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了點頭,一手拿著烏金錐,騰出另一只手,接過了木盒。
諾惹大巫依舊笑著問我:“老仉家有用朱砂布陣的習慣嗎?”
他這么一問,我就明白他的意思,合著他對于仉家家學的了解比我想象中要深得多,他知道在仉家世代相傳的陣法中,沒有一道會用到朱砂,恐怕他也猜到了,我昨天晚上對付斑斕虎時布下的那道陣法,并非來自于仉家的家學傳承。
我沖諾惹大巫笑了笑:“放心,等鬼洞的事一解決,我一定會將烏金錐還回來的。”
諾惹大巫說:“不是我信不過你,只不過這把烏金錐對我們這個寨子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我明白。”
“你是個通達事理的人,在這一點上,你和仉侗確實不一樣。鬼洞那邊的事,我就交給你了,等事情了解了,我會將報酬給你的,如果你在寨子里碰上什么困難,可以找牛哥,鬼洞那邊的事,你和木吉商量就好,最近就不要來泥瓦塔了。”
“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什么事?”
“這座塔應該是純木質構造的吧,為什么你們都叫它泥瓦塔?”
諾惹大巫似乎沒想到我會問一個和鬼洞毫不相干的問題,頓時愣了一下,過了小片刻才笑著對我說:“我也是聽上一代的老畢摩說,早年的時候,泥瓦塔確實是用濕泥和從外面運進來的瓦片建起來的,每一個瓦片上,都有歷代頭人和畢摩的刻像。我也不知道泥瓦塔為什么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那些刻著頭人和畢摩坐身像的瓦片,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是聽老畢摩說,那些瓦片至今還藏在寨子里面。”
連著說了這么多話,諾惹大巫似乎有些精力不濟,眼皮也開始慢慢垂了下去。
見他累了,我也不方便繼續待下去,于是起身告辭,離開泥瓦塔的時候,約達也跟著我一起出來了,牛哥則被諾惹大巫留在塔中。
之前帶著我過來的石爾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我和約達順著塔門外的大路走了很久,也沒看到石爾的人影。
起初約達只是默默地跟著我,一句話都沒多說,后來大概是覺得石爾不會出現了,才主動開口道:“現在是進不了鬼洞的。”
我瞥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約達想了想,說:“我聽木吉說過,鬼洞里終年苦寒,洞口內常常處于冰封狀態,只有在月光照到冰墻上的時候,堅冰才會融化。”
“月光什么時候能照到冰墻上?”
“這我就不知道了,只有木吉知道具體的時間。不過以往月光正照冰墻的前一個晚上,后山頂峰都會出現濃霧,昨天晚上我特意看過,后山的山頂沒有霧氣。”
我不由地皺眉頭:“破開冰層也不能進去嗎?”
約達說:“我不知道,但我聽木吉說過,鬼洞里的冰是砸不碎的。”
這下可麻煩了,如果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月光都無法照亮鬼洞里的冰墻,那我還指不定要在這個寨子里待多久呢,目前誰也不清楚鬼洞深處到底壓著什么東西,就怕日子一久,里面的情況又會出現新的變數。
不行,我現在就得上后山看看情況。
“約達,你去找石爾,帶著他到大房來和我匯合,我回去找李二狗。”
說完我就想走,約達卻一把將我拉住:“咱們現在就算上了后山,也找不到鬼洞。”
我的眉頭蹙得更緊了:“為什么?”
就聽約達說:“鬼洞是不會出現在陽光下的,只有在日落以后,它才會顯現出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心里實在有些煩悶,但我也知道,約達沒有過錯,我即便心中有點火氣,也不能沖著他。
所以我還是盡量保持平和,向約達詢問道:“上山之前需要做什么準備嗎?”
約達說:“上山之前,你最好先去找阿烏。”
“找她干什么?”
“阿烏手里有一支令箭,上山的時候應該能用到。其實我和石爾都沒有去過后山,從我出生到現在,只有老師、木吉、牛哥,還有阿烏上去過,除了阿烏以外,老師和木吉他們之所以能上山,是因為他們的血統和上一代畢摩都很近,阿烏能上山,全靠她手里的那支令箭。”
“你和石爾身上,不也流著先代畢摩的血嗎?”
“我們兩個的血統沒那么純正,雖說理論上也可以在后山通行,但我還是建議你將阿烏的令箭借過來。”
“你不確定咱們能不能上去,對吧?”
