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焚心之火】
如果我能把心托在掌上
像紅紅的草莓
托在厚厚的綠葉上
那么,你就會一目了然
你就會說
哦,多么可愛的紅潤
可是,如果我真的把心托在掌上
像紅紅的草莓
托在厚厚的綠葉上
那么,定會被可惡的鳥啄破
我該怎么說呢
&*
m.zww*nbsp;該怎么表達這裂心的痛苦?
——雷抒雁《掌上的心》-
奔跑中迎面而來的燠熱空氣含著水汽的黏重,土腥氣、腐葉味,都混雜其中跟那不祥的云翳一樣積聚著。
雪松明白,今夜自己表態了的話就不能回頭。但是——
要做,他不能再當廢物了!
白龍群丘就在眼前,被殺意浸染的山林在黑之中騷動,仿佛每一處都暗藏著魔物。還沒有看到交戰的火炎,炎山他們的氣息隱隱約約,還沒有被追上。
到底為什么……如今太遠了沒法用藤蔓抓住,但之后——雪松發誓,在今晚結束之后一定要狠狠地罵他們一頓!
但現在還是要想辦法鎮住騷動才行。感受到群妖的氣息在跟阿貝爾和韓峰對峙,雪松急忙喚了一聲把艾莉拉過來,直接在腳下化出巨大藤蔓越過大段距離,直直落在阿貝爾和敕使之間。
“雪松你們總算來了,”將大劍都插在路上的阿貝爾想必跟敕使他們爭執了一段時間,此刻明顯舒了一口氣,“我們根據你的命令把他們攔下來了,月明跟雪鶴已經上了山追帕麗斯大姐他們。”
“他們太囂張了!說什么你的命令也不算數……”心直口快的韓峰惱火地抱怨,讓人不禁擔心他用來攔路的巖土高墻會在高熱中炸開,“你明明就是領導他們的啊!”
哪里有什么實權……雪松望向為首的敕使,一想到自己在監獄那邊久候無果便生氣,他首次沒有對其露出禮貌乖順的樣子。
“周大人,你這是要干什么呢?”還是那表演歌劇一樣的聲音,敕使彎著眼微笑,“你難道要袒護亡者異?”
“敕使前輩,”艾莉也看不過眼,不禁往前一步開口,“你這么說是不是過分了?”
“但如今還有別的解釋嗎,這是公務,請別任性了。”敕使的語氣嘲弄般帶著一絲油滑,“我是專門負責亡者異的官員,這是我的事務。”
“但我地位在你之上。”雖然沒有底氣,雪松也只能硬著頭皮開口。
知dà
雪松不習慣這種情況,艾莉凜然地說:“這是此刻全城至高的指令,上白澤!”
“這算什么……”敕使一時竟露出哭笑不得的樣子來。
沒辦法,自己就是個小孩啊……雪松默默地想著,繼xù
繃著臉撐出嚴正姿態。
“沒時間了,請不要讓我把話說得太直白,”敕使無可奈何地說,“這跟你沒有關系——”
“以后別再讓我聽到這種讓我火大的話,”這句話卻點燃了少年盡lì
壓抑的火焰,“為什么沒有關系,我的朋友、我的師長都被牽連,怎么可能沒關系啊!”
被這一吼震動,敕使怔了一下,然后深呼一口氣:“是我失禮了,我道歉,可大人你是親耳聽到黑水侍衛那么說的,而眼下確確實實地,他們也逃了不是嗎,他們就是亡者異!”
有他這樣堅持,群妖也吵嚷起來,不由分說就要突pò
韓峰的石墻。
“都住手啊,你們想跟花開院那次一樣自相殘殺嗎!”雪松大聲呼喊,聲音卻被淹沒在一片質疑和反對的聲浪里。
不行,就算想勸說也是徒勞,辦不到啊……這時憑空落下刺眼的青白,天崩地坼般的轟震終于讓所有人噤聲。雪松愣愣回頭,身旁艾莉依然將警示的手指直指云空,電的白花仍炸裂在指尖。
“九帝閽不在時我就是他的護衛,從現在開始反對他的無論是哪位前輩,都莫怪落雷崩無情。”臉上是對外時一貫的冷冽神情,艾莉碧色的眼無所動搖地直視雪松,微微點頭。
“沒錯!再這樣我也要引爆巖石積木了!”韓峰也大喊起來。
你們……內心被感動占據,雪松穩下心神,也厲聲喊了出來:“這是我的命令,現在這里是我的領地了!”
