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不知道路在何方的時候,你只需要對出發點進行一個明顯的標記,以達到不忘初心的目的。然后,以此為圓心,四處走走。這是二維世界,給我們的啟示。走不通了,再回來。重新換一個方向,試一試。
在空間的維度,你會看到高低不平的三維世界。比如身邊有一個高地,只要記得回來的出發點,也不妨向高地攀爬一會,如果站在高處瞭望,或許能夠看得更遠,對自己的判斷,更有幫助。
這種貌似淺嘗輒止的實踐探索,恰恰是我們必須要經歷的階段。
經過這么久的思考探索與討論,我們都知道自己的初心。我們只是普通人,想了知如何擺脫生老病死方法的,追求這方面真理的普通人。我們也把這種追求真理的道路,稱之為智慧。
而探索的辦法,就是修習佛法。現在,我們所做的,只是打坐,這是我們的基礎。打坐,如同我們在做準備活動,并且試著向前邁步。而面前所處的高地,我們準備努力地爬,看是否能夠看到未來的方向。如果看見了,那也許就叫開悟。
明天,我們就要回到寺廟了。早上的時候,小胡一個人出去,拜訪了這間屋子的主人,給了租金,也給了別人一些過年的禮物,算作是有情有義。因為,他要退租了。當然,他帶來的所有家具與電器,算是送人家了。他自己是自己的家,他的家,沒有別人。
有時候,看著他的背景,我有些凄楚,這樣一個單薄聰慧的年輕人,獨自漂泊在外,幾乎沒有掛念他的人。他上輩子,究竟有什么錯呢?我是不是迷信了?
我想起了敦煌的老劉,這個因為守護自己母親的靈魂,守護自己的青少年,為妹妹守護娘家,孤獨在沙漠邊緣,守候那漫長的夕陽。
人們守護著自己的情感,守護著自己的想象。而小胡,是最沒有守護理由的人,他是真的孤獨。萬老師,生活學佛兩不誤,屬于文體兩開花,全面發展一個圓滿的人生。我呢,有家可回,也有路可退。我只是在賭一口氣,想要給妍子一個禮物,或者給自己一個交代。
我們三人,集合在這里,如果不想虛度光陰,那就得搞點自虐似的勞動,免得內心空虛,不好對自己的生命交代。
許多人鍛煉自己,如同我們在部隊時,練肌肉那樣發狠。那只是給自己找事干,并不確定,這么干有沒有真實意義。為了安慰自己光陰并未虛度,自己給自己賦予意義。
班長說,有肌肉,姑娘們喜歡。我們就信以為真,認真地練習肌肉來了。其實,稍有理智的我,在當時,也不敢肯定,班長所說,是否是對的。畢竟,我看街上漂亮姑娘的男友,肌肉并不發達。
但當時,我們寧愿選擇相信。畢竟,沒有姑娘的軍隊里,我們只能一廂情愿,做著對今后想象中的愛情,有益的東西。當然,事后證明,這種當年自我安慰似的自虐訓練,對愛情的意義并不是決定性的。班長因為工作及經濟的原因,差點被夫人拋棄。
今天,我們也是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來打坐念佛的。畢竟我們知道,可以尋找真理的途徑,并不多。我們能夠學的,只有這一門。
上午打坐大概有兩個小時,下午時間就長了,起碼有三個小時。結束后,我們三個人身心都感受到,巨大壓力釋放后的輕松。
并且,小胡還提出,他在打坐的時候,仿佛走了神,來到某種異度空間似的。“我可以肯定,那不是夢境,我畢竟有這方面專業知道。但那也不是實境,那是一種不由自主的力量驅動,當然也不是感情。”
“那是出神?”我問到:“道家有個說法,叫陽神,出陽神的人,要么是身體陽氣和生命力極度虛弱的狀態,要么是鬼魂附體,有的陰神婆作法時,也叫出陽神。”
萬老師說到:“也許,那是意生身的狀態,反正我沒遇到過。但跟我原來一起同修的人,也說過類似的現象。小胡,你細講講,看能不能回憶得起來。”
“根本就不會搞忘,那又不是做夢。當時我很清醒,我是在打坐。意識中出現的場景,清晰得很。”
