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與我們社會人間影響最大,最有關(guān)聯(lián)的山與水,究竟是什么呢?或者問,影響中國歷史走向的地理因素,究竟是什么?是如何發(fā)揮作用?今后趨勢怎樣?這些巨大的問題,我們研究院作了多年的研究,現(xiàn)在,我即將給大家報告一個嚇人的秘密,當時,得出這個結(jié)論時,也把我們自己吃了一驚。”
這話一出,整個場面鴉雀無聲。
大家仿佛置身于學術(shù)的高端,即將成為中華傳統(tǒng)學術(shù)巨大成果發(fā)布會的見證者,大家的表情嚴肅起來,不敢稍有動作,害怕發(fā)出聲音。仿佛都害怕,擔不起破壞這一歷史時刻的責任。
我見過亂用外國名詞嚇唬中國老鄉(xiāng)的教授與海歸,也見過一連串英語法語德語甚至希伯來語的貌似廣博的人。但利用大家最熟悉的話題來取得嚇人效果的,這還是第一次。
我是不被嚇倒的少數(shù)的人,當然爸也不會被嚇倒,他不僅是見得多。更重要的是,我都不緊張,他就有底了。我知道蔡老師的底細,雖然不準備揭穿他,也不可能被他唬住。揭穿他不厚道,不信他是因為了解。
但是,如果他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如果我對傳統(tǒng)風水學沒有深入了解過,恐怕我此時的表情,也跟會場上的人,差不多吧。
屏幕上那張地圖,中間那一根線突出地閃爍。蔡老師輕松地說到:“大道至簡,答案其實就在常識中,也許在座的諸位已經(jīng)有所體悟,這就是秦嶺和淮河。”
大家松了一口氣,我們背后一排還有人輕聲議論:“看樣子,我沒猜錯,果然是它們。”好像,自己也跟研究院的人一樣的水平。好像,猜到這個結(jié)論,證明了自己并不笨。
“但是,光知道這點就夠了嗎?我們還在研究什么?如果研究只到這種程度,那我們研究院不如解散算了。就像你研究半天,證明了人總是要死的一樣,這是沒有意義的。關(guān)系的問題是,如何好好地活。”
蔡老師這樣講,又勾引了大家的興趣。
“我們要研究,這個規(guī)律如何起作用,人們?nèi)绾卫眠@個規(guī)律,把自己的生活,真正融入到大智慧中,得到一個圓滿的人生,這才是研究的意義。如果大家覺得我說得對的話,請表示一下。”
要掌聲,有時是很有意義的。大家有種參與感,在激烈的掌聲中,群情激憤。
“我們發(fā)現(xiàn)一個現(xiàn)象,在距今一千年以前,也就是唐代以前,關(guān)于都城,有一個規(guī)律。這個規(guī)律,從文獻、從考古中都有材料證實,我不詳加敘述,大家有興趣,回家去查一查就知道。況且,在座的,有的還是這方面的專家,論據(jù)我就不一一展示了,免得耽誤大家的寶貴時間。我直接上結(jié)論。”
大家看到地圖上有好幾個點在閃爍,其中有兩個點閃得特別明亮。“大家看到了,閃爍的點,就是唐代及以前,中國最主要的都城。閃得最亮的兩個地方,在座的,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甚至都去過。長安和洛陽。”
“都說華夏五千年文明,夏朝的實際情況,我們不能隨便妄斷。就是商朝,其傳承脈絡(luò)及具體情況,目前也是國家工程即斷代工程,還沒有正式的結(jié)果。但是,我們今天最為熟知,最值得研究,有最可靠證據(jù)、最詳實記錄的,是從周朝開始的。”
這一段話,大體上沒人問題。如果是一個對歷史學比較感興趣的人,就知道,這也是一個常識。但對在坐的外行來說,這幾乎就顯得非常學術(shù)了。
關(guān)鍵的問題是,他的引言都大體正確,但會有可能會給你推導出有嚴重傾向性的錯誤的結(jié)論,這是當今騙術(shù)的常用技巧。把已有的事實夸大,脫離某個規(guī)律的適用范圍,將個體特殊當成一般普通對待,孤證立論,都是沒有邏輯的表現(xiàn)。而中國人,恰恰缺乏邏輯思維的訓練,最容易上這個當。如果利用這個思維弱點賺錢,相當于收智商稅。
他繼續(xù)說到:“大家都知道,周文王作《周易》,中華文明正式系統(tǒng)化,這是道統(tǒng)的確立。周武王統(tǒng)一天下,這是法統(tǒng)的確立。此時,道統(tǒng)與法統(tǒng)的一致,導致中華民族從此確立起來。中華民族是文化立國的,因為是個多民族國家。贊同這個道統(tǒng)的,就是我族,不管其血緣。這是中華民族構(gòu)成方式與其它國家的不同點。這也是中華文化偉大的最典型的例證。”
這段話,如果是平時閑聊,大致可以,但作為專業(yè)嚴謹?shù)膶W術(shù)發(fā)布,是欠妥的。其中有許多推導不明,許多概念不清。
“八百年天下,周朝分東周和西周。興旺的是西周,衰敗的是東周。孔子崇尚的禮,崇拜的周公,都是西周的事。而東周,已經(jīng)是列國了,也就是我們俗稱的春秋戰(zhàn)國時代。周王朝根本沒能力控制國家,有名無實。以至于長江以南的楚國不服周,有問鼎中原的野心。”
如果一開始就說假大空,別人是不會相信的。尤其對于在坐的老江湖而言。一開始說些正確的理論,有利于打消大家的戒備心理。在這點上,蔡老師把握得很好。
我有時想,假如蔡老師沒有學道的經(jīng)歷,不是一個書法家。這個人哪怕在街上算命,生意也一定很好。哪怕進入某個傳銷組織,也可以當上講師。聰明人如布袋中的錐子,總是要露出鋒芒的。
“為什么叫東周?為什么叫西周?因為定都位置不同。強大的西周,定都長安;衰落的東周,定都洛陽。都是周朝,兩地都是黃河流域。都是曾經(jīng)的古代都城,為什么差距這么大呢?”