敕使靜靜打量他片刻,然后緩緩開口:“……你現在很像植造之邪主啊。”
被這句話一驚,雪松頓了一下,然后擰著眉提高了音量:“我就是我!現在告sù
我就可以了,你們愿意聽我的指揮嗎?”
從沒有看到這孩子惱怒堅決的樣子,群妖面面相覷,輕微騷動起來。
在騷動中,敕使微笑著站了出來,并輕輕地舉著雙手:“我聽從指揮。”
“那把手伸出來,施加拘束咒。”比雪松要從容,登枝冷冷地命令。
“什么?”
“既然敵方可能是死靈法師,那就不能輕易放人上山了。能把一個完全沒有關系的人突然變成殺手的意wài
性、難測的數量,這些都是死靈法師的厲害之處。只是必要的預防,如有死靈就直接凈化,有別的動作的話我馬上控zhì
住。”登枝冷冽的聲線將群妖都震住。
“無妨,我愿意接受。”季重明站了出來,直接把手伸了過去。
“重明!這是原則問題——”
“我不覺得這會是侮辱或猜忌,就是因為什么都不想做才一事無成,難道現在不該把小阮他們找回來問清楚嗎!”重明扭頭大聲地問,受他的鼓勵,望月和化蛇也站了出來。
“謝謝你們,現在去吧。”雪松也不含糊,施加了拘束后就直接放他們上山了,“阿貝爾、韓峰,你們也去。”
“我會把他們完好地找回來。”重明保證著,展開了羽翼就帶頭帶著阿貝爾他們飛了起來,越過重重黑暗的樹梢。
“那么接下來呢?接下來您要做什么?”敕使依然是那副平心靜氣又帶著挑釁的笑臉,“就這么簡單?”
“本來就這么簡單,”雪松淡淡地迎戰他的眼神,“你想要多復雜?”
終于對這靜靜憤nù
著的孩子露出玩味的神情,敕使加深了笑意:“就憑他們幾個,去對付滿山的魔物和邪氣?那里是黑祠之源,你會害死他們的。”
“你還是沒有聽我的話嗎,上白澤?”應該是心里沒底的,甚至也能輕易地看出那混糅不安、憤nù
與疲憊的顫抖,但雪松輕揚的臉上還是緊繃著的執拗神情,“在說話的這段時間里,不僅這片山脈,就連城區都已經是我的領域,是‘吾祐之吉嶺’啊!”
“這算——”
“上承天光,下接黃泉,這是草木藤花之印的意義所在。就算在爭斗之時也靜靜地將一切感受吸納,再在自身體內轉化、散為凈化之炎,這是我們異種五號的能力,”登枝冷淡地打斷敕使的質疑,“現在確實做不到完全的庇護,但足夠觸及惡意的真形。已經不會更糟了,地脈已在我手。”
“這段時間里我一直在努力,想把紋路布滿這整座城市!”雪松大喊起來,“我是不懂!我沒有真zhèng
全心地恨過誰,沒有處心積慮地害過誰,沒有一心地想殺過誰!黑祠的原理我不懂,悲劇的回環我不理解!但如果想阻斷這個連鎖也并沒有多復雜,使用更高級的凈化就可以了,一次性地驅趕所有的死靈和殺意,只要創造出這個環境就可以了不是嗎!我和賀先生聯手的話就可以踏出這第一步!”
“凈化和震魂,這就是第一步嗎……”敕使苦笑起來,“但人心怎么可能這么容易就被安撫呢?”
“至少解決燃眉之急,”登枝冷冷相對,“作為驅魔的開端有什么偏差嗎?是你的話能做到何種境地,虞敕使。”
“你——”失去了表演般的從容,敕使目光一寒,又轉瞬沉穩下來。
“我承認,那么……”敕使釋然般松下身形,舉起雙手走過去——
那瞬間雪松和艾莉的雙手雙腳驟然被寒冰凍住,脖頸也被從身后猛然抱纏的水態妖魔扼住,而敕使卻衣袖一揮,千百的身影便隨之而起!
