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幾乎一片漆黑,只有一道燈光順著窗簾間的縫隙斜斜地照射進來,在地上投下一道狹長的光斑。
呂順用后背頂著門板,他的視線一直緊盯在那條光斑上,不敢將視線挪到別處,仿佛只要視線離開光斑,那個肥圓的身影就會從黑暗中鉆出來似的。
嘭!
窗戶上突然傳來一聲悶響,有什么東西一下子擋住了外面的光,屋子里徹底陷入黑暗之中。
呂順大氣都不敢出,他能感覺到,胖子那雙陰陽不定的眼睛正貼在窗戶上,朝著屋子里觀望。
窗戶上的玻璃很薄,窗欞外側(cè)大面積生銹,導致整個窗體都非常脆弱,只要胖子想見來,他可以
呂順的心臟快要提到嗓子眼上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懼怕胖子,只是一想起胖子那陰的笑容,他就感覺一股寒氣順著腳跟直接沖到頭頂,在這之后,他就一點勇氣都提不起來了。
嘭!
窗戶上又傳來一聲悶響,呂順登時心底一涼,胖子這是要砸玻璃了嗎?
就在這時,樓道上傳來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胖子仿佛受到了驚嚇,趕緊從窗前離開了。
那道狹長的光斑,再次出現(xiàn)在了地面上。
胖子這么一走,呂順就感覺身上有些回暖,他趁著自己敢動,趕緊打開了客廳里的燈。
在吊燈亮起的時候,呂順隱約見到窗外閃過一道紅色,但他的腦子還有些發(fā)懵,也沒看清那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他精疲力盡地坐在沙發(fā)上,裝面包的袋子就那么放在門口,現(xiàn)在呂順完全沒有吃飯的胃口,也不愿意去碰那些面包,索性就讓它們待在門口。
其實呂順心里還是比較清醒的,他知道,想要擺脫胖子,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帶著靜怡離開,今天晚上哪怕睡大街,也比待在這里強,可是現(xiàn)在,呂順的腳掌都是軟的,他實在沒有多余的力氣走出這棟樓了。
今天晚上再將就一下吧。
呂順還安慰自己,依然胖子能被嚇走,就說明這棟樓上也有他害怕的人,要是他再來找自己,那呂順就在樓道里大聲呼喊,只要能喊出幾個人來幫忙,胖子也不能拿他怎么樣。
不過呂順回頭又一想,頓時感覺有些不對勁,他剛剛從樓道走過的時候,只有樓道盡頭的那盞燈亮著,除此之外,竟沒有看到其他燈光。
難道這棟樓上的人,都出去了?
也不對啊,先前呂順出去買東西的時候,還看到下班歸家的人群呢,這才過了多久,這些人應該還沒吃完飯才對吧。
鈴鈴鈴鈴鈴
老式平板手機突然響起了異常尖銳的鈴聲,呂順先是被嚇了一跳,繼而才發(fā)現(xiàn),是自己的手機響了。
他舒了口氣,點亮手機屏幕一看,這通電話竟是靜怡的舅老爺打來的。
舅老爺已經(jīng)過世,他沒有兒女,現(xiàn)在給呂順打電話的,應該是他的鄰居,以前舅老爺生病的時候,常常都是這位鄰居代替他聯(lián)系呂順和靜怡。
呂順接起電話,禮貌地說一聲:“劉大爺!
“什么劉大爺,我是你舅老爺!彪娫捓飩鱽砹四莻呂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我說你這個孩子是怎么回事,說了今天到凈海,今天到凈海的,這都幾點了,你是沒到啊,還是到了沒聯(lián)系我?今天可是靜怡下葬的日子,你怎么連這么大的事情都忘記了!
面對舅老爺這一通數(shù)落,呂順直感覺背后寒毛倒立,他感覺到,仿佛有一道驚雷劈開了他腦子里迷霧,讓他漸漸變得清醒起來。
那個裝有骨灰罐的便攜包就放在茶幾上,呂順看著那個黑色的包,心里不停地打顫。
舅老爺依舊在電話另一頭不停地數(shù)落著,呂順一句話都沒有回,他慢慢地伸出手,拉開了便攜包上的拉鏈。
骨灰罐露出了小半截,就見青瓷色的罐身貼著一個小相框,鑲在里面的黑白半身像,就是靜怡的遺像。
呂順頓時變得清醒起來,他現(xiàn)在比過去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他終于想起自己為什么要來凈海了,他這次來,為了將靜怡的骨灰?guī)Щ貎艉@霞,將她葬了?br />
死后回歸故土,是這個刻薄女人生前最后的遺愿。
她實在看不起自己的丈夫,甚至在死后,也不想入?yún)渭业淖鎵灐?br />
靜怡死了,靜怡死了這四個字反復在呂順腦海中回蕩。
可陪著呂順一起回到凈海,又租下了這套房子的人,又是誰。
這時,呂順突然想起了胖子的話。
“你家里住了個鬼!
