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津津朝不遠處看了眼。“他來了嗎?”
“在車上呢。”
“外面下那么大的雪,又是大年初一,你讓他趕緊回去吧,家里也挺忙的。”
“……”
顧津津知道,在綠城恐怕什么都別想逃過靳寓廷的眼睛,“我這邊已經沒事了。”
“你這膽子確實也太大了,你就沒想過,萬一修輔成不放你出來,要的是你的命呢?”
顧津津視線別開,但余光里還是有那輛黑車的影子,它襯在一片白雪皚皚中,更為顯眼。
“修輔成有句話說得是對的,他眼里心里只有公司,殺了我對他沒有好處。”
孔誠卻是不以為意,“但捏死你就跟捏死只螞蟻似的,他難道還能怕你家人能絕地反擊去報復他不成?”
“我要出事了,不還有靳寓廷嗎?修輔成不會給自己找這么大一個麻煩的。”
“原來,你心里還是清楚的。”
顧津津看了眼跟前的孔誠,心跳微微加速。“你告訴他一聲,我沒事,我還有別的事要處理,讓他先回去吧。”顧津津說著,伸手就要將門關上。
“還有,替我跟他說聲謝謝。”
大門在孔誠面前被關上,顧津津轉身回了屋內。
孔誠走出去,上了車后,將顧津津的話原封不動地告訴靳寓廷,男人一語不發,臉色陰沉得厲害。
“九爺,這會應該不會再有危險了,您今天還要跟太太去給老爺子拜年呢,別誤了正事。”
“就她這樣,會沒有危險嗎?”靳寓廷壓抑著胸口的怒氣。“怎么我跟她說過的話,她就一句都聽不進去呢?”
“她要真能乖乖聽話,您就不用操這么多心了。”
兜里的手機一直在響,靳寓廷知道肯定是秦芝雙打來的,“先回去吧,要不然外公那里要等急了。”
“是。”
修輔成這邊得到消息時,就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
男人不住盯著文件的落款處看,嘴角始終勾翹起來,他等了那么久,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旁邊的助理掛了電話,看他一眼后為難地出聲。“修先生,那一老一少被人帶走了,看樣子,是靳寓廷的人。”
“帶去哪了?”
“送到顧津津那里去了。”
修輔成哦了聲,舉起手里的文件又看了看。“帶走就帶走吧,這也不是多大的事。顧津津就算要告我又怎樣,光憑一個司機的一面之詞,她能奈我何?她又有什么證據說明是我指使的?”
邊上的助理輕點下頭,“是,這件事您完全是置身事外的,查不到您身上。”
離開綠城回去后,修輔成第一時間就去了公司。
他心比天高,自然不允許別人霸著他的地方,再說這里面有多少心血是他的,別人不清楚,他自己卻一筆筆都記著呢。
修輔成徑自來到頂樓,公司高層人員這會正在開會,那便最好,他直沖會議室,進去的時候氣勢洶洶,顧津津找來的人這會就坐在首席位子上。修輔成走了過去,將文件攤開放到他手邊。“這是顧津津親筆簽下的,還有公司公章為證,她不善管理公司業務,又不放心交給外人,所以……”
“還有這樣的事?我從未接到相關通知。”男人說著,拿起文件看了眼。
“我這不就是來通知你了嗎?”
坐在會議室內的旁人面面相覷,交頭接耳起來。
男人看了眼落款處,嘴角不由笑開,他將文件丟回了桌上,“沒想到堂堂的修先生為了不讓大權旁落,居然不惜造假。”
修輔成心里咯噔下。“這確實是公司的公章。”
“但現在不是了,”男人抬起眼簾朝他看著,“過年之前,我就已經讓人換了新的公章,至于舊的那枚也交回公安機關銷毀了,你要不信的話,可以去查查。”
修輔成腦子里猶如驚雷般打過,他從未覺得這件事會有差池,他一路以來都是秘密行事,顧津津怎么會事先就防他一手了呢?
“不可能!”
“修先生,這是沒法造假的事,我騙你又有什么意義呢?要不是為了修太太接來的那個大項目,我們也不必在年初一開會,所以請您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好嗎?”