“抱歉,”敕使微笑著說得理所當然,“我們經由院還不能讓一個孩子來掌控。”
“你連一個孩子的期望都留不住,上白澤之名還有何用,”玉青色的火花點點飛舞,登枝的聲音散發著魄力,“虞令。”
自己的名字被如此冷漠地直呼,敕使的瞳孔深處浮露了驚怒:“你怎么知dà
——”
“上白澤!”聲音被少年打斷,總是不知盯著何處的眼睛終于驚愕地直視了過分稚嫩的少年。
“我知dà
啊……”玉綠的紋路化為花藤崩裂了薄冰,青的劍也回手貫穿了使魔的頭顱,雪松抬起頭來直視他的眼睛,“我知dà
我只是個小孩,如果可以的話我何必這么做!”
凈化的綠之火花驅散了使魔的身形,交纏的紋路化為數條藤蟒咝咝作響起來攔住眾妖的前路,微微顫抖著的少年氣息磅礴——
“……植造之邪主!”終究把符箓排開、將繪符之筆直指,敕使凜然的神情如臨大敵。
“我實在看不懂你的做法,敕使前輩!”從冰中脫身后將佩劍直指他,艾莉不禁質問,
“自始至終都不相信我嗎……我感到很難過,我之前從沒想過要對你這么做,”雪松也把青色的劍尖指向了他,“但我要這么做!請你退后,我是認真的!”
“為什么你的合成獸知dà
我的名字,你又為什么有邪主的氣息,突然地出現在我們眼前,明明毫無關系卻要攪這個局,所謂的有關系就是這種關系嗎,原來你才是核心的亡者異嗎?”
“虞令,你別欺人太甚!”在雪松震驚僵住的時候厲聲喝斥,登枝的聲音聽起來不再慵倦嘶啞,“我這樣喊你就是要告sù
你一切都要結束了,你還想在最后傷害這孩子善良的心嗎?你還知dà
你的仇恨本來該指向誰嗎?”
“登枝……”仿佛能感覺到全盤失控的后果,雪松不由動搖地低語。
“雪松,你剛才跟我下過什么決心,還記得嗎?”
“我……”著急惶恐的神情只暴露了一瞬,雪松蹙著眉穩下聲音,“凈化與回生是保護的能力,就算爭斗也能挽回。”
所以別再顧慮了……明白登枝的意思,雪松握緊了劍。
敕使重重嘆了一口氣:“無論如何都要這么做嗎?”
“事到如今不是很明顯了嗎?”雪松盯著他的眼睛,“我不反對抓捕,但是我不能讓你們就那樣過去!法令沒有辦法束縛你們,但要是動用私刑的話,這一切都會沒有意義!我要的只是公正啊!”
公正、義理,只是想這樣而已。但大家都只是想聽到自己想聽的話罷了……只是想做點什么,自己根本不知dà
能如何傳達,只能這樣做而已!不會再讓敵人為所欲為,這是自己最初的宣言!
“宣誓吧,不然我不會允許你們行動!”只有這個必須堅持,噩夢里相互仇殺的景象決不能變成事實!
本來應該說更多,只是無法表達出來,也害pà
表達了之后只會被察覺軟弱……這交錯著憎恨的城市早就壓抑得他透不過氣來。他只是想一點也好,要改變這被囚禁的世界。
所以,用自己沉默的根系掙開堅壁吧。就像扎根在深壤中的植物一樣,把那潮水般翻涌的惡意情感吸附轉化。
“只是要一個宣誓公正的承諾,為什么不能答yīng
呢,上白澤敕使?”
“你未免也太自命不凡了,大人。這里自有一套規則,外來的你就算有雄心也請看清現狀,要是能這么輕易的話至于遺禍千年嗎?”敕使的寒氣再次撲來,自己的皮膚一瞬就被霜花覆蓋,實在太快了,攔不住啊……
想收攏這分裂的心……可就像看著砂礫從指尖散落一樣無力,說服不了、阻止不了。
從符箓中解放的煙氣與魔物迎面而來,這虛偽和真實交織的亂象并不是由敵人帶來,這認知讓雪松愈發痛苦起來。
“很不錯的決心,但堅持和平的你想要得到什么?相互原諒的奇跡結果?”持續撒出符咒化出妖獸阻攔他和艾莉,敕使笑得冷冷的。
“我不會說那種話的!”兩胛的回生紋路開始刀劃一樣疼痛,已經開始透支,雪松咬牙劈開獰露爪牙的妖獸,“要是選擇軟弱的話我就不會來了!我就是為了戰斗才站在這里,但我不希望對手是你啊!為什么一定要一副無可挽回的樣子,事情已經到了非這樣做不可的地步了嗎!”
