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好。”老人咽下湯藥,問道,“你阿父可是去了謝家?”
王禹慈頓了頓,點頭道:“是。”
“你也去了,半途上回來的是嗎?”
王禹慈咬了咬唇,點頭道:“是。”
“回來也好。”老人道,“咱們王家,犯不著求人,只是你也別怪你阿父這個決定,謝家郎君確實是難得一遇的良婿。”
知道他說的謝家郎君便是謝家現任家主,王禹慈點頭,道:“阿慈知道。”便是她不屑阿父此次舉動,也知道那個能把差一點分崩離析的謝家打理成如今情形的謝家信任家主到底有多大的能力。
王家家主又吞了幾口湯藥,說道:“還有,阿慈,你阿父他這也是迫不得已的決定,王家過去再如何輝煌,也不防蛀蟲從中而起,經年累月,便是一株百年老樹也能折了,王家若亂,只怕后果更是不堪。而謝家郎君能力非凡,便是你阿父不去找他,其他人也會去找的。”
王禹慈心里一酸,又點頭道:“阿慈明白,是阿慈魯莽了。”
王家幾世輝煌,便是這一世,依然是凌駕于世的存在。王禹慈是王家郎主的嫡孫女,她的阿父王煥是王家嫡子,所以本來若將來有一日現任郎主仙逝之后,她的阿父便是王家下一任的家主這個發展是沒有什么懸念的。
誰曾想此次家主忽然病倒之后,才發現家主之位早有多人虎視眈眈,若她阿父不早些采取行動,只怕將來就算能安穩接受王家,最多也不過是個空殼而已。
只是她也知道自己阿父的能力。事情并沒有壞到沒有緩和的余地,
果然,老人抬起手拍拍她的手,說道:“但是你做的并沒有錯,你阿父作為下一任家主,自然有著力挽狂瀾的能力,你只需按自己想法行事便是。”
“祖父。阿慈知道。”王禹慈給他喂了一勺藥。邊說道,“只是阿慈現在最想的,便是阿父能身體安康。”
“人生固有一死。何必傷懷?”老人看著王禹慈的眼神漸漸有些迷糊,他抬起頭,卻又無力的垂下去。
王禹慈慌忙伸手握住他的手,道:“祖父。祖父?”
“阿慈。”老人忽又緩緩睜開眼看著她,開口說道。“你可知,你和你姑母很像,尤其是這一雙眼睛。”
王禹慈一愣,心里忽然就有些慌亂起來。忙又換了幾聲,“祖父,祖父?”
老人卻已經又一次陷入昏迷。
“娘子。”婢女道。“請你先退下,疾醫要為郎主針灸。”
王禹慈愣愣的起身。看著那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的老人,幾乎不能相像他曾經歷的一生風云。
她有多位姑母,卻也知道她的祖父說的姑母是誰,因為她阿父也曾經說過自己的眼睛和那位姑母很像,一樣的極大的杏眼,抬起眼瞼的瞬間,像是所有的心思都能通過那雙眼睛說出來。那便是鏡安弟的皇后,當年那位失蹤了的東陽公主的母后。
第二日,臨川便傳開一個消息王家家主病重,且已是回天乏術。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司馬君璧的手顫了一下,而后又穩穩的把茶杯放回案幾上。
“阿姊。”殷暖抬起頭看向她,眼里有著滿滿的擔憂。
“沒事。”司馬君璧搖搖頭,道,“只是茶水有些燙而已。”
這個消息是謝羊黎讓謝家家僮過來稟報的。這個時候阿元和因田都在旁邊,阿元自是無所察覺,因田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本來也有些擔憂司馬君璧,但是讓她驚訝的時候,殷暖卻比她更早的做出了反應。
因田看向司馬君璧,卻見她依舊神色如常,忽然也就釋然了,也許這個問題,在公主和殷家五郎君之間,就找已經不是問題了。
繼謝家熱鬧了一陣之后,王家也漸漸的的門庭若市,只是引起這一幕的原因卻完全相反,謝家是為老太公祝壽,前往王家的卻都是為探病而來。
然而這個情形不過維持半日,王家就宣布閉門,謝絕一切為探病而來的上門之人。
酉時左右,一輛有著謝家標志的馬車緩緩行來,拜訪的理由也正好是“探病”二字,這一次王家卻大開正門,王家郎君甚至親自迎了出來。
這一次雖然是謝家家主親自到來,卻也算是低調行事了,道了王家大門外,馬車上下來的便是謝羊黎殷暖司馬君璧因田和出岫而已。
進了正廳,兩邊見了禮,謝羊黎接過出岫捧著的禮奉上,道:“聽聞王郎主身體抱恙,故而區區冒昧打擾,望請見諒。”
王禹慈的阿父王煥面上帶了些倦色和愁悶,道:“謝郎主光臨,仆感激不盡。”說著又轉向殷暖道:“這便是名聞鏡朝的殷五郎君吧?”
殷暖謙虛著還了一禮,又道:“小子聽聞王郎主身體抱恙,冒昧前來,還請見諒。”
王煥道:“謝郎主和殷五郎君光臨寒舍,已是蓬蓽生輝。”
謝羊黎見他神色,多少也猜到幾分,想了想說道:“不知郎主現在情況怎么樣?”
王煥嘆了口氣,說道:“實不相瞞,家君情況已大是不妙。”
“怎么?”謝羊黎道,“若是有區區能出力的地方,還望王朗君不必客氣。”
王煥聞言,一直糾結著的眉頭終于散開些許,謝羊黎言下之意,便是應了他之前提出的建議。
“仆謝過謝郎主好意。”想起王郎主的病情,王煥嘆了口氣,微微紅了眼眶搖頭道,“然而……已經不必了,幾個時辰前疾醫便已經讓準備后事,只是……”
謝羊黎聞言,才知道王家家主的病情竟比傳聞中還要嚴重些許,心道果然此行確實冒昧了些,只是聽王煥欲言又止,便又問道:“可有什么難解的問題嗎?”
王煥心想既然已經與謝家表明了態度,也沒有隱瞞的打算,說道:
“家君提著一口氣難以瞑目,原是有一個心結難解。”
“這樣。”謝羊黎想了想道,“可有為尊君請了道士闡述平生得失?”
王煥點頭道:“道士前來時,家君清醒片刻,只道出君璧二字。”
“這?”謝羊黎不動聲色的看了站在旁邊的司馬君璧一眼,道,“可是那幾年前失蹤的東陽公主名諱?”
“正是。”王煥點頭,嘆了口氣道,“公主生前常來鄙地小住,最得家君喜愛,想來便是這多番打擊,成了心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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