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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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真得是你嗎？是不是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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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淚水在瞬間就打濕了芩夏的衣襟，感受著懷中的顫動，芩夏也忍不住眼眶泛起了濕意：“媽，是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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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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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再次抬頭打量著芩夏的面孔，只是片刻間，她就又一次忍不住情緒的飆淚：“真是我的兒子，真是我的兒子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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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跟媽進屋！”突兀的驚喜，讓芩母都手足無措起來，情緒失控間，她只是拼了命的抓住芩夏的雙手，仿佛稍有松懈，眼前的兒子就會再次消失的無影無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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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這一切，只覺得如夢似幻般的不真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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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客廳，芩母將芩夏按在了椅子上，細細摩挲著他的臉龐，淚流不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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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了，我們家小夏長大了。”她輕撫著芩夏的腦袋，眼里的慈祥帶著些許懼怕：“可我……不是在做夢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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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芩夏，又何嘗不是有一種夢里望花的錯覺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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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緊握著母親的手，只是微微打量著家中的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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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還是那個家，可卻因為時間的流逝，變得陳舊起來，不少家具還是當年他離開時的用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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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被放大了，卻不是很清晰的全家福，掛在老舊電視機后面的墻壁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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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舊的電視上都布滿了灰塵，偏偏是那個相框，顯得嶄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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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芩夏的目光偏移到客廳的角落時，他不由的一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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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積成山的網(wǎng)狀編織袋中，裝滿了顏色各異的飲料瓶、啤酒瓶，在這些事物的旁邊，還堆積著無數(shù)廢舊的紙殼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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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那些東西……”芩夏愕然一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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芩母視若無睹，只是用粗糙的手掌撫摸著芩夏的臉頰：“小夏，這十年來……你去哪了？是不是，是不是吃了不少的苦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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芩夏深吸一口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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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了解母親了，他能真切的看到，母親眼中流落出的幾分無奈與苦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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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先告訴我，這些年，你和爸是怎么過來的？你，你不是在街道辦上班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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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家里還算富裕，母親是街道辦的工作人員，父親亦是在一家罐頭廠上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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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那角落堆置的東西，已然說明了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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芩母微微一嘆，雖然有所無奈，但卻早已對這些事情釋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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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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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芩夏失蹤后，父母傾盡所有的找尋他的蹤跡，幾乎踏遍了臨近的數(shù)個省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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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父母雙雙離職下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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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整整找尋四五年的時間，花光了所有積蓄，因為沒有了金錢保障，他們也無力繼續(xù)找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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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母親身體不好，又因為年紀大了，很難找到合適的工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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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已，芩母借著原來街道辦老同事的關(guān)系，成為了街道保潔員，趁著工作之余，還會撿一些廢品回來積攢換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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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父親，亦是情況相似，與母親做了兩年的清潔工后，最終存夠了本錢，在街道市場租下了一個小攤位，依靠販賣水果而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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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年，家里的情況已經(jīng)好了許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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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周遭都是高新企業(yè)的白領(lǐng)階層，注重保養(yǎng)和飲食，父親的水果生意做的不錯，家里也小有積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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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母親做清掃工也做得順手了，一時間也就沒有換工作的想法，至于那些廢品，也不過是順手為之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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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這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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芩夏心里全然是愧疚，他自然想過父母會去尋找自己，但他從未想過父母會如此執(zhí)著的去找尋自己整整五年時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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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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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收入，只靠著家中那微薄的積蓄支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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芩夏幾乎能想到父母那些年，過得到底是怎樣的一般生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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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曾經(jīng)在辦公室悠閑輕松的母親，更是淪落成了街道清掃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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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都怪我……是我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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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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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等芩夏說完，母親就捂住了他的嘴：“小夏，乖兒子，別說這些了，你回來就好，你回來比什么都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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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芩母自然又問起了芩夏這十年來的遭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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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芩夏又怎么能如實告知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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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撒謊說自己流落海外打工，只在攢夠了路費后，才輾轉(zhuǎn)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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芩母并沒有多問，正如她所說的一般，她對其他的事情都并不關(guān)心，唯一在意的只是現(xiàn)在兒子能夠回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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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芩母想要給芩夏張羅著晚飯時，芩母的手機突兀響了起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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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號碼，她就微微一笑，道：“是你張姨，就我原來在街道辦的老同事，要不是她的推介，你媽就連一個保潔員的崗位都拿不上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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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間，芩母接通了電話，可就在對面聲音出口的瞬間，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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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出事兒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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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老芩的攤子被砸了，你，你快點過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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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一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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芩夏聽得真切，他的眼中陡然閃過一絲凜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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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水果攤被砸？就父親那樣的老實人，又怎么會得罪到別人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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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怎么回事？爸的水果攤在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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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斷電話，芩母氣得一跺腳：“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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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年生意一直不錯，你爸還積累了不少回頭客，可就從上個月開始，總有一些地痞混混過來搗亂，一言不合就把你爸的攤子掀掉，就算是報警也沒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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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不了兩天，他們就又會跑來鬧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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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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芩夏的怒火仿佛火山噴涌似得將要爆發(fā)，他咬緊的牙關(guān)都不住發(fā)出了‘咯吱咯吱’的恨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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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爸的水果攤位在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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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就在原來的老街市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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芩夏深吸一口氣，盡量不顯露出端倪來，只是說道：“媽，你在家給我和爸準備晚飯，我過去看看情況……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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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外面廝混了那么多年，明白‘和氣生財’的道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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芩母一聽這話，臉上露出一絲欣慰，就連焦急也稍稍安定下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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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長大了、成熟了，以后就是這家里邊的主心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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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去把你爸帶回來，別和人動手，好好說話，哪怕咱們家吃點虧呢，吃虧是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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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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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等芩母的話音落定，芩夏已經(jīng)轉(zhuǎn)身跑出了家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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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氣生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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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虧是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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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不過是芩夏搪塞母親的借口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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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十年慘變，早已讓芩夏的心情低沉到了極點，可偏偏這時候還有人招惹上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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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些人出于什么原因欺辱父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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芩夏并不關(guān)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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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jīng)歷過這世界上最黑暗與骯臟的境地，芩夏的心中只認一個道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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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肉強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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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辱他人的同時，就一定要做好被人報復的心理準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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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十幾年前芩夏看過的那個電影中的臺詞一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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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錯就要認，挨打要立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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