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聲音,簡直不像從人嘴里發出來的。
不只是聲音,就連老左身上的氣勢都發生了變化,在我的視線中,他的身影仿佛一下子被放大了很多,就如同一座威嚴的鐵山,完全擋住了尸魃前行的路徑。
就連這強悍無比的尸魃,竟也被老左身上的威勢逼退了一步。
老左扎穩腰馬,單手探出,他手中的番天印就像是有了心智一樣,忽地從他的掌心躍起,接著就如同一顆無光的流行,以極快的速度劃破黑暗,穩穩砸在了尸魃的面門上。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番天印,印面上明明沒有半點靈韻,卻又給人一種極大的壓迫感,我能在冥冥之中感應到,此刻的番天印上確實盤踞著某種場,但這種場是我平生所未見,它的存在,已經超出了我的感知極限。
天底下除了老左,怕是沒有第二個人能感應到他。
而我之所以知道它的存在,也僅僅是因為,我和老左之間有著心電感應般的共鳴。
番天印接觸到尸魃的一剎那,我便立即感覺到尸魃身上的所有場一下子全散了,尸氣散了,裹在表殼內的陽氣也散了。
但尸魃畢竟是尸魃,這些場散出體外以后,又開始以極緩慢的速度朝尸魃體內聚攏,但在陽氣全部收入尸魃體內之前,陽玉和尸魃之間的聯系好像被中斷了。
我先是試著拉扯陽玉,想將它從尸魃的尾巴上拔出來,但它已經完全和尾尖上的肌肉勾連在一起,根本拔出來。
無奈之下,我只能再催一道震,試圖將陽玉震碎。
萬幸,這一次我成功了。
陽玉中先是傳來一陣密集的碎裂聲音,借著就聽“咔嚓”一聲脆響,玉面也承受不住內部的破損,直接裂開了。
我一看有戲,便催出第二道震勁,直接震斷了陽玉的根部,終于讓它從尸魃身上脫離出來。
陽玉一經脫離,空氣中的陽氣和尸氣便像失了章法一樣,流動方向變得亂七八糟,其中一小部分還是朝尸魃體內聚攏,但大部分場則是四處亂鉆,甚至還有一些直接就被陰陽變陣給驅散了。
“老左!”我吆喝一聲,同時從幽冥通寶抽出大量陰氣,以此來中和空氣中的陽氣。
老左也在第一時間踏出罡步,以星力震散尸氣。
先前尸魃體內的陽氣被尸氣裹著,我無法用陰氣去中和它們,而這道陽氣又為尸氣提供了足夠強韌的加持,導致老左的星力無法對尸氣造成影響。
如今陽氣和尸氣外泄,互相之間無法相互加持,與此同時,由于場流竄方向極度混亂,導致兩種氣場都非常羸弱,現在正是驅散它們的大好時機。
但這兩種場的量過大,我和老左還是費了不少功夫。
我接連三次從幽冥通寶中抽取陰氣,才將隧道里的陽氣徹底中和干凈。
老左連踩四道罡步,才沖垮了周遭尸氣。
陽氣和尸氣散盡,尸魃也變得極為虛弱,現在隨便來個人都能要了它的命。
對,尸魃還沒死透,之所以沒死透,是因為老左剛才放水了,他好像不打算讓尸魃就這么死了。
此時老左已走到尸魃跟前,撿起了他的番天印。
我遠遠地問他:“你留著它有用?”
老左點頭:“以后留著它收集魃血,它的血,可是拿來煉制守陽糖的好材料。”
我當時就驚了:“你們守正一脈的守陽糖是用魃血做的?”
“魃血只是原材料而已,守陽糖是用尸油混合蓍草煉制而成的。”
臥槽,尸油?
想當年,孫傳勝在秦馬嶺遇到我的時候,就給我吃過一塊守陽糖,雖說我早就知道這種糖的主要原料可能比較惡心,但當“尸油”這兩個字經老左之口說出來的時候,我還是差點干嘔。
吃那種東西,和直接吃尸體有什么兩樣!
我估計每一個吃過守陽糖的人聽這玩意兒的主要成分是尸油,反應都和我差不多,老左剛說完話,就意識到自己說漏了,于是就趕緊轉換話題:“這只尸魃身上怎么會有陽氣?”
