)法營救……”
“去他么的！我TM不知道就地營救啊！”蕭然小聲嘀咕道。他略一思量，一把拽過張斌與的衣領(lǐng)，吩咐道：“你，開最前面那輛車，去迎老張他們一下，先去把繩子帶回來再說，能跑多塊跑多快，懂嗎？”
“臥吅槽，我TM不認(rèn)路啊！”張斌與無奈地說。
“我不管！你自己想辦法！”蕭然真急了。“帶不回繩子咱倆絕交！”
張斌與惡狠狠地瞪了蕭然好幾秒鐘，終于點(diǎn)點(diǎn)頭：“我吅日吅你仙人板板兒！老吅子去就是了！拿不回繩子我跟你姓！”
“快去快回！”蕭然松開張斌與的衣領(lǐng)。“兩條命，都在你手上了！”
張斌與看看懸掛在山壁上的小楠和韓錚，大聲喊道：“小程，小韓！你們兩個聽著，不管怎么樣你們倆都給老吅子堅(jiān)持住！老吅子去去就回！”說罷轉(zhuǎn)身飛也似的去了。
蕭然見只剩下自己閑著無所事事，就琢磨著想個什么法子先分散一下小楠和韓錚的注意力，便沒話找話地問韓錚：“小韓，我聽說你家的老房子要拆吅遷了是吧？”
“啥？都這會兒了你還有心思說這個？”韓錚沒好氣地說。
蕭然不管不顧地繼續(xù)瞎扯：“我可記得你說過，你家那幢小樓好幾層呢，還是市區(qū)好地段，這要是拆吅遷了，補(bǔ)償款那不得幾千萬塊錢啊？這下你小子可就成了拆二代了！”
“哪有，合同還沒簽?zāi)兀F(xiàn)在只是開發(fā)商有吅意向而已……”韓錚不知不覺中被蕭然牽引了思路。
“那還不快嘛！就你家那地段，嘿~”蕭然繼續(xù)扯：“到時候你小子也是幾千萬的家底了，又是左總器重的紅人，聽說這次戰(zhàn)略產(chǎn)品線推展要是做得好，左總打算把你調(diào)進(jìn)CQ總公吅司重用呢，前途不可限吅量啊，到那時，不知道多少小姑娘排著隊(duì)倒追呢……”
這下卻說到了韓錚的傷心之處，別說多少個，只要有一個女孩能喜歡自己就足夠了——那個女孩現(xiàn)在正在他下面被繩子掛著呢……
“別扯淡了，我從小就不招女生待見，有那個女孩兒會喜歡我啊……”韓錚自嘲道：“唯一的一次向人家表白，還被毫不客氣地發(fā)了好人卡……”
“誰呀，哪家的妞兒這么沒眼光？”蕭然問。韓錚只是苦笑，卻不敢說是小楠。
說者無心，聽者有吅意。韓錚和蕭然的一唱一和小楠都聽得真切，心中也是一動。有些話她已經(jīng)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都想找個機(jī)會跟韓錚好好談?wù)劊皇鞘冀K沒有下定決心。如今身處險(xiǎn)境，也不知道不能獲救，倒讓小楠少了很多顧慮。
“小韓，其實(shí)……我有些話一直想要跟你說一說的，一直都沒找到合適的機(jī)會……”小楠慘然說道：“如果……如果今天我們倆能夠獲救，我會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屬于我的秘密……”
秘密？韓錚和蕭然聽了都是一愣，還沒等他們搞清楚小楠的秘密有何所指，突然韓錚緊抱的那顆松樹動了一下，原本斜著向上的樹干猛地歪下來，根吅部被拽出土壤一尺多長。
韓錚的身吅體頓時懸空，兩吅腿亂吅蹬絲毫找不到借力的地方；而下面的小楠也隨之落入激流，只剩下小半個身吅子被拖車?yán)K拉著勉強(qiáng)浮在水面，隨著洶涌的浪頭沉沉浮浮。
蕭然快要急瘋了，可是他根本就幫不上忙，只得轉(zhuǎn)身大喊李凱峰，讓他趕緊帶著樹藤過來幫忙。只是李凱峰為了找合適的樹藤不知道跑了多遠(yuǎn)出去，任憑蕭然喊啞了嗓子也得不到什么回應(yīng)。
“韓錚，你千萬別松手，一定要堅(jiān)持住！”這是目前蕭然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然而他的話音未落，韓錚緊抱的那顆松樹又歪了一些，大半根吅部都露吅出了土壤。
“我快要抓不住了！”韓錚嗓音聲音都變調(diào)了。他身吅體吊在已經(jīng)向下歪斜的松樹上，全靠兩條胳膊死死摟住樹干，而他腰間的拖車?yán)K另一頭還吊著小楠，山洪強(qiáng)大的沖擊力拖拽著小楠的身吅體，把那根拖車?yán)K拉得筆直筆直，連帶著把韓錚，還有他緊抱著的那棵松樹一起，漸漸拖向下面的泄吅洪溝里。
韓錚那雙常年缺乏鍛煉的手臂早已酸麻，他知道自己終究難逃一劫——即便他還有足夠的力氣摟住松樹，那棵承受過一次泥石流沖擊的松樹看樣子也堅(jiān)持不了多久了。
算了，不管怎么說，能和自己喜歡的女孩兒死在一起，也算值得了……韓錚想。
忽然間他的心情變得平靜下來，竟然不再感到害怕了。他深情地望著洪水里起起浮浮的小楠，大聲喊道：“小程，不要害怕！還記得嗎，我曾經(jīng)說過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刀山火海也好，阿鼻地獄也罷，我都會陪著你，不離不棄！小程我喜歡你，我愛你！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我去你妹的韓錚！你個自戀狂，老吅子才不要和你死在一起！”正在水中掙扎的小楠，用吅力把頭探出吅水面對著韓錚怒吼道，同時寒光一閃，一把鋒利的狗腿刀出現(xiàn)在她的手中。
“程小楠，你要干什么！”韓錚和蕭然見狀大驚失色。
“韓錚，你給我滾回去好好活著！”小楠嘴里罵道，臉上卻并沒有一絲怒色，反而嘴角帶著微笑，暮色中竟顯得凄美無比。
刀光一閃，拖車?yán)K隨之兩斷，小楠的身影瞬間消失在滾滾洪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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