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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涅槃不再是傳說 正文 第七章恩威并施

作者/鳳凰嶺的山民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工廠八點鐘上班,任營巖七點鐘就進廠了。他走的是北廠區的東門,東門是專門進料用的,一進門是一條五十來米的通道,正對著切草工段,這時候夜班工人正在清理衛生,準bèi

    交班,他們每個人頭上都帶著一頂遮著兩邊臉的帽子,帽子和工作服上全部是灰塵,嘴上的防塵口罩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這是紙廠最臟的工作環境,切草機和輸料帶雖然都裝有防塵罩,但運轉時仍避免不了塵土飛揚。在這里上班的工人主要有兩種,一種是上了年紀的老工人,也是切草工段的骨干力量,他們都有二、三十年的工齡,沒有什么文化,但是對工作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另一種是從農村找來的合同工,這部分合同工為了能夠轉正,即使是最臟最累的活也不會去計較。那個年代正式工與合同工的區別是很大的:一個是鐵飯碗,一個是泥飯碗;一個是能調升工資享shòu

    福利,一個是死合同工資沒有正式工的福利待遇。即便如此,對于這些合同工來說,畢竟還是從農村來到了城市,如果表現好,能轉成正式工,有一本城市戶口,下半生也就成了城里人了。除了這兩種人,其他正式工是絕不愿意到切草工段上班的,不過也有例外,那就是特殊年代的時候,像達昌奇這樣被打到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都被下放到切草工段接受勞動改造,切草工段也就被工人們戲稱為紙廠的勞改所。

    任營巖走到切草機*

    m.35.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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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跟前后,從一名老工人手中要了把笤帚,一邊打掃散落在地上的麥草,一邊和這位老工人聊了起來:“我記得你是劉金貴師傅吧?”

    “是啊,你還記得我呀。”劉金貴回答時有點驚訝,他心里想,有好幾年沒見過面了,任營巖竟然還記得自己這個普通工人。

    “怎么能不記得你呢,你兒子寶成還是我帶過的學生呢,聽說他也在廠里上班了,是嗎?”因為寶成鐵路從鳳凰嶺市穿過,所以市里叫寶成名字的人特別多,再加上這個劉寶成當學生時特別調皮,任營巖當年做他的班主任時沒少了家訪,所以對這父子倆印象很深。

    “寶成在紙車上上班好幾年了,到現在還經常給我嘮叨任老師對他的好。”劉金貴感激地說,“如果不是你對他要求的嚴,這混小子早到五里廟背磚頭了。”鳳凰嶺市的監獄設在五里廟,所以五里廟就成了監獄的代稱。監獄里辦了一個磚瓦廠,犯人就是不用付工資的勞動力,鳳凰嶺市到現在還流傳著一句話——坦白從寬,五里廟背磚;抗拒從嚴,回家過年。

    “感謝的話就不用說了,這都是做老師的應該做的事。”任營巖截住了劉金貴的話,轉換了話題:“劉師傅,問你個事,廠里的澡堂子裝上淋浴了沒有?”紙廠職工洗澡,說起來是件小事,卻也是一件不容忽視的事,不少崗位工作環境臟差亂,下班后不洗個澡就上不了**,任營巖記得自己早先在廠里工作時,廠里的澡堂子只有大池子,沒有淋浴頭,經常是下班晚點的工人,只能是泡在渾濁的黃湯里,所以不少人還沒到下班時間,就偷偷溜進澡堂,為的就是能洗個干凈澡。廠里最惦記澡堂子的人就是切草工了,任營巖這句話,是有意識地往他們心上問。

    聽到任營巖問澡堂子的事,旁邊的幾個工人立即湊了過來,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起來。“總務科的人都是吃閑飯的,說了幾年了,淋浴頭也沒裝上!”一個叫丁二平的合同工顯然是對澡堂子的事很不滿yì

    ,帶頭高聲的嚷道。丁二平是廠里幾百個合同工中最刺頭的,不到三十歲,長得人高馬大,和人吵架話不過三句準動拳頭,工人們給他起的綽號就叫“丁二球”,在北方俗語中就是愣頭青的意思。“丁二球”愣是楞,可是有一點,就是干活不惜力qì