修輔成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胸口傳來絲絲疼痛,他始終覺得難以置信,他目光盯緊了落款處。“那上面還有顧津津的親筆簽名。”
“這恐怕也不能說明什么。”男人將文件合上,“這簽字,和修太太平日里的簽字手法有些出入,再加上公章都廢了,這一份文件不具備任何的法律效力。”
修輔成被人下了逐客令,但他并不甘心,他拿起桌上的文件轉身往外走。
好不容易拿到的公章居然是假的,他精心設計,又賠了一個司機進去,居然拿到了一份無效的文件?
修輔成回到家,他頭重腳輕地進了客廳,他將文件用力丟到茶幾上。
修太太從樓上下來,看到他的樣子,不免要擔心。“醫生都說了,讓你放寬心思,不要操心勞累,我看你是不想讓你的病好了。”
“我沒事。”男人抬起手,朝胸口的地方輕捶兩下,“好多了。”
“你啊,就是什么事都要親力親為,心思又大,要不然也不會得這心悸的病。”
“好了。”修輔成輕閉眼簾,心思全然不在自己的身體上,他已經讓人去查公章的事了,就不知道結果是否能如意。
修太太起身去了廚房,沒過多久,便捧了一小碗藥出來,她坐到修輔成身邊,將藥碗小心地放到他手里。“喝吧,還有兩天的量,到時候又得去配了。”
“算了。”修輔成一口喝完,覺得苦,修太太忙拿了桌上的糕點給他,男人咬了口后這才說道。“別再跑來跑去的了,我這也不是大病,原本就是休息不好鬧的。”
“你成天想這個想那個的,長此以往身體怎么能吃得消?我們現在的生活就挺好的,你……”
“好了。”修輔成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我上樓去睡會。”
修太太見他不高興,也不好再說什么了。
商家的人在醫院里面過了個年,年初一的一大早,曹亦清就帶著花和禮物又去了。
商家二老的這口氣消不掉,但背地里卻是說著另一番話。
商麒面如死灰,身上的痛還在提醒著她剛經受過怎樣的煎熬,商太太在邊上看著心疼。“麒麒啊,好歹吃點東西吧。”
“媽,有姐的消息嗎?”
商太太聞言,臉色越發黯淡。“沒有,商陸也真是心狠,大過年的居然連個電話都沒有。”
“媽,你還看不出來嗎?曹亦清是姐夫給我介紹的,他這是不讓我過好日子,他這是成心的。”
商太太和商余慶對望眼,商余慶聽到這話,全身的火又起來了。“誰逼著你嫁給他了?是誰讓你偷偷拿了戶口本去跟他領證的?”
“好了。”商太太忙勸阻出聲。“事情都到這一步了,說這些還有什么用?”
商麒抬手捂著自己的眼睛。“這個婚,我一定要離。”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商余慶又是心疼又是氣惱,“離婚以后,你想過后路嗎?”
“那也比待在他身邊,被他打死的好!”
商太太聽了,坐到病床上,兩手緊握著商麒的手。“麒麒,你嫁了人,跟小姑娘的時候不一樣了,你現在好歹也是曹太太。”
“這理由,我都聽爛了,我姐那時候你們也是這樣說的。”商麒面無表情地將手抽出去。
“你還有臉提你姐!”商余慶坐在邊上,想到另一個下落不明的女兒,心里更是難受,“連自己的親姐姐都能害,我怎么生出了你這樣的女兒?”
“我沒有!”商麒激動地出聲。
商太太輕斥一聲,“好了!還是想想這眼睛怎么辦吧,這邊治不了就換個醫院,總不能就這樣瞎了。”
商麒將被子拉高過頭頂,她知道這些事都和靳韓聲有關,這個男人睚眥必報,怎么可能因為她是商陸的妹妹就輕易放過她呢?靳家一大家子都過去給秦老爺子拜年了,只不過這次沒了商陸,也沒有了顧津津。
秦芝雙不想讓老人家擔心,有些事便瞞著他,吃過中飯,舅舅安排了一家人去往自家經營的度假村玩。
靳韓聲和靳寓廷都沒什么心思,但面上還要過得去,只能陪著。
靳睿言拉著靳寓廷一道打麻將,原本是要讓靳韓聲一起的,可他哪有那個興致,早早就逃了出去。
度假村內絕大多數都是全家過來玩的,偶爾也會出現幾對情侶。靳韓聲坐在亭子內,里頭有免費供應的熱茶和點心,他安靜地坐著,拿了手機翻出商陸的照片。
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么樣,是否安好,有沒有一點點想起過他?