“我只是看不慣,你以為以前那么多次的悲劇是因為什么,多少人就是因為錯信對方才會被害!你以后會明白的,愛是多么沉重的鎖鏈,我們都還沒有強dà
到可以輕易對那些正邪不明的家伙袒露真心、訴說愛跟和平啊!”劈手打出雷符,敕使迅速被電光遮蔽的面孔剛冷如鐵。
不要再說了……因為不夠強dà
嗎,就跟總部長說的一樣,只有比敵人都強的時候才能不讓他們為所欲為嗎。盡管必須閉起雙眼,全身的力量卻再不膽怯地迎了上去——
現在正是展露力量之時,這份我所追求的強dà
——
被綠之火纏繞的劍回應著身體和內心的痛楚,切實地化解著眼前的阻礙。
為了保護而得到的力量,要是在這時也屈服的話……還是想解救出來,邪惡祭禮中被選定的羊羔。不能再讓災難的連鎖進行下去,這座被選為祭品的城市必須解放!
“這不是氮素的急凍應用嗎?這下我要偷師了上白澤!”女孩恣意的笑聲從天而降,感受到涼氣時氣流的障壁已經把敕使擋開在十步之外,雪松抬頭,看到果凍般的淡彩色使魔——
“泰雅、伊凡!”
“克魯特那邊已經安靜下來了!”從使魔身上跳下來,伊凡無視敕使直接沖雪松伸出手,掌心那花朵般層層舒展的彩色紋路正有生命般鼓動著,“雪松,把手給我!”
本初的紋印……下意識伸出手,雪松感到全身蓬勃得近乎無序的力量被吸取了大半,意識倒是清明了起來。
“雖說才挖掘了冰山一角,但你還不懂雪松那是多么強的能力嗎。”伊凡望了敕使一眼,身側開始輕煙般發散出玉綠色的半透明輪廓來,不多時便形成一只只淡玉綠色的鳥形使魔飛向山林。
“謝謝你雪松,只要一點就好,”伊凡松開手去指揮使魔群,“把凈化力量拿了一部分做了這些使魔,我去清掃邪氣!你跟阿貝爾一定能找到邪氣產生的源頭,只要都破壞掉就解決了!”
“雖然不知dà
你們剛才在吵什么,但是在說什么不夠強?”雖然已經開始因力量負擔而喘氣,伊凡又勾住雪松的肩膀,“偶爾也跟我們商量一下嘛前輩,我們手上的也是萬里挑一的對魔力量啊。”
“再爭吵下去只會白白流血……”敕使望了他們片刻,終于收了力量把手伸了出來,“拘束吧,然后一起戰斗。”
真是為了這涼薄的話做了不少努力啊,但能阻止相互毀壞滅的可能而前行就好。
施加了拘束咒后感到臉上一涼,雪松抹了一下,是雨。
積聚了這么久,終于也要撕破這黏重的不適痛哭起來了嗎,這座城市。
“讓我看看你們的做法能有什么改變,萬里挑一的能力者們。”
當然會讓所有人看到的,重重謎團中、無盡雨夜中的真相。也許還是要走鮮血的紅毯,但黑暗深處等著他們的一定不是絕望-
預告:“快跑,快跑!”
“我們可能都要死在這里……已經解釋不清了!”
“但一定要說出來不是嗎,到底誰才是敵人!不會死的,我身上的是不死的紋印!不僅要說出真相,還要把敵人擊潰!”
“不行,現在的我不能動手,會害死全部人的……”
“但是他想殺死你啊!”
“看啊,這是……六月飛霜?”
已經分不清誰瘋了誰是真兇,就在黎明前的這個時刻殺伐不止!
“如果一定要有祭禮的話,就讓我來吧!”
“變成驚心動魄的純惡之花,在他們眼前散盡為塵。”
“她說得沒有錯,殺入戰陣只是因為恨鐵不成鋼……那我偏要凈靈給你們看看!”
在這扭曲了的城市中,善良也許是最沒有用的東西,愛也許是最被唾棄的情感,但讓我來證明吧,這用仇恨牽引著的蛛網,沒有愛就無法看清!
被殺意和憤nù
處處點燃的赤子之心失控般鼓動,盡管怎樣付出都像身陷噩夢,但再難看也要脫離任人擺布的命運!來吧發誓吧,就算觸碰到深切的疼痛也罷,要把一切回歸正道!
下篇,離魂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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