    ,為人也是義氣第一。“指望總務科,那是說傻話,你什么時候見過總務科的干部和你一起洗過澡?”另一個叫王景春的合同工看起來是質問丁二平,其實他話里有話,意思是說干部要洗澡,澡堂子沒到開門的時間,他們就洗過了。王景春和丁二平年紀相仿,但比丁二平多念了幾年書,算是切草工中的文化人,說話含而不露。劉金貴見這兩個年輕人一個說的沖,一個陰陽怪氣,怕任營巖接受不了,趕忙插話:“任廠長問淋浴頭的事,你們扯人家干部干啥。”在場的大部分人并不知dà

    任營巖就是新來的廠長,聽劉金貴這么一說,都啞然不語了。任營巖也不愿意把澡堂子問題擴大化,他心里很清楚,工廠里的干群矛盾,是一個普遍性的矛盾,這個矛盾在工廠里事事處處都會顯示,比起解放前的勞資矛盾,那要復雜多了,不像一個階級推翻一個階級那樣簡單,也不像有產者和無產者那樣涇渭分明,他現在需yà

    的是人心,而不是解決這種深層次的矛盾。見到劉金貴出來打圓場,任營巖也就不再鼓動大家繼xù

    議論,而是斬釘截鐵地表態:“大家提的意見很好,今天是九月五號,一個月內,十月五號前保證讓大家洗到淋浴。”連任營巖也沒想到,這么簡單的一件事,這么小的一個承諾,竟換來工人的一片掌聲------

    離開切草工段后,任營巖又按工序進入蒸煮工段。蒸煮工段的主要設備是蒸球,蒸球是用不銹鋼焊接成的球形體,容量有大有小,宏文紙廠用的是25立方米,麥草和堿液以及其它輔料裝進蒸球后,用蒸汽高溫蒸煮,達到工藝要求后,蒸球中的高壓氣體向空中排出,這種高壓氣體刺鼻難聞,嚴重污染空氣環境,幾十年來,鳳凰嶺市一直流傳著一句對紙廠非常不滿的粗語——“紙廠一放屁,臭了十里地”。高壓氣體排完后,漿料倒入球下的洗料池,然后用水反復清洗,直到把黑漿洗成黃色后,再通過管道輸送到下一道篩選工序。洗料的黑水通過下水道直接排入渭河,又對河水造成嚴重的污染。二十世紀最后幾年,國家堅決取締年產五千噸以下的造紙廠,其原因就在于此。在蒸煮工段任營巖沒有多停留,只是翻看了一下夜班的生產報表,就又去了篩選漂洗工段。

    紙漿的篩選漂洗,顧名思義,就是用篩子篩去漿料中的碎石子等雜物,然后用氯氣把漿料漂白。氯氣是一種有毒氣體,戰場上使用的毒氣彈,很多就是用氯氣制造的。使用氯氣時要非常小心謹慎,一旦泄露,后果不堪想象,一個氯氣瓶,裝有約一噸液化氯氣,可以讓方圓幾十里寸草不生,特殊年代的時候,宏文紙廠曾經由于一個排氣閥失靈,造成氯氣泄露,搶修的工人戴著防毒面罩,仍然被熏昏七、八個人,幸好故障不大,搶修及時,才沒造成更嚴重的后果,這件事后來一直被作為廠里安全教育的典型事例。

    在篩選漂洗工段,任營巖遇到一件讓他很不滿yì

    的事情:一名叫蘇戰的年輕工人在清潔設備時,直接用高壓水管清洗落在電機上的漿渣,這是操作規程嚴格禁止的行為,因為電機內部一旦進水,就會造成短路,燒毀電機。蘇戰并不認識任營巖,更不會想到這位就是新來的廠長,這也難怪,除了老廠長達昌奇,歷屆廠長,沒有那個一大早上就會出現在車間的。所以當任營巖關掉高壓水的閥門時,蘇戰發火了:“你是干什么吃的,干嗎關掉水龍頭?!”

    “你知不知dà

    你沖的是什么設備?”任營巖手指著電機,反問了一句。

    “你當我是傻子啊,連電機都不知dà

    !”蘇戰更生氣了。

    “知dà

    是電機還用水沖?”任營巖聲調也提高了。

    “你算哪根蔥?管到我頭上了!”蘇戰也不客氣,不干不凈的話沖口而出。

    “我算哪根蔥不重yà

    ,重yà

    的是你這個月的獎金泡湯了!”任營巖口氣一點也不含糊,直截了當地說。紙廠的工人一月只有幾十塊錢的工資,每月不到十塊錢的獎金,對他們來說也算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聽到任營巖這句話,蘇戰急了:“你是誰?你憑什么扣我的獎金?”

