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時分,丁凡早早吃了飯,然后待在宿舍里躺下了。人躺在床上了,旁邊桌子的錄音機開始播放《岳飛傳》,單田芳正演播到了岳母刺字那一章,說的慷慨激昂,忠義豪情四射,聽的人不由的血脈膨脹,馬上就像去干一番大事業(yè)。
聽著遠處腳步聲響起,丁凡猛的坐了起來,側(cè)耳又聽了聽,不由的失色道:“不好,師傅來了。”
師傅就是闞亮啊。闞亮家本來被丁凡瞎鬧使壞鬧的雞飛蛋打的,李翠蘭罰闞亮跪搓衣板跪了半天,發(fā)現(xiàn)這家伙果然就是硬漢一條,一般人跪在搓衣板上不一會就腦門冒汗,求饒的說膝蓋疼死了,可闞亮似乎很舒服,屁..股往腳脖子一坐,和東洋人似得一點疼痛感沒有。
看他那么坦然的受罰,李翠蘭問他發(fā)獎金和大米的事,闞亮滿嘴生氣的說肯定是丁子那小子使的壞,誰讓我總收拾他了。
這是一樁事。
昨天上午時,他從食雜店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去縣局門口幫助收拾武瘋子后,李翠蘭馬上就知道了這事的危險性,待在家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等了半天,他卻毫發(fā)無損的回來了。
等他回家后,李翠蘭又是燙酒又是煮咸鴨蛋什么的弄了個四個菜,讓他痛痛快快的喝了半斤酒,兩口子一頓珍惜活著不容易,自然也就不再追究他藏私房錢那事了。
下午時分,劉大明去了他家,說了昨晚上的事,一開始闞亮自豪的說丁凡這么做就對了,堅決不能讓人給一下子弄住了,那樣的話你在街面上不好使不說,那些家伙有時候還找你的茬呢。
可后來他又想了想,嘴里嘀咕了幾遍“老虎林,不帶槍”,然后感覺不妥起來了。
那地方距離李大義燒死的地方不遠,離城里好幾公里呢,進了老虎林再往里就是連綿不斷的大山,山里情況復(fù)雜,就連闞亮這個土生土長的警察都沒去過里面,如果說有熟悉里面情況的話,可能也就得是獵人和林業(yè)工人了。
他越來越感覺不安起來,別說一個左龍了,就是整個呼鹿縣城的人進了山,藏起來你都找不到,所以說他決定去局里勸勸丁凡,千萬別讓這家伙犯渾去送死。
其實,下午的時候,心細的任杰已經(jīng)開始收集左龍的證據(jù)了。
丁凡自從當(dāng)上這個隊長以來,重點抓的就是基礎(chǔ)臺賬工作,要是沒有他那重視戶口底卡的整理,也就不會查出歐浦灣薩娜大姐的身世了,看到這方面好處的他,到了這里比原先更重視這個活了。
當(dāng)時,任杰還找出了自己收藏的省城松江市公安機關(guān)發(fā)來的協(xié)查通報,其中有幾個殺人、搶劫案子的嫌疑人體貌特征和左龍很像。
尤其是這家伙會武術(shù),作案時用左手的特點,很容易就能分析出他是重要的嫌疑人。
當(dāng)闞亮和劉大明到了門口時,丁凡正往一個小瓶子里嘩嘩的尿著尿,等他們站在門口了,他輕輕的灑在了地上,馬上捂著鼻子,聞著那惡心的味道,變著聲音的說:“誰啊?”
在外面聽來,這家伙聲音嘶啞,聽起來很疲憊很難受的樣子。
“開門!開門,我來了,你尋思個屁呢。”闞亮舉起手,重重的敲著門。
剛才往這里走時,他心里都想好了,丁凡聽說他來了,肯定是和以前一個樣,恭恭敬敬的打開房門,乖乖的叫聲師傅,然后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拿出來招待。
可現(xiàn)在不光是房門緊閉,而且里面還有動靜,他剛要問呢,劉大明捂著鼻子往后躲了躲,生氣的說:“丁隊啊,你弄的什么玩意啊,尿了啊。”
丁凡坐在床上,看著剛剛灑在門縫的東西,也是惡心的難受,心里暗道:“我丁小帥,什么時候都是弄的干凈利索的,宿舍里收拾的比部隊士兵的宿舍還整潔呢,要不是為了晚上約戰(zhàn)的事,我能,我能……”
還好,原本干凈利索的丁凡自從忍辱負重的在看守所里待過六天,習(xí)慣了很多陰暗面的東西,現(xiàn)在自己都得把自己埋汰的吐了。
闞亮有些納悶的看著房門,探著頭聽了聽,半是生氣的問:“咋的了啊?病了?還是那個丫頭來了啊,這是局里呢,誰也沒這么玩過,你可得給我主意啊,你現(xiàn)在好歹也是個小官呢。”
在他看來,丁凡在男女方面處理的一直都很好的,這家伙剛分到這里時間不長,心思都在干工作上,很少帶著女朋友什么的異性女孩到處招搖過市,胡吃海喝的。
為了表現(xiàn)的逼真些,丁凡在黑暗中趴在床上,猛的扭頭看著自己身后,好像是動作太大了,弄痛了傷口,不由的刺刺拉拉的叫苦不迭:“這個該死的痔瘡啊,疼死了,不是說興安嶺上空氣好,干燥還涼快嗎,怎么又犯了啊,師傅,我連環(huán)痔犯了……”
一聽他說痔瘡犯了,劉大明聯(lián)想到了什么場面,馬上又惡心的捂起了鼻子,惡心的說:“嘔,嘔,是那地方嗎?不是前面也生病了吧,難聞死了,你現(xiàn)在干啥呢?”