“不確定。”
我沉思了片刻,拍拍約達的肩膀:“你去找石爾,我去找阿烏,咱們還是在大房那邊匯合。”
約達很干脆地說了聲“好。”,就快步鉆進了身旁的一條小路,我也離開大路,直奔阿烏住的地方。
見到阿烏以后,我一說明來意,阿烏很爽快就將令箭借給了我,并說如果我覺得那支令箭有收藏價值,自己留著就成,還不還都可以。
說實在的,阿烏手里的那支令箭,確實……沒什么收藏價值,那就是一塊很普通的木牌,牌上鑲著一根黑色的羽毛,材質算不上名貴,做工也算不上細致,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口中的“收藏價值”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回到大房,我和李淮山立即著手準備進鬼洞要用的東西,另外還準備了三天的飲用水和食物,當然,我想靠著這些食物把肚子填飽是不可能的,只是能保證最基本的能量供給而已。
李淮山問老陳要不要一起去鬼洞,老陳不想給我們添麻煩,雖說眼神中帶著一點點期待,可嘴上卻說自己老了,沒辦法像我們一樣來回折騰。
下午剛吃過飯,約達就帶著石爾來找我了,他們兩個一人背著一個很大的布包,顯然也做好了在后山久待的準備。
晚上六點多鐘,日落月升,我們幾個清點了物資,確保沒有遺漏,才離開大房,朝著后山進。
阿烏的令箭,以及諾惹大巫給我的烏金錐,都被我裝進了背包的側兜里,快要上山的時候,我本想將兩樣東西拿出來,可剛剛將手伸到身后,約達就沖我擺了擺手:“現在還用不著令箭,等需要的時再拿出來吧。”
在他說話的時候,石爾快步沖進了山腳下的一片林子里,沒過多久,又拿著四支沒點亮的火把從林子里出來。
石爾將火把遞給在場的每一個人,分到李淮山的時候,李淮山從背包里拿出了手電:“我們有這個。”
約達沖著李淮山搖了搖頭:“上山的之后最好用火光照明,我聽老師說過,先代畢摩的靈魂都喜歡火焰,舉著火把進山,是對他們的尊重。”
我伸手拍了李淮山一下:“把手電收起來吧,上山的時候盡量不要開口說話。”
李淮山將手電收起來,約達從我借了火機,將四支火把分別點燃。
山腳下沒有風,可當火把被點燃以后,火苗卻一直朝著山口的反方向傾斜,李淮山試著晃了晃火把,火苗只是左右搖擺一下,很快又恢復到了之前的傾斜狀態。
石爾一句廢話不多說,立即舉著火把進了山,我跟在他后面,李淮山緊跟我的步伐,約達負責斷后。
不管是石爾還是約達,自從到了山腳下以后,都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這次的后山之行對于他們來說,似乎暗含著巨大的兇險。
山路上漫布著半尺高的雜草,其中可能還夾雜著一些帶刺的葎草,順著山路走了一段時間,我的腳踝就變得又疼又癢,好在這種感覺不算強烈,還能忍得住。
石爾和約達都變得十分沉默,在飄搖的火光中,除了腳掌踢開草叢時出的沙沙聲,唯一能傳入耳朵的,就只剩下火把在燃燒時偶爾出的輕微噼啪聲。
路過一片密林的時候,從火把上傳來的噼啪聲突然變得格外頻繁,石爾停下了腳步,瞇起眼睛盯著火把頂端的火苗,大概過了十多秒鐘之后,從我們身后突然拂過一道輕盈的風,這陣風吹歪了火苗,讓火苗朝著山林深處呈三十度傾斜,而在風力消失之后,火苗傾斜的角度卻像是被某種力量固定了一樣,沒再生任何變化。
石爾深吸一口氣,轉過頭,朝隊伍最末尾的約達看了一眼,約達輕輕搖動一下火把,沖著石爾點了點頭。
“咱們要進山了,小心點。”石爾將視線轉到我身上,壓低聲音說了這么一句話,隨后就抬起腿,避開大路,徑直走向了黑乎乎的林子。
我跟在他身后穿過擋在林子外圍的兩棵大樹時,突然感覺到了從火把頂端傳來的熱浪。
也就是到了現在我才意識到,還沒進這片林子之前,我竟然一直沒有感覺到從火苗上傳來的溫度。
幾乎是下意識地,我轉身朝著身后的山路看了一眼,卻現身后根本沒有路,只有一大片稀疏的樹影,月光從樹縫里照進來,在遠處的大片高草上映出一圈慘白的冰色。
約達在后面朝我揚了揚下巴:“跟上石爾,千萬別掉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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