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陽聽說了楚云柔的身世，“楚姐姐，你別難過，等過幾天，我就把你送下山去，讓你與你那丈夫團聚。”</p>
楚云柔說：“真是個好心的弟弟，不過你要是真為了我好，就莫要送我回去了。”</p>
樂陽聽不明白楚云柔的話：“這是為什么，難道楚姐姐你不想家嗎，你又不像我，無家可歸。”</p>
“那哪里是什么家，不過是一個想把女兒賣出好價格的窯子罷了。”楚云柔咬牙切齒地說道，旋即摸了摸樂陽的頭，“你還小，我說這些你還不懂，你要是永遠也不懂那該多好。”</p>
樂陽聽了個糊涂，“你是怕師兄再把你搶回去嗎？你不要擔心，我是用上品功法換的你，師兄人雖然有點奇怪，但是修道之人不守信諾，是會遭天劫的。”</p>
“他不搶，別人就不搶了嗎？來到這兒，我才知道這個世界的本來面貌，你說它是好的，卻偏生讓你心里頭疼，你若說它不好，卻又讓你舍不得。”</p>
樂陽越聽越是迷糊，“你恨我師兄嗎，肯定是恨的吧。”</p>
楚云柔說：“有時候恨起來，恨不得殺了他吃他的肉，可是有時候卻覺得還要感謝他，謝謝他讓我看清了這個世界。你沒了家，我呀，也不曾有過家。”</p>
樂陽聽的云里霧里，“楚姐姐，你說的話，比道藏還要讓人難懂。”</p>
楚云柔說：”聽不懂就對了，把手拿來。”</p>
樂陽雖然疑惑，卻還是聽話地把手遞了過去，卻被楚云柔“啪”地一下用不知從哪里拿出來的藤條抽了一下手心。</p>
“這是對你的懲罰，以后再做錯事啊，姐姐就拿這個打你。現在就讓人去把這個小姑娘給埋起來吧，這是一個教訓，以后可不許再犯了。”</p>
樂陽呆呆地看著拿著藤條的楚云柔，他被淬煉過的身體根本沒有感覺到疼痛，可是心里卻覺得疼，想哭。</p>
樂陽還是沒有哭出來，不過他呆呆傻傻的樣子嚇到了楚云柔，還以為自己破了他的道門，據說道門是修士一身修為除了氣海丹田最重要的所在，破之能廢了修士的半條性命與一身修為。</p>
可是沒聽說過誰把道門連在手心的啊，這可把楚云柔給嚇壞了。</p>
“楚姐姐，我沒事，只是想到一些事情。”</p>
樂陽看著心急如焚的楚云柔的關心模樣，心里嘭地一下就暖了起來。</p>
樂陽說道：“楚姐姐，以后我再做錯了事，你就用這個鞭子打我。”</p>
”這孩子莫不是被打傻了？”楚云柔心里想著以后可不敢用這藤條亂打人了，嘴上卻答應著。</p>
樂陽親手將姑娘送進了木棺，看著仆人門將她葬在了后山的一片草地之上。</p>
在寫碑文的時候，樂陽卻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問過了平安，平安以及整個明樓的仆役都不知道。</p>
“她是慕容軒藏特別蓄養的禮物，名字自該是她的道侶為她取。”</p>
樂陽被一旁的楚云柔提醒到。</p>
“那她的道侶是誰，我去問問。”樂陽沒走出兩步，才恍然地看著所有人，不確定地說，“是我？” </p>
樂陽提起筆，思量片刻，在墓碑上寫下：“吾妹楊安安之墓。”</p>
“取名為安，希望你在彼岸永世安好。”</p>
就在此時，天上一朵黑云驟落。</p>
“好徒兒，我去人間尋了最好的鐵匠，讓他不分晝夜給你打造了一把神兵利器，簡直就是吹毛斷發，削鐵如你，你快試試，看看趁不稱手。”</p>
