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覺沒有簽經濟公司,唯獨一個工作室也只是用于文職人員的辦公,沒有一間專門的錄音室給韓覺用。
韓覺所有的作品都誕生于家里的制作室。所以極限男人節目組就將這一次的拍攝地點,安置在韓覺的家里。韓覺這邊也沒什么好拒絕的。
韓覺不是第一次把節目拍攝地設置在家里了。
之前韓覺還住在高檔公寓的時候,他的家就在我們戀愛吧里短暫出過鏡。雖然家具的樣式都不怎么好看,搭配風格也十分混亂,曝光后被網友大批特批沒有品位,但丑歸丑,舍得花錢這一點倒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節目組在聽說韓覺搬了家之后,誰也沒想到韓覺會在住房這一方面那么“委屈”自己。
當節目組在錄制前一天,找到韓覺新家勘察地點的時候,他們十分懷疑究竟有沒有找錯地方。
將韓覺經紀人給的地址反復確認之后,才不得不相信這棟格格不入、看起來有去無回的兇宅,就是韓覺的新家。
節目組很喜歡這種,因為有。
但對于張子商來說,這不是,這是實實在在的夢境一步步走進現實。
張子商用力眨了眨眼睛,覺得自己在嚇自己。
張子商看著眼前這棟樓,心里還是有一絲僥幸的覺得大家在聯手騙他。把他騙過來錄的不是什么,而是錄。
如果真是這樣,他保證不會責備節目組,反而會感謝大家。
張子商在路邊站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為了活躍氣氛還是為了什么,逮住了一個從身旁路過的路人,便問:“奶奶,問您點事可以嗎?”
這位頭發花白的婆婆很有氣態,面對鏡頭怡然不懼,氣定神閑道:“什么事?”
張子商指了指對面:“這樓怎么沒人住啊?”
這位婆婆臉色突然一變,細細地打量了一會兒張子商和后面的鏡頭,神秘兮兮道:“哦喲,本來這里有很多人住的,很熱鬧,都是好小伙……后來樓里出了一件事情,嘖嘖,第二天一個個都搬走了。”
“都搬走了?!”
張子商心神一震,只往命案、鬧鬼那方面去想。他也只能往這方面想以的地段,獨獨空了這一棟沒人住,十分奇怪。
“也不是都搬走,到底還是有人住的,”婆婆嚴肅道,“現在住在這里的好像是精神病,和心理變態。大年夜的時候我還看到過他們,哎喲喲……”
張子商悚然一驚,沒想到會問出這種故事背景。他咽了一口唾沫,明明沐浴在陽光下卻突兀地打了個冷顫。
這種都市怪談張子商雖然是不信的,但卻不影響這種謠言側面渲染了韓覺的恐怖。
他認為韓覺的心實在夠硬,對自己實在夠狠,竟然能若無其事地在這種地方生活下去。如果他等會一連否了韓覺這個大狠人好幾首曲子,那他極有可能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不遠處的編導拿起提示板,提醒著和韓覺約定見面的時間到了,要張子商不能再拖。
張子商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點點頭。
當張子商回過頭來打算感謝婆婆的時候,發現那位婆婆已經走遠了。
張子商是一個樂觀的人,即便是面對韓覺的威壓,他依然不改其樂觀本性。
張子商一邊開導著自己,一邊帶著攝像師就往樓里去。
張子商以為經紀人會跟他一起上去的,因為經紀人說好了要保證他的生命安全,但進樓前回頭一看,已經找不到經紀人了。
經紀人是指望不上了,張子商就帶著攝像師進了樓。
拍攝張子商和韓覺這一組的攝影師有兩位。張子商認為,三人及三人以上的隊伍,只要不像電影逐個走散的話,什么危險的場景都可以去得。
樓內。
樓道是干凈的,墻上也很干凈,沒有神秘字符,周圍也沒有荒廢的氣息,遠處的電梯在正常運作著。
三人坐著電梯暢通無阻地到達了韓覺所在的樓層,走在走廊里,四周十分安靜,只有窗外樓下的喧嘩聲遠遠地傳來。
“會不會是韓老師不喜歡別人串門,所以把一棟樓都租下來了?哈哈……”
張子商一邊開著玩笑,一邊小心翼翼地來到韓覺家門口。