    “我是誰、為什么扣你獎金,你們車間主任會給你解釋。”看到有些工人聞聲圍了過來,任營巖沒有和蘇戰多糾纏,轉身離開了篩選漂洗工段。

    任營巖原本計劃還要去打漿、紙車和整理工段巡視,發生了這段插曲,他就改變了主意,直接去了制漿車間辦公室。宏文紙廠生產分三大車間,分別是制漿、造紙和整理車間,另外還設有一個機修車間,專門負責設備的大、中修,零配件制造和鍋爐房的管理。切草、蒸煮、篩選漂洗、打漿都屬于制漿車間。制漿車間的主任叫王洪波,是1962年輕工學校的畢業生,和王忠是同學,原來在子弟中學當數學老師,王忠當廠長后,把他從學校調回廠里,當車間主任。王洪波當了二十多年的數學老師,人逐漸就變迂腐了,和數字打交道還說得過去,管理人就勉為其難了,爹娘給他取了個“洪波”的名字,可他的做派卻和“洪波”相距甚遠。工廠里的生產車間,需yà

    的是大刀闊斧、雷厲風行的車間主任,做實打實的事,因為生產上的事,即使是一個小小的螺絲釘壞了,都要立即重換,否則就會影響生產,更何況生產工人都在一線崗位,一舉一行都關乎到產品的數量和質量,管不住他們、管不好他們,說的再好聽,也都是扯淡!王洪波差的就是這一點,他性子慢,做事慢條斯理,而且很古板,就連這上下班時間,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他都是踩著點上班,踩著點下班。

    任營巖來到制漿車間辦公室的時候,離八點鐘上班時間還有十來分鐘,車間辦公室里只有統計員唐亮一個人在整理自己辦公桌的桌面。唐亮是兩年前才分配到廠里的大學生,學的統計專業,個子不高,只有一米六五左右,濃眉窄臉,眼不大卻聚神,一看就屬于精明強干之類。“早上好!任廠長。”看到任營巖走進辦公室,唐亮立即從座位上站起來打招呼。唐亮雖然以前不認識任營巖,但他很有心,昨天聽說新廠長上任了,就專門去辦公樓認了一下新廠長的面孔。

    “你好!小伙子,”任營巖也不認識唐亮,就用小伙子稱呼他,“王主任來了沒有?”

    “還沒有。”唐亮回答完后又補充說,“不過王主任上班很準時的,馬上就回到,您先坐這兒,我給你泡茶。”

    “謝謝,不用了,我不喝茶,只喝涼白開。”任營巖說的不是客氣話,他常年的習慣就是喝涼開水,即使冬天也如此。聽到“王主任上班很準時”這句話,任營巖心想,這個小伙子倒是挺會說話,就是不知dà

    辦事怎么樣,于是又問:“你叫什么名字?在車間做什么工作?”

    “我叫唐亮,是制漿車間統計員。”唐亮回答的倒也干脆。

    “那車間的獎金也是由你來算了?”任營巖接著問。

    “是的。”稍有停頓,唐亮反問一句:“任廠長要了解獎金情況嗎?我昨晚才算完,可以給您匯報。”

    “好啊,你先給我說一下每個人的獎金是怎么評定的?”任營巖先不問獎金的多少,而是問獎金評定的方法,這是因為他知dà

    ,幾十年來,中國的工業企業在獎金分配制度上一直存zài

    著嚴重的弊端:特殊年代之前前,基本上實行的是平均主義,力圖貫徹“勞動者是平等的”觀念,但其實質是傳統的“不患寡而患不均”保守思想作怪;特殊年代中,獎金制度被作為資產階級“物資刺激”的手段而廢除,孰不知這樣做是否認和踐踏了“按勞分配”這一社會主義最基本的分配原理;特殊年代后,獎金制度也得到“平反昭雪”,然而它復燃的仍是平均主義的火焰,更讓人揪心的是,在獎金的分配上,注入了更多的人際關系和領導意志的成分,使獎金非但起不到調動人們生產積極性的杠桿作用,反倒是制造出很多矛盾和不滿;改革開放以后,在思想大解放的的熱潮中,不少理論工作者和想有所作為的企業家開始認真思考獎金制度問題,他們提出要解決的核心問題,就是要把勞動者的收入包括獎金和勞動者的勞動結果切實掛起鉤來,然而遺憾的是,在實踐的過程中,由于傳統思想和部分既得利益者的抵制甚至阻撓,以及一些不愿意放qì

