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鹿縣第二醫院，曾經是丁凡到縣城來的之后，必到的一個地方，都快成了他必去的一個景點了。

    之前每一次受傷之后，他醒過來的時候，八成都是在這個醫院的病房里面。

    好像也就是這一次，受傷的人不是丁凡，而是別人。

    這一次的行動計劃，之前丁凡已經想了很多次，就是不希望在有什么意外發生。

    只是最后的結果實在有點差強人意，不僅是有人受傷，而且還是兩個中隊長受傷了，外加一個小隊的隊員，全員昏迷。

    好在是丁凡趕到的時候，已經問過了醫生，據說只是因為藥物作用導致了暫時性的昏迷，不用很長時間就能醒過來。

    這也算是丁凡今天來到醫院之后，聽到的最好消息了，至少在兩個中隊長不在的時候，手上還有兩個中隊是滿員的，暫時來講到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等到丁凡走到里面的時候，越往里面走，心里越有種慎得慌的感覺。

    因為整個二樓的所有病房不約而同的傳出了一陣陣的哀嚎聲，給人一種鬼哭狼嚎的感覺，甚至叫人點頭皮發麻，手心冒冷汗。

    丁凡還沒有走到里面，江漢手下的一個小伙子就已經跑到丁凡的面前了，急促的對他說道：“大隊長，你可來了，里面都吵起來了。”

    這里可是醫院，現在里面的病人一大堆，各個傷勢不輕，大夫都在忙著救人那，現在他們就在這里吵架，這像什么話？

    丁凡皺著眉頭，跟著這個小伙子，走進了病房區。

    還沒有到病房里，就聽到外面有一陣吵吵鬧鬧的，似乎還有人的叫罵聲！

    丁凡皺著眉頭走進去，首當其沖的就看到江漢站在人群中央，對著周圍的人在辯解什么，而另一邊坐在走廊長椅上面的郭勇，卻一臉沉痛的坐在一邊，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什么，顯然剛剛罵人的就是他了。

    周圍站著的人，有的手上拿著記事本，有的手上拿著照相機，對著郭勇不斷的拍著。

    丁凡剛剛走到這邊，也不知道是誰突然大喊了一聲：“他們大隊長來了。”

    丁凡這邊都沒有問清楚都發生了什么，就被一幫人包圍了起來，然后問著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問題。

    丁凡有點煩躁的對眾人說道：“各位記者朋友，首先我希望大家能夠小聲音一點，這里畢竟是醫院，不是在外面，大家這樣大吵大鬧的，會影響醫生的救治，有什么問題大家想問的，勞煩各位暫時等一下，回頭大家想要知道的，可以到治安大隊來，我一定叫人招待各位，希望各位能理解一下。”

    丁凡說話的時候，看不出來什么情緒，神態十分淡然，但是卻給了周圍人一種無形的壓力，讓周圍的人不自覺的就給他讓開了一條路，甚至連他們自己都沒有發現，竟然因為丁凡的一句話，所有的人都閉上嘴了，整個病房中，就只能聽到房間里的那些孩子的哭泣聲。

    原本這些記者對周圍的哭泣聲，根本沒有什么感覺，但是丁凡說完話之后，這些孩子的聲音似乎一下就放大了很多倍，傳到他們的耳朵里面，變得異常的刺耳。

    這些記者或許還沒有成家，對于孩子根本就沒有那么深刻的體會。

    這要是今天來的人里面，有幾個年紀大的老記者，或許就不是這樣了。

    丁凡沒有時間在多管身后的這些人，直接就走到江漢的郭勇的面前，對兩人問道：“傷的怎么樣？嚴重嗎？”

    江漢搖了搖頭，伸出自己的手掌，似乎打算叫丁凡看看自己的情況，苦笑著說道：“到是沒有多大的傷，只是醫生說我最近手不能沾水，別的到是沒有什么問題。”

    丁凡點點頭，簡單的查看了一下他的手掌，說起來這個江漢也是個狠茬子，石頭這一刀幾乎從虎口直接洞穿了他的整個手掌，這也就是他運氣好一點，沒有將他的手掌筋骨挑斷，不然這一次他的手都算是廢了。

    可就算是這樣的情況下，聽說江漢的手都沒有松開，依舊緊緊的拉著石頭的衣服，手背的回彎位置，也被門擠傷了，好在不是很重，只是將肌肉擠傷了一點。

    就是忍著這樣的痛苦，江漢最后還能依舊追著石頭跑了幾公里，這一點就是丁凡都有點佩服這個中年漢子了。

    “行了，現在隊里的事情還沒有忙完，暫時不能叫你休息了。”丁凡伸手在江漢肩膀上面拍了一下，對他說道：“找醫生給你開一個條子，確認你現在還你能繼續工作，回頭事情忙完了，我給你一個休假的機會，多長時間你自己定。”

    江漢重重的一點頭，轉身就打算找醫生開條子去。

    但是剛剛轉身，卻沒有走出去，而是似乎有話要跟丁凡說。

    只是丁凡已經走到了郭勇的面前，這才將話又吞回了肚子里面，站在一邊等著，打算等一下在說自己的事情。

    而郭勇從一開始，就一直低著頭，話都不說一句，就連丁凡站在他面前了，他還是沒有開口的意思。

    直到最后，丁凡都等不下去了，直接開口問道：“胳膊斷了沒有？”

