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青臣認真的考慮了一下陸云翦的話。
除去字面上那引人遐想的話，若真的是沒有了石階城和九公主，他會怎么做呢？
只能是作為丞相，在集中了權利之后，慢慢的推行改革。
當然，在改革之前，梅青臣還會繼續的打壓氏族，尤其是朝中幾個重要的官階，他必須拿下來給自己的人。
可惜，能夠跟著梅青臣一條心改革的，只有寒門！
而讓寒門做上高位，哪里是那么簡單的，這樣他就需要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來掌控朝堂。
九公主的橫空出世，卻打亂了這個常規，讓梅青臣意識到了一種契機，跟陽城虎一樣對改革有利的契機和助力。
“好。你的小城的確有留下去的必要。”
梅青臣認真思考了一會，給出了這樣的論斷。他必須得承認，石階城在這個時候的確是很好的助力，尤其是陽城虎勢力未損、不聽話的時候。
近在咫尺的石階城，自然給梅青臣提供了良好的助力。
但是梅青臣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對九公主是有戒心的。
“不過本相有個問題，九公主既然想跟本相合作，那么總要拿出來點誠意吧。告訴本相，你到底是誰？！”梅青臣笑看著對面的九公主。
她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而已，況且之前她還是皇族內有名的蠢蛋。
就這樣的人，卻忽然變成了胸有溝壑的實力人物，讓梅青臣如何不驚奇。
“本相見過靈異之事，人死復生，貓狗開口。九公主的身上是不是也有這種稀奇？”梅青臣盯著她，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
陸云翦一直都面癱著臉，沒有說話。
丞相對她有提防，她何嘗不提防呢？！他可是跟陽城虎合作中，不惜動用染病的方法要消除半數寇兵的人，而且帝都城破也有他的影子。
丞相從來都不是一個仁善，相反的，他身上帶著幾分霸道的陰險。
跟這樣的人合作，陸云翦自然不敢和盤托出了，便解釋說：
“我在皇宮這么多年，一直隱忍，為的就是在皇宮內活下去，所以裝傻充愣。而且機緣巧合，我學會了不少的知識，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天下大難不管。”
“其實本宮也是被逼無奈，若是天下大好，歌舞升平，我還是愿意繼續做我的九公主！”
丞相皺著眉頭，眼神中明顯是帶著不信任的神色，卻旋即松開，笑道：
“還是說，殿下是被本相幾次的利用，才不得不反抗？！”
陸云翦就笑：
“第一次，您用本宮去跟叛軍和親，趁機傳播疾病，根本就沒想著讓本宮回來，第二次你還是用我做誘餌，讓陽城虎來搶奪石階城。
本宮已經被你利用兩次了，所以，你覺得本宮心里能沒有一點怨恨嗎？”
梅青臣很瀟灑的點頭：
“不錯~所以本相不追究你扔本相出來的事情了。”
云翦也很干脆：
“好，祝咱們合作愉快。”
一場針鋒相對的沖突，卻能讓兩人剖析之后更加親密的合作，也是一種幸運。
跟丞相定下來今后的發展之后，陸云翦就帶著人回去了。
至于那三罐子啤酒，云翦是想拿回去的，可是丞相竟然留下了。
即便自己不喝，那么拿回去送人也是好的，她不是說這是最新造出來的嗎！而且丞相認識這些罐子的材料，那是百煉鐵，拿回去當擺件吧。
“丞相大人。”南宮燕賤兮兮的騎著馬從后面追上來了。
在石階城看到丞相大人被扔出去，南宮燕就按捺不住心里貓抓一樣的沖動啊，找了一匹馬就追出來，看看丞相挫敗成什么樣子了。
結果看到丞相身邊帶著三個酒罐子。
南宮燕就稀奇的問：
“啤酒？殿下送給你的？”
梅青臣臉上的笑容有些僵，她不是說這種啤酒是第一次拿出來招待人嘛~南宮燕為什么知道？
難道是因為南宮燕在小城，所以看到過這種東西？
“殿下竟然沒有送給我！”南宮燕緊接著的感嘆，讓梅青臣心里好受不少。
可接下來南宮燕又說：
