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制衡之術
御馬監(jiān)在大明朝是由來已久的,追根溯源,甚至要比司禮監(jiān)還要早上好幾年,當年鄭揚由徐貴妃一手提拔,一路做了御馬監(jiān)的提督太監(jiān),后又提督西廠,四年前自請往大同監(jiān)軍而去,陛下才又提了劉銘做這個提督太監(jiān)。
衛(wèi)箴帶著謝池春往御馬監(jiān)去的路上,也想了很久。
那天鄭揚說過,倘或他無法妥善處理此次武安伯府之事,徐貴妃,也許會舍棄他。
實際上,從劉銘做了御馬監(jiān)的提督太監(jiān)那天起,他就應該提心吊膽起來的。
徐貴妃能捧出鄭揚這個西廠提督,自然也能捧著劉銘上位。
如果鄭揚招惹了麻煩又解決不了……
他深吸口氣,沒再往下想。
這些內宦,看似風光,實則也不過如此罷了。
鄭揚要是還做御馬監(jiān)的提督太監(jiān),手上握著御馬監(jiān)的兵權和財政大權……他倏爾哂笑了聲。
謝池春從來沒往內廷二十四衙門的方向來過,此時二人正巧穿過北花房,路過印綬監(jiān),她聽見鄭揚莫名其妙的一聲哂笑,腳下一頓:“老大?”
衛(wèi)箴回頭看她:“沒事,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覺得徐貴妃的確是很厲害的人,怪不得皇后娘娘會叫她壓了這么多年!
這里是內廷,謝池春眉心一攏就去截他話頭:“老大站在印綬監(jiān)外說什么呢。”
她是關心,可話一出口,自己先緊張了。
衛(wèi)箴大概是不慣有人這樣同他說話的……
然則衛(wèi)箴不怒反笑,說了聲無妨,便又提步往前。
謝池春亦步亦趨的跟上去,心里明知道不該問,可嘴上像是管不住自己:“老大怎么突然說這個?”
衛(wèi)箴卻奇怪了:“不是不叫我說嗎?怎么還要問?”
是啊,為什么呢?
謝池春反手撓了撓后腦勺。
她喜歡衛(wèi)箴,可是看不透衛(wèi)箴,說了解,對衛(wèi)箴過往的經歷與功績,她要盤說起來,簡直如數(shù)家珍。
可在衛(wèi)箴內心最深處,究竟想什么,想要什么……
她猜得出幾分,卻實在不算是了解。
他有責任心,對大明王朝,更是對朱家宗室。
當初之所以會自請入錦衣衛(wèi),無外乎過往的百年間,外有錦衣衛(wèi),內有東西廠,冤假錯案不斷,再有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稍稍亂政,便會鬧得朝堂不寧,天下不安。
但是衛(wèi)箴要的,到底是什么呢?他對徐貴妃,似乎有足夠的容忍度,也從不曾慫恿長公主殿下率領眾宗親斥責徐貴妃。
所以衛(wèi)箴突然說起徐貴妃,她迫切的想問清楚,他此時在想什么。
謝池春放下手,目光真切的望向他:“只是有些好奇,而且老大總是能想到很多事,我連想都不敢想,或是心思都不會往這上頭轉,我要在北鎮(zhèn)撫司當差,總歸要學著更加長進!
衛(wèi)箴哦了聲,自然知道她是冠冕堂皇的扯謊,只是不拆穿,反倒十分有耐心的:“你已經很長進了,不過說給你,也沒什么,說穿了其實是不值一提的,你不曾想過,是你心思純良,未曾經歷朝堂黨派起落罷了!
她啊的拖長音,也對,能同徐貴妃扯上關系,勢必要與前朝黨爭有關的。
不過謝池春沒言聲,只是一面走,一面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衛(wèi)箴在她頭上不輕不重的拍了把:“仔細看著路!
他嘴角隱有笑意,見她挪開眼,才繼續(xù)說:“你知道當初鄭揚提督西廠不到五個月,徐貴妃就像陛下舉薦了劉銘做御馬監(jiān)的提督太監(jiān)嗎?”
她說知道:“我還知道劉太監(jiān)比鄭公晚幾年服侍貴妃,但是在貴妃跟前很得臉,所以那時候我還覺得,這樣的安排,也無可厚非,畢竟鄭公已然提督西廠,又是貴妃心腹,未免他樹大招風,樹敵太多,惹得陛下猜忌,叫他把御馬監(jiān)的權柄移交出去,也合情合理!
“你想錯了!毙l(wèi)箴雙手往身后一背,“陛下雖專寵徐貴妃,前朝政事也多不怎么過問,小事通常不了了之,大事能化小的也都化小了,但絕不是個疑心病極重的人!
他睇過去一眼,又續(xù)上:“御馬監(jiān)掌騰驤四衛(wèi)營馬匹及象房等事,鄭揚若不得陛下信賴,就憑徐貴妃三言兩語,就能手握大權了?”
“那……”她感到困惑,眼中的茫然毫不掩飾,“按老大的意思呢?”
“他提督西廠后,徐貴妃立馬安排了劉銘接替他在御馬監(jiān)的地位,這證明,劉銘在陛下的心目中,是可以代替鄭揚的,這么說,還想不明白嗎?”
謝池春一雙杏瞳倏爾放大,瞪圓了看他。
原來是這樣的嗎?
所以他才說,徐貴妃的確厲害。
至少在制衡之術上,她可謂十分精通了。
鄭揚仍舊是她的心腹,也和從前一樣,只會為她辦事,但絕不會做大到脫離徐貴妃的掌控,因徐貴妃把他所有的后路都封死了,倘或生出二心……
提督西廠之事,一向都是御馬監(jiān)提督太監(jiān)來做,當年也不過是,鄭揚實在是徐貴妃心腹中的心腹,世人才忽略了這一點而已。
徐貴妃何以會在他提督西廠不到五個月,就急著叫劉銘接替他。
謝池春抿唇:“那老大覺得,貴妃娘娘對鄭公,是什么樣的態(tài)度呢?”她不解,“我不太能夠弄明白,內宦所能依仗的,從來都只有陛下和自己身后的主子,對鄭公而言,便是陛下與徐貴妃。貴妃在他初接手西廠時,就生出防備之意,如此看來,豈不是主仆之間,嫌隙早生嗎?”
鄭揚生有傲骨,不是個隨隨便便就會附逆成奸的人,他這些年提督西廠,斂財、謀權,這些事情全都干了,草菅人命也不是沒有,狂妄不羈,從來不怕得罪人,元勛貴戚之家也不例外。
這樣的人,會報恩,卻絕不會那么好掌控。
如果在他沒位高權重時,也許會伏低做小,對徐貴妃言聽計從,可隨著他手中權利越來越大,徐貴妃的話,只怕他多半表里不一,而徐貴妃深知是這般,當初才會有那樣的一手制衡。
衛(wèi)箴沖她搖搖頭,沒再回她,這種事情,反正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她有傷要在他府上住下來,也有的是時間與她分析這其中的關系和厲害。
他腳步一頓:“到了。”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