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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邊境金山鄉(xiāng)籠罩在一片雨幕中，雷聲滾滾，閃電環(huán)繞，待狂風暴雨驟停已是凌晨時分。</p>
“豆豆，豆豆……”丁凡癱坐在宿舍窗臺下，摟著土狗豆豆，身體緊緊靠在一起，彼此以體溫取暖。</p>
他換下來的衣服扔在了一邊，臉上的的泥水沒洗掉，就這么坐著，親昵的叫著豆豆的名字。</p>
豆豆不斷的吐著舌.頭，呼呼的喘著氣，搖頭晃腦的看著屋子里的黑夜，像是一個優(yōu)秀的觀察員，幫助丁凡看著別再有什么危險。</p>
“師傅這是嫌我窩囊，絕對不行！本警怎么能讓他看不起？絕對不能，絕對…………”涼風吹來，窗外光線變亮，勤奮的青蛙蟋蟀們開始了奏起了晨曲，丁凡不斷的想著雨夜的一幕幕，終于下定了決心：必須干點大事了，在這地方別說想出人頭地了，就連闞亮這一關都過不去！</p>
到了這里他才發(fā)現(xiàn)，興安嶺的深處天氣詭異，就算是現(xiàn)在這樣的三伏天，早晚天氣涼爽無比，甚至還有點冷，比如晚上睡覺不蓋薄薄的被子是不行的。</p>
他懶得上床睡覺，因為那樣還得洗干凈身體，這樣和豆豆靠在一起，似乎能感受到一點點它身上給自己的力量。</p>
就這么坐著小睡了會，丁凡腦子里浮想聯(lián)翩，根本就沒睡實誠，天剛剛蒙蒙亮，就起來洗漱了。</p>
“昨晚挨了一頓，所長、師傅肯定等著看我笑話呢，他們肯定想看著我灰頭土臉的，可憐巴巴的承認錯誤，好好的反省，哼，你們小看了我小丁子了吧！”丁凡想著，眉頭舒展，很有節(jié)奏的活動著雙臂，頓時凸出的肌肉塊緊緊的繃起來，雙拳的關節(jié)啪啪作響。</p>
掏出了一個小巧的錄音機，他塞進去一個磁帶，調弄了下音量，房間里頓時響起了鏗鏘有力催人奮進的《少年壯志不言愁》。</p>
在那個年代，這首歌響徹大江南北，很多青少年尤其是公安民警心中，這就是最喜歡的旋律，可在偏遠的金山所，宋密德他們是絕對沒聽過的。</p>
他看了眼手表，剛剛是早上六點！</p>
丁凡知道每天早上這個時間宋密德都該醒了，就推開房門走了出去，在院子里的壓水井里壓了兩盆水，把昨天晚上弄壞的警服利索的洗了，然后掛在了院子的晾衣鐵絲繩上。</p>
好好的警服，袖子和褲腿都磨壞了，拳頭大的破損處好不規(guī)則，明顯是在地上硬抹出來的，“都想看我的笑話是吧？看吧，看吧，都讓你們看清楚的，這就是我，就是小丁子，但是你們給我記住了，是昨天的！昨天的！”他嘴里嘟囔著，然后雙手插腰，轉身看著雨搭上的警.徽，目光緩緩抬起，一股子英氣油然而生。</p>
這一幕正好被穿著大褲衩背心的宋密德看了個清清楚楚，他端著牙具出來，看到丁凡穿戴整齊，正滿臉嚴肅的站在門口，先是一怔，繼而一臉春風細雨的例外的打了個招呼：“丁子，怎么起這么早。”</p>
看他這幅一改常態(tài)的表情，丁凡真想上去把他那張不開褶，永遠黑呼呼的臉皮給拽開，問問他裝什么裝，昨晚的事他怎么就不問問，可轉念一想既然人家不提，肯定是默許闞亮那么收拾自己。</p>
自己現(xiàn)在這個姿態(tài)不就是要告別昨天，重新開始嘛，哪有何必再糾結這種事。</p>
“所長，早！昨晚狂風暴雨的，您睡的還好吧？對了，我想請教下您，咱們轄區(qū)里，還有哪些治安難點，我調查了歐浦灣的鯰魚王王滿囤和二擰勁子不夠刑事立案的，別的呢？”丁凡看著他站在那里根本不著急去洗漱，眼睛直視他，不卑不亢的問道。</p>
當然，這小子無形中打了宋密德一巴掌：昨晚的事你肯定知道，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p>
宋密德似乎被他這么認真的態(tài)度打動了，重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后，操著老民警特有的口氣說：“金山鄉(xiāng)下轄七八個村屯，你說的歐浦灣和翻身屯差不多，在派出所眼皮底下，整體治安狀況目前看沒什么大問題，最大的難點在興隆礦那，幾千外來人口呢，大量的老客，淘金的販運木材的，十幾個煤礦，混子痞子出了好幾伙了。”</p>
丁凡低頭聽著，暗自佩服起這個平時看似混日子的老民警了，心里一直清楚地界上的形勢，只是不整天掛在嘴上而已，不由的想到：“原來這地方就靠所里壓著呢，怎么還有興隆礦這種地方啊？行，有犯罪分子就行。”</p>
沉思中，當他抬頭看向宋密德，以為他會繼續(xù)分析下去時，卻發(fā)現(xiàn)他邁著小方步，已經(jīng)去壓水井旁邊的池子洗臉去了。</p>
