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兒“情深意長”,從她決定參加“以武會友”,一探白鷺書院究竟的時候,她就在等,等著一百零八門徒,等著七十二門生,等著三十六老師,到后來卻發現他們都只是徒有虛名,虛有其表罷了,只不過會吟兩首詩,寫兩手好字,就把自己捧到了天上去,誠然,在文采方面,她自認造詣不深,但在江湖中,這一零八、七十二、三十六的名頭,就真的太裝了。
不過令人欣慰的是,這一次,等到的九大先師、十二弟子,還算有點東西。
火兒在不知覺中把自己的身份壓得太低,從來只聽白鷺書院這個稱號那個稱號,無形中有點仰望的味道,可能也是她做了這么多天的顏如玉,快忘了自己的身份,同為大勢力,自由軍團的三大護法之一,又豈是門徒門生老師之流可相比的?
文華殿外,這場淅淅瀝瀝不間斷的秋雨中,火兒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個充滿自信的、狡猾伶俐的天妖女身份!
周周見其先聲奪人,謙卑溫馴,也不好擺個惡臉給她看,畢竟這里是文苑,雙方都是有教養的儒學弟子,而作為十二弟子中最受歡迎最有臉面的周師兄,自然更不能失了儒士風度。
“顏兄,這是怎么回事?為何要對鄭師弟施以殺手?”周周劍眉緊皺,出聲問道。
王敞這邊還在關心著裴飛鸞,一聽周周此言,氣的吹胡子瞪眼,怒聲道:“還和他廢什么話!這小畜生武功如此厲害,定是嚴毒妖派來攪亂我文苑……”
“欸……”周周未等王敞說完,直接打斷道,“王先師不可妄下決斷,沒那么嚴重,這只不過是正常比賽遇到的比賽安全問題,如果沒有問題存在,那還要我們這群負責人干什么?再說了,就算顏兄真是自由軍團的人,遠來是客,我們白鷺書院也不能失了禮數不是?”
王敞被周周一番話當場噎住,嘴里哼哼兩聲,沒有再說話。雖然他是九大先師之一,職位比周周高,但周周的實際地位卻不比他差,甚至還要高過他一頭,是以他并不敢出口教訓,只能任由他去。
“好一個遠來是客!”火兒大贊一聲,繼而說道:“顏某也不是無理之人,只因鄭在勛、裴飛鸞二人欺人太甚,逼不得已我才出手,如果我只是一味忍讓,今天我可能就躺在這文華殿外,長眠不醒了。”
火兒嘴上冠冕堂皇,心里卻暗爽不已,她不管認真做事還是玩耍時候,都不忘了找點樂子,她就喜歡這種不撕破臉皮的交流,你分明恨得我牙癢癢,卻拿我沒絲毫辦法的憋屈與憤怒,才是最令人開心的。
“是我們白鷺書院失了禮數,這一點我周周向你道歉。”周周始終保持君子風度,未曾流露出絲毫負面的情緒,但鄭在勛就不爽了,憑什么我都快被他殺死了你還要向他道歉?
雖然周周此言讓鄭在勛十分不滿,但他絕不敢在此時拂了周周的臉面,就連王敞也只是恨恨的瞪了火兒一眼,沒有出聲。
可裴飛鸞就不一樣了,他剛剛被王敞安撫清醒,還未清楚前后局勢,便聽到了敬愛的周周師兄道歉的話,心里既委屈又憤怒,一想起自己父親兄弟的血海深仇,更是怒火攻心,脫口而出質問周周道:“周師兄,我們都快要被他殺死了,你還要幫著他說話,你還是我們的師兄嗎?”
“閉嘴!”王敞拍了裴飛鸞后頸一巴掌讓其住嘴,周周回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雄渾的嗓音低沉道:“若不是顏兄手下留情,你二人早死夠一萬遍了!”
周周恨鐵不成鋼,心里對裴飛鸞大感失望。十二弟子中,歐陽豪之后屬裴飛鸞天賦最高,也被眾師兄弟集體看好,但這次表現卻令人大失所望,技不如人倒還可以靠天賦以及努力來補足,但情商不夠性格缺陷就真的沒辦法了,在這一點上鄭在勛表現的顯然要比他好的多得多。
裴飛鸞畢竟年少,又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一時想不通周周對顏如玉的“曖昧”態度,只是越想越難受,越想越委屈,他撿起自己的判官筆站起身便往文華殿后門走去,臨走時還瞪著火兒出言威脅道:“別以為你能活著比完賽,我白鷺書院有的是能滅掉你的人!”說罷便消失在了雨幕深處。
火兒根本就沒有搭理他,轉而沖著周周拱手道:“周兄大公無私,絲毫不袒護自己人,是位明事理的英雄豪杰,顏某很佩服,只可惜比賽還未完成,不然顏某定要大擺宴席,與周兄把酒言歡……”
“呵呵……”周周微笑道,“顏兄客氣了,時間緊迫,顏兄還是盡快去尋找文寶吧,待顏兄賽后,周某定會親自登門拜訪,到時可不要嫌棄周某叨擾啊!”