他先是撫了撫劇烈跳動的心臟,然后敲了敲門。
半晌都沒有人來開門。
又敲,還是沒人。
“是這里?”張子商和攝像師確認了一遍。
兩位攝像師都點頭。那就錯不了了。
張子商壯著膽子去試了試門把手,發現能開。
“噢?門開著呢。”張子商對著鏡頭挑了挑眉,就扶著門把手,緩緩將門推開。
突然,貼著門縫小心開門的張子商猛地后退,差點撞到身后的攝像機。
“剛才!剛才有一團什么東西從我前面閃過去!”張子商對著鏡頭解釋著自己不是在演戲。
張子商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內回響,使氣氛變得非常貼合驚悚電影。
張子商穩了穩心緒,透過門縫去看,就看到視線內有一張沙發,沙發下面的陰影里,正有兩個渾圓的銅黃色物體在對著他。銅黃色圓形的中間有細長的線,妖冶而不祥。
張子商渾身僵住了。
這個眼睛,和夢里韓覺臉上肉脫落完之后,殘留在臉上的眼睛一模一樣。
正當張子商和那雙眼睛僵持著的時候,門被一下子從里面拉開。
光線透過全開的落地窗全部灑了過來,眼前霍然開朗。
“來了?”韓覺出現在張子商眼前,“剛才戴著耳機沒有聽到。進來吧,不用換鞋。”
張子商僵硬地點了點頭。
韓覺數了數來者有幾人,就轉身去準備喝的了。
韓覺一走,沙發下面那兩只銅黃色眼睛也跟著動了。
那雙眼睛像是從影子里拖出一團黑色,最后拖成了貓的形狀,追著韓覺的方向跑去。
張子商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喝咖啡還是喝茶?”韓覺問。咖啡機他昨天用過了,很好。
張子商在沙發上坐下:“茶!”
他喝不慣西方的飲品。
“我不太懂茶,就不用茶具給你泡了。”韓覺說。
“好,好。”張子商的坐姿十分乖巧,目不斜視,相當拘謹。
韓覺很快給張子商用昨天朋友帶來的茶葉,泡好了一杯熱茶。
張子商感受著手里的溫暖,心里也跟著放松了下來。
“你們先坐一會兒,我給自己泡杯咖啡。”韓覺說完,就轉身進了廚房。
“好。”
韓覺一走,屋子里一件件東西才印入了張子商的眼睛里。
這是張子商的第一反應。
趁著韓覺去廚房擺弄咖啡機的時候,張子商捧著熱茶,開始環顧打量起韓覺的家。
攝像師也在拍攝,畢竟明星的家公開了還是很讓人好奇的。這里不僅有**,還有明星避無可避的真實內在。
韓覺原來的那個家張子商是看過的,畢竟他也是從第一期就開始追起的粉絲。所以現在張子商越看越驚奇。
首先這里有很多書。茶幾上有幾本書,茶幾下面也有幾本書,沙發邊的角幾上有書,懶人沙發邊上的地板上也放著幾本。和韓覺之前那個家完全相反,那個家幾乎沒什么書。而在這里,書仿佛就是一種裝飾品,隨處可見,隨手可得。
張子商拿起茶幾下面厚厚的一本,一看,封面寫著尸體圖鑒,臉色一變又很快放下。拿起另一本,存在主義,翻了翻,看著里面晦澀的字詞,張子商感受到了另一種恐怖。
張子商繼續打量。
與之前那個家截然不同的不止是書,還有整個的裝修風格。這里風格統一,低調而樸素,伴以綠色的大小盆栽,讓整個室內很有生氣。再無的感覺。
“噢?有畫。”張子商看到了墻上掛著的一幅幅畫,便站起來,走近去看。
攝影師跟著張子商來到畫的前面。
第一幅畫是素描,凌亂交叉的線條構成了一張人臉。撲面而來的,是一種類似雕塑的粗獷。
張子商當著鏡頭的面,并沒有發出浮夸的驚嘆,而是怔怔地看著這幅畫,看了好久。
第二幅是有顏色的油畫,但風格和前一張一脈相承。畫面里的人,面孔依然模糊。人周圍是縱橫交錯的影線,這些線和類似橡皮擦擦除效果的融合,讓畫面產生了一種流動的透明性。
第三幅也是如此,凌亂中有種沉淀下來的厚重。
當把所有畫看完之后,韓覺端著咖啡出來了。
“韓老師,這是哪個畫家的?”張子商問著韓覺。
韓覺也跟著端詳著這些畫。
墻上掛著的這幾幅畫,是他之前回憶著前世的風格,委托裴清按照他的想法復原的。
雖然裴清畫出來的畫和賈科梅蒂并不完全相同,但風格已經明顯。裴清也是在畫完了之后,開始勸說韓覺放棄電影,進軍畫壇。
“裴清。”韓覺說。
“是華夏人?”