這就很明顯了,那不是夢。夢有個特點,如果在做醒來時,不及時回顧一遍,會迅速忘掉的。一個心理學專業的人,如果要分析自己的夢,就有個習慣。當從夢中醒來時,不睜開眼,先回憶一下,再起來。要不然,會迅速忘掉。
“我打坐時,用的是念佛觀想法門,原來也用過,也是大師教的。一邊念六字大明咒,一邊觀想觀音菩薩的美好形象。當然,念咒,開始上坐時是出聲音的,后來,漸漸變為心中的默念。一這種一邊默念咒語一邊回憶佛像的辦法,比較適合我這個易動的心。我的心比較散亂,如果只做一個觀想,比如只守話頭,有點拴不住。要不想跑了,是掉舉。要不想多了,是散亂。要不就沒辦法提起注意力,最后變為打瞌睡。”
他這些情況,我都有過,所以,很能夠理解。
“這一次,我出現不同的現象。本來集中在那兩件事情上。幾乎忘記了自己的所在,也沒有任何其它意念來干擾。突然在某個時候,我發現自己突然來到某個地方,出現一個巨大的蓮花,甚至聞到了花香,也聽到了許多人的聲音在念那個咒語,聲音很宏大很干凈,一團潔白的光出來,太耀眼,我不敢看。我回過神,告誡自己,我是在打坐,怎么跑到這里來了?但此時,那蓮花仍然在,那光雖然我沒看,但很溫暖。我想我也許是走神了,也許我該回過來,繼續打坐觀想。但是,那個場景太美好了,我不想走。大概過了好一會,溫暖舒服的感覺到了身上,我意識到自己的存在,那種畫面與場景,才慢慢消退了。”
我們聽得目瞪口呆,望著他。這是神通還是幻想?這是夢景還是實相?
“那場景是慢慢消失的。所以,它絕對不是夢景。因為所有夢,都是突然醒來。我意識到自己是坐在床上的,在打坐。這種意識越明顯,那個場景就越模糊,大概幾分鐘過后,那個場景及聲音,完全消失。”
我猜測到:“也許,智慧讓你抵達到平行宇宙去了?或者,你擁有某種一閃而過的神通?”
“不,我不能這么想象,在我身上發生的,我還是普通的人,肯定不是什么神通,或許只是一種現象。那么,這種現象,意味著什么呢?它究竟是什么?”
萬老師見多識廣:“這種在打坐中出現的現象,我也聽人說起過,看樣子,不是特殊的。是一種必然出現的東西。我與別人討論過,也看過一些經典介紹,大致上,類似于剛才我們所說的那幾種狀況。”
我問到:“有什么經典,專門記載這類現象呢?”
“多了,比如愣伽經,天樂集,等。道家也有許多,莊老師,你應該看過周易參同契吧?”
我點點頭,當時我看它時,也把這些當成神跡來理解的。與其說是相信它,不如說當看熱鬧。我對這些神跡的現象,保持著儒家的態度:子不語。
只要是一個深受傳統文化教育的中國人,在治學態度上,或多或少地,受儒家思想的影響,這種影響,是不由自主的習慣,或許許多人自己都沒意識到,孔子對他的思維習慣,進行了潛在的操縱。
儒家學說有半哲學半宗教的特點。在哲學上,他不告訴你是什么,但總是回答“怎么做。”所以叫半哲學。在內圣外王的理論框架內,他不講神跡,不樹立人格神,但讓你正心誠意,用道德和超道德的情感認同來讓你進入精神皈依,有一種半宗教的性質。
所以,對于我來說,經歷了那么多被騙以及預測的神奇后,我只相信一些理論模式的超前性,并不相信某個現實中的人,能夠成為神圣的超人。
哪怕遇見超人的夢境,也是虛幻的。但是,小胡這種狀態,完全就把它當成幻像,視而不見嗎?不對。首先,這個人遇到的,肯定是真實的,他沒有騙我們的習慣與動機。第二,肯定不是夢境與單純虛幻的,他不那么容易被幻想所騙,因為他對人的心理狀態,了解很深。況且,他自己也始終保持著,對精神錯亂、妄想、分裂人格的高度警惕,并有這個能力分辨。
那它遇到的影像,究竟是什么為什么呢?
如果真如前面我所猜測的,他的智慧連通了另外的一個自我,或者另外一個世界,那,是怎么做到的呢?
哲學老師發話了:“小胡,你跟我說說,以前出現過這種情況嗎?”
