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到空云道長和張真人之前,我一直以為,像他們這樣的人,應該和二爺一樣,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股威勢,和他們相處,應該會感到壓力很大。
可相處了以后才知道,他們平時的樣子,和坐在村子里曬著太陽閑聊的老人沒什么區別,甚至聊得多了,還能從他們那里感受到一種別樣的溫暖。
這種溫暖,似乎來自于他們對我這個后輩的期頤,也有可能,他們對待每一個后輩都是這樣的。
姚玄宗和二爺都是那種脾氣很古怪的人,他們不似空云道長和張真人這樣讓人覺得親近,不過和他們相處久了,你也會發現,他們對待小輩雖然嚴厲了一些,但當他們為你的事操心的時候,又常常是不辭辛勞的,絲毫沒有只浮于表面的做作。
有時候我也會想,在我們這個行當里,老一輩的人之所以受到大家的尊重,輩分、年齡還是其次的,他們真正打動你的,是人格。
姚玄宗下墓的時間很短,沒等月亮沉入西山,他就回來和我們匯合了。
張真人好像一早就料到他什么時候出來似的,姚玄宗爬上斷崖的時候,張真人正帶著我在祠堂附近閑逛。
“都處理干凈了?”一看到姚玄宗,張真人就簡短地問了這么一句。
姚玄宗點了點頭:“算是處理干凈了吧。”
張真人微微皺眉:“什么叫算是?”
姚玄宗就說:“花粉是處理干凈了,可墓穴里的尸骸太多,我一個人處理不了。回頭還是讓老白帶著人過來吧。”
我插嘴問了一句:“老白是誰?”
姚玄宗:“你們那個組織里的人,對了,我聽莊有學說,你最近經常和他聯系?”
我說:“也算不上經常聯系,就是有些時候,我碰上了不好解決的事,只能找他來幫忙。”
姚玄宗嘆了口氣,說道:“你以后有什么事啊,就別麻煩有學了,這兩年葬教鬧騰得厲害,他都快忙不過來了。那什么,回頭我把老白的dian hua給你,他大閑人一個,你有什么事找他就行。”
張真人問他:“墓穴里有多少尸骸,是陪葬尸嗎?”
“不是陪葬的,”姚玄宗環抱起了雙手,若有所思地說道:“這個墓,應該是明朝初年建的,可里頭的尸骸,都是滿清的裝束,而且都被生生扒了皮。”
張真人沉思小片刻,說:“難不成,制偶師的事,是真的?”
姚玄宗點頭:“他sha ren制偶的事應該是真的,不過這家伙當年應該沒死,我要是沒猜錯啊,墓穴里頭的花尸就是他。你們在村里轉了這么久,有什么發現?”
張真人回應道:“這個村子是在三十年前才荒廢的。從八國聯軍入侵到上世紀七十年代末,村里人應該和外界斷了聯系,原因不詳。”
姚玄宗:“下墓的時候,我一直在琢磨老貓和地雷的事,要是沒估計錯啊,他們祖上應該也是村子里的人,不過離村比較早,走的時候,制偶子的師傅還沒開始sha ren。不周山的人……可能是想在這里做一個骨陣,老貓的死法,和當初村民的死法,應該是一樣的。”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姚玄宗和張真人到底是怎么推測出來的?
我腦子里有些發懵,也插不上嘴,只能愣愣地站在一旁聽著。
就見張真人點了點頭:“確實有這種可能的。巴爾思他們千里迢迢來到這里,絕對不僅僅是想盜掘舍子花這么簡單。”
姚玄宗轉過頭來問我了一句:“老貓的尸體,你是怎么處理的?”
他這么一提,我才想起來,老貓的尸體還沒處理呢,離村的時候我的心思全放在李淮山身上了,竟然把這茬給忘了!
不過剛才我和張真人在村子里逛游的時候,并沒有看到老貓的尸首啊。
不等我說話,張真人就開口了:“以當時的情況,若非怕是沒有時間處理老貓的尸體吧。”
我說:“確實沒來得及處理,可剛才咱們也去了老貓陳尸的地方啊,為什么沒有看到……”
說到這,我腦子里突然浮現出了一個粗矮的身影:巴爾思。
張真人和我想到一塊去了:“肯定是巴爾思把他的尸體運走了,這家伙倒是心思縝密,生怕你帶人回來探視,一早將線索給抹掉了。”
聽張真人這意思,巴爾思應該還活著。
我在微微松了口氣之余,又感覺有些別扭。
姚玄宗對張真人說:“這里發生的事,怕是沒那么簡單啊,看樣子得找人查一查村子的歷史了。”
張真人:“讓老白去查,這種事,咱們不方便插手。”
姚玄宗先是點了點頭,隨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沒頭沒尾地問了我一句:“李淮山的綽號,是不是叫二狗子?”
