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撇了撇嘴:“你還真把自己當異類了?”
吳林吸了一口雪茄,讓煙霧慢慢從嘴里揚出來,卻沒再說什么。
既然他沒了說話的興致,我也就沒再開口,雙手抱著后腦,躺在地上閉目養神。
長時間的高度專注讓李淮山的精神徹底透支了,這一覺他足足睡了三十多個小時,起來以后就直喊餓,金向前一早幫他準備好了熱食,他那邊剛一張口,用酒精爐烤熱的飯缸就遞了過去。
由于空腹太久,第一頓飯,金向前沒敢讓李淮山吃太多。
我也不急著立即開拔,在李淮山睡醒之后,又讓大家休息了一段時間,直到李淮山三頓飯吃下去,身子總算暖了一些,我和吳林才招呼大家繼續向前走。
吳林說,倒山的路只有一條,不管怎么走都能抵達頂峰,不需要李淮山不休不眠地幫我們指引方向,李淮山也樂得輕松,就退到隊伍中間去了,換我和吳林打頭陣,江老板和金向前殿后。
四周都是均勻的光霧,不管眼睛朝哪個方向看,情景都不會出現絲毫的變化,在這個地方,我根本無法辨別方向,吳林卻像是胸有成竹,一直馬不停蹄地向前趕。
中途我問吳林:“你怎么知道朝哪個方向走?”
吳林愣了一下,接著給了我一個沒頭沒腦的答案:“我也辨不清方向,只能靠感覺走。”
我說:“要不還是讓二狗過來帶路吧。”
吳林擺了擺手:“不用,他的方向感只能在現實世界中起作用,在這地方,他玩不轉的。”
在這次簡短的對話以后,我和吳林都沒再開口,他還是不停地走著,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在他的眼神中,我也能隱約感覺到一種怪異的興奮。
我發現我越來越看不透他了。
在大片光霧中走了五個小時之后,那個熟悉的聲音又在我的腦海中出現了。
嘩噠噠……,從高空直墜而落的水流拍打在金屬板上,發出的聲音渾厚而強裝,即便是在夢里的時候,這聲音也未曾像現在這么清晰。
吳林也能聽到同樣的聲音,他側過身去看了看后面的人,隨后壓低了聲音對我說:“這次的聲音不太對勁。
我點了點頭:“太清晰了。”
吳林皺一下眉頭,沒再說話。
他應該也注意到了,在我們兩個對話的時候,水流聲似乎受到的驚嚇,想要將自己藏起來似的,一下子變得十分微弱,可在那塊肉眼看不見的鐵板下,卻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掙扎著,一下一下地撞在鐵板上,發出沉悶的巨響。
這道聲響仿佛就出現在我和吳林的背后,讓人心中難安。
強烈的不安一直在我的心口壓了數個小時,直到走出了光霧,吳林打開手電,朝著前方打光,那聲音才終于消失,異樣的不安也隨之煙消云散。
“這里就是倒山了。”吳林在我身邊簡短地說了這么一句,最后一個“了”字的尾音被他拉得很長,就如同長喘了一口大氣。
我也打開手電,朝著周圍照了照。
在正前方,是一面無比寬闊的石墻,黑暗中,無法估算它的寬度,只能大體目測出墻壁約有十米左右的高度,而在我們頭頂上方,但凡是被光線照亮的地方,就只能看到石壁上分布不規則的坑洼。
我猜測,這里應該是個體積相當龐大的墓室,四棱青磚壘砌而成的墓墻將整個空間圍了起來,而墓室中的天頂,就是天然巖層。
吳林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
我端著手電,和他一起稍稍加快了步伐。
起初我確實以為如今大家進了一個大型墓室,可隨著越走越深,我才漸漸發現自己錯了。
靠近石壁以后,我才發現石壁表面不是水平的,它帶著非常小的弧度,不仔細看很難察覺出來,而且不管順著墻壁走多遠,上面的弧度都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在這面墻的內部,應該包裹著一根異常寬大的石柱,墻面本身也是環形的。
有一次吳林帶著大家遠離墻壁,朝著空闊的黑暗中走了一段路,一直帶著大家走到了大空間的邊界,在那里,我看到了一道斷崖,而在斷崖之下,就是無底深淵,呼嘯的風順著深淵底部吹上來,巨大的風力幾乎讓人難以呼吸。
吳林湊在斷崖邊緣朝著下方打了打光,又帶著大家朝石墻那邊走。
途中,吳林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主動開口對我說:“這座倒山,原本也是不該存在的。”
我隨口問了一句:“這地方為什么叫倒山?”