“從來沒有出現過,以前,我連忘掉自己都很難。”
“那今天,打坐時的心態與意識狀態,有什么不同嗎?”
我明白萬老師的路徑了。他真是個利害的角色,分析問題的思路相當清晰。他先找區別,然后在區別中,找出產生的原因,最后再確定事物的大致范圍與性質。
“要說區別嘛”小胡愣了一下,然后說到:“我平時打坐,總在心底里有一種對抗的特點。就是想通過咒語或者觀想,對抗自己散亂的心。通過集中精力,打起精神,防止自己掉舉或者昏沉,這種對抗讓我緊繃在觀想之中,左右搖擺。”
他說的狀態,與我現在的狀態差不多。我把看住呼吸,當成拴心的繩子,走的那個老路子。“緊把繩頭做一場。”
“今天,你沒有這種狀態了?”
“今天,好像根本不需要對抗。因為從上坐前,我就有某種安定感。仿佛自己的事情已經做完了,想完了,完全可以放下了。上坐后,念咒與觀想,就好像機器自動運行,根本沒有任何事情與心愿來打擾,沉浸式的,對沉浸式的心理體驗。或者說,有一種完全身心融入的感覺。沒有外來心念的打擾,當然就沒有敵人,也就沒有對抗的意思了。”
萬老師突然一拍桌子:“這不是心系一念,還是什么?這不是制心一處,還是什么?”
嚇我一跳,他居然激動起來了。當然,他話說完,我覺得,完全有道理。心里只有咒語和佛像,這表面上是制心二處,但念頭沒散,也算是一種制心一處了。畢竟,咒語是觀音菩薩的心咒,形象是觀音菩薩的形象。
“好了,按我的見識,基本可以定性了。你這是禪修時出現的某種現象。也許是道家那種陽神所見的,所謂純陽境界。也許是佛家所說,意生身或者化身境所見的現象。”
這就讓我們比較好奇了,我跟小胡,仔細聽他解釋,這幾種現象在經典中是怎么說的。萬老師首先聲明,他只是根據他所看的經典,按他的理解來解釋的。但對與不對,得回到廟子后,問問過來人。
畢竟,他自己沒見過這種現象,無法判斷其對錯。自己也沒有什么真實的修為,無法對照理論與實踐。
他首先解釋了第一個問題:道家陽神與佛家意生身是什么關系?據天樂集解釋說:“陽神者,五陰破盡后,所現之意生身也”。何謂意生身?非父母所生之肉身,而是初地以上菩薩,依轉凈的第七識“意”所化生之身。
楞伽經列舉了三種意生身:一是“三昧樂正受意生身”,為初地至七地菩薩所證得,到三、四地才顯現二是“覺法自性性意生身”,為八地至十地菩薩所證得三是“種類俱生無行作意生身”,乃等覺和佛所證得。天樂集說:“玄宗十月胎圓,真人顯相,即得第一種意生身洎乎三年溫養事一畢,能分身無量,得第二種意生身最后還元了道,得第三種意生身。”按照這種說法,煉炁化神,嬰兒初成,就相當于“三昧樂正受意生身”煉神還虛,分身無數,就相當于“覺法自性性意生身”粉碎虛空,煉虛合道,就相當于“種類俱生無行作意生身”。
總之,陽神與意生身,都是五陰破除之后,產生的現象。所謂五陰,是色想受行識的總稱。當時,小胡在那么短暫的時刻,幾乎沒有什么心理和情感活動,至少處于五陰已經被降伏的狀態。當五陰的干擾最低時,陽神或者意生身就自動冒出來了。
我問到:“或許只是出神呢?我們前幾天發呆,可以叫失神,沒出去。萬一他是神出去后,到外界看到的現象呢?”
