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冒冒失失,一把推開了門就闖了進來的漢子,在喊完這一嗓子后,突然看見屋內(nèi)竟然還有個外族人在場,當下也是吃了一驚,心下一想,對方既然一個人單獨跟少酋長坐在屋內(nèi),那必然是聽得懂自己在說什么的,知道自己這次做錯了事,他便有些害怕地低下了頭。
羅剎族內(nèi)部的規(guī)矩雖然不多,但極其森嚴,而且彼此之間的階級異常分明,這些存于心中的事,就如雷池天規(guī)一般約束著所有人,他既然犯了錯,那要他死,也只是位者們一句話的事情而已。
摩羅貝提見狀,亦是神色微變,完全是下意識地看了對面一副老神自在的樣子,安然坐在自己凳子的陸議一眼,然后就朝著門口站著的手下人們厲聲下令道:“你們過來,給我把這伙人都關在這里,沒有我的命令,絕不可以放他們離開!”
哪怕只是聊了不過寥寥幾句,可摩羅貝提已經(jīng)認識到了對方的一部分能力,而且對于對方先前所言的關于合作的事情,其實他是有些動心的,畢竟事實正如對方所言,如果鬼鷲部落再不尋求改變,或許就要被另外兩方聯(lián)手滅亡了,大酋長先前不也說過,水若是不動,便會成為死水么,如果未來真的有人能夠摒棄兩族之間的差別,一視同仁,那豈不是又應驗了大酋長之前的話?
這樣的一伙人,自然不能隨隨便便地就放走了,更何況其實他也有他的私心,在短時間他能想到的,也就是這種近似于軟禁的辦法了。
對此,陸議倒也沒想過反抗,更為多言,只是手拂長須,坐在凳子,默默地思考著到底是出了何事。
摩羅貝提又好生地囑咐了手下人一番,讓他們不要額外生事,之后便快步離開,朝著整個城市最中央的三層殿宇而去,而原本一直站在門外等候的陸登云等人,也被鬼鷲部落的戰(zhàn)士們給一起押送了進來,全部關在了屋子里,幾人才剛在屋內(nèi)站定,身后的大門便“嘭”地一聲被關了,過了幾息,門外突然又有一陣鎖鏈響動的聲音傳來,鬧騰了半天,看樣子,對方是用鎖鏈把整個門把手都給繞了幾圈,完全是將他們的退路給封死了。
剛一走進來,這伙人里面膽子最小的馬二虎便忍不住縮著腦袋朝著陸議問道:“先生啊,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喲,怎么把咱們都給關起來了?”
站在他旁邊,耳朵較為靈敏的伊華沙開口為其解釋道:“不是陸大人這里出事了,而是他們的大酋長那邊出事了。”
馬二虎聞言,回頭看了一眼旁邊這個身材火辣,但氣勢不凡,就好似一頭雌豹似的混血少女,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沒有接話。
另外一邊,陸議站起身,面朝南方,眉頭緊皺,掐指認真地算了幾下,喃喃道:“此地被邪氣籠罩,如烏云蓋頂,蛟龍身陷囹圄,已經(jīng)是兇多吉少的格局,一旦蛟龍身死,屆時恐怕就再無人能制這東來的妖魔了,多事之秋啊,大酋長若是真是身死,這摩羅貝提,可未必是他哥哥的對手,看來我們得早做打算了,最好,還是見那個人一面!
整個隊伍里,就屬馬二虎心里是最為慌急的,畢竟他見過的世面不多,頭一次跟著先生出門,便跑到了這幫羅剎鬼的大本營里,原本他是相信陸議的本事,想著一來興許就要被這幫黑面鬼給供為賓,哪兒曾想竟然直接被人給關了起來,他哪兒能不怕,畢竟這些黑面鬼吃人的事,可不是謠傳吶,當下趕緊接口道:“誰?”
陸議卻是懶得理他,以他的身份,哪兒會跟這些愚民多解釋,當下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果然是一步慢,步步慢吶,總之大家先行準備吧,或許隨時都要改變計劃了。”
眼看整個隊伍的士氣都因為陸先生的這幾句話而變得有些低迷了起來,做慣了全隊領袖的陸登云趕緊出言安慰道:“先生不必擔憂,先前進來的時候,俺便記住了他們整個部落的地形,等下您若要出去,俺便將門撞開,大家一起,往西南方向走個百步就到了拴馬的地方,到時候俺們劫了馬,一起殺出去,不成問題!
“。俊瘪R二虎下意識地叫了一聲,然后趕緊捂住了嘴,神色緊張地道,“這么嚴重?”
又要闖出門,又要搶馬,最后還要一起再殺出去,這他哪兒能不害怕,畢竟到時候誰也不可能來專門保護他啊。
陸議突然轉過頭,看向了眾人,轉瞬間便反應了過來,這些人因為相比于自己而言,知道的事情太少,故而心里都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一些恐懼,幸好是陸登云提醒了一句,當下微微額首,也安慰道:“嗯,不錯,讓你來,果然是正確的選擇,你這一身正氣,恰好就克制這見不得光的邪祟,不管對手是誰,總之,有我坐鎮(zhèn),豈會懼之?”