用定都位置證明王朝興衰的理由,是不是牽強了些?我估計,他要開始走偏了。
果不其然,他接著說到:“我們研究發(fā)現(xiàn),以長安為中心的都城,大都代表著中國最強大的王朝。其余的古都,都沒有這個特征。比如洛陽,開封,杭州,南京等等。有人或許會產(chǎn)生一個疑問,問北京如何。各位先生,注意我們的定義,我們是說一千年以前的事,而北京首作都城的元大都,不過六百年。”
這一通說法,似是而非,確實比較唬人。
“發(fā)現(xiàn)現(xiàn)象并不是我們的目的,通過現(xiàn)象看本質(zhì),才是研究者應(yīng)有的態(tài)度。是什么原因什么因素造成了這個格局呢?即使從周朝算起,到一千年前,中國兩千多年歷史,為什么有這樣一個規(guī)律呢?”
本身他總結(jié)的規(guī)律就有點問題,他還要推導出答案,估計就更不靠譜了。
“其實,東與西的區(qū)別,在于與秦嶺的遠近。我們選取了四個城市,也就是四個古都,來重點研究。西邊的有長安和咸陽,東邊的有洛陽和開封。大家注意到?jīng)]有,長安和咸陽定都的朝代,幾乎占據(jù)了中國歷史上最強盛的時期。大家想一想,秦朝、漢朝、唐朝,對不對?”
大家紛紛稱是,這是常識,只要是中國人,對這三個偉大朝代都不陌生。
“為什么?因為相較于其他地方,長安和咸陽,離秦嶺近。我們前面說過,昆侖山是祖先和神靈居住的地方,是風水的發(fā)源地。但風水的興盛地,當屬中間的山系和水系,秦嶺和淮河,要不然,它們是成不了中國最重要的南北分界線的。”
這一通偷梁換柱,不仔細辨別,我都差點相信。
“以上說的是一千年前,中國歷史的趨勢,秦嶺,中國最有權(quán)勢的地方。這是我報告的第一部分。接下來,我要講近一千年的風水趨勢,以及我們應(yīng)該應(yīng)對的辦法,極具實用價值,請大家先休息十分鐘”。
這就搞得很正規(guī)了,還有下課十分鐘,還有“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仿佛真的跟學術(shù)研討,上課交流一樣。其實,就是他在說評書。
在所有條件和結(jié)論正確的面目下,千絲萬縷的由頭,讓你理不清頭緒,如果有人告訴你,他找到關(guān)鍵結(jié)點了,你興奮不興奮?下課時大家激烈的討論,就證明了這點。觀點在交流中互相強化,仿佛大家聽到了從未有過的真經(jīng),臉上抑制不住自己的興奮。
還有幾個佳賓,圍住蔡老師,討論什么具體風水的位置等,搞得很有氣勢。當然,還有找鮑老板的,要求請蔡老師提供咨詢,請鮑老師當介紹人。
他這一套,我都會。當年,如果沒碰上妍子,如果我以算命為生,估計到今天,也走上了蔡老師這一條忽悠之路。
除了上衛(wèi)生間的,人們迅速回到了原位,好像生怕聽漏了一句話,靜等下一節(jié)課的展開。成功的老師,最主要的是把握氣場,這一點,他們做得很好。
“接下來,我講第二部分:轉(zhuǎn)移的趨勢。在前面,我講過,權(quán)勢與山有關(guān),財富與水有關(guān)。并且,在中國,最著名的代表是秦嶺和淮河。那么,近一千年來,演變的趨勢是怎樣的呢?”
