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片刻的沉默之后,老左說出了他心中最大的疑慮:“仉榮是你找人殺的?”
我搖頭:“當然不是。不過他本來就是不周山的眼線,就算死了,我也不覺得仉家有什么損失。”
“真冷漠。”老左隨口嘟囔這么一句,就轉(zhuǎn)身離開了我的房間。
我知道老左為什么懷疑我——因為剛才那通短信。
別忘了,我可是先關(guān)上門,隨后又背著老左看了吳林發(fā)來的訊息,這一番舉動足以讓老左起疑,所以他才會問我剛才的問題。
得虧我是陰差啊,要不然這事兒還真沒法解釋。
仉榮被殺的消息怕是很快就會在行當里傳播開來,既然老左在我之前知道了這件事,就說明仉家沒打算瞞著。
我猜,實用在得到消息以后,肯定會派人在半路上監(jiān)視我們,還有可能在石家做好防備,以防我們突然殺過去,畢竟從海南回渤海灣,路上正好經(jīng)過嶺南石家,以實用那小心謹慎到極點的性子,做點防備也不稀奇。
所以我們現(xiàn)在有兩件事要做,第一就是和實用搶時間,在他做出布置之前繞到石家去,第二,就是清理他派來監(jiān)視我們的眼線。
有一點必須聲明,那就是實用即便知道我們這邊人不可能殺仉榮,可一旦他知道仉榮被殺,依然會想到,我們極有可能以此為借口離開海南,并在前往渤海灣的路上調(diào)轉(zhuǎn)車頭,進入嶺南地區(qū)。
但區(qū)別在于,實用在得到仉榮被殺的消息以后,唯一能做,只有被動防御。
實用是一個驕傲的人,也是一個自卑的人,其中的癥結(jié),就在于他對自己看不穿的事,有一種天然的恐懼感。
而吳林是個既有經(jīng)驗的獵手,他殺人無數(shù),能夠摸清每一個獵物的心理波動,并將他們玩弄于股掌之間。
吳林暗殺仉榮,其實從效能的層面來講沒有太大的實際意義,但他能在實用心理埋下兩樣東西。
實用永遠猜不出,究竟是誰殺了仉榮。這是未知。
實用習慣了牽著別人的鼻子走,卻在這一回合里突然陷入了被動。這是危機感。
我相信這只是一個開始,將來,吳林會在實用的心里埋下更多的種子,至于這些種子最后能起到什么樣的作用,那就要看實用的承受能力和適應(yīng)能力了。
不過吳林既然敢這么干,那就說明他還是比較有把握的。
哦,還有一件事我必須用辯證的態(tài)度來說明一下,目前我們并沒有切實的證據(jù)表明,仉榮一定就是吳林殺的,可無論如何,他的死,都必然和吳林有關(guān)系。
離開別墅的時候,幾乎每個人都拎著一個碩大背包,大家心里都清楚,這一次離開海南,怕是要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再有閑暇時光了。
接下來等待我們的,將是一場不知何時才能結(jié)束的長途奔襲。
我們總共有兩輛車,我所在的這輛車上坐著老左、梁厚載、李淮山、劉尚昂、黃玉忠,而我爸和澄云大師他們則在另一輛車上。
再過幾個小時,那輛車就要離我們遠去,我爸他們那一行人并不打算跟隨我們繼續(xù)后面的行動。
作為最了解實用的人,我爸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我們先要將車子開到渡港,然后再坐船,將人和車一起運到對岸。
當車子在一次開上地面的時候,劉尚昂抬手調(diào)了調(diào)后視鏡的角度,朝鏡子揚了揚下巴:“又跟過來了。”
老左和我只要抬頭朝后視鏡上看,就能看到十米開外的后方跟著一輛黑色別克車。
車里頭有三個人,兩男一女,乍看上去,就像是一對老夫妻正帶著剛成年的兒子出來旅行,不過我留意到,開車的人手上有著非常厚的繭子,而且那層老繭完全是灰白色的,這一看就是個苦練掌上功夫的高手,他的手繭之所以白,應(yīng)該是特意用火石粉泡出來的。
老左問劉尚昂:“什么時候動手?”