    長官意志主導獎金分配的領導者的反對,獎金制度改革的收效并不大。

    聽到廠長問獎金評定的方法,唐亮有點為難,因為每人定下發多少獎金不是秘密,可是這定的過程,王主任卻是一再給自己交代過要絕對保密。不過唐亮也只是短暫地猶豫了一下,立即回答說:“每月的獎金會議,由王主任親自主持,參加的人有車間副主任、工段長和所有的班組長,先由班組長提出本組一、二、三等獎人員名單,然后由王主任在組與組間做平衡,這個平衡工作最難做,誰都想給自己組多掙幾個一等獎,經常吵得是天昏地暗,讓王主任頭疼---”

    “評獎金有量化標準嗎?”任營巖截住了唐亮的話,又換了個話題問道。

    “只有一個量化標準,就是缺勤超過三天,取消評獎資格。”唐亮回答說。

    “沒有產量、質量的量化標準?”任營巖又問。

    “沒有。我曾經給王主任建議過,王主任說影響產量、質量的因素很多,很難把握。其實從我們統計學的角度看,任何事情都是有規律可循的。”唐亮不以為然地說。

    “這個道理你給王主任講過嗎?”

    “講過,不過他說我書生氣太濃,不了解評獎過程中的復雜關系。”說到這兒,唐亮自己也笑了。

    “那獎金這件事上,你做哪些貢獻呢?”任營巖用玩笑的口吻問。

    “他們開會,我做記錄,僅作記錄,沒有發言權。名單一定好,我根據廠里給的獎金總額,計算每個人發多少,不過——”

    看到唐亮臉部表情有點神mì

    ,任營巖追問了一句:“不過什么?

    唐亮壓低聲音說:“不過王主任掌握的機動獎金額,就不在我的計算范圍了。”

    機動獎金是個敏感的話題,任營巖自然明白,也不想和唐亮多說,就又換了一個話題:“你能不能告sù

    我,篩選車間的蘇戰這次評的幾等獎,要發多少錢?”在來制漿車間的路上,他已經打聽到蘇戰的名字了。

    “蘇戰評的是三等獎,六塊八毛錢。”唐亮隨口就準確地報了出來。

    “很好,你對業務很熟悉。”任營巖由衷地夸獎唐亮,并且心里掂量,這是塊可塑造的材料,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得給他派點用場。從細微之處發xiàn

    人才,把他挖掘出來并予以培養,然后在合適的時候、合適的機會,放在合適的崗位上給以重用,這是任營巖從自己的親身經lì

    悟出來的一條用人的方法:那還是1987年的事,鳳凰嶺市主管經濟工作的副市長龐學騫召集經濟工作匯報會,參加會議的都是各局委的正副職,只有任營巖一個科級干部,他是代替突然生病的副局長馮時參加會議。zf召集的匯報會,一般都有固定的程式:先由各局委匯報生產或工作的進度,計劃是多少,實jì

    完成了多少,完成了的總結幾條經驗,沒完成的說明幾條原因,然后由召集會議的領導對下階段的工作提出幾點要求后結束會議;匯報工作的人也都是拿著報表照本宣科,用各種數字說話,極少有人會站在理論的高度,從宏觀上去認識這些數字后面所反映的規律性的意義。1987年是思想大解放的年份,不少學者已經對計劃經濟提出了質疑,市場經濟呼之欲出,美中不足的是真zhèng

    從事經濟工作的基層的絕大部分領導人,并沒有認識到一場偉大、深刻的經濟變革即將在中國的大地上興起,他們已經是習慣于按部就班的計劃經濟的步伐和節奏,把市場經濟視為資產階級的洪水猛獸,卻之不及。任營巖則不然,他是一個對理論學習有著濃厚興趣的人,為了學習和研究這些理論知識,他專門自費訂閱了一份光明日報,而光明日報正是當時刊登、討論、爭辯這些理論的最重yà