不遠處,有對小情侶跑了過來,兩人都穿著亮色的沖鋒衣,到了亭子內,男生替女生撣了撣肩膀上的雪。
“你說,這雪要下到什么時候啊。”
“誰知道呢,最好不要停,把山都封了。”
“為什么啊?”女生不解地問道。
“這樣,我們就能在這多待幾日,不必著急趕回去。”
女生抬起手打在男友的肩膀上。“我看就你最壞了。”
“我哪里壞了?”男生說著,一把將她抱住,又在女生的小肚子上抓癢癢。
“哎呀,松開,好癢!”
靳韓聲聽得頭疼不已,他實在搞不明白談個戀愛怎么能這樣鬧騰?可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心里又好像在冒泡泡,他和商陸就從來沒有這樣過。
女生癢得不行,彎著腰,頭發都快散了。
靳韓聲的視線定在女生的發上,看到她的頭發是用一支木簪子別著的,很是精致,靳韓聲不由自主地起身,走過去將那名男生拉開。
兩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靳韓聲直接問道。“你的簪子是從哪來的?”
“買的啊。”女生不解地往后退了步。
男友見狀,趕緊護在她身前,“你是誰啊?”
“是從哪買的?”
“網上。”
靳韓聲伸出手去。“可以給我看看嗎?”
見他沒有惡意,女生伸手將簪子取了下來,遞到靳韓聲的手里,他拿到眼前仔細端詳,這個圖案他只覺得有些眼熟,商陸擅長畫畫,又會雕刻,他見過她做過的東西,只不過那時候刻的是書簽等小玩意。
“哪個網上買的?”
“微博,那個博主挺有才的,會把一些精致的物件發出來,都是她親自雕刻的。”
靳韓聲言語間有些激動,“她的微博名叫什么?”
女生掏出手機,打開微博,特別關注里面就有,她翻出來后遞給靳韓聲看。“就是她。”
靳韓聲迫不及待地看了幾眼,上面有更新的作品,有書簽、發簪,甚至還有手鐲和串珠,簡簡單單地配上文字,卻有不少留言。
“還接受定制呢,不過純手工的東西做起來比較慢,會有一個等待時間。”
靳韓聲關心的并不是這些。“有寄件人的地址嗎?”
“沒有唉,”女生之前也覺得奇怪。“寄件人的信息沒有,只有個手機號碼。”
“還有嗎?手機號還有嗎?”靳韓聲迫不及待道。
女生輕搖下頭。“快遞單上也不清楚,拿了就丟了。”
靳韓聲將手機還給她,卻還是攥著那只發簪不放。“這個可以賣給我嗎?”
“這……不行。”女生很是不舍,“我等了好幾天才拿到的,我特別喜歡。”
“你們在這兒的開銷一應免了,想玩到什么時候就玩到什么時候,行不行?”
女生眼里露出了吃驚。“你是這兒的老板嗎?”
“反正我能說了算。”
“我們就定了一個晚上的房間,明天往后都沒房了,不走都不行啊。”
靳韓聲將那支簪子放進了自己的兜內,“我給你安排房間,就這么說定了。”
他也不管女生是否同意,反正這簪子是不可能再還給她的。
靳韓聲沒有玩微博的習慣,他回到房間后,第一時間下載了應用,又找到那人的號關注。他一頁頁往下翻,發現她的第一條微博,就是在商陸失蹤后不久發的。
這難道是巧合嗎?靳韓聲再仔細看了那些圖片,越看越覺得有種熟悉感,他心頭跳躍著幾許說不明的激動和喜悅,但他必須沉住氣才行。
顧津津跟那名司機談話的時候,并未讓他的女兒在場,可不論她怎樣威逼利誘,對方都不肯松開。
“我沒做過,也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我如果現在放你回去,修輔成也不會放過你,你就不怕他滅口嗎?”