萬老師笑到:“不僅出神后會看到某些現象,按經典所說,化身,也就是平行的你,也許會看到平行的宇宙呢。”
我并不當真,但愿意聽他解釋。畢竟,他所說的兩部經典,我也沒仔細研究過。
出神與化身有何不同?出神,指陽神出關化身,指陽神可以變化百千億萬種類。也就是說,二者有次第的不同,出入門戶也不一樣。比如,往宇宙放陽神,屬于“煉神還虛”階段,出入的門戶是兩眉中間。
因為陽神最初尚為一神,還不能化多身,必須經過一次次演練,才能成熟。這期間,修行人心性把持得越好,陽神的能量就越大,分身也就越多,二者是同步進行的。當修行人打開本來,親證本性時,陽神就從頭頂梵穴出去了,與宇宙大光明融為一體,藏密稱為“母子相會”,禪宗稱為“見性成佛”,道家稱為“煉虛合道”。
至此,方能圓滿法身、成就千百億萬化身!出去的穴位為什么是梵穴,而不是泥丸宮呢?有一種說法:若陽神走任督二脈,則從頭頂“泥丸宮”出去,但不能直達佛的凈土若陽神走中脈,從頭頂“梵穴”出去,才能直達佛土。
小胡聽到這里,驚到:“不可能吧,你居然說到佛土去了,我既沒有那個境界,也沒有那高的修為。我偶然出現的現象,你撥得這么高,是不是夸張了?”
萬老師說到:“當然,我只是引用經典,給大家介紹一下,并不是指你剛才的現象,就是那種。只是說,有某種可能性。就是意生身,也不是佛身。你到了佛土,也不是佛。何況,即使你剛才見到的影像是佛土,你也只是偶爾看見。相當于,有了一點消息。我問你,你看到觀音菩薩了?她跟你說話了?”
“沒有,我只看到蓮花與光。”
“所以,我只是隨著經典的邏輯說下去,并不針對你剛才的境界。何況,在練習中,許多人出現許多的境界,有的是靠自己硬想出來的。比如,密教中觀想本尊。最開始,哪個知道本尊長什么樣?再比如,我們觀想的菩薩,同一個菩薩,在泰國,長成這樣,在中國內地,長成那樣,在西藏,長得也不一樣。就是歷史上,同一個菩薩的形象,變化也很多。比如你到敦煌,就知道,一千年來,菩薩的形象,總在變化著的,哪一個是真的呢?”
我回答到:“都不一定真,或許都真。”
“你雖然是詭辯術,但也有道理。”
一切形象,都是自心的造作。從這個意義上講,所有的佛菩薩形象,都是假的。但我們這等沒有開悟的人來說,也只能借假修真。
但是,這些所謂自心想象出來的形象,也有它真實的可能性。畢竟,觀音菩薩有百千萬化身,可以依據信眾的需求,而顯示出不同的現象。
當然,這涉及到圣者所謂的法報化三身學說,以我有限的思維能力與功夫,是無法隨便評論的。
“其實,意生身還有一個名字”在我們的驚詫中,萬老師繼續了他的講解。
這涉及到第三個問題:意生身與佛身有何區別?菩薩未成佛之前只有二身,一是肉身,二是意生身,也叫變易身。何謂變易身?就是變易生死之身。修行人有兩種生死:一是分段生死,二是變易生死。分段生死是指三界內的生死,是從“身相”上說的。比如我們這個身體從出生到死亡是一個階段,這個階段就稱為分段生死。變易生死是指三界外的生死,是從“境界”上說的。
比如陽神的著裝過程,就是境界和能量不斷變化的過程,這種變化就屬于變易生死。再比如往生凈土的人,從下品升到中品,從中品升到上品或者說從凡圣同居土升到方便有余土,再升到實報莊嚴土、常寂光土,也是一種變易生死。只有到佛的果位,兩種生死才沒有了。證佛果后,轉八識成四智,方能圓滿法報化三身,由“大圓鏡智”現佛之法身,居常寂光凈土由“平等性智”現佛之報身,居實報莊嚴土由“妙觀察智”及“成所作智”現佛之百千億萬化身,居方便有余土和凡圣同居土。
這一套理論,搞得我與小胡有點發懵。
“萬老師,你說得太玄乎了。也許我這就是個幻覺,或者說是錯覺。畢竟,當時沒有推理對比和判斷,我也不敢肯定。或許正如心理學上的,錯覺或者二重人格導致的幻象?”
我記得,這種可能性,在前面已經否定過了。現在小胡這樣說,只是為了否定萬老師那大而無當的分析。
我趕緊說到:“幻象不會是幻象,你學心理學的,不應該懷疑自己的專業判斷。是不是還有一種可能?”
我說到這里時,發現他倆都盯著我。其實,我這個說法,也是猜,也是對萬老師講述的另一種否定。
“或許,那是另外一個小胡。兩上平行的小胡,在禪坐的狀態下,相遇了?”
我說完就知道,這個猜測,更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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