    的陣地。在輪到任營巖做匯報時,他一開始也和其他人一樣匯報報表的各種數字,但是在念完這些數字后,他望著龐副市長說:“龐市長,我對我市的經濟工作有一個想法,不知dà

    能否在會上說一下?”龐學騫有些好奇,心想這個年輕人以前沒見過,看來還是有些膽量,要不怎么敢在這么多的領導面前說想法,而且還是對市上的經濟工作談想法,那就看看他能否談出什么有價值的新想法。于是龐學騫用鼓勵的語氣說:“有想法好啊,說出來讓大家聽聽,不過要簡練一些,會議時間可不多了。”“我只占用大家三分鐘的時間。”任營巖環顧了一下全場,然后從容不迫地說:“我提請大家注意這組數字:按照國家規定,工業企業對自己生產的產品有百分之十的自銷權,1985年以前,我市的工業企業很少注重這百分之十的自銷權,也很少有企業自銷部分超過百分之十的,大家也沒有必要去重視,原因很簡單,就是產品由國家調撥,用不著工廠自己去考lǜ

    ;這兩年情況就不同了,1986年,自銷比例超過了百分之十,到了百分之十二,今年三季度才完,自銷比例已經超過百分之二十。這是什么原因呢?我在企業做了些調查,原因主要有兩個,一是國家的調撥計劃越來越難落實,二是鄉鎮企業和個體戶越來越多,他們對我們產品的需求越來越大,而他們的需求,都不在計劃調撥之內,要由我們企業自銷這部分供給。”說到這里,任營巖加重了語氣,一字一板地說:“所以,我的想法是,今后,我市在制定企業產品銷售政策時,必須由目前的計劃調撥單軌制向計劃調撥與市場銷售并重的雙軌制轉移!我的話說完了,謝謝大家。”對于任營巖的話,會場反映并不熱烈,只有稀稀拉拉的幾聲掌聲,但是作為鳳凰嶺市工業戰線的掌門人龐學騫卻聽出了味道,非常地欣賞,會后,他叫住了任營巖,在筆記本上記下了任營巖的名字和聯系電話。不久,龐學騫在調研工業企業橫向聯合問題時,向市工業局指名點姓要任營巖參加,任營巖也沒有辜負龐學騫的期望,調研結束后提交了一份“以國家名牌產品為龍頭,發展鳳凰嶺市拳頭產品的方案”,這個方案提交zf辦公會議研究時,一字未改就獲得通過。這次破格提拔任營巖當廠長,也是龐學騫力主的結果。

    八點鐘,王洪波準時走進辦公室。今天早晨,王洪波的心情很不愉快,當老師的時候,老婆孩子都在農村,他一個人過的挺自在,每月只需把領到的工資寄回家就行了,其他事一概不管不問,自從當了車間主任,廠子為了照顧他,把他的老婆孩子戶口辦到城里后,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些煩心事也一齊堆了過來,家庭經濟一下子就緊張起來,原來積蓄就不多,辦戶口時請客吃飯送紅包花了個精光。城里不像農村,出門就得花錢,廠里每月十號發工資,有時還會拖欠幾天,現在才五號,口袋里已經是空空如也,今天一大早,老婆又向他要錢,說是要給自己和孩子一人買件像樣點的衣服,這樣才像城里人,王洪波不同意,老婆就跟他鬧了起來,說是“人家的丈夫當了官,家里不愁吃穿,錢花不完,你當了官,老婆孩子一件新衣服都買不起,跟著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氣得王洪波早飯都沒吃,窩著一肚子氣就來上班了。

    王洪波一進辦公室門就看見任營巖坐在他的辦公椅上,心里就有點忐忑,他和任營巖曾經一起在子弟中學共過幾年事,深知任營巖是一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沒事不會到自己辦公室閑聊天,尤其今天又是他剛上任的日子,來找自己肯定是有重yà

    的事情談。想到這里,王洪波趕緊把早上不愉快的事置到腦后,快步走到任營巖的面前問道:“任廠長一大早上找我,有什么重yà

    指示?”

    “重yà

    指示談不上,是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任營巖不想把事情的經過由自己的嘴里說出,因為由自己的嘴里說出,語氣重點輕點、聲調高點低點都會影響王洪波對事情的判斷,如果王洪波再把這件事看成是“工人罵了廠長”這樣簡單,那就達不到自己的初衷了。“你馬上去找篩選夜班的班長和蘇戰,了解一下早上發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很快拿出一個處理意見告sù

    我。”

    聽完任營巖的話,王洪波雖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是還是轉身對唐亮說:“你去篩選夜班找他們班長和蘇戰,讓他倆馬上到辦公室來。”

    看到唐亮走出了辦公室,任營巖又用推心置腹的語氣對王洪波說:“王主任啊,我給你提個建議好不好?”