“剛開始喝的時候可能不適應，但是喝過之后才知道多么清爽，哎~現在都惦記上了呢！”
梅青臣眼神變冷了。該死的女人，竟敢騙自己！
南宮燕又說：
“丞相大人，不如打開咱們喝幾杯？”
南宮燕是沒有抱多大希望的，他覺得丞相才不會給他喝呢，這種酒是殿下剛做出來的，量很小，殿下給他只喝過那一次而已。
可梅青臣竟然席地坐下，直接把兩個罐子都打開了，給了南宮燕一個。
“丞相竟然有如此豪邁的一面！敬佩！”南宮燕從馬上溜下來，立刻接了一個罐子，跟丞相面對面的喝起來。
梅青臣是不喜歡這個酒味道的，可是在喝了幾口之后，竟然覺得不錯，尤其是喝到一半的時候，梅青臣已經開始后悔：自己為什么大方的給他一罐？！
盡管他喝過，但至少九公主沒有給他一罐不是。
“丞相已經跟九公主合作了？”南宮燕抱著酒，悠閑地坐在地上，瞇著眼睛。
梅青臣笑著點頭：
“比你快了一步。”
南宮燕切了一聲：
“難道你以為我會跟九公主合作？！”
梅青臣喝下一口酒，含在嘴里慢慢的感受酒水的苦澀，半晌之后才咽下去，隨著嘴里的甘甜涌起，他點頭：
“要不然你會在石階城呆那么多天？！你南宮家以水路經商起家，有富而貴，一直被打上商戶的標簽，即便是你現在做了士大夫，可對大周來說仍然沒有太多功勞。”
“的確，你南宮家族是幾次支持朝廷，拿出來了龐大的財產，可還是給人你們只有錢的低級印象。所以，你一直都在找機會為你南宮家族正名！”
“行兵武略又是你南宮家族不擅長的，你南宮家族富可敵國，行商水路運輸內政倒是龐大，所以，你看準了九公主的改革，只有跟在九公主后面，在改革中立下天大的功勞，你南宮家族才會成為大周中興之族。”
“貼在你南宮家族身上的標簽才會換下來，千百年之后，人們說起來你南宮家族，也都會豎大拇指，知道你們對大周和九公主改革中的功勞和動力。”
南宮燕沉默著，他一點都不奇怪丞相會猜到自己的心事，丞相就是這樣聰明的人，否則也不會二十多歲就成為大周的第一權相！
可是南宮燕沒有答應，因為他還不確定，九公主的改革是否能成功！
畢竟跟著九公主的風險太大了，南宮燕若是把南宮家族賭上去了，九公主一旦失敗，南宮家就萬劫不復。
“呵呵~我知道你在猶豫，畢竟你現在南宮家雖然被打折商戶家族的標簽，但好歹是大周內一流氏族，若是跟著九公主失敗，你南宮家就此湮滅！這成功和失敗的對比太懸殊，要是我也不敢把整個家族壓上去。”
這次南宮燕點了點頭：
“是啊，九公主雖然有能力，可氏族的力量太龐大了。”
梅青臣就笑：
“所以，你就在石階城中觀望？猶豫？我想九公主肯定沒有給你好臉色吧！”
“聰明如她，豈會不知道你的心思？！”
梅青臣的話讓南宮燕認同，也苦笑起來，的確，他在石階城跟公主的關系不怎樣。公主一直都對他不冷不熱的，肯定是因為陸云翦也明白他的心思，卻見他沒什么表現，所以對他很失望。
“在她最困難的時候，你不雪中送炭，事后的錦上添花有什么用！付出和收獲從來都不是正比關系，既然你想讓家族前進一步，為何猶豫？！逆水行舟，你不進便為退！”
梅青臣的這些話讓南宮燕幡然醒悟，可南宮燕卻有其他的擔憂：
“可九公主最核心的改革是扶持寒門，打壓氏族。我南宮家族冒天下之大不韙幫她，等事成之后，豈不還是被打壓的一方。”
梅青臣冷笑一聲：
“獨木難成林，家族存在不可抹滅，不管如何變法改革，氏族是不可能被抹掉的，最多用寒門來制衡而已。如朝堂上流派制衡一般，難道你現在還看不透這個道理？！”
南宮燕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了，他只是在想：跟著九公主有風險，且成功之后即便成為最大的氏族，也不過是被打壓之后的氏族，利益被瓜分的氏族。
而若是不跟著九公主，說不定改革無法完成，他南宮家族還是一流大家族，這樣在氏族流派占主導的歲月中，南宮家族還有超越其他家族的機會。
只是，現在不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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