此時此刻,鬼鷲部落大酋長所居住的,那座坐落于整個城池最中心的三層殿宇之中,因為第一層是平日里與部落里的人議事所用的地方,所以老人真正居住的地方,還在第二層。
一張鋪滿了由各國商隊帶來的柔軟棉花墊子,甚至還放著一面用來隔絕蚊蟲的紗帳的床,老人雙眼緊閉,神色痛苦地躺在面,站在床兩邊的人,除了一個頭戴由五彩羽毛編制而出的頭環(huán)的神官以外,就只有兩個唯二有資格繼承酋長之位的年輕人了。
摩天高錫神色緊張地看向床的老人,眼中閃過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猶豫,轉眼間,又似清醒了過來,趕緊先朝著床邊站著的神官問道:“利古,怎么樣了?”
那神官回過頭來,滿臉的白色花紋,看起來份外詭異,只見他皺著眉頭說道:“大酋長中了邪毒,需要用蛇王的蛇膽做藥引,才能解毒!”
“蛇王的蛇膽?”另外一邊的摩羅貝提接口問道,“任何蛇都可以嗎?”
神官輕輕地點了點頭,摩羅貝提趕緊跑到窗邊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此刻已經(jīng)不早了,太陽已經(jīng)快要下山,而沙漠里的蛇為了躲避白天的熱,都是在夜里行動,現(xiàn)在沙子還有余溫,他們就這樣跑出去,那是找到蛇都難,更何況是蛇王。
摩羅貝提回過頭,馬道:“那我先去準備一下,等下便帶人出去尋找蛇王!”
他剛一說完,還站在床邊發(fā)呆的摩天高錫這時候也回過了神來,神色略有些慌張地道:“哦,哦,對,那我,我也去準備!”
說著,兩兄弟便一前一后地從這里離開了,獨留族里的神官一人在這里照看著老酋長,神官無后,只是會從族里挑一個孩子進行傳承罷了,他們傳承著整個族群的神話與歷史,主持著重大的祭祀,同時也是族里的醫(yī)師,對酋長是絕對忠誠的,這一點,可以放心。
這邊摩羅貝提雖然搶先一步出了門,卻并未遠走,而是直接跑到了對面的房子邊躲藏了起來,眼看著摩天高錫低著腦袋,有些慌張地從酋長宮殿離開,他眉頭緊鎖,若有所思,一直等到對方走到了拐角處,徹底地消失不見,他才終于起身,從另外一條路離開了。
突然,一陣鎖鏈響動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屋里的眾人瞬間就將注意力全部投了過去,過了數(shù)息之后,剛從酋長宮殿回來的摩羅貝提,這才慢慢地踱步走了進來,那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是個正常人都能看出來。
陸議馬看向了還站在周圍的眾人,吩咐道:“你們先出去吧,我想少酋長應該有話對我說!
陸登云等人聽見了,也很識趣地跟著那些走進來的鬼鷲部落的士兵們一起,又走到了外面暫避。
眼看外人都不見了,陸議這才開門見山地道:“看來大酋長是真的出事了,而且肯定不是什么簡單的小事,嗯,看來你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一些猜測?”
說這些話的時候,陸議特意用了一些小手段,摩羅貝提聽完,驚醒過來,突然轉過頭來,看向了他,不知為何,他對這個僅僅只是第一天見到,而且明顯狡猾非常的外族人,竟然突然有了一種莫名的親近,他相信,對方會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而且說不定,恰好還能解決他的煩惱。
“你說的沒錯!睂τ谶@件事,摩羅貝提竟然沒有隱瞞太多,“大酋長,也就是我父親的父親,他病倒了。”
這種事關整個部落大酋長安危的情報,說給一個外人聽,其實是非常不合適的,可他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也或許只有一個跟這件事毫無相關的外人,才反而能讓他放心。
不過,在陸議看來,這還不夠,所以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的眼睛。
半晌之后,摩羅貝提這才挪開了視線,語氣有些艱難地說道:“準確地說,他中毒了,利古讓我們?nèi)ツ蒙咄醯纳吣懽鳛樗幰拍軓目膊剂_陀的手里救回他,哦,該死,我不該直呼神的姓名,至仁至慈的真主保佑,饒恕我的罪過!”
“你懷疑是有人對他下毒了!标懽h一副了然的表情,認同道,“其實我也是這么懷疑的,因為如你所言,衛(wèi)國使者們才剛剛來過,對嗎?而且不管他們許諾了什么,總之,你們一定沒有答應,最起碼,大酋長和你,一定是排斥他們的,不然你們不至于就這樣放我進來,但有個人,似乎跟你們有不一樣的想法,你在懷疑他,是嗎?”
這一次,輪到摩羅貝提沉默了,他思考了很久很久,才終于能鼓足勇氣抬起頭直視對方,沉聲道:“你很聰明,不過這終究是我們自己的事情,現(xiàn)在大酋長已經(jīng)不能接見你們了,你要走,或者想要留下,都是可以的,但我要提醒你一句,不要妄想在背后做什么事情,不然我一定。。。。。。”
陸議卻沒有等他說完這番威脅的話,便直接站起身,請求道:“帶我去看看大酋長吧,我想,對于毒,我是有辦法的!
摩羅貝提聞言,瞪大了眼睛,嚯地一下從凳子站起身來,看向陸議,又左右掃視了一眼,這才走去,與之面對面,壓低了聲音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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