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零年年中,劉備平定黃巾,六月,青州重建事宜提上日程。隨著大量資源投入戰后重建中,理論上,劉玄德的力量被削弱了。
于是一九零年八月,蓄謀已久的袁紹,袁本初發動了叛亂。
首先是揚州,接著是豫州,再接下來徐州、兗州群起響應。荊州劉景升蠢蠢欲動。大漢天下竟然有半數陷入混亂之中!
九月份,劉玄德派遣南下大將關云長,與袁紹主力交鋒。在袁紹軍中,關羽赫然見到了孫文臺的身影。
九月末,劉備在與軍事荀彧商討事情時,得到了這個消息。
隨著其他渠道的消息不斷傳來,經過匯總與選擇,劉玄德也再次確定,沒有錯,孫堅的確加入了袁紹一方。
至于說理由么,表面上的理由似乎是說,他發現了一些有關劉玄德的不好的事情。尤其是有關孫堅自己的私生活方面的——是的,說的就是之前劉備隱約的含蓄的對他的體型,讓孫堅覺得不對頭。這種微妙的情緒,讓孫堅最終選擇了與劉備為敵——
當然了,這只是表面上的解釋和理由而已。真正的理由是,他看到了。
看到了一個世外桃源一樣的,人民安居樂業,百姓生活幸福,農業發達,水利發達,有著大量各種機械設備以及工業制造品的冀州。
這是一個常人難以想象的,就好像是天堂一樣的景象出現在了他派去,悄悄地想要探查消息的長子孫策的眼中。讓孫伯符對于劉玄德的佩服的程度,不知道提升了多少級。
這種情況下,感覺就算劉備想要他的妹妹做老婆,他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一樣。
“真是太了不起了!”
在從冀州回來了一圈兒之后,孫策就成了堅定的劉備吹。并且開始研究劉玄德四處傳播的諸多書籍……他也是天性聰穎之輩。雖然對于理科的那些東西覺得很頭痛,只能硬著頭皮死記硬背一些。但是對于文科方面的東西,那些哲學與世界觀都看的很多。看過之后,只覺得自己往日里渾渾噩噩的想不通的不少東西,這一會兒全都有了解釋。這讓他對于劉玄德的崇拜程度又上了一個臺階。距離公孫續也差不了太多了。
但是,讓他意想不到的是。
在他回來,拼命將劉備吹捧了一番,并且勸說自己的父親孫堅與劉備聯盟的情況下,自己的父親竟然毫不猶豫的下達了決定:
“我們加入袁氏。”
這讓孫策覺得難以接受,難以接受,還有難以接受——
“為什么?!”他幾乎不顧上下尊卑,不顧父親的威嚴與身為人子的身份,對著孫堅大喊了起來。面對情緒如此激動的孫策,孫堅也沒有生氣,而是平靜的將他為什么這么選擇的理由說了出來。
因為在那如同地上天國一樣美好的景色中,缺少了一樣孫堅期待的東西。
也就是他期望成為的東西。
“玄德的能力,玄德的抱負,玄德所期望建立的天下,的確是很美好,很美好的東西。”他平靜的這樣對自己的長子說:“但是缺少了。”
“缺少了?缺少了什么?”
“缺少了一樣讓我們夢寐以求的——你知道么,伯符,人是會死的。總有一天我會死去,你將成為孫家的家主,而總有一天你也會死去,你的兒子會代替你成為孫家的家主。再之后,我的孫子,你的兒子仍舊會死去……”
“父親,您到底要說些什么?!”聽孫堅這么說,孫策只覺得有一種荒謬絕倫的感覺,在他心中油然升起,非常不適應,非常難受也非常別扭:
“難道您要像前朝始皇帝那樣,去找什么不死藥嗎?”
“當然不是。”孫堅搖了搖頭:“連天子最后都死了,像是常人一樣死掉了,不死藥恐怕不存在,就算真的存在,恐怕也不是我們這種人能拿到手的。”
“那……”
“家族。”
孫堅沒有再賣關子,直接將他這么多年的感悟的結論告訴了他的長子:
“人總會死的,但是家族不會。只要家族還在,那么我們就算死了,也會雖死猶生!只要家族昌盛,那么幽冥之中,我們也能享受血食,不至于被人遺忘,變成孤魂野鬼!”
“……”聽孫堅慷慨激昂的說出了這樣的話,他對面的孫策張大了嘴巴,看著孫堅,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么才好:“世家,是的,世家——從三皇五帝的時期到現在,數千年來延綿不斷的世家——你知道的嗎,伯符,你應該知道的,為父一生一世拼命建功立業,求取功名,所期望的是什么呢?!
還不就是成為世家嗎!!
只要成為世家,就能讓家業世世代代的傳承下去,這樣一來,我們就——”
“玄德叔父治下,并沒有說不允許世家存在啊!”看著孫堅說出這樣的話,孫策還是忍不住大喊了起來——”
“——但他在削弱世家,在扶持那些普通人!知識!財富!土地!如果沒有這些的話,世家與普通人之間又有什么區別?!”
“當然是才能!”孫策大喊著:“如父親這樣驍勇善戰之人,即使不是世家子出身,不也做到了潁川太守?!孩兒自問今后做的,也不會比父親差的!”
“沒錯,沒錯——但是今后呢?!你敢保證我孫家后人各個與我父子一般,都是才氣過人之輩?!如果我孫家出了一批不肖子弟,又該如何?!”
“……”
“就算——”
他想要說一下:“就算成為世家,出了不肖子弟也會滅亡的。但是很明顯的,孫堅已經不想要再跟他討論這個話題了。
“我意已決!無需多言!”孫堅認真地看著孫伯符:“伯符,你的選擇呢?!你的選擇,又是什么?!”
“孩兒,孩兒……”
面對著死死地盯著他,等待著答案的父親,孫策猶豫,仿徨,不知所措。
他很想要用他從劉玄德的書中學到的那些知識,痛斥自己的父親死板,不知變通。這樣的作為對世界,對社會的進步沒有一點兒變化。只是為了自己的家族的延續,就要拖累整個天下,向著沉淪的地獄中前進。他還要勸說自己的父親,進步,變化,革新,前進與進步是世界最重要的潮流,違背這種潮流,盡管能一時得利,卻也遺患無窮。
守著陳舊,腐朽的垃圾,將世家的政治與榮譽當成寶物,是懦夫的行為。真正的男子漢應該對自己有信心,要用自己的才華進行搏斗——但是。
他說不出來。至少這一刻,面對執念深重的父親,那種可怕的壓迫感,孫伯符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就,全憑父親做主。”
最終,孫策低下了頭,略顯委屈,無奈的說出了這樣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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