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回京
元熙二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三,衛箴與鄭揚帶著手底下的人,自福建辦案歸京。
他們此一行,一去一回三個多月時間,又在福州府查辦案子用了近一個月,以至于離京時尚是酷暑,而如今寒冬卻已降至了。
一行人早裹得嚴嚴實實,甫一進了城,便迎面撲來一陣凜冽的風,刮的人臉頰生疼,夾雜著刺骨的冷肅。
這一路上風塵仆仆,鄭揚正打算寒暄兩句,等回去收拾一番,再一塊兒進宮去面圣的,后頭東昇叫了聲祖宗,抬手往前頭指過去。
謝池春和吳贊他們自然也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處一頂軟轎正朝他們的方向過來,只是這排場……
衛箴一擰眉:“宮里的人。”
鄭揚便什么話都不說了,只隨著他沉聲恩了一回,又提了一句:“大概是懷章。”
他一面說著,一面就已經翻身下馬來。
而他所料也果然不錯。
軟轎在眾人不遠處正前方停下,有小太監撩開轎簾,打轎子里鉆出來的人,不是懷章,卻又是哪個?
衛箴這時才下馬,目光又下意識的落在鄭揚身上。
懷章面色和善的近了前,同他二人見了平禮一回:“得了大人的信,萬歲就叫算著時辰來接了。”
衛箴只好又謝皇恩,謝完了也拜完了:“陛下叫這會兒立時入宮?”
他說是:“福建的事情,大人當日雖已六百里加急回過了,但奏折中總歸不那么詳盡,萬歲一顆心全放在福建的案子上,眼下正在宮里等大人。”
懷章說話的時候,也是溫吞緩和的,語速不快,但也不至于太慢,總之叫人聽來很舒服。
他前半句是同衛箴講的,說完了,話頭一轉,也沒看鄭揚,只是話鋒朝著他而去:“蔣招的事兒,萬歲怪替你可惜的,叫你跟著一塊兒進宮回話,先甭回西廠了。”
鄭揚心里咯噔一聲,面上卻不動聲色。
特意叫懷章提起蔣招,那就一定不是替他覺得可惜。
他一手教出來的徒弟在福建死的不清不楚,哪怕奏折是衛箴遞上去的,只怕今上心里,終究存了疑影。
好在——
果然他尚未開口,懷章就又嘆了口氣,往他二人跟前近了三兩步,壓低了聲:“早有半個月,京里頭鬧出不像樣的風言風語來,長公主殿下入宮時,說給了太后聽,太后又問到了萬歲跟前,這會兒等著你們進宮去,一是叫你們詳稟福建案,二是要同你們說說這檔子事。”
衛箴心道動作好快,卻忍住了沒去看鄭揚。
鄭揚只裝作什么也不知道,反而倒吸口氣:“什么要緊的話?怎么連太后和殿下都驚動了。”
“外頭也不是說話的地方,等進了宮再說吧。”懷章斜了他一眼,丟下這么一句,又退離開來,同衛箴做個禮,便返身徑直往他的轎子而去了不提。
衛箴與鄭揚兩個便又交代了一番,自隨著懷章入宮,打發了手底下跟著的人先各自忙去。
他二人仍舊騎馬,身領皇差的人,在京師縱馬也沒人敢過問。
衛箴夾了一回馬肚子,幾乎與鄭揚并肩而行:“動作這么快?”
“你倒糊涂了。”鄭揚似笑非笑的看他,“半個月前的事情,跟我有什么關系?”
“真鬧開了——”
算了,這話說來沒意思。
真鬧開了,該懷疑的,還是會懷疑。
鄭揚的本事,又不是人不在京中,便無法攪弄風云了。
他這樣子沉不住氣,說到底還是留了后路。
衛箴心里有些不痛快,卻曉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么個亙古不變的道理,也就沒什么好同鄭揚置氣的。
他雖答應了鄭揚,在設計陷害劉銘一事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在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伸手幫他一把,可鄭揚有自己的打算,怕他在陛下面前回稟實情后,拉了內閣下水,到時候自己惹了一身騷,哪里還有工夫騰出手管他呢?
衛箴失笑搖頭,卻再沒多說什么。
鄭揚看在眼里,其實有心解釋兩句,只是轉念想想,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好解釋的。
衛箴不是個小肚雞腸的人,越是解釋,他心里才越是膈應,倒不如索性什么都不說,大家不過是心照不宣,等事情了結了,橋歸橋,路歸路,這大道朝天,他二人仍舊是各走一邊而已。
……
懷章一路引著二人入宮,是徑直往養心殿方向去的。
邁進了宮門,懷章打發了小太監先行,不許任何人再跟著,等小太監們盡數走遠了,他才面色稍沉,與衛箴二人大致說了一通半個月前傳出來的那些流言。
其實衛箴和鄭揚早就知道,那無非是說劉銘勾結川陜地方官吏,在貢品上動了手腳,當日七皇子墜馬,絕非意外。
這話最開始聽來,像是空穴來風,可架不住鄭揚有算計,一步棋落一個子,傳了有那么七八天,宮里頭從云貴與川陜地方上貢的東西,接二連三的出事,這回連劉銘自己都驚住了,這才驚動了襄元。
照說傳言不足信,可畢竟牽扯到當日七皇子的墜馬事件,她這位長公主便有些坐不住,前思后想覺得事情古怪的不行,于是進了宮,一股腦的回到了慈寧宮去。
太后當初是叫蒙在鼓里的,皇帝怕她著急動肝火,還警告了馮妃不許驚動慈寧宮,其實也有一半,就是怕太后找昭德宮的麻煩。
這皇宮禁廷中,還有誰,會對個孩子下手呢?
這一下子倒好了,想瞞的都瞞不住了,太后大動肝火,好在一向身體底子還不錯,竟也沒一氣之下病倒了,還能提著精氣神兒質問到她親兒子的臉上去。
孫子是她的親孫子,兒子也是親兒子,可兒子不拿孫子當回事兒,守著昭德宮的老女人活了半輩子,她一只腳進了土的人,還能護著孩子多少時日啊?
出了這么大的事兒,草草了事了,簡直是不成體統。
后宮一向不許干政,是以太后就只拿骨肉親情來說事兒,橫豎是在乾清宮大鬧了一場,弄得皇帝沒了辦法,暫且卸了劉銘的權,叫周吉先管著御馬監的差事,說是等衛箴從福建回來,這案子還交給他查辦,太后一聽叫他查,這才暫且忍下了。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