吳林抬起手電,照了照我們頭頂上方的巖層:“這塊大巖層,就是倒山的地基。”
我抬著頭,朝光線照亮的位置看去,依舊只能看到大片或深或淺的坑洼。
吳林接著說道:“曾有坊間傳聞說,映水山就是野人山外三層的倒影,在這里,除了所有的東西都是倒著長的之外,其余細節都和野人山的地上部分沒有區別,可到了這里以后我才發現這些都是訛傳。倒山,其實就是一塊懸在巖層底部的大石錐,體積和幾百米高的小山差不多,當年九黎蠱王造墓的時候,讓人在石錐外圍鑿了一條百米寬的大路,盤旋向下,從山底一直延伸到山峰,要是咱們能離遠點看,整個倒山,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鑲嵌在巖層上的鉆頭。”
我不由得有些感慨:“也不知道九黎蠱王當年征發了多少民力,才能造出這么龐大的墓穴。哎,你怎么知道這個墓是九黎蠱王造的?”
吳林:“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還多,但有些事我現在還不能說。”
我說:“這又是你們那個組織的內部機密?”
其實我本來想說,這又是葬教的內部機密,又怕只要一提到“葬教”這兩個字,溫老板他們就會對吳林起疑心,才換了一種說法。
吳林點了點頭:“我現在和他們還有契約,等什么時候我退出來了,在把那些機密告訴你。”
我笑了笑:“你還挺有契約精神。”
吳林:“這是我的職業道德。前面就是第一個墓室了,過了這個墓室以后,就別再輕易說話了。”
說話間,他就端起手電,讓光束投向了不遠處的一座石門。
也不知道是這扇門本來就沒有門板,還是因為常年腐蝕,已經將門板吞噬殆盡,此時看到的,只有一個兩米高、兩米寬的門框,燈光順著門洞打進去,能隱約看清里面的一些布置。
這個墓室里的擺設,讓它看起來像是一個書房,書柜、小桌,還有一個約莫二十厘米高的小榻,全都是用石頭打造的,這么多年過去,這些石制的家什已經變得十分圓潤,仿佛有人刻意在上面抹了一層豬油。
我湊到門口仔細看了看,眉頭微微蹙了一下:“這地方不像是個墓室,更像是活人住的地方。”
吳林抿著嘴,搖了搖頭:“這地方的墓室一個比一個詭異,等你見得多了,就不會覺得這些小石廳是給活人住的了。”
走過第一個墓室以后,我和吳林就不再交談,之后每到一個墓室前,他都會端起手電,朝門中照了照,方便我看清里面的情景。
我覺得吳林的舉動十分刻意,他似乎是想從我這里得到某些答案,他想知道,這里的一座座墓室,為什么會被布置成眼下這個樣子。
吳林說得沒錯,這地方的墓室,確實是一個比一個來得詭異。
第房,第二間墓室里則擺放了石床,看起來像個寢室,只不過在床面上,還雕著一根纖細的胳膊,由于潮氣已經讓石頭表面變得十分柔潤,那只石雕的手臂看上去竟也有了一種隱隱的肉感,仿佛是一條真實的斷臂,就那么陳放在石床中央似的。
陸陸續續又經過了幾個墓室,每個墓室都是一副活人居住過的樣子,客堂、茅廁、廚房,一應俱全,除了第一個書房以外,每個墓室里,都有一截石打的斷肢。
我試著在腦子里將這些斷肢拼湊起來,正好能拼成一個人形,卻唯獨少了透露。
查看過第九個墓室的時候,我已經在腦子里將大半個人身拼湊出來了,本來以為斷頭應該會出現在第十座墓室里,可沒想到第十個墓室中沒有了各種家什,只在正當中的位置橫著一口石打得棺槨,在這個墓室里,我沒有像想象中那樣找到石人的頭顱。
路過這間墓室之后,下一個墓室又是一間書房,但這間墓室中的所有擺設全都是倒著的,天頂變成了地面,地面變成了天頂,所有的石器全都鑲嵌在我們頭頂上,站在門口的時候,我突然有種怪異的錯覺,只覺得好像整個世界都被顛倒了過來,又好像,眼前的所有光景都是正常的,只有我倒懸著站在了天頂上。
接下來的幾個墓室也是這樣上下顛轉,里面同樣有各種各樣的斷肢,而且所有的斷肢,都被刻在了靠近門檻的地面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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