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爽快答應(yīng)
元熙二十七年正月十八。
年節(jié)的氣氛還沒有徹底的散去,街頭巷尾的老百姓,見了面還是拜個年節(jié)下的禮,各處張燈結(jié)彩,好不熱鬧。
前頭元宵佳節(jié)時,皇帝陛下在宮里設(shè)了宴,宴的是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可有趣的是,陪著他赴宴的不是中宮皇后,反倒成了昭德宮徐貴妃。
以往他寵愛昭德宮,卻沒有這樣不顧著皇后體面,好歹是年節(jié)下的宴,再怎么樣,也輪不著徐貴妃越俎代庖。
但今年不同往常,徐貴妃頭上頂著六鳳冠,陪著皇帝陛下宴了群臣。
而之后果不其然便有御史言官上了折子,陛下看過,一笑不理,這樣的折子接二連三的再上,宮里就發(fā)了話,說是中宮病重,身體抱恙,才由昭德宮代皇后登宴。
這話傳到臣工的耳朵里,大家當(dāng)然是不信的,可誰也不能跑到宮里去看一看,中宮到底是不是真的病了,只有武安伯府最清楚……中宮倘或病重,緣何不召伯夫人入宮陪侍,只怕這些,都是對外說了好聽的而已,皇后娘娘究竟是如何,誰都不得而知。
一時間,流言蜚語四起,無不是傳言天子有心廢后。
衛(wèi)箴當(dāng)日也說過,中宮無子,這就是最大的過錯,真要說廢后,徐皇后又有什么動不得的?
她是先帝欽點的太子妃這不假,可是多少年過去,她沒能為皇室誕下一男半女,這叫宗室如何保她的后位?
而鄭揚,就是在這樣流言四起的時,帶著滿眼的擔(dān)憂,遞了折子入宮去面圣。
皇帝在養(yǎng)心殿見他,見他時眉開眼笑的,心情很是不錯。
鄭揚卻想來,今日面君,估摸是要把天子這份兒好心情給毀上一毀了。
他請安,皇帝擺手叫起:“年前你三番五次的說查來無果,過了一個年,現(xiàn)在還沒開大朝,你急著進(jìn)宮見朕,是查清楚了?”
鄭揚剛站起來,腰桿子都沒挺直,聽他問,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
果然皇帝臉色微微一變:“這是干什么?”
“萬歲恕罪,奴才無能。”他一面說,一面磕了個頭下去。
站在寶座旁的懷章瞇了瞇眼,仔細(xì)的打量殿下跪著的鄭揚,抿緊了唇角,一言未發(fā)。
皇帝沉默了下去。
這樣的沉默,其實很可怕。
人家說,天子一怒,可伏尸百萬,血流成河,能把這錦繡江山都染紅了,又何況區(qū)區(qū)一個鄭揚?
鄭揚覺得,陛下是不會為了這樣的事情而殺他的,反倒是他要請辭,順理成章。
只是如今他生出些忐忑與不安。
莫名其妙的帶著徐貴妃赴那樣的宴,先前又一點沒有露出口風(fēng)說中宮病重,這位陛下的心思,變得難測起來。
長久的沉默過去,皇帝攏指與寶案之上,未理會鄭揚,反倒叫了聲懷章。
懷章貓著腰躬身應(yīng)了一句奴才在,便等著他的后話。
“你說,鄭揚是個無能之輩嗎?”
鄭揚眉心一跳,下意識的抬頭去看懷章,卻只一言而已,便又匆忙低下頭去。
懷章明白天子何意,噙著笑說不是:“他要是無能的,這天底下,就再沒有能力不俗的人了。”
鄭揚心下一沉,面色變得凝重起來。
皇帝卻好似心情又放好了:“是啊,所以你說這話,是自謙,還是另有用意呢?”他揚了尾音,但仿佛并沒有打算深究什么,“也罷了,既然連你都查不出什么,那劉倫和霍東致,大抵與福建便無瓜葛。這樣也好,朕的內(nèi)閣,至少是干干凈凈的。年前老師幾次上折請辭,說是年紀(jì)大了,實在操勞不過來,去年一年里,三月東北大雪成災(zāi),五月西南地動,七月西北旱災(zāi),九月南方又給淹了,更不要說,還有福建的通倭案,加上云貴流寇舉重鬧事差點兒反了——”
話到此處,他嘆息一聲:“內(nèi)閣的家,不好當(dāng)啊。”
鄭揚心里就有譜兒了。
他今天來對了。
陛下要的,就是劉倫和霍東致清白無辜,與福建沒有關(guān)聯(lián),與倭寇,更無瓜葛。
只有這樣,他才能放心的放王殿明辭官歸故里,往后把內(nèi)閣就交到劉倫和霍東致的手里去。
內(nèi)閣首輔的這把交椅,大抵得是劉倫坐上去了,但霍東致與他年資都差不多,劉倫比他強也無非強在有了王殿明這么一位老師,還有他的出身清貴上。
鄭揚深吸口氣,再拜一禮:“可奴才用了這么長的時間,就查出這樣個結(jié)果來,實在是有負(fù)皇恩。萬歲,年前奴才就動了心思,您看重奴才,叫奴才提督西廠還管著御馬監(jiān),可這個擔(dān)子重,奴才又沒這么大的能耐,奴才想……還是回大同,替萬歲駐守在大同吧。”
皇帝好像很意外,可仔細(xì)看來,又不大像:“瞧,老師要辭官,你也要請去,怎么著?朕的這個朝廷,就這么留不住人?”
他語氣像是在打趣,但是這話誰敢接,誰又敢應(yīng)呢?
果然連懷章都覺察出不對,蹲身跪了下去,口中直念您息怒。
鄭揚跪在那里不動:“奴才一心想侍奉您,可自從去年奴才回京后,接二連三的出事,外頭也是議論紛紛。奴才是在宮里長大的,萬歲偏頗奴才,可奴才不敢就這樣肆無忌憚。內(nèi)閣的這個案子,倘或奴才辦好了,倒也算了,可奴才沒辦好,您還是……”
“行了。”皇帝一擺手打斷他的話,“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
鄭揚猛然間抬頭——這么爽快就答應(yīng)了?
他幾不可見的擰眉,一時連謝恩二字都忘記了。
皇帝反倒嗤笑一聲:“這是你自個兒求的,就一如當(dāng)年,怎么?朕允了你,你反倒不知謝恩了?”
鄭揚忙說不敢,連聲謝了圣恩,又掏心掏肺似的說了一車的話,無非是些請陛下保重龍體一類的話。
皇帝懶得聽他說這些虛的,直打發(fā)了他去。
君臣之間走到這一步,鄭揚心里也直犯嘀咕,今日進(jìn)宮,陛下好像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用意似的……
然而木已成舟,他想再多也沒用,橫豎是遠(yuǎn)離了京城是非之地,將來的事,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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