    郭勇這才緩緩的抬起了頭，臉色十分難看的，盯著丁凡，聲音有點顫抖的說道：“孩子沒有救回來”

    說道這里，后面的話郭勇已經完全說不下去了，眼淚順著臉頰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原來郭勇在小院子里面救回來的孩子，一共有二十幾個，這些孩子身上各個都有很嚴重的肢體損傷。

    但是這些受傷的孩子已經算是運氣較好一點的了，其中有個年紀不大的孩子，在郭勇趕到的時候，雙眼已經被挖出去了，當時就躺在冰冷的炕上，眼睛上面還被紗布蒙著。

    就是這個孩子，當時給郭勇的印象最深刻，也是因為這個孩子，叫郭勇當時整個人瞬間就暴走了。

    當他從外面趕到醫院的時候，第一時間不是接上自己手上的手臂，而是先去了病房，先看看這個孩子。

    他永遠都忘不了，當他看到這個雙眼被人殘忍挖走的孩子，臉上雖然痛苦，但是依舊壓著呀咬著牙對他微笑的樣子。

    這孩子知道自己被警察救出來了，雖然十分痛苦，但是他依舊強忍著那種疼痛感，不斷的對身邊的人說著謝謝。

    這一聲聲的謝謝，讓周圍無數人都留下了眼淚，治安大隊這幫錚錚鐵骨的硬漢，面對這個孩子的時候，都有中十分愧疚的感覺，尤其是他說的那一聲謝謝。

    要是在早一天的時間，或許這個孩子的雙眼不會被人挖掉，或許在早一點點的時間，這個孩子根本就不會被人騙走。

    當時郭勇是最難過的一個，當初丁凡叫他們調查各個轄區情況的時候，要是細心一點，說不定早就已經找到這幫人的位置了，也不至于今天早上才動手，最后叫這個孩子遭受了這樣的苦難。

    郭勇的心中一直的十分愧疚，一直將這個孩子送到了搶救室里，他就一直在外面等著里面的結果，連自己的手臂都顧不上。

    一直等到醫生這邊的結果出來，可是等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醫生最后只是說了冰冷的幾個字：“我們已經盡力了”。

    這冰冷而無情的七個字，好像瞬間就將郭勇擊垮了，幾乎叫他完全站不住，雙腳一陣打顫，最后跪倒在搶救室的門口。

    還是后來江漢手上的傷口包扎好了之后，找醫生問了情況，這才了解到，這個孩子雙眼已經被挖出來兩三天了，因為條件的問題，傷口處已經開始潰爛了，也沒有及時的止血，送來的時候，就已經勉強剩下一口氣了。

    面對這樣的事實，誰的心里都不好過，幾個陪著郭勇過來的治安隊員，現在一個個垂頭喪氣的蹲在一邊，嘴里叼著煙，悶頭悶腦的，一言不發。

    雖然丁凡沒有親眼見到這個孩子，但是他也能理解現在大家的心情，當初上學的時候，教授沒少拿著這樣的殘忍的照片給他們看。

    丁凡第一次看到這樣殘忍血腥的場面時，手上的鉛筆都被他折斷了，木屑深深的刺進了掌心的肉里，那種難過的情緒，他至今都歷歷在目，很多的女同學，當時就吐了出來，當場氣的哇哇大哭。

    想不到今天竟然在這里遇上了真實的案件，而且就發生在自己的轄區里面。

    丁凡現在也不知道應該怎么安慰郭勇，畢竟他的家里是有孩子的，現在最能感同身受的人就是他，心里不好過也是理所當然的。

    別人都可以沉痛，甚至忘乎所以，可以發泄心中的那種煩躁，唯獨是丁凡不行，因為他現在是治安大隊的隊長，所有人都可以亂，唯獨是他不行。

    “你們幾個，帶郭勇去把胳膊接上。”丁凡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心情，然后對一邊的幾個治安隊員說道：“第二中隊，中隊長郭勇，我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把你的胳膊處理好，然后到我辦公室報道，你現在沒有那么多的時間沉痛，這個案子現在還沒完那，等這個案子結束之后，你有的是時間哭，現在你給我收起你臉上的眼淚。”

    郭勇被丁凡冷冷的說話聲，震得有點愣神，一時間沒有搞明白他的意思，還是在身邊的幾個老隊員的攙扶下，站起了身來。

    等郭勇被人扶著走了之后，江漢才走到丁凡的身邊，小聲的說道：“隊長，有件事我要跟你匯報一聲。”

    丁凡回頭看了江漢一眼，詫異的問道：“不是叫你先找醫生嗎？你還有事嗎？”

    “高老爺子的孫子，好像不見了。”江漢也不知道應該怎么說這件事，想了好一會兒之后，才跟丁凡解釋道：“我們已經調查了整個院子，包括菜窖里面，但是沒有找到狗娃。剛剛這邊我也核對過了，這些孩子都沒有見過狗娃，所以我懷疑”

    “不用懷疑了，人應該就在她的手上。”丁凡雙眼出神的看著窗外，外面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漸漸的飄起了雪花，似乎這寒冬臘月的最后一場大雪終于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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