韓覺點點頭。
張子商驚訝了一下。他看著這些西方畫,以為是外國人畫的。
韓覺家里的沒有水墨,因為裴清說韓覺家西式的風格太嚴重,掛上水墨不合適。
張子商不在意畫壇,聽到裴清也沒什么反應。
韓覺和張子商又看了一會兒畫之后,就端著咖啡,帶著黑貓前往制作室:“跟我來,先聽曲子。”
張子商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這一刻還是要來了。
張子商心里想著,猶猶豫豫地走著。
韓覺也沒催,讓攝像師先繞著制作室拍了拍。
等到張子商挪進了韓覺的制作室之后,首先入眼的,就是制作室四面全紅的墻。那是宛如鮮血潑上去的顏色。
張子商看得全身發疼。
韓覺懷里抱著黑貓,坐在一張基于人體工學設計的老板椅上,前后微微搖晃,伴著環境,反派的邪惡氣息就一點點散發出來。
“坐。”
韓覺用下巴點了點對面的寒摻板凳。
張子商乖乖坐下,坐姿很不乖,一只腳墊在凳子下方,好像要隨時逃走。
韓覺沒有理會張子商怪異的坐姿,轉身操作起了電腦。
張子商坐在韓覺的邊上,就看到韓覺打開了一個又一個文件夾,從到,再到,最后停留在的文件夾上。
張子商倒吸一口冷氣。
韓覺對此毫無表示,轉頭和攝像師說:“這些后期會打碼的吧?”
攝像師點了點頭。
韓覺才最后雙擊點進了文件夾。
進了文件夾之后,里面有好幾個音頻文件,一個音頻文件代表一首。張子商一眼掃過去,目測有十來首。他一個個看過去,看到了被馴服的象、倔強、老街、思念是一種病、愛我別走……
張子商有點懵,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們這次碰頭只是聽旋律,然后下一步才是合作定主題和歌名,然后創作歌詞,再寫編曲……但是眼下這就有這么多首歌了?
張子商有點不滿,因為他懷疑韓覺是拿了以前創作淘汰下來的殘次品來應付他。
“等下聽完一首,就說一下你的感受,隨便說。”韓覺打開音頻播放軟件。
“噢……”張子商輕輕點了一下頭,隨后想到了什么,便又重重點了一次頭,說:“好!”
韓覺沒有理會張子商的心理活動,轉過椅子,點開了那首叫作被馴服的象的第一首歌。
歌曲點開之后,制作室的音響里,就淌出了一段緊張而詭譎的旋律,鼓點加吉他,將氣氛層層遞進,可以看出編曲的完成度極高。
隨后,韓覺的聲音響起:
張子商聽著音響里的音樂,再看著氣定神閑摸著貓的韓覺,不知為何,他突然有種跪下把音樂聽完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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