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曰廣聽金聲桓提起張家玉他也很惱火，按理說張家玉身為江西按察使，要歸他這個江西巡撫管理，可是皇帝又給張家玉一份節(jié)制江西新軍的圣旨，這就給張家玉活動的空間，歷次都是張家玉以新軍沒有準備好為由拒絕自己的命令。而自己身為湖廣、江西督師卻沒有指揮新軍的權利，這樣姜曰廣十分惱火。姜曰廣身為官場老油條，知道這是皇帝不信任自己，不把新軍的指揮權交給自己，但姜曰廣可是半點不敢埋怨對自己有起復大恩的皇帝，所以把所有怒火都怨在張家玉身上。</p>
姜曰廣回府后，又給張家玉寫了一封措辭嚴厲的信，里面說明如果張家玉不在九月初十前趕到南昌，就要上書彈劾張家玉，姜曰廣為了救南昌已經(jīng)和張家玉完全撕破臉了。</p>
信使從南城墜繩而下，趁著夜色找了個小船沿著贛江逆流而上尋找張家玉。</p>
張家玉一行九月初一出發(fā)，五天才走到萬安，距離南昌還有足足的五百多里的路程，那個信使跋山涉水終于在萬安城外找到了張家玉。</p>
張家玉看著姜曰廣措辭嚴厲的信，問道：“清軍多少人馬？”</p>
“回按察使大人，清軍在十五萬到十七萬之間，有滿清豫親王多鐸帶領，這次沒有新附軍，都是滿蒙八旗和漢軍旗，所以戰(zhàn)斗力十分強勁，我離開南昌時已經(jīng)打退清軍第一次攻城，損失十分嚴重，所以督師大人命小人一定找到張大人，一定要趕在九月初十前趕到南昌，要不南昌危險！”</p>
張家玉點點頭，說道：“這位信使，你看現(xiàn)在已經(jīng)九月初八，我軍一共將近五萬人，就是飛，初十也飛不到南昌！”</p>
那個信使自然知道讓援兵初十趕到實在不可能，問道：“敢問大人，請否給定日期，我好給督師大人回話！”</p>
張家玉想了想，“我十五日能到吉安府，趕到南昌最快要九月二十日，希望督師大人在堅持半月！”</p>
那個信使聽說還要半月才能趕到南昌，趕緊跪地以頭搶地，哭道：“張大人，南昌那里還能守半月，我來時督師大人說了只能守十天，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三天，請張大人看到南昌四十萬父老的性命上救救南昌吧！”</p>
看到信使頭都磕出了血，屋里的馬昆和馬如風心中不忍，但是看到張家玉那副波瀾不驚的面孔，二馬也不敢說話。</p>
“好了，這位信使，你去給督師大人傳話吧，我盡量趕去！”</p>
那個信使看到張家玉鐵石心腸，沒辦法哭著出去上船連夜趕回南昌。</p>
信使走后馬昆張嘴問道：“張大人，其實我?guī)ьI兩個團先行趕路，是可以在五日內趕到南昌的！”</p>
張家玉臉色一黑，說道：“陛下讓我節(jié)制新軍，你們就要聽我的命令！難道你們想抗旨嗎？”</p>
看到張家玉抬出皇帝，二馬無話可說，起身告退出了張家玉的營帳。</p>
出來后馬昆問道：“如風，你讀過書，你說說張家玉為啥不救南昌！”</p>
馬如風嘿嘿笑道：“張大人是看到金聲桓勢力大，這是借滿清的手收拾金聲桓！”</p>
聽馬如風這么說，馬昆問道：“張大人敢這么做？你說這是不是那位的意思？”說完用手指了指天。</p>
馬如風連連搖手，“這可是你說的，我可不敢說！”</p>
馬昆越想越有可能，不過那個張家玉可是夠心狠的，為了削減金聲桓手中的軍隊，就讓南昌四十萬百姓冒險。馬坤想到這罵道：“還是陛下說得對，這幫臭老九心都是黑的！”馬昆剛說完就想到馬如風也是讀書人，趕緊說道：“如風，這可不是說你！”</p>
馬如風嘆了口氣，“本來我還沒想到這層，你這一提醒我倒想起來我還是個讀書人！”</p>
二馬在這打屁不提，大營中的張家玉也很無奈，他要眼睜睜看著南昌四十萬百姓冒險，很有可能自己趕到后南昌已經(jīng)城破，到時候四十萬人的性命就要算到自己頭上。可是皇帝的密令還不能不遵守，皇帝說的很明白，就是要削減這些軍閥手中的軍隊，絕對不能讓江北四鎮(zhèn)之禍重演。最好城破金聲桓和王得仁一起死在亂軍中，這才能順了皇帝的心意。</p>
張家玉想了想來到江西地圖前，眼光落到距離南昌一百里的豐城，那里距離南昌距離剛好，既可以躲過滿清的斥候，并且一百里的路程順江而下只要一天可達，正是自己屯兵的好地方。張家玉打定主意，如果到了豐城南昌還沒被攻破，那就駐扎的豐城等候消息，一定要最大程度的消耗金聲桓的士兵，同時還不能城破，讓自己背上殺死四十萬南昌市民的罪狀，這個度太難把握了。</p>