劉尚昂一笑:“該動手時再動手。”
車子進入廣東三個小時以后,劉尚昂將車開進了旅店,后面還有兩輛車跟著我們,一輛是我爸和澄云大師他們坐得車,另一輛,就是跟蹤者的車子。
走了這么久,跟蹤者的車子換了三輛,車里的人也進行過易容,但人數(shù)一直沒變,從頭到尾都是三個,開車的人手上都長著灰白色的老繭。
這家旅店的老板是劉尚昂的人,三輛車一進門,店老板就立即關(guān)上院門,我們就在這個面積不大的院子里,對跟蹤者進行了突擊抓捕。
整個抓捕的過程是在乏善可陳,由于實力差距過大,戰(zhàn)斗一開始就結(jié)束。
我爸他們將跟蹤者押上車,帶著他們朝西南方向走,而我們幾個則在旅店住了下來。
原本我是打算和實用搶時間,繼續(xù)朝嶺南方向趕的,是劉尚昂建議大家住下的。
他這么做,有著充分的理由。
劉尚昂說,他之所以選擇在這個地方突襲跟蹤者,是因為這個位置,正好就處在跟蹤者心理防線最脆弱的地方。
這話聽起來好像很怪異,且聽劉尚昂解釋。
劉尚昂說,實用不會只在海南布置這么幾個眼線,廣東、廣西這兩個與海南相鄰的省份,肯定都進入了他的監(jiān)視范圍。
如果我們一進入廣州就動手,廣州境內(nèi)的暗哨就會發(fā)現(xiàn)海南的跟蹤者已經(jīng)失蹤了,這些暗哨有可能頂替之前的同伴,繼續(xù)監(jiān)視、跟蹤我們,或者將上一批跟蹤者已經(jīng)失蹤的消息告訴實用,讓實用有所防備。
關(guān)于這個問題,劉尚昂并沒有當場解釋得很透徹。他直接拋出的第二個問題,那就是仉榮被殺的消息,要多長時間才能傳到實用的耳朵里。
按照劉尚昂的觀點,實用得到這個消息,至少是在四十八個小時以后。為什么是四十八個小時,因為家里人到現(xiàn)在還在等我回去。
現(xiàn)在家里頭雖然有仉恒這位家主主持大局,但論實力的話,我這邊的家底其實要比仉恒還雄厚一點。家里出了事,必然要等我回去處理,以前仉恒和二爺分庭抗禮,大家還得看著兩位爺?shù)哪樕惺拢墒乾F(xiàn)在呢,仉恒是家主,我坐擁家族的大部分產(chǎn)業(yè),而仉恒又是我親爺爺,我們之間是沒有利益矛盾的。
而且仉恒也希望看到我能挑起家族的大梁來,加上我又掌控了整個景字脈,江湖力量雄厚,所以仉榮的死因,最好還是由我去調(diào)查,所以仉恒肯定早就表明態(tài)度,仉榮的后事,要等我回去以后再辦。
仉恒是個老狐貍,他當然知道我能查清這件事,也清楚只要我能抓到兇手,將會在家族中贏得更多的尊重和威望,相反,對于他來說,干這種事兒,不但費力,而且沒什么好處,畢竟他是家主,不需要再積累什么威望,反倒是要是把事兒給辦砸了,還會掉威望。
綜上所述,仉家人一定在等我回去,我不到家,仉榮被殺的消息就不會大規(guī)模傳播出去。如果現(xiàn)在散播出去,大家又知道我和二爺都不在渤海灣,弄不好行當里會起些風浪。
起什么風浪?比如說,在仉榮的尸體上做點手腳,以便將罪名嫁禍給自己的仇家,然后就可以利用仉家之手打擊異己了。
黑暗是黑暗了點,但這就是現(xiàn)實。家里頭要是沒人鎮(zhèn)著,十有八九會出現(xiàn)一些營營茍茍,這特么就是現(xiàn)實!
我們從海南趕回渤海灣,大概需要三十小時左右的車程,如果在這個時間段內(nèi)我沒有回到家,仉恒依然會等我,但不會等太久,后天中午如果我還沒回去,他就會著手調(diào)查仉榮的死因,而仉榮的死訊也會傳播開來。
我問劉尚昂,他怎么確定仉恒會在后天早上著手調(diào)查?劉尚昂說,因為等待是有極限的。我們早上出發(fā),本來應(yīng)該在第二天中午或者下午抵達渤海灣,到了那時候,我們沒有出現(xiàn),仉恒會接著等我們。
那個時候,仉恒的心理預(yù)期是我們很快就能到,接過挨過了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一直到晚上,我們還沒有出現(xiàn),天色變化就會給仉恒帶來巨大的壓力,并快速消耗仉恒的耐心,但他依然會繼續(xù)等。
但這一夜,他怕是睡不踏實的。第二天早上,天色從黑暗變明亮,結(jié)果我還是沒有出現(xiàn),仉恒就開始焦躁了,再到太陽升到天空正中央,眼看再過一段時間就要進入下午,焦躁達到極限,仉恒便不會再拖,直接著手調(diào)查仉榮的死因。
我自信品了品劉尚昂的話,又仔細想了想仉恒的性格,最后不得不點頭,劉尚昂是對的,以仉恒的脾氣,最多等到明天中午他就耐不住性子了,不過在此之前,他可能打電話催我。
劉尚昂說離開海南的時候他就偷偷把我的手機給關(guān)了。
我突然驚奇地發(fā)現(xiàn),劉尚昂的心思只縝密,竟也遠遠超出了我的想想,以前我還以為他是個神經(jīng)大條的馬大哈呢。
不得不承認,老左身邊的人,確實沒有一個弱的,不對,應(yīng)該說他身邊的人都非常強大,超乎你想象的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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