丁凡回去拿了牙具，站到了宋密德跟前，打好了水，掏出嶄新的中華牙膏，正要扔掉牙膏盒呢，一下子看到宋密德正在使勁的擠癟癟的牙膏袋，顯然是用了很長時間，里面早就沒有牙膏了。</p>
“給，這個給你了！”丁凡把牙膏舉在手里，心疼的看了一眼，嘴里說著，看著宋密德新奇的目光看著那牙膏，知道這家伙肯定從來沒用過這么好的，趕緊輕聲催問道：“所長，我?guī)煾嫡f沒說他調查過興隆礦的誰呢？有目標嗎？”</p>
宋密德怎么能被他這種小伎倆給騙了，伸手拿過去牙膏，輕輕的擠了一點，又還給了丁凡，聞了聞，感嘆道：“你們京城的東西質量就是好，咱這里還沒賣的呢。”</p>
丁凡討了個沒趣，只能把毛巾往臉盆里一扔，呼呼啦啦的洗了起來。</p>
當他腦袋扎在涼水里，讓冰冷刺激著自己沖動的神經(jīng)時，自然就埋怨起了宋密德：“老狐貍，老狐貍，怎么就不能告訴我呢。”</p>
他不停的往頭上撩著涼水，麻醉著自己，費勁心思的想著一會怎么說這事，不行的話就挑明了自己要調查犯罪線索了。</p>
“喂 ，丁子，你師傅沒和你說白狼嗎？我以為和你說了呢。”耳邊突然有人在說話，是宋密德。</p>
丁凡腦袋從水里徹底抬了起來，水珠子掛滿了臉，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正要感謝下宋密德呢，只見他端著牙缸，一只手拍著身上的水漬，已經(jīng)走到門口了。</p>
丁凡回宿舍里收拾好了東西，穿戴利索，手銬、電棍什么的掛在腰帶上，對著鏡子看了看，臉上慢慢的浮起了一絲神奇，對著地上好奇的看著自己的豆豆說：“怎樣？是不是就差抓著一個壞蛋了，哥像不像一個神探？”</p>
豆豆吼吼的叫了幾聲，似乎是在符合他高興的心情。</p>
“所長默許闞亮殘酷的操練我，今早還告訴了我線索，本警就不客氣了，你們也別藏著好東西了，開車去！”丁凡站在門口，本來以為能看到闞亮那雙冷酷的臉，沒想到走廊里安靜的很，自言自語的說著，目光透過玻璃，看向東南方的倉庫。</p>
三間房子連在一起的倉庫里，一間放著冬季取暖用的柈子和煤塊，旁邊那間有臺長江750挎斗摩托。</p>
丁凡隱約聽說過，這臺摩托沒什么毛病，只是宋密德節(jié)省油料和維修費，平時就說壞了，省得總開著出去，根本就花不起那份錢。</p>
既然要自己出警了，丁凡自然就不客氣了，推門進去，掀開上面蓋著的帆布，拿著抹布利索的擦了一遍，拍著厚實的車座子，滿心歡喜的說：“還是三輪挎斗實用，平地里能開，越野沒問題，拉三四個人啥事沒有，走嘍！”</p>
自從到了這地方，一直沒接觸到警車，丁凡一直覺得手癢癢，現(xiàn)在看到這個綠皮漆的大家伙，難免心里親切，一臉開心的表情，遠比小時候得到第一個心儀的玩具爽多了。</p>
隨著一陣突突的發(fā)動機聲音，整個院子里多了一份生機和活力。</p>
丁凡簡單檢查了下三輪摩托，把幾個松了的螺絲擰緊，幾下子就打著了火，把車開出來了。</p>
不得不說，長江750個頭大，看著敦實，動靜更大，一開起來地上壓的地上濕土四濺，煞有氣勢。</p>
坐在摩托上的丁凡一臉的堅定，渾身的勇氣！</p>
他推門走進走廊準備和領導打個招呼時，就已經(jīng)痛下決心：“今天誰也不能攔著我，不管是誰要是不讓我去，本警絕對要當面和他好好理論理論，最高警院畢業(yè)的，你憑什么不讓我接觸重大案件。”</p>
他站在走廊里，一雙暗藏殺氣的虎目環(huán)視左右，竟然發(fā)現(xiàn)很奇怪：左邊是他錄音機在循環(huán)播放著民警主旋律的歌曲，右邊半掩著的所長室里，播放著地區(qū)廣播電臺的新聞。</p>
闞亮呢？還在酣睡？丁凡不由的向左邊他的房間看去，房門似乎開了縫，似乎還有一股子特殊的香味穿了出來。</p>
“師父，做啥呢？我……”丁凡輕輕的敲門進去，只見闞亮一改常態(tài)，正在門旁的土爐子上忙乎著，手里拿著一個小鐵鍋，里面煮著什么東西。</p>
看著丁凡進來，闞亮那長期抽煙的咽炎聲音響起：“等會，等會，還沒熟呢，你去老宋那再拿兩個碗。”</p>
他鍋里煮著沸騰的水，一些土豆丁和香蔥葉浮在上面，旁邊水舀子里有些攪拌不均勻的面疙瘩。</p>
“師傅，疙瘩湯，您，您親自做的啊？我去拿碗。”丁凡說。</p>
他從來沒聽說過闞亮做過飯，就知道他冬天打死過野狗在宿舍里燉了吃，更不相信這家伙能大早上給大家做早餐，一時間語塞，滿臉無比驚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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