“剛上了藥,收拾著呢,兩卷手紙都用沒了,大明老弟,麻煩你出去再給我弄幾卷去,估計我的休兩天了,老難受了……”丁凡先是痛苦的所說了幾句,然后讓他給自己買東西去。
丁凡的痔瘡犯了!
他們又隔著房門說了幾句,丁凡根本就不提晚上的事,當(dāng)闞亮問他這事時,他回答說和幾個混子講什么規(guī)則,有事了就不去了唄,那孟三有本事就來局里找啊,那樣正好,直接就抓了他。
看他說的實在,闞亮又交代了幾句好好養(yǎng)痔瘡,以后結(jié)婚了要是再難受的話,媳婦可以給好好揉揉之類的話,然后他們兩個放心的走了。
夜幕降臨時,除了少數(shù)有人加班的局里,誰也沒注意掉后面的二樓上跳下來一個人!
這人正是丁凡,他去車庫取了臺挎斗摩托,然后悄然出門,向著出城口不遠處的老虎林走去。
晚風(fēng)吹在臉上,雖然感覺清涼,臉頰上不時的有飛蟲拍打而過,臉上卻是遍布著一層細密的汗珠。他這是興奮激動的,心里不斷的默念著:“李指導(dǎo),我來了,來給你爺仨報仇,從今天開始咱們呼鹿縣公安歷史得改改了,我看以后誰敢欺負警察,誰敢禍害老百姓……”
老虎林成片的竄天古樹像一個巨大的城堡矗立在那里,他越往里走顯得越渺小,但從挺拔的背影上來看,似乎撒發(fā)著一股強烈的英雄氣概,前面就是有千軍萬馬的敵人,他也會勇敢前行,去搏擊,去戰(zhàn)斗,去和邪惡力量殊死搏殺。
到了第一個路口,他停了車,把摩托放在路邊,瀟灑的整理了衣服,活動了身體,感覺渾身力量充沛,精神抖擻的大聲說:“本警什么也沒帶,那個狗屁左龍,今天咱們必須好好比劃一下。”
他這么做看似是自言自語,其實感覺孟三的人沒準(zhǔn)就藏在林子里觀察他呢,所以也就當(dāng)說給那些人聽的,好讓他們知道自己不是懦夫,而是信守承諾而來的。
然后,在一片蟋蟀、林蛙嘈雜叫聲中,他大步流星的向著那個路口走去。
老遠的,他就看到路口寬闊的地方,正站著一個瘦高的人,再仔細辨認一下,他發(fā)現(xiàn)此人正是馬臉左龍,那家伙正在輕輕的甩著左手,似乎在不斷的活動著手腕,一會好打一番。
見了面,左龍身體轉(zhuǎn)了兩圈,伸出雙手,又拍了拍腰間說:“姓丁的,我沒帶獵槍,刀子也沒拿,咋樣?”
丁凡同樣是這樣做了幾個動作,不屑的說:“我丁凡是堂堂的中隊長,既然敢和你約好單打獨斗,就不玩那些下三 濫的手腕,拿了你也得讓你服氣,然后你乖乖的把孟三那些事都給我說出來,給你弄個立功表現(xiàn)從輕處理,他嘛……”
他表明了態(tài)度,也算是說清了自己的立場:干服了你你就得認賬,然后好好坦白交代問題。
剩下的事嘛,就是倆人動手了。
約架這種事在呼鹿縣這種民風(fēng)彪悍的地方還是不少見的,可這種警匪的干架因為一個圍觀者沒有,所以兩人出手就是絕招,動起手來一點花架子都沒有,你來我往的打的甚是激烈。
“打!”丁凡猛的沖著小腿腿桿踢去,左龍猛的收回左腿,拳頭攜帶著一股子勁風(fēng)朝著他胸口打去,丁凡一點沒有躲閃,只是在那拳頭快打到自己衣服上時,輕輕的一彎腰,拳頭在肌肉厚厚的地方發(fā)出了沉悶的聲音。
“去!”丁凡忍著疼痛,一個致命的雙風(fēng)貫耳猛的打向了左龍。
嘭的兩聲,左龍被打的眼冒金星,不由的哎吆了一聲。
丁凡絲毫沒有竊喜 ,而是繼續(xù)發(fā)力,右腿向前,形成一個弓步后,右肩猛的甩動,右臂化成一團黑影,一個威猛的肘擊猛的打在他胸口,嘴里斷喝一聲,把他打翻在地。
隨著左龍在地上利索的打滾,他往前小跑兩步,猛的躍起,準(zhǔn)備落地時一腳揣在他腦門上,那樣的話他就算不昏倒,也得受傷不輕。
可就在這時,躺在地上的左龍一腳飛起,一只腳像個鋼鐵柱子一般,猛的踢在了丁凡胸口上。
這種踢法可謂高手中的高手才能使出來的,他本來已經(jīng)身處絕境,使出來的力量自然是求生下最大的力氣,丁凡又是半空中落下,先不要說毫無思想準(zhǔn)備了,就算他有準(zhǔn)備可因為從空中落下,想躲根本就躲不開。
“噗……”丁凡被他猛的踹出去了兩米多,躺在地上,猛的爬起來時,一只手摁在地上,另一只手抹了下嘴角,嘴角已經(jīng)滲出了淡淡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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