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后,靡州城。
天機樓雖然是江湖中消息最為靈通的隱秘組織,但老頭子給出的信息畢竟模糊不清,倒是張三指引的目的地最為明確——那個名叫應啟丞的江湖藝人,正是居住在這座位于懸崖峭壁之上的邊陲小城中。
葉止一路快馬加鞭,也用了整整四天才趕到這里。馬匹在高原稀薄的空氣里跑不快,即便是葉止這樣身體強健的武林高手,也在長途跋涉中漸感吃力。幸好,這一帶江湖人士極為稀少,即使他驅(qū)動黑影趕路,并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靡州城,是一個格外安靜的偏遠之地。
這座小城,其實已經(jīng)遠離了“江湖”的所在,進入了藍色國度“湛海”的管轄范圍內(nèi)。在這里,江湖俠客行走甚少。維持此地的秩序與安定,靠得便是湛海國的官兵“藍衣鐵衛(wèi)”。 這群鐵衛(wèi)大多武藝高強,直接聽命于擁有真龍血統(tǒng)的湛海王族。他們身著藍色鐵甲,手持高大的湛藍色長槍大盾,形象威武,在湛海的國界內(nèi),他們便代表著那一位頭戴神眼的至尊天子。江湖的那一套,到了這里便行不通了。
葉止牽著馬,戴著斗笠走進城內(nèi),很快便被內(nèi)城的兩名鐵衛(wèi)攔下盤問。此時距離蕭千澈之死已經(jīng)過去將近一月之久,白衣樓的傳書早已飛遍了三國各地。即便是在這座邊境小城,“鏢師葉止”的臉也相當顯眼。
但葉止畢竟不是沒有經(jīng)驗的江湖菜鳥,身為鬼使,這江湖中各種偏門邪門的路子,他都摸得一清二楚。早在上路之前,他就向黑市的易容術(shù)士買了一副人皮面具——這粗劣的東西雖然沒法騙過任何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鐵衛(wèi),但若是將強酸劇毒涂在面具上,這人皮很快便會萎縮腐爛,看起來就如一個被劇毒毀容過可憐男人一模一樣。除非伸手來摸,否則根本無法分辨真假。
這一招,常人可使不出來——能將人皮面具腐爛的強酸劇毒,自然也能夠?qū)⒛樒で治g燃燒。如果不能如葉止一般馭使黑影,把影子附在臉上,將人皮面具與自己的臉完全隔絕,不過一炷香的工夫,這人皮面具可就被強酸融在臉上,再也取不下來了。
這樣的“野路子”?又有誰能想得到?
果然,兩個盤問的藍衣鐵衛(wèi)看到這張五官畸形,血肉模糊的爛臉,都是眉頭一皺。只是隨口問了兩句,便匆匆放了行。
葉止進了城里,牽著馬匹,背著隱藏身份用的鴛鴦雙刀,正打算尋一處人多熱鬧的地方打聽那個名叫應啟丞的江湖藝人。可還沒走處兩步,卻突然被一個不知哪里的小女孩撞了個滿懷。葉止頓了一下,還未來得及后退,手中便被塞入了一個什么東西。
葉止一愣,剛想問什么,小女孩已經(jīng)頭也不回地跑開了。他打開手,手中竟是一張紙條,上面寫著這樣一行字:
——城北酒館,穿青色綢緞的商人。
葉止還未弄明白其中所說的意思,那紙條卻一下燃燒了起來,在他手中轉(zhuǎn)眼便化作了點點飛灰。葉止吸了一口氣,這才知道這小小紙條絕不簡單。這自燃之術(shù)是江湖中的手法,并非是這邊陲小城中的人可以掌握。
有人盯上他了。
葉止舉目四顧,卻并未發(fā)現(xiàn)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只有紙條中指明的線索:城北酒館,穿青色綢緞的商人。
他是誰?
這世上,有的人一旦感覺到危險便會立刻躲得遠遠的,有的人卻恨不得一躍鉆進所有的危險中一探究竟,葉止便是這樣的人。他是鬼使,是江湖中的“獵人”,他可不習慣被人在暗處盯著。
他要把這個人找出來。
不過兩炷香的時間過后,葉止便摸順著稀稀落落的人流摸到了城北的酒館中。這個酒館灰里土氣,客人也不多。除了三五個喝酒的人以外,一樓就只有一個招呼客人的小二,和柜臺邊上低頭算賬的掌柜,將算盤敲得劈里啪啦作響。
葉止向里面望去,這些喝酒的人衣著破舊,似乎都是周圍的牧民農(nóng)夫,根本沒有紙條上提到的“穿青色綢緞的商人”。就在葉止疑惑只是,店里唯一的小二已經(jīng)迎了上來,問道:“哎客官,趕快往里面進,你要來點什么?”
他操著一口濃重的湛海北方口音,聲音粗獷,好像是被高原肆虐的風沙對著嗓子吹了三十年一般。葉止還未來得及答話,他的手便一把伸進了葉止的懷里,將一個東西塞了進去。
他的動作不快,葉止只要一伸手便能扼住他的手腕,可葉止略一思索,還是沒有這樣做。無論這個神秘人出于什么,他都希望葉止照著“規(guī)則”找到自己,既然如此,何不耐心看看他葫蘆里賣得是什么藥呢?
等到小二轉(zhuǎn)身離開,葉止才低頭將懷里的東西打開,果然又是一張紙條。
——城西集市,挎著籃子的矮胖女人。
只一眼過后,紙條再次化作飛灰,隨風散去了。
葉止一笑,立刻奔赴紙條中提到的地點。他對這個游戲越來越感興趣了,而且這個背后傳遞紙條的人,似乎并不是他的敵人。
同上次一樣,他很快便找到了城西的集市,這里是靡州城來往的行人最多的地方,遠遠近近的吆喝聲終于讓這個小城有了不少生氣。葉止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一圈,果然,人群中慢慢便有一個挎著籃子,包著藍色花頭巾的矮胖女人走了過來。
葉止走過她的身邊,本以為很快就會收到紙條,可誰知道這個女人非但不搭理他,還與身邊的另外兩個婦女聊得火熱,漸漸走了開去。可沒等她離開葉止五步,突然一個男子掠過她的身邊,一把便搶走了女人手里的籃子!
“都抓住他!抓住這個搶東西的賊!”
女人猛一回頭,跑了兩步,扯開嗓子便喊了起來,那公鴨似的糙嗓子馬上便傳遍了半個集市。那男人搶了東西慌不擇路,沿途撞翻了兩三個攤子,集市轉(zhuǎn)眼間便一片混亂,雞飛狗跳。葉止被人潮擠得搖搖晃晃,堂堂鬼使,在這鬧市中險些連站都站不穩(wěn)。
就在這時候,一個女人擠過他的身旁,附在他的耳朵邊上,飛快卻又清晰地說道:
“半個時辰后,城中瓊花樓,阿蠻姑娘的房間里,我等你。”
那聲音沒有任何口音,沒有任何感情,平鋪直敘,冷靜寡淡。卻像無盡深山中一滴墜落的清泉,啪嗒一聲落在深淵,激起層層漣漪,蕩起陣陣回聲。
是她。
一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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