“哪里哪里,周兄言重了。”火兒回應一句,轉而說道:“時候也不早了,顏某這就先行告辭了。”
“保重。”
火兒掃了王敞、鄭在勛、王禾三人一眼,與羊詡轉身離去,文華殿外的一場爭斗,就這樣在安全負責人周周的調停下,悄然化為無形。
整件事在許多人看來,定會認為是周周處事不當辦事窩囊,在自己地盤上都不能為自家人出頭,著實讓人感到心寒。
抱著這種想法的人中,就有王敞、鄭在勛。
火兒羊詡走后,為了不影響比賽的公平,同時也為了避嫌,王敞與鄭在勛簡單的聊了幾句,便同周周離開文華殿,回到了孔圣廟內。牛祖安等人為二人換了干凈衣物,奉上熱茶,之后全都出廟四處巡邏去了。
此時四下再無旁人,王敞終于能一吐苦水了。
“周周,你方才為什么不直接出手?”王敞白眉緊皺,語氣中透露著十分的不滿。
“出手?身為安全負責人,以什么理由出手?”周周不是不知道白鷺書院與自由軍團之間的仇隙,但說實話,一個門徒的性命還不足以讓兩方徹底翻臉,裴飛鸞是天賦不錯,周周之前也很看好他,但他的弟弟裴飛鐮怎樣與否,是生是死,和他又有什么關系?更何況是他自己找死,惹了嚴毒妖還讓白鷺書院替他強出頭不成?
說白了,裴飛鐮的死根本無足輕重,如何把握好書院與自由軍團之間微妙的關系,才是他們高層應該考慮的事。
周周考慮的是大局,王敞卻要為愛徒伸冤,出手幫自家人對付仇家,還需要任何理由嗎?
“理由?他自由軍團的人如此猖狂,在我們地盤威脅到我們弟子的性命,這條理由還不夠嗎?”王敞憤憤道。
周周聽此一言,緊接著便問道:“敢問先師,‘顏如玉是自由軍團派來的’,這一點你有十足的把握或者足夠的證據嗎?”
“這……”王敞一時語塞,思考了半天,強行解釋道:“希望學院不就是自由軍團名下的嗎?他是希望學院的人,自然就是……”
王敞一句話還未說完,周周直接打斷道:“就算他真是自由軍團潛伏到希望學院的人,就剛才那種情況,你能出手么?呵……鄭師弟要是真死了,或許也就能如你所愿了。”
周周此言意味頗深,王敞沉聲思考了良久,總算是明白了周周的意思,顏如玉的武功之高,他二人在門外早就瞧的一清二楚,其實力絕不在先師之下,要殺死鄭在勛、裴飛鸞二人,也只是分分鐘的事,就算二先師來了,在那種情況下也根本阻止不了,而且顏如玉完全可以找個僻靜之所速戰速決,事后還不會留下任何把柄,但他并沒有那樣做,這是他給白鷺書院留的臉面。
不只是江湖人講面子,文人更注重臉面,顏如玉既然沒有下狠手,那這面子無論如何是要給的,就算他二人都可以不講這些,強行出手或重傷或殺掉顏如玉,那現場還有羊詡、王禾,光天化日之下行兇殺人,這件事一旦被傳出去,白鷺書院顏面何從?
或許可以再做的狠一點,將羊詡、王禾通通滅口,但紙真能包得住火嗎?這還是最理想的情況,更遑論顏如玉能否被他們成功滅口,萬一他的武功還在二人之上,從白鷺書院逃了出去,那迎來的就不僅僅是自由軍團的怒火,還要承受江南無數士人的口誅筆伐,這對于以文人立足的白鷺書院來說,是根本不能接受的事情。
所以周周才說出那句話,因為只有鄭在勛死在顏如玉手里,他們才有足夠的理由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出手制裁他。
想通了這一關節,王敞心里總算舒服了許多,顏如玉背后是自由軍團這一點,很明顯已經成了白鷺書院所公認的事實了,不然周周不會如此謹慎處理,至于他說的那些所需要證明顏如玉身份的證據之類的話,不過是一道幌子罷了。
這個周周,不愧是青年一代翹楚,心思深沉思慮深遠,是位掌控大局者!王敞瞥了一眼靠在長椅上閉目養神的周周,心中沒來由的感慨一陣,自己或許真的老了吧……
“那個王禾,你怎么看?”王敞感慨了半晌,腦中卻突然想起另一件事,鄭在勛方才與他聊過王禾的條件,王禾加入不是不可以,這個主他還是做的了的,但他還是想要和周周商量一下,讓他給出點建議也不錯,畢竟收進來就是自己的人了。
周周聽此一問,睜開眼淡淡說道:“每位先師不都有自己的收人名額嗎?您自己看著辦就好了。”周周說完這句,卻覺得有些不妥,因為王禾此人,雖然重利輕義,較好掌控,但其武功實力,實在有點讓他捉摸不透。
他有心勸告王敞要小心謹慎些,但轉念一想,自己能想到這一點,王敞也定然想到了,先師們培養自己的勢力,這種事情他還是不要多嘴為好。
這么想著,周周也沒有再多言,起身告辭了王敞,出廟門巡邏去了。
天色越來越晚,群英會的比賽即將進入黑暗,火兒與羊詡出了文華殿便直奔武院而去,找到陸游之后,與其細說了一番打斗過程,陸游很快便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這個周周不簡單,不過我覺得還是師侄更勝一籌!”
“哈哈哈……”火兒暢快大笑,她知道陸游所說為何,沒有殺鄭在勛,就還沒有撕破臉皮,這就是最讓周周氣悶的一點。
若是換做以往,火兒這樣狠辣的性格又怎會留下鄭、裴二人的性命,必定殺之以絕后患,但在別人地盤,火兒還是有自己的想法和考慮,不只是為了不撕破臉皮,或許還有更多,但已不足為外人道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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