“我們都知道風水輪流轉(zhuǎn)的道理,三十年改變一個人生,百年改變一個政權(quán),千年改變一個民族。這是統(tǒng)計出來的近似概率的結(jié)論。”
高啊,他居然把概率和數(shù)字都拿出來了,不由得你不信。甚至,近似這個詞,也顯得嚴謹。
“財富向東南流,政權(quán)也向東南走,沿著淮河流動的方向,走到了大海。”他說到這里的時候,屏幕上的地圖分別閃爍著后來的都城,從開封到杭州、南京等。
此時,大家又開始議論起來,表示第一聽到這種觀點。
“我知道大家有個疑問,就是關(guān)于北京。畢竟這后一千年中,最終比較強大的王朝,是定都北京的。這里有一個例子,更說明了這個問題。比如明朝,最初定于南京,但長不了,最后改為北京,才強大穩(wěn)定起來。比如民國政府,定都南京,也長不了,才幾十年,還是被北京的政權(quán)所取代。大家發(fā)現(xiàn)一個規(guī)律沒有?東南方向,也就是靠近淮河流域的下游,越來越富裕,但建立的王朝,壽命越來越短,這是為什么?”
這是個問題,這個問題幾乎人人都意識得到,但都給不出答案。
“原因很簡單,跟著水是有財,但沒有山,沒有勢。沒有勢,就無政權(quán)。南京的鐘山,當然比不上北京的燕山山脈,對不對?從大小、走勢,到地理分界線的意義,對不對?”
“當然,燕山山脈是游牧文明與農(nóng)耕文明的分界線,是草原民族與內(nèi)地漢族的交接線,地理上的意義相當大了。當然規(guī)模也比鐘山大得多,不是一個量級。鐘山只是一座山而已,沒有脈,沒有氣,當然承擔不了中華的命運”。
“那么,政權(quán)與財富,為什么在風水上如此背離?這與它們二者的性質(zhì)有關(guān)。大家都是有財富的人,財富靠什么?靠生產(chǎn)。政權(quán)做什么?做分配。生產(chǎn)出富人,分配出強權(quán)。對不對?”
這話一出,大家?guī)缀跻ㄥ伭恕_@些有了財富的人,最怕的就是強權(quán)。當然,強權(quán)也有好有壞,但唯一能夠讓在座富人有所收斂的,當然是政權(quán)了。
“所以,政權(quán)在北方總是比在南方有力量。但是,這還不能解釋我剛才所說的東西的問題。”
對,他開始說的什么東周西周的,現(xiàn)在又說南北,肯定有些不對。他要彌補這個顯而易見的漏洞,顯得自己理論上的嚴謹。有時形式上的破綻,是故意露給你的,讓你將懷疑注意到這個明顯的地方,過一會,他自己將破綻一補,你就相信他了。
我記得有一次,和小池,開著王班長那輛老車,聽電臺。一個說評書的講到:“說張飛身高八尺開外,大家要問了,這個身高是吹牛吧,一米等于三尺,難不成張飛身高兩米六,比姚明還要高出兩個頭?告訴你,你的懷疑是對的。但是,我這樣說也是對的。為什么?因為古代一尺大約相當于我們今天的七寸,七八五十六,相當于今天身高接近一米九的樣子,這就合理了,對不對?”
當時聽到這里,小池笑了起來:“真是吹牛不打草稿,各個朝代的度量都不同,他居然就得出結(jié)論了,哄小孩呢。”
這種操作方式,跟哄小孩差不多。
“那么,向北走的趨勢,與東西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呢?我們想想元代建立都城前,它興起于成吉思汗,是不是在內(nèi)蒙古,最大征服的是中國的西北?明代朱元璋興起時,是不是確立地位的,是跟西北的農(nóng)民軍隊打仗?清朝衰落的時候,是不是西北的李自成出來?今天的政權(quán),是不是在陜北才有了龍興之象?”
這一通附會,顯然是以偏概全,但也有某些相似的地方。一個政權(quán)的確立和衰敗,是多重因素決定的,僅用風水這一個因素來解釋,肯定是不夠的。
他話鋒一轉(zhuǎn),講起了一個故事:“我原來道家的師父,陜西道教協(xié)會會長,八仙宮老道長,他在世的時候,就跟我說起過這個問題。依據(jù)他觀察天象,他跟我說過,當上海成為中國最發(fā)財城市起,不到一百年,風水又要向西北轉(zhuǎn)了。當時,我很不理解,因為沒有證據(jù)。師父解釋到:我觀察和推算的結(jié)果是,陜北這地方已經(jīng)孕育著一個大人物,三十年內(nèi)必定出山,不過這人是誰,我?guī)煾笡]明說。他是道家的出家人,講究天機不可泄露。”
這話一出,大家將信將疑,有人私下議論,不知真假。
“但是,西部大開發(fā),已經(jīng)開始了。不知道大家注意到?jīng)]有,2008北京奧運,我們用的獎牌,就是昆侖玉制作的,為什么呢?人家都是金牌,我們非要制作成金鑲玉,還用的是昆侖玉?”