我說:“二狗,沒有子。”
“這孩子,還跟我這咬文嚼字了,”姚玄宗笑了笑,說:“先給你打個預防針啊,老白這個人不是很好相處,他是頭猛虎,也是條瘋狗,出了名的脾氣暴,逮著誰咬誰。不過這事兒也不好說,說不定,他就跟你合得來呢。”
就你這樣的,還好意思說別人脾氣暴?逮誰咬誰的應該是你自己吧!
心里這么想,我嘴上可不敢多說,人家畢竟是長輩。
可我不說,自然有張真人幫我開口:“老白這兩年脾氣比過去好多了,你以為都跟你似的,見人就咬。”
姚玄宗當時就瞪眼了:“嘿,你還抬杠了是不是?我這是好心提醒他,你怎么還逮住機會占我便宜呢?”
張真人:“你有什么便宜可占的,以為自己是黃花大閨女啊?”
真是開眼界了,張真人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來!
這話一出口,張真人自己好像也覺得不太合適,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隨后就轉移了話題,用比較溫和的語氣對我說:“不過話說回來,老白這人確實邪性得很,玄宗也邪,可他們兩個邪法不一樣。老白這人有個綽號,叫白老狗,平時倒是挺安生,可只要有人惹惱了他,那可是要被他給纏死的。”
“什么叫我也邪,幾個意思你這是?”姚玄宗很不爽地嘆了口氣:“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完了他又對我說:“老狗平時不咬人,可一旦呲牙了,那就是往死里咬啊,這家伙發起狠來一點底線都沒有,你可得小心點。”
李二狗,白老狗,你說我這是什么命,為什么總要和四條腿的東西糾纏不清呢。
張真人說:“有學那邊,若非是指望不上了,現在還能出手幫若非的,也就老白了。不管好相處不好相處,總要試一試。”
姚玄宗點了一下頭:“說得也是。”
一邊說著話,姚玄宗和張真人就朝著村口那邊走了,我站在他們身后問一聲:“這就走嗎?”
姚玄宗回過頭來白我一眼:“不走你還想在這過夜啊?”
我本來還以為這一次重游故地,至少要花費一兩天的時間,沒想到短短十幾個小時,我們就再次回到了唐家莊。
要么說人家是站在行當頂峰的人呢,效率真不是一般的高。
眼看天色已經很晚了,我也是怕兩個老頭子受累,就提議在唐家莊安頓一晚,過了中午再回巫山。
本來是好意,沒想到卻挨了姚玄宗一頓罵,說什么,看著我年紀輕輕的,才折騰了十幾個小時就嚷嚷著要休息了,一點都沒有年輕人該有的樣子,隨后姚玄宗還大發感慨,說我們這一代的年輕人,一點吃苦耐勞的精神都沒有,和他們年輕的時候沒法比了。
什么叫好心當成驢肝肺,這就是。
更讓人憋火的是,姚玄宗輩分太高,我又不能和他吵,不管他說得對不對,我都得兜著,還要做出一副虛心接受批評的樣子。
你說這叫什么事兒!
好在姚玄宗也沒折騰我太久,我把車開回巫山縣的時候,他就拉著張真人坐長途qi che去了,來時的路上,他給了我老白的dian hua,又讓我不要主動聯系老白,說是等荒村的事查清楚了,老白自然會主動和我聯絡。
他們兩個坐長途去了四川,我一直目送他們出站,才開著車回了旅店。
鑒于李淮山的身體狀況,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不打算再從胡南茜手里接單,以便專心為李淮山調養身子。
按照我和蓋棟的約定,今年四月份,我還得去昆明找老胡。包有用也提前和我說好了,七月份的時候,讓我帶隊去一趟野人山。也不知道這兩件事究竟要花費我多少時間,加上李淮山的狀況如今也很讓人揪心,估計在回仉家之前,我從胡南茜手里也接不了幾個案子了。
荒村的事至今也不太明朗,估計以后我還要牽扯一部分精力進去。
冰冥草的下落成迷,寄生在李淮山身上那朵舍子花,也不知道還能安生多久。本來是琢磨著如何才能找到冰冥草,可不知道怎么的,想著想著,吳林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我的腦海里。
我就在想,說不定他知道陰陽兩界的交界處在哪,還有他曾經提到的那個勞什子四重空間,說不定就是我要找的地方。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變成了“說不定”、“不確定”,搞得我心里亂糟糟的。
心里反復琢磨著這些事,我已在不知不覺間將車子開到了小旅館門口,當時胡南茜正站在馬路牙子上,和蟈蟈、地雷他們聊天,見我回來了,就隔著車窗玻璃沖我招手:“來,若非,過來認識認識這兩個新朋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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