有那么一瞬間,呂順就像是被電流穿身一樣,渾身一顫,每一塊皮膚上都布滿了雞皮疙瘩。
與此同時,他也想起了地下室入口的鐵柵。
一股強烈無比的求生本能告訴呂順:進地下室。
“呂順,你干什么呢?”
靜怡的聲音忽然出現(xiàn)了臥室門口,呂順頓時感覺到一陣寒意,渾身的關節(jié)仿佛都凍僵了一樣,只能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fā)上。
就在靜怡開口的瞬間,手機信號也收到了強烈的干擾,呂順已聽不到電話另一頭的舅老爺說了些什么,從聽筒里傳出來的,只有刺耳的沙沙聲。
“呂順?”
靜怡狐疑地喊著呂順的名字,一邊朝著呂順走了過來。
呂順背對著靜怡,他看不到靜怡的動作,但他能感覺到,那個冰涼的身影正慢慢朝他湊近,他甚至能感覺到,靜怡的手正緩緩探向他的后頸。
這一刻,求生的本能終于壓過了恐懼,呂順猛地一個挺身從沙發(fā)上站起來,接著就用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到門前,拉開門鎖沖了出去。
靜怡的聲音在屋門另一側(cè)反復回蕩:“呂順,呂順,快回來”
那聲音沒了往日的剽悍,甚至沒有半點生氣,有的,只有無限的幽長和幽怨。
呂順驚恐地爆喊一聲,拼盡所有力氣沖下樓梯,縱身翻越鐵柵,沖進了地下室。在他雙腳落地的剎那,就見胖子正站在樓門口陰陰地看著他,在胖子身邊,還站著便利店的老板。
巨大的恐懼感讓呂順幾乎要失去理智,他只能憑著本能在地下室的黑暗中摸索著前行,一路上,他感覺到好像有幾個人在追他,又好像那些人就在他身邊,他們伸出手來,想要拉扯呂順,呂順沒有顧及他們,只是不停地前進。
據(jù)呂順回憶,在那個時候,他幾乎就是個傻子,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能借著本能不斷地走,但他也不確定自己到底是朝哪個方向走的。
后來他在黑暗中摸到了一樣東西,那好是一支很厚的布卷,但手感又很滑,具體也說不上來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找到這東西以后,呂順就像是得到了護身符一樣,雖說腦子還是懵懵的,但畢竟大膽了一些,又是在本能的驅(qū)使他,他懷揣“布卷”在黑暗中摸索了很久,終于再次翻越鐵柵,離開了那個地下室。
胖子和便利店老板已不知所蹤,他用上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沖出樓門,沖上馬路,朝著凈海城區(qū)的方向一路狂奔,他知道,后面有什么在追他。
呂順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直到他感覺到身子周圍全是路燈的燈光和行人時,才終于挨不住體能的巨大消耗,身子一軟,直接暈倒在路邊。
而他懷里的那只“布卷”,也在他昏迷的時候遺失了。
呂順估計,可能是被胖子或者便利店老板給撿回去了。
事后靜怡的舅老爺找到了他,這位老人和靜怡一樣,似乎對呂順這種人有著出自本能的厭惡,他質(zhì)問呂順為什么沒在下葬的日期聯(lián)系自己,為什么接通電話卻一個字都不說,靜怡的骨灰又到哪里去了。
面對這一連串的問題,呂順腦子一片混亂,但他實在需要找一個人好好傾訴,于是就將昨天的遭遇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眼前這個老人。
老人先是一口咬定,呂順肯定是弄丟了靜怡的骨灰,才編出這種謊言來騙人,但之后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樣的心理,又咬定呂順瘋了,趁著呂順還沒恢復力氣,就趕緊找了幾個人,將他送去精神病醫(yī)院檢查。
當時給呂順看病的人,就是我們先前看到的那個白大褂。
他詢問了呂順一些問題,便懷疑呂順很可能得了妄想癥,當時的呂順已經(jīng)處在崩潰邊緣,聽到這樣一個診斷結(jié)果,他終于無法再壓抑自己,竟在醫(yī)生辦公室里暴吼起來,還差點傷到人。
因為他已展現(xiàn)出了比較強烈的攻擊性,醫(yī)院便強制將他留下了,靜怡的舅老爺用呂順錢包里的錢繳了診費和幾天的住院費,之后就帶著呂順的錢包和銀行卡走了,從此以后再也沒出現(xiàn)過。
呂順在筆記里寫到,銀行卡的密碼都是靜怡的生日,老人要想提走上面的錢很容易,到現(xiàn)在他才終于明白,這個老頭為什么執(zhí)意要帶他來精神病院,由于呂順家中的血親去世的去世,聯(lián)系不上的聯(lián)系不上,如今這個老人已經(jīng)是呂順最親的親人,也只有他,才能決定是否將呂順留在醫(yī)院里。
另外筆記中還說,時候呂順仔細回憶過那天晚上的種種經(jīng)歷,他越發(fā)感覺,那天晚上出現(xiàn)在窗外的紅色,好像是一只紅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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