黑云散去，出現骷顱老怪的身影，只是那華服一半燒的焦黑，露出里面潔白骨頭。</p>
“見過老祖。”</p>
楚云柔帶頭起喏，她學會輕身道術之后，替慕容軒藏傳過不少消息，陰陽宗的大部分長老弟子她都認得。</p>
樂陽接過骷顱老怪遞給他的武器，是一把金光燦燦的久環大刀，樂陽拿在手上舞動兩下，發出陣陣金鐵交鳴的聲音，威勢不小。</p>
“這把神兵重八百八十斤，你把這本刀譜拿著，雖說是人間一等一的武功，但以你的悟性，不過半月就能悟透了。半個月之后，你自去我那山腳下，斬殺一頭三花妖蛇，權當祭刀。”</p>
骷顱老怪委實不知道怎么教授弟子，更不要說像是樂陽這等用不了道法的弟子，只想出一條殺妖證道的路來。</p>
樂陽謝過師父，跟了骷顱老怪月余，他也知道骷顱老怪的行事，點頭稱是。翻看手上的刀譜，名為《水龍吟》。</p>
“這是誰的墓穴？”</p>
骷顱老怪突然驚咦一聲，這才發現腳下有座新墳。</p>
樂陽上前與師父說了前事，骷顱老怪掐指一算，卻是大喜過望，“怎么會有這么好的事？”</p>
骷顱老怪古怪一笑，“乖徒兒，這是你的好運道，借你的心頭止血一用。”</p>
樂陽還不知情，便被骷顱老怪定住身體，取了一滴心血。</p>
樂陽卻聽骷顱老怪吩咐仆役挖了新墳，慌忙阻止：“師父，她已經死了，你還要驚擾她做什么。”</p>
與骷顱老怪的熱切不同，一旁的楚云柔卻是面色死灰，緊閉雙目，好像是不忍心看下去。</p>
骷顱老怪面上雖然沒有表情，卻是光聽他那骨頭清脆的敲擊聲，都能得知他的歡快：“哈哈，我的笨徒兒，合該是你的命好。我為你煉個綠毛尸，你只要刀法熟練，日后師父保你在煉氣境難逢對手。都怪為師，之前怎么沒想到這個主意。”</p>
樂陽聽得毛骨悚然,“師父不可，我已經認了她當我的妹妹，哪有將自己親人煉制成僵尸的道理。”</p>
骷顱老怪發出巨大的骨頭碰撞聲：“這是天賜良機，命里給的，你若是不要，小心活不到筑基的那一天。”</p>
樂陽悲憤無比：“便是筑不了基，我也不讓她被煉制成僵尸。”</p>
骷顱老怪看著樂陽，黑黢黢的眼眶里鬼火跳動，看見樂陽依然堅持之后，松了牙關，“她的尸體只能保持三天不壞，你考慮清楚后來此地找我。”</p>
骷顱老怪自然知道樂陽不會自己改變想法，骷顱頭轉動半周，對著一旁松了一口氣的楚云柔傳聲說道：“小姑娘，你幫我勸勸他，若是能成，我送你一個陰陽宗弟子的身份。”</p>
楚云柔的嬌軀一震，唇間微動：“謝過老祖。” </p>
恭送骷顱老怪架云離去之后，樂陽也沒有心思練什么刀法，他拉著楚云柔盡訴心中困惑不解以及迷惘。</p>
“楚姐姐，難道說修成大道就是這樣的無情嘛，連無辜之人的身體都拿來煉制成尸，這也太過殘忍了。”</p>
樂陽越想越是覺得心中難受，要是這樣，還不如自己直接躲起來修煉《星光璀璨》，禁法就禁法，他只要報得血仇。</p>
“弟弟，你聽姐姐的話嗎？”</p>
楚云柔問道。</p>
“姐姐說的話要是有道理，我自然是聽的。”</p>
樂陽回答說。</p>
“你要是聽話，那就讓你師傅把那尸煉了。”</p>
楚云柔勸到。</p>
“我不聽我不聽。”</p>
樂陽搖著頭，就好像一個搖晃著腦袋的小獅子。</p>
楚云柔正色道：“樂陽，你記得《天地論道》的開篇嗎。”</p>
樂陽說：“我當然記得，‘天地無道，萬物不存。天地有道，萬物為用。’說的是天地之間有了道法，才有世間萬物。”</p>