姜曰廣的那個信使用了兩天趕回了南昌，姜曰廣知道張家玉要到二十日才能趕到南昌，氣的破口大罵。但是罵過之后他也沒辦法，只有鼓勵城中壯丁上城防守，規(guī)勸城里富戶拿出糧食、食鹽幫助守城。</p>
不過好在這五天對面的滿清大營沒什么動作，讓守城的官軍得以緩了口氣。</p>
姜曰廣不知道清軍想干什么，王得仁可是知道的清楚，對面清軍正在收集四鄉(xiāng)之民，讓他們當炮灰攻城。王得仁以前是流寇，在中原這種事沒少干，當年洛陽和開封李自成都這么干過。</p>
事情真讓王得仁猜對了，第一天攻城滿清就損失了一萬人，雖然都是蒙古八旗和漢軍旗，但是一次損失一萬人這種敗仗滿清已經(jīng)十多年沒打過了。多鐸深知自己帶來的這十多萬人是自己兄弟的本錢，如果都丟光了自己兄弟也離死不遠了，沒辦法只有使用老辦法了。</p>
多鐸的老辦法就是抓南昌周圍的鄉(xiāng)民，讓他們打頭陣消耗守城士兵的守城物資和意志，然后再由自己的生力軍一舉拿下。這種方法太有失天和，滿清入關后基本上不用了，現(xiàn)在沒辦法只有再次使用老辦法。</p>
抓人的工作多鐸安排譚泰去干，鄱陽湖平原這里人口稠密，沒幾天就弄來五六萬人，看到人員齊備，多鐸決定明天，也就是九月十一在此攻城。</p>
金聲桓這幾天一直吃睡在城樓上，今天早上天剛亮就聽對面的清軍敲起戰(zhàn)鼓，吹響了牛角號，看來今天要攻城了。</p>
金聲桓讓親兵給自己穿好盔甲，出了藏兵洞一眼就看得到對面清軍大營中的不尋常。今天清軍沒有擺出一字陣，而是每個幾百米留一個缺口，金聲桓也搞不懂清軍為何這么做，難道有什么新武器？</p>
一會兒的功夫金聲桓就知道這些缺口是干什么的了，清軍大營中再次吹響牛角號，從大營中走出來無數(shù)的漢人百姓。</p>
金聲桓也是老行伍了，當年在中原和流寇打了無數(shù)仗，流寇就喜歡這種驅使鄉(xiāng)民攻城的手段，沒想到今天滿清也用上了。</p>
不過金聲桓慶幸的是自己這里和永和門都是老兵，對這種戰(zhàn)術清楚得很，如果換上新兵就不好說了，新兵里有很多都是城外的鄉(xiāng)民，難免碰到親戚朋友什么的。</p>
對面這些百姓什么人都有，大部分是老弱婦孺，大概清軍還要留著壯丁干活。這些普通百姓哭喊著互相攙扶來到城墻下，高叫著不要放箭。</p>
但是仗已經(jīng)打到現(xiàn)在，南昌城里的士兵、將領、普通壯丁都知道如果城破就是屠城的下場，沒辦法只有忍痛動手了。隨著金聲桓一聲令下，城墻上如雨的箭矢射了下來，南昌城里這幫老兵毫不手軟，什么斷龍石、熱油紛紛往百姓頭上招呼。這些百姓那里是軍兵的對手，不到兩個時辰五萬百姓都倒在城下，德勝門城下一時成了人間地獄，沒死的百姓嘶喊著，有十幾個兩三歲的嬰兒大概是被母親護在懷里，沒有在第一時間死亡，現(xiàn)在母親已經(jīng)死了，這十幾個孩子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趴在母親身邊嚎啕大哭。</p>
城下的慘狀就是城上跟隨金聲桓出生入死半輩子的老兵也受不了。金聲桓看到這十幾個孩子哭聲動搖軍心，取出弓箭紛紛將孩子射殺，完事后金聲桓高聲說道：“各位兄弟，你們都看到了，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死，所以大家一定要堅持下去，絕對不能讓清軍鉆了空子！”</p>
金聲桓雖然及時射殺了那幾個孩子，但是已經(jīng)在軍心中照成了極大影響，金聲桓知道，如果滿清這樣在來幾次軍心就會大亂。</p>
城外清軍正在驅使?jié)h人壯丁建一座高十五米的高臺，如果建成后南昌城里的情況就會一覽無遺。這個時候多鐸帶領譚泰、何洛會等將領正站在高臺上，看到五萬百姓紛紛死光。多鐸說道：“還是人太少，譚泰，明天你和何洛會都去抓人，把南昌城周圍五十里的漢人都抓來，男人修高臺，女人挑出漂亮的當營妓，老家伙讓他們去攻城！”</p>
接下來幾天滿清也沒攻城，而是忙于到處抓炮灰，這幾天雖然慘烈，卻為金聲桓和姜曰廣爭取來關鍵的幾天。九月十五日，張家玉終于帶領一萬八千人的第四師來到豐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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