男人垂著眼簾,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修司旻死了,如果他承認了,這就是蓄意謀殺。
“我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我也不認識那些人,你們……你們都找錯人了吧?”
顧津津沉著臉,“那輛車已經被找到了,你做事倒是干凈,將它往黑修理廠一丟,如今噴過了漆,也改裝過了,可你覺得這樣就能瞞天過海嗎?”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顧津津知道他心有顧慮,“我現在一心要替我丈夫討個公道,你只當那些人不好惹,但我也不是什么善茬,你女兒很可愛,看她跟你爺爺住在一起,就知道她從小生活的也不容易。”
男人聽到這,猛地抬下頭盯著顧津津看,眼里充滿了戒備,“你想干什么?”
“你把我丈夫害死了,我膝下也沒有孩子,要不……”
“你別亂來。”
顧津津面色陰沉,雙手落在椅把上,目光盯著對面的男人不放。“你要是想試試我跟修輔成誰更狠,我會讓你如愿的。”
“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先選一個吧,先保住你爺爺,還是你女兒?”
男人緊咬了牙關不放,“不,你做不出來。”
“呵呵——”顧津津冷笑出聲,“那,先把你女兒帶過來吧。”
“不要!”男人激動出聲。
顧津津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盯著他,“我給你時間考慮,反正你唯一的親人都在我手里,我也不怕你能玩出什么花樣來。”
她起身走了出去,心里是迫不及待的,她真是迫不及待想找修輔成去算賬!
晚上,那名男子一直沒有開口,顧津津將底樓的兩個房間騰出來,先把人安置好。
失去了宋宇寧的幫助,她能相信的人越來越少了,人也只有放在眼皮子底下,她才覺得安全。
顧津津坐在客廳內,就這么跟他耗著,門鈴聲響起的時候,她下意識抬下眼簾,看了眼掛在墻上的鐘,都快晚上十點了。
她起身走到門口,“誰?”
“是我們。”
居然是孔誠的聲音,顧津津猶豫下,隨后將門用力打開。她還未來得及看清外面站著的人,就見一道身影已經率先擠了進來,緊接著,顧津津的手腕就被抓住了。孔誠想要進來,門卻被身側的男人關上了,孔誠這就吃了個閉門羹。
靳寓廷的聲音隔了扇門板傳出去。“你先回去吧,這兒沒你什么事了。”
顧津津手腕處涼涼的,那是靳寓廷手上的溫度,她掙了下,沒有掙開。
“你怎么來了?”
靳寓廷一眼就看到不遠處的男人,“不放心你,就來了。”
多簡單的理由。
顧津津往前走了兩步,“那也不該是這個時間。”
“剛從外公那里回來,原本都要住夜的,我偷偷溜回來了。”
顧津津頓住腳步朝他看眼。“為什么?”
男人嘴角輕抿開,“明知故問。”
他拽著顧津津上前,那個司機跟顧津津打了一天的心理戰,都快累死了,好不容易打個盹,心還真是大。
靳寓廷上前,一腳踢在他腿上,男人驚得彈跳起來,只是睜眼看清楚形勢后又老實了。
“這就是那名司機?”
“對。”顧津津推開了靳寓廷的手掌。
靳寓廷掃了眼男子。“當時在場的肯定不止他一個,還有別的人吧。”
“是。”
“還不肯開口嗎?”
顧津津輕搖下頭。
靳寓廷單手往兜里一插,“你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這種事情就應該交給孔誠,我保證不用一天的時間,一定讓他開口。”
顧津津將信將疑地問道。“莫不是要嚴刑逼供?”
“只有你,讓他待在這還好吃好喝的供著,暖氣吹著,要我說,先把他推外面去,樹上綁一個晚上再說。”顧津津覺得挺有道理,“可以試試。”
靳寓廷心里其實清楚得很,就算這個司機開了口,也答應指正修輔成,恐怕也不一定能治他的罪。
修輔成不會笨到親自去找人,安排所謂的車禍,但顧津津如今全部的希望都在這了。
與其看著她郁郁寡歡,還不如讓她做點什么,至少這樣,她心里是有個盼頭的。
她好了,他便也好了。
這是顧津津心里的一道坎,她要是跨不過去,他就押著她跨過去。
靳寓廷就不信,這世上還真能有什么事是過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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