    “什么建議?你說吧,我聽著呢。”王洪波有點莫測高深地說。

    “我建議你每天早上進辦公室前,先去車間轉一圈,這樣做有幾點好處,一是能及時了解頭天晚上的生產情況和存zài

    問題,二是有助于提高你在工人中的形象,讓他們感覺到你是一個深入實jì

    、關心生產、想著工人的好干部。”看到王洪波若有所思地聽著自己的話,任營巖接著說:“我們都是從事基層工作的干部,如果不能在群眾中樹立起威信,說話誰會去聽,你說是不是?”

    王洪波沒有正面回答任營巖的問話,他心里想,這個大道理誰不知dà

    ,可是每天早上進辦公室前先去車間轉一圈,至少得提前一個小時進廠,你任營巖家里只有兩口人,孩子不在身邊,很容易做到,我可是一家四口人,兩個孩子還要上學,早上一起來就得燒水做飯,忙得跟打仗一樣,哪有可能提前一個小時來上班。他心里這樣想,嘴上卻說:“其實我也不是不深入基層,晚上生產上有什么問題,班組長、工段長下班時都會給我報gà

    ,我也會下去解決。”聽匯報下指示的工作方法,幾十年來已經成為大小領導司空慣見的做法,這已經不是一個官僚主義的簡單問題,其中不乏很多人用這種方法明哲保身,指示下對了是自己有水平,指示下錯了,是底下情況沒有講清,也難怪這些年平庸的干部太多太多,這也是因為他們嘗到的甜頭也太多太多了!

    對于王洪波的解釋,任營巖心里很不滿yì

    ,他也不愿意再去討論,因為他明白,對于下屬,很多情況下討論說服是沒有多大意義的,讓他去執行你的意圖,才是問題的關鍵:“好了,你也不用解釋了,我理解你這個車間主任當得也不容易,需yà

    的話,以后給你調一下崗位。”任營巖說的“需yà

    ”有兩層意思,一個是王洪波自己要求調崗位,另一個是工作需yà

    調他的位置,任營巖心里很清楚,這句話對王洪波應該是很有壓力的。

    果不其然,一聽任營巖這么說,王洪波馬上就表態:“任廠長放心,從明天起,我就按你的建議辦。”態雖然這樣表了,可王洪波心里直罵娘,“好你個狗日的任營巖,幾年沒見你,學會威脅人了。”

    “有什么困難可以講嗎,”看到王洪波表情有些尷尬,任營巖很放松地笑了笑說:“聽說你把老婆戶口辦進城了,廠里安排她工作了沒有?”

    “我找過幾次王忠書記,他說現在廠里有困難,暫時不好安排,讓我再等等。”王洪波一說這事心里就煩,“這么大個廠子,就缺我老婆一個崗位呀?!”其實這事也是王洪波迂腐,他想著自己和王忠是老同學,空著手就想讓老同學給自己老婆安排工作,無異于是想著太陽從西邊出來呢。

    “這樣吧,安排個正式工工作的確不容易,得有招工的名額才行,先讓你老婆去勞動服wù

    公司干個臨時工,一邊干一邊等機會,你看行不行?”任營巖很快就想到這個折中的方法。

    “這倒是個好主意,就是不知dà

    勞司的馬經理同意不同意。”王洪波說到的這個馬經理,就是老書記達昌奇的愛人馬華,達昌奇再次走上廠長兼書記的崗位后,馬華就一直擔任廠勞動服wù

    公司的經理,達昌奇離休后,馬華還不到退休年齡,一直在位。

    “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給馬經理打招呼,你下午去找她就行了。”任營巖語氣很肯定第說。

    任營巖恩威并施的方法很湊效,剛剛心里還在罵任營巖的王洪波心情馬上好了起來,他由衷地想到:真是士不見三日當刮目相看,這個任營巖的領導藝術看來是到了爐火純青的份上了。

    王洪波剛想說些感謝的話,還沒出口,就看見唐亮帶著蘇戰和夜班班長走進辦公室,話就噎了回去。任營巖也不失時機地說:“你工作吧,我回辦公樓了。”說完,就大步走出了制漿車間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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