楚云柔說道：“那這世間萬物有什么區別嗎？”</p>
樂陽回答：“是沒有區別的，倒是道法組成的，你我，日月星晨，山岳河海，都是道法組成的。”</p>
楚云柔說道：“那我問你，組成精鐵礦石和我們的道法有什么區別嗎？”</p>
樂陽不說話了，他知道楚云柔接下來想說的是什么，“楚姐姐，你別說了。”</p>
楚云柔沒有聽他的：“都是沒有區別的，那為什么精鐵礦石煉制的兵器你能使用，而拿她煉制的兵器你卻不能使用呢？”</p>
樂陽搖著說：“不一樣的，精鐵礦石是死的，人是活的。”</p>
楚云柔說道：“那我再問你，可知道樹木百年就能成精，鐵石萬載也有靈智，而且有著精與靈的道器遠比一般道器威力強大，你若是有這樣的道器，你是用還是不用？”</p>
樂陽低垂著頭，只知道說：“不是的，不是這樣的。”</p>
楚云柔不給樂陽有思考的機會,接著說道：“而且，她已經死了，魂魄已經飛散，埋在土中，百年之后不過就是一具枯骨，萬年以后與這大地同灰。”</p>
楚云柔從一旁桌上拿起一個精致茶杯，“你又如何知道，這杯具之中，沒有萬載之前的古人骨血呢？”</p>
樂陽一聲大叫，逃也似的從楚云柔的邊沖了出去，沖出了明樓。</p>
“你別忘了，你還有血仇未報，修道之人，不該拘泥于這些小節。”</p>
楚云柔在樂陽的身后大聲喊著，說著言不由衷的話語，直到看不見樂陽的身影，整個人綿軟無力地靠著桌腳倒在了地上，喃喃自語，“對不起！”</p>
樂陽在山中狂奔，風在耳旁呼嘯，他的心里有著兩個聲音，一個勸他不要在猶豫了，這世間便是這樣，強者為所欲為，想要報仇，他只有不斷地變強，沒有任何顧忌的變強。</p>
而另外一個聲音，則是說他這樣做和那屠夫有什么區別，今天能拿楊安安的尸體煉，明日是不是就要拿楚云柔來雙修，人的**永無止境，一旦打開，將會向想決堤的河水一發不可收拾。</p>
“不，我不要。”</p>
樂陽腳下被一塊攔路的石頭絆倒，趴在軟泥之上，他拼命地捶打著地面，想要將自己心里的聲音趕走，哪怕只趕走一個也好，那樣便沒了糾結。</p>
就在樂陽掙扎不肯起身的時候，兩只手被人抓住將他扶了起來。</p>
“大雨，小雨，你們怎么來了。”</p>
樂陽看到扶起自己的是那兩個被剮眼割舌的小女孩，心里甚至有點慶幸。就算他還是個半大的孩子，也不愿意那些仆人或是楚云柔看到自己現在這副窘迫樣子。</p>
大雨和小雨自然沒有辦法回答他，大雨一個人扶著他，小雨則是摸索著找了一塊平整的石塊，然后過來拉著樂陽坐了過去。</p>
“你們，是楚姐姐派來安慰我的嗎？” </p>
大雨點了點頭，小雨卻在搖頭。</p>
樂陽通過一次次的詢問，才明白她們的意思是“她們不是楚姐姐派過來的，只是聽到他大聲地嘶吼，有些擔心，過來看看。”</p>
“你們不怨恨我嗎，畢竟是我害你們變成這樣？”</p>
大雨點頭，小雨搖頭。</p>
樂陽在詢問中慢慢明白了兩人的心意，“跟在慕容軒藏身邊，早晚都會受到懲罰，與其整日里提心吊膽，反倒是如今盲了啞了，心里卻安靜的很。”</p>
“呆在你的身邊，很好，不怨恨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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