這又是一陣議論,場面話題的集中度到了某個臨界點。
是時候引爆話題了,我當時正在這樣想。果然,蔡老師說到:“我想,上頭還是有高人指點的,回歸祖源,中華復興,就從那時開始了,只不過,大家都還沒意識到而已。”
中國人除了文化崇拜外,還普遍有權(quán)力崇拜,一說是上層高人,大家的心情立即變得神秘起來。
“重新回歸萬山之祖的中華源頭,是中華文明重興的起點。而興盛的中心,當以秦嶺為基礎(chǔ)。大家注意到?jīng)]有,在歷史上,秦嶺之下的關(guān)中平原,既是權(quán)勢集中的地方,也是財富集中的地方。八百里關(guān)中的富庶,到今天也不算太差。這是中華傳統(tǒng)的龍興之地,秦嶺,護佑著中華子孫家國不亡,護佑著我們的風水綿長,護佑著我們代代興旺!”
這段話迎來了巨大的掌聲。
他雙手示意大家停下來,接著說到:“今天我講的,只是我們院的研究成果,大家都是成功人士,注意不要隨意傳播。有價值的信息,或者說學術(shù)上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有商業(yè)價值,對不對?”
幾乎所有經(jīng)商的,都知道信息不對稱所帶來的好處,大家紛紛點頭微笑,仿佛自己掌握了某個天機。
“大家也不要迷信我,我今天說的結(jié)論也不一定是準確的。但報告給大家,是想讓大家知道,我們研究院,這些年努力工作,也算是有成果的。如果大家對我們的努力稍有同情的話,請給我同事們以掌聲。”
這不是在跟自己要,是在跟同事要,顯得多么高大上啊。
“但是,知道這些就夠了嗎?我們該怎么辦?這才是問題的關(guān)鍵。如果你說,明天要下雨,這沒什么稀奇。但接著說,明天出門要帶傘,這就有意義了。對不對?”
“我們都是小人物,我們不能造勢,我們只能借勢,對不對?于是,下面我報告今天的最后一個內(nèi)容:龍脈的布局。”
這話一出,全場嘩然。關(guān)于龍脈這個詞,在座的人恐怕不陌生,比如北京城的中軸線,比如十三陵的山脈走向等等。許多城市的房地產(chǎn)商人,就是拿風水和脈氣,作為樓盤的賣點。
比如某平原城市修建了一個四十幾層的高樓,打出龍脈正宗的招牌,吸引了大批所謂高端客戶。其實就是收智商稅,拿別人不懂行又追求的心理,多賣些錢。
要知道,沒有山脈,就是水脈了。平原地區(qū)沒山脈,當然水脈是指大江大河。那個樓盤不臨江河,憑什么吹噓龍脈?當然地下河也算。但是,房子建在地下河上,就不危險嗎?況且,樓房上百米的高度,樁基的深度也有好幾十米吧,多好的地下河,水脈也在修建過程中被破壞了,哪有什么龍脈存在?
在北京的石景山邊上,曾經(jīng)有商人開發(fā)了大型樓盤,確實在全國引起了一陣騷動,說是龍脈。但是,高層建筑,基本已經(jīng)破壞脈象了,擋風擋水的東西,是不配講什么地脈的。最多只有氣勢,人造的氣勢。
故宮中軸線是無法破壞的,不光是尊重傳統(tǒng),也是尊重中國人的習慣。如果你要在北京城號稱龍脈,你不如住在故宮里算了。
況且,僅僅挨著個石景山,就吹噓龍脈,這龍脈估計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吧。要不然崇禎帝怎么死在那里?叫龍煞還差不多。
要說北京的龍脈,如果古代風水典籍記載的是科學的話,也不過是以燕山山脈為基礎(chǔ),與它的余脈相連的地方,才有龍脈可言。
當然,他此時,所說的龍脈,不用猜我就知道,肯定是指秦嶺了。而且,他肯定要說,就是這別墅項目所在地了。他們的目的,我是一來就知道的。蔡老師的水平,我也是很早就清楚的,所以,我不會迷信。
但是,在場的這些新富們,有幾個知道底細的?況且,有幾個真正學過傳統(tǒng)文化的?即使偶爾學習,也不過是趕時髦懂一點東西。
這種人最好騙,淹死的都是會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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