我說咱先別考慮這些了,趕緊朝深處走走,先找到侃侃道人師徒再說別的吧。
老左一句廢話沒有,立即招呼大家繼續前進,生怕我繼續問他守陽糖的事兒似的。
起初我還以為老左這么做,是怕我又回想起第一次吃守陽糖的經歷,可后來一琢磨,不對啊,他根本不知道我曾吃過守陽糖的事兒。
再深入一想,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老左是怕我把守陽糖的制糖手藝學了去。
要說老左也是,有一些術法上的傳承他偶爾愿意和別人共享,但一提到守正一脈的其他手藝,他就跟老鷹護崽子似的,死死捂住不讓別人看。
哦,除了術法,廚藝也是個例外。
我們順著隧道走了將近一公里,終于在一個水室中找到了侃侃道人和小道姑。
所謂水室,其實就是一間被地下水淹沒了半截的墓室,此時侃侃道人和小道姑就坐在墓室中央的棺材上,那也是唯一一個沒有被水淹沒的地兒了。
侃侃道人好像傷了眼,我們朝他打光的時候,他的眼皮還是閉著的,小道姑縮在他懷里,一個勁兒地哭,尤其是當我們將光線打過去以后,小丫頭哭得反而更厲害了。
而侃侃道人似乎也不覺得我們是什么好人,還用力攬了攬小道姑,臉上浮現出一抹狠色。
看他那意思,要是水室外的人膽敢靠近他徒弟,他就要拼命了。
我也是怕貿然進去會出現同室操戈的慘劇,于是沖侃侃道人喊了一聲:“老前輩,我們是來救你的,我是仉若非。”
聽到我的聲音以后,侃侃道人先是面色一松,可緊接著身子也跟著軟了,呼哧一聲就從棺材上栽進了水里。我和老左趕緊著水上前,我將侃侃道人拉出水面,老左則抱起了小道姑。
“二狗,來,搭把手。”我一邊將侃侃道人馱起來,一邊側過頭去朝李淮山吆喝。
李淮山他們幾個趕緊上來接人,老左也順道將小道姑交給了梁厚載。
我發現梁厚載抱孩子的時候竟顯得十分緊張,這種表情,和吳林當初見到大小黑的時候一模一樣。
真想不明白,為什么有些人一見到小孩子就緊張呢?
我讓李淮山他們先把人送出去,而我和老左則留在地底,這個地下暗窟里可能藏有一些秘密,必須查探清楚才行。
侃侃道人已十分虛弱,而小道姑又哭得厲害,李淮山他們幾個也不敢耽擱,立即帶著他們離開。
等他們走后,我和老左就端起手電,在這個地下暗窟仔細觀察了一下。
我和老左打開了水室中央的棺材,發現里面是具明代古尸,從它的衣著上看,應該就是錦衣衛出身。
而在棺材蓋的內面,則刻著一棵明教特有的生死樹。
老左仔細查了一下尸體,隨即便舒展開眉頭,一副恍然的樣子:“怪不得侃侃道人他們回到這兒來避難。”
“為什么?”
“這具死尸身上也帶著陽氣,場性質和咱們在水牢里見到的那些吊尸一模一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水牢里的邪尸和這具死尸共同組成了一個鎮邪陣,而它們鎮壓的東西,就是尸魃。”
“怪不得呢。之前我在想,那么兇悍的尸魃,為什么要待在地下,按說它要是想出去的話,很容易就能出去才對,原來是被尸陣給困住了。不過我想不通,侃侃道人和他的小徒弟到底是怎么進來的,以他的修為,應該拿尸魃毫無辦法才對。難不成,他進來的時候,尸魃沒有攻擊他?可如果尸魃沒有攻擊他,他和小道姑為什么要藏在躲在這里?”
聽到我的話,老左也是直搖頭:“這些問題還是去問侃侃道人吧,你這樣干想也想不出什么頭緒來。”
出了水室,我們倆又沿著隧道走了一段路,其實越過水室以后,隧道就很短了,我們走了約莫兩三百米,只找到了一個類似于臥室的地方,以及一個設有火池的刑房,從刑房出去,就到隧道的盡頭了。
和我想象中一樣,這地方確實是個明成化年間建造的暗房,刑房里的刑具全都是那個時期的產物。
在羅浮山建暗房,真虧汪直想得出來,這地方可是道佛兩門的清修圣地。
從刑房出來的時候,老左的臉色就不太對勁,我問他怎么了,他沉思片刻才開口道:“還記得剛進這個底下暗窟的時候,咱們遇到的那條人工水渠嗎?里頭的水是死水,說明這地方肯定有個自循環的環形水道,可咱們進來以后看到的水都是沉寂不動的死水要循環,就必須不斷流動。”
我明白老左的意思,他是想說,咱們尋查了半天,依然沒有看清整個底窟的結構,有一些比較關鍵的建筑構架似乎有意被隱藏起來了。
也是聽他這么一說我才猛地想起來,剛才我們在水室里開棺的時候,那么大的棺材蓋落入水中,水面卻絲毫沒有上漲。這么一想的話,那間水室的建筑構造